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夏点点头,转身融入夜色。
走了几步,她又忍不住回头,看见医务室的门还开着,那个身影站在灯光里,似乎还在看她。
见她回头,那人影抬手轻轻挥了挥。
杨知夏的心忽然就像被那点灯光烫了一下,暖呼呼的。
她也用力挥挥手,这才心满意足地快步离开。
虽然不知道林宛云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今天的进步已经非常大了。
原本那股因为看到周怀安献殷勤而升起的竞争感和表现欲,在此刻她反而不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杨知夏想着,抱紧了怀里还残留着余温的饭盒。
塔还在那里,只是路上的小兵有点多,她需要把野怪全都清理掉。
游戏开始时,最重要的是什么?
经济……
翌日,八点钟,杨知夏准时到车队报道。
自打调到车队以后,杨知夏比普通知青轻松了很多。
知青的作息是跟农民差不多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之前她都是五点就起床了,现在跟着车队的上下班时间,早上八点上班,下午五点下班。
到了车队第一件事,就是点名。
点名后,就需要去看下派车板有没有出车任务。
在车队办公室的外墙上,有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当天的派车计划。
今天没有她的出车任务,她跟着大家一起打扫打扫卫生,检查车辆,然后坐到了休息室里。
陈国强在一旁,跟她嘀嘀咕咕的说些下次买东西的事情。
这次的一只兔子一只鸡,杨知夏以五元一只的价格卖了出去。
同样的,因为数量少,只卖给了两个知青,就没了。
按理说,杨知夏该把四只都卖出去的,这样本金积攒的就快些。
不过,杨知夏觉得现在过得够苦的了,该吃还是要吃,以后钱不会少挣的。
上次绕路时,她已经发现了更好的发财机会,不过当时她兜里已经没钱了,之前她就提前跟宿舍那几人打过要借钱的预防针了,等到下次出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挣个几十块钱。
两个人还在那里说着,旁人看到了打趣道:
“小杨和小陈关系不错啊,小杨,考不考虑在咱们农场彻底扎下根来啊?”
这话听着隐晦,实际就是打趣两个人的关系。
什么叫彻底扎下根来?跟当地的人结婚不就扎根了嘛?
陈国强说道:“您可别乱说了,我跟杨师傅一起出车搭个伴儿,人家是知青,是有文化的!”
周围人笑起来,说道:“咱们小陈再过两年就成副五级了,到时候吃香着呢,小杨,你考虑考虑,肯定不亏了你。”
“你们也先问问小杨有没有对象啊,小杨,你说,你要是没有对象,我有好几个侄子,各个长得壮实,保证你以后受不到欺负。”
“怎么,我们就没有侄子了,小杨,我二儿子跟你岁数差不多……”
杨知夏知道这些人都是在开玩笑,也是一种对她的关心,不过为了以防这种话经常发生,她还是决定制止一下。
“各位师傅们,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有对象了。”
王德师傅比较稳重,笑着摇摇头:“你们这帮家伙,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小杨,别理他们,他们就是闲的。”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不也是关心她们嘛,小杨,你对象是干什么,也是知青吗?”
最先开口的那位师傅立刻来了兴致,追问道:“是咱农场的不?哪个队的?叫什么名字?我们认不认识?”
这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杨知夏面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略带羞涩的笑容,心里却飞快地编着说辞。
她不能说得太具体,否则容易穿帮,但又得听起来像那么回事。
“嗯,是知青,不过不在咱们农场。”
她语气自然地回答,微微垂下眼睑,做出一副羞涩不太好意思多谈的样子。
“是以前同学,分到别的地方插队去了,离得远,见面不容易。”
这个说法既解释了为什么从没人见过她所谓的“对象”,又暗合了当时许多知青恋人天各一方的普遍状况,显得合情合理。
“哎呦,是同学啊!那感情好,知根知底的!”另一位师傅点头道,“就是这分两地是麻烦点,以后咋办呢?能调一块儿去不?”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杨知夏笑了笑,语气里故意带上一丝对未来既憧憬又无奈的复杂情绪,“现在先顾好眼前的工作要紧。”
这些人也就是不知道她们知青队的具体情况,要不然,谁不知道“她”刚被人分手没多久啊。
这时候王师傅笑着敲了敲桌子:“行了行了,都听见了吧?小杨同志有主了,你们这帮家伙就别瞎惦记了,留着你们那些侄子儿子介绍给别人去吧。”
“我可不止有侄子啊,还有侄女呢,小陈没对象,这个咱们都知道,我给小陈介绍。”
陈国强无奈的说道:“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我家这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可不能拖累人家好姑娘。”
那师傅却是个热心肠,闻言反而更来劲了,一副“这都不是事儿”的表情:
“哎,瞧你这话说的,咱农场姑娘实在,看中的是人品和干劲!俩人一起使劲,日子不就慢慢过起来了?”
