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鄂那海的意思,王一在进攻上京无路的情况下,目标便只有南下了。
东川与之隔海相望,且十分富庶是最好的目标。
这时,王一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来意。
这家伙是看打不过自己,想要将祸水东引。
王一低眉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没有再继续北上打上京的打算。”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整个东辽半岛便足够大了。”
“至于,开疆拓土,呵呵,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鄂那海摸了摸自己微长的胡茬,再看看差不多二十来岁的王一,无奈的笑了笑。
他确实够年轻,就算只能活到四十岁也还有二十年时间。
盯着王一看了一会,鄂那海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吧,不谈那些有的没的,难得同英雄共饮,请!”
说着,鄂那海亲自斟酒和王一对饮。
王一也不客气,就这样与之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不一会几坛美酒都已经入肚。
饶是王一用内功消耗了一些酒力却也醉了几分,鄂那海更是满面通红。
当最后一坛酒喝完,鄂那海起身道:“兄台,今日对饮甚是痛快,愿我二人还有此机会把酒言欢!”
王一也对此人的胆量和豪情有几分佩服,他拱手道:“好,若有机会,定当对饮!”
随后,鄂那海翻身上马,带着他的两兄弟以及十几个随从策马而回。
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吴智上前道:“他们这是来探听咱们下一步计划来了!”
王一点头:“嗯!他们怕咱们会进攻盖州,甚至是进攻上京!”
“咱们现在还没这实力,不过,若是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可就不好说了!”
根据徐青的奏报,目前他们已经开始从那些汉西人之中招募精壮参军了。
人数暂时定下的是两万人。
如果能把这些人训练出来,那王一手下的兵力将达到五万,到时候攻下盖州城,再和蛮兵野战一场也不是不可能的。
并且,徐启所造的蒸汽机也有了大的改进,听说现在已经在铁矿内帮着拉运车辆了。
未来如果能造出一辆战车来,就彻底不怕蛮子的骑兵了。
送走了鄂那海等人之后,王一也没当回事,该干啥干啥。
然而,就在第二天,吴智突然匆匆找到了王一。
“大帅,蛮兵们撤了!”
王一皱眉:“撤了?撤那了?”
吴智指着盖州城的方向道:“从盖州城车走了,现在盖州城已经是一片空城了!”
此话一出,饶是王一也不由得全身一震。
双方对峙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撤了。
“走!去看看!”
来不及多想,王一当即带着三千多骑兵一路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盖州城外。
原本满是蛮兵营地的大地上,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营地撤离所留下的痕迹。
盖州城内更是已经空空如也。
莫说士兵,就连一匹马也见不到了。
“真撤了!”
王一一阵龇牙咧嘴。
鄂那海这招倒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吴智见状上前道:“怎么办?咱们要接收这城池吗?”
看了看四周这残破的城墙,王一摇头道:“不必了,占据这盖州城虽说多几十里的土地,但要想守住,还要重新修筑城池,咱们现在腾不出那么多人手和兵力驻防。”
“找个时间弄些炸药过来毁了他算了!”
吴智也是这么想的。
新城和旧城离得太近,有新城在,旧城完全没有利用的价值。
就这样,吴智派人找了些炸药,直接将盖子城的四面城墙全部彻底毁了。
这座自大周建国时设立扼守东辽的城池,彻底沦为了废墟。
远处的鞍山上,当看到盖州城的城墙轰然倒塌后,鄂那海勾起了嘴角。
这王一果然有些魄力,送上门的城池都不要,直接毁了!
图尔勒则颇为遗憾:“唉,他要是重新整修就好了,咱们直接率军围城,怎么也能吃掉他们一部分兵力!”
此时的克什兔依旧想不通为什么要放弃盖州城,看着两个兄长在那说话,他气的在原地来回踱步。
似是看穿了克什兔的想法,鄂那海回头道:“十弟还在怪为兄放弃盖州城?”
克什兔梗着脖子道:“有什么怪不怪的?哥哥下令,弟弟听命便是!”
这话虽说的客气,但看那克什兔的模样,却是不爽到了极点。
鄂那海也知这兄弟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便耐心解释道:“咱们守在这固然可以与之对峙,他奈何不了我们,我们也奈何不了他们。”
“可他只有东辽半岛这一片地盘,也只有我们这一个敌手,只要扼守住这隘口,我们便奈何不得他,他后方百姓也能安然种地。”
“但,我们不一样,我们坐拥整个东辽,大周、北蛮都是我们的敌手!”
“此番撤兵也是我和老四商量过的。”
“咱们守在这除了消耗粮草没有任何益处,与其如此,倒不如腾出手来去劫掠大周和北蛮的人口来发展己身。”
“而他王一,就算得了盖州城,短时间内也没有能力和胆量敢进攻上京。”
“只要拖上一两年,等咱们女真的大炮造出来之后,再去找他王一的麻烦也不迟!”
