怀揣着银子,萧叶走在平安城的街道上,脚步都有些发飘。
这感觉太不真实了。
就在昨天,他还是个连饭都快吃不饱的穷书生。
今天,他摇身一变,成了身怀巨款的“富翁”。
他没有半分迟疑,径直走向城中最大的米铺。
“店家,最好的白米,给我来两石!”
米铺老板见他衣着普通,本有些爱答不理,听到这话,再看到萧叶随手放在柜上的一块碎银,态度立刻变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给您装最好的贡米!”
有了钱,腰杆就是硬。
萧叶心中感慨,指挥着米铺的伙计将米送到自己那间破茅屋,又转身走向了肉铺。
“老板,这块五花肉,我全要了!”
他指着案板上最大的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豪气干云。
买完米肉,他感觉心里踏实了一大半。
接下来,该解决穿着问题了。
他自己这身洗得发白的旧儒衫,实在有些寒酸。
更重要的是,苏含章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裙,看得他心里发堵。
他走进了一家看起来颇为雅致的成衣铺。
“客官,想看点什么?”
掌柜的迎了上来,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倒也没露出什么鄙夷之色。
“给我自己挑一套合身的儒衫,要料子好些的。”
萧叶平静地说道。
“再给我夫人挑一套裙子。”
掌柜的眼睛一亮,连忙引着他去看料子。
萧叶给自己选了一套天青色的儒衫,料子是上好的棉布,穿在身上挺括又舒服。
轮到给苏含章挑,他却犯了难。
那些花花绿绿的,太艳俗。
那些颜色深沉的,又太老气。
他想起她清瘦苍白的脸庞,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上。
料子是柔软的细棉,颜色温暖而不张扬,款式也简单大方。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穿上这件裙子的模样,定能冲淡几分她眉宇间的愁苦。
“就这件了。”
付了钱,萧叶又去了书铺。
他现在有了钱,但书法练习不能停。
系统给的是天赋,是钥匙,宝库里的东西,还需要他自己去挖掘。
“老板,最便宜的草纸,给我来一百刀。”
书铺老板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来买纸的读书人,都恨不得买最好的宣纸,彰显自己的身份。
像他这样,指明要最便宜、最大量的,还是头一次见。
萧叶懒得解释,付了钱,抱着厚厚一沓草纸离开。
路过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他脚步一顿。
要不要给她买一盒?
念头只是一闪,便被他掐灭了。
不行。
她本就因为容貌体弱而自卑,自己若是送她这个,岂不是在暗示嫌弃她气色不好?
万一她误会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开,目光却被旁边一个银匠的小摊吸引。
摊位上,摆着几件小巧玲珑的银饰。
其中一对小小的银耳钉,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对盛开的梅花,雕工算不上顶尖,却小巧精致,透着一股清雅之气。
这个好。
送衣服,是让她穿暖。
送吃的,是让她吃好。
送这对耳钉,才是真正的礼物,不带任何功利目的,只为让她欢喜。
他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萧叶一路向家的方向走去。
明明东西很重,他心里却无比轻快。
这就是为家人付出的感觉吗?
还挺不赖的。
当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时,苏含章正坐在昏暗的屋里,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光,低头缝补着什么。
走近一看,萧叶的心猛地一抽。
她正在补的,正是自己换下来的那件,已经破得不能再破的旧儒衫。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与那粗糙的针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针一线,无比认真。
“我回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苏含章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容。
“相公!”
她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迎了上来,当看到萧叶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相公,你这是……”
她没问下去,而是献宝似的举起手中补好的衣服,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相公你看,我补好了。以后你的衣裳都交给我来缝补。”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小的骄傲。
“我以前学过女红,手艺还过得去。等我身子好些,还能去接些绣活补贴家用,你只管安心读书,考取功名。”
萧叶看着她,心中一片柔软。
这个傻姑娘。
她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御史中丞的孙女,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因为能替自己缝补一件破衣裳,能想到靠绣活挣钱而感到骄傲。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
“含章,挣钱的事,是男人的事。”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养得白白胖胖的。其他什么都不用你操心。”
说着,他从袋子里拿出了那件鹅黄色的长裙。
“来,试试这个。”
柔软的布料在昏暗的屋子里,仿佛带着一层柔光。
苏含章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那件裙子,像是怕碰坏了一件稀世珍宝。
“这……这太贵重了……”
“不贵。”萧叶笑着,又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
一对银制的梅花耳钉,在掌心闪着柔和的光。
“还有这个。”
苏含章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一滴滴砸在手背上。
她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相反,她见过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可没有一件,能比得上眼前这件廉价的棉布裙子,这对小小的银耳钉,更让她心神摇动。
“相公……我们……我们没有这么多钱……”她哽咽着,声音都在发抖。
“谁说没有?”
萧叶替她擦去眼泪,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今天去墨禅山房,把写的字都卖了。”
“卖了多少?”苏含章下意识地问道。
萧叶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一共卖了,七十多两银子。”
苏含章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整个人却如遭雷击,彻底僵住了。
七……七十多两?
她张着嘴,半天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几张用最差的草纸写的字,竟然卖出了七十多两的天价?
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与自豪,瞬间填满了她的胸膛。
她的相公,竟然如此厉害!
这一刻,她看着萧叶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感激,不再是依赖,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崇拜的光芒。
晚饭,是萧叶亲自下厨。
他将那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了一半,用最简单的方式炒了一盘香喷喷的肉片。
苏含-章没有闲着,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萧叶身后,守在灶台边,仔细地看着他做的每一步。
“相公,为什么要先放姜片?”
“这个叫酱油吗?要放多少?”
她问得认真,学得也认真,仿佛要将做饭的每一个步骤都刻进脑子里。
小小的厨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一种名为“家”的温暖。
饭桌上,面对着白米饭和香喷喷的肉片,苏含章吃得格外香甜。
这是她被流放以来,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
吃过晚饭,萧叶收拾好碗筷。
苏含章安静地坐在桌边,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屋子里的气氛温馨而宁静。
萧叶在她对面坐下,烛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柔和而恬静。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有些事,必须现在就告诉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含章。”
苏含章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