旁边也有人附和:“就是,国强,男大当婚,总得考虑这事。张师傅侄女我见过,麻利得很,干活是一把好手,性子也爽快,跟你正般配!”
陈国强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头皮发麻,拿着暖壶一溜烟的就跑了:“我去打水!”
等到陈国强把热水打回来,大家也都转移了话题。
几个人拿着个茶缸子,里面放着茶叶沫,倒上开水,一群人闲聊起来吹吹牛。
在车队工作就是这样,有出车任务的时候忙些,不出车的时候闲下来,大家都没事做,看看报纸,侃侃大山,睡睡觉。
甚至有的人在打毛衣。
是的,这个时候不少男的也会打毛衣。
他们每周会有一天的时间用来政治学习,基本上是每周五的下午。
在办公室读报纸、学文件、讨论社论精神。
这是雷打不动的。
现在实行单休制度,每周日都可以休息一天。
这点倒没什么,知青们也是每周可以休息一天的。
杨知夏只要没有特殊任务的情况下,早八晚五,单休,现在冬季农闲,知青的工作也没有那么累了,更何况车队里,完全不忙。
当然了,有任务的时候,就不能按照这个时间点了,夜里要出车,那夜里你就得起来干活。
杨知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往桌子上一放,掏出了之前买的兔皮。
做一条围脖?
兔皮不算大,做围脖可能有点局促,而且略显招摇,不符合林宛云温婉的气质。
做一对手套?
工作需要,林宛云经常要洗手、操作,戴脱手套并不方便。
当然了,就算这些林宛云真的需要,杨知夏也是做不出来的。
她也只会缝缝衣服上的布丁了。
还是来了这个时代现学的。
衣服上有了破洞,也不能直接扔了穿新的,就得打补丁,为此,杨知夏没少被周月珍耻笑说她笨手笨脚。
谁能想到打补丁也是门学位,杨知夏一开始信心满满的,不就是把针一上一下地穿过去,像订书机一样嘛,结果补丁那块布第二天就掉了一半,布片垂在手肘处晃晃荡荡,经过教学,杨知夏才知道还要回针,还要收线,还要来回打结……
旁边的李师傅眼尖,看到了她手里的东西。
“这皮子不错啊小杨,哪儿来的?”
李师傅凑过来,伸手摸了摸。
“嗬,这鞣得可以,软和!是张好兔皮。冬天做副耳捂子或者手套,暖和得很。”
“李师傅您眼力真好。”杨知夏笑着应道,“路上碰巧得的,我也不会弄这个,正发愁呢。”
李师傅咂咂嘴:“可惜了,小了点儿。要是大点,能给小孩做个马甲背心。不过做点小东西是足够了。”
他抬头看杨知夏。
“你不会做没关系啊,找家属区会针线的老娘们儿,给点手工费或者分点边角料给人家,人家就给你做了。”
“您说的是,我考虑考虑。”
杨知夏礼貌的回应一下,她还是觉得这个事情自己做是最好的。
自己亲手做的和别人代工的能是一回事么?
但自己手工技能又这么差,什么时候东西是又简单,又能体现自己心意的呢?
最好是可以让她时刻用着,一用到的时候就想起自己来。
杨知夏陷入了沉思……
……
周一,这天有杨知夏的出车任务。
杨知夏开车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除了离合重一点,方向盘也重一点,其他倒也没啥。
两个人迅速去县里拿着调拨单领完东西,绕路去了上次的村子,赵家村。
里面的人都姓赵,赵山林就是其中一个。
这次杨知夏熟门熟路的去了赵山林家敲门。
“是你?这么快又来了?”他侧身让开。
“赵大哥,”杨知夏笑着打招呼,“上次的野味吃着好,想着您这要是还有,我们就再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