鄂那海的解释虽合情合理,但克什兔依旧不服,他咬牙道:“那也不至于把城让出来吧!”
“你和九哥去打大周、打北蛮,我留在这里与之周旋!”
“等有了大炮,咱们把大炮运到城里就能打,不是吗?”
听到这话,图尔勒直接笑了出来,他上前两步拍了拍克什兔的肩膀道:“老十,莫说是你,就是咱们兄弟两个都守在这,你又有几分把握不被那王一偷袭?”
“是,他野战确实不如咱们,但差的也不是很多。”
“若有一日疏忽了,被他把大炮架在了城外,到时候,可就不是丢一座城池那么简单了!”
“城丢了还能再夺回来,若是人死光了,可就全完了。”
这时,克什兔的脑海中也不禁回想起了王一的狡猾和善战。
若只是他自己带着万把人在这守城,还真不一定守得住!
于是,克什兔也没了脾气。
向着已经化为废墟的盖州城投下了最后一撇,鄂那海大手一挥道:“撤兵!回上京!”
如鄂那海所言,他从盖州城撤出来确实是和巴哈布商量过的。
这段时间巴哈布花了大力气研究火炮,制作战船。
但这些东西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需要人做,需要花钱买。
尤其是造大炮这种危险的工作,动辄人就没了。
为了刺激工匠的积极性,巴哈布开出了一个月十两银子的高薪。
至于其他工匠们就不用说了。
他给汉人分田地等政策虽然实行的不错,但收益短时间内是看不到的。
而且,给汉人分了田地,许多女真人也需要花钱养着。
另外,还有招募的许多汉人官员,也都是需要发工资的,那些投奔过来的汉人也得发安家费。
如此一来,好不容易腾出的些许家底没多久就空了,再加上五龙口这个钱袋子的丢失,让女真部的财政更加雪上加霜。
眼看就要到年了,他虽不用给员工们发年终奖,但吃喝总是要供的。
没办法,他便把主意打到了富庶的大周上面。
可偏偏现在最能打的鄂那海三兄弟都在盖州蹲着。
两黄旗巴哈布又不想动,舒录和乌尔图二人又元气大伤,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于是,为了能在年前捞上一笔,巴哈布也只能和鄂那海商量,看是否能舍了盖州城,让他们三兄弟想办法入关抢上一把。
就这样,鄂那海才主动舍了盖州城,选择了北上。
上京,暖阁之内。
巴哈布的几个兄弟端坐一堂,桌上摆着一个铜制火锅和一盘盘的涮肉。
“来来来,今日没有君臣,只有兄弟!”
“大哥!我来为你斟酒!”
巴哈布身穿龙袍,亲自为乌尔图倒酒。
他虽嘴上说的客气,但乌尔图哪里敢受,他赶忙把酒壶接了过来道:“哎,即是兄弟,自然是哥哥给弟弟们倒酒,来来来,今天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说着,乌尔图开始一一为众人倒酒。
看着满桌酒菜,就是平日和巴哈布一向不对付的克什兔也露出了笑脸。
“四哥,今天这酒菜是真不错啊!不像平时,总是吃些白菜豆腐什么的!”
鄂那海闻言皱眉:“老十,别乱说!”
他想要呵斥两句,但巴哈布却仰天大笑道:“哈哈,无妨无妨。”
“我都说了,今日只有兄弟,没有君臣,老十啊,不是哥哥不想请你们吃些好的,实在是咱们大金朝如今财政是捉襟见肘!”
“哥哥每天也只是吃些青菜豆腐什么的。”
这话倒是真的。
鄂那海几人每天在盖州城大鱼大肉的时候,巴哈布却像是个苦行僧似的,在上京多是吃些素菜。
他都如此节俭,宫里的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至于平日里对大臣们的赏赐,更是能省则省,许多大臣的待遇远不如当年昆都仑当大汗的时候。
今日弄这些肉类招待兄弟们,也着实算是奢侈了一把。
听着巴哈布在那诉苦,图尔勒忍不住道:“四哥,要我说,您还是对那些汉人太好了。”
“又是给官,又是给钱,还分土地,要不对他们这么好,您也不必如此节俭不是!”
这话就是在质疑巴哈布的政策了,若是图尔勒在朝堂上这么说,免不了会是一阵针尖对麦芒,可现在巴哈布还需要依仗他们三兄弟,自然不可能开口训斥。
反而语重心长道:“有些事咱们女真人就是做的不如汉人漂亮!”
“就比如造大船造火炮,咱们女真人可没那两把刷子,到头来,还是要靠汉人才行。”
“八弟,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鄂那海自然也想起了先前在盖州吃的亏,不要说他们有和王一一样的大炮火力,就算是只有一半,王一也休想在盖州站稳脚跟。
“是啊!没有大炮,打起仗来实在是太吃亏了。”
“咱们若是有王一一半的炮火,整个西辽早就打穿了!”
此话一出,图尔勒也闭上了嘴巴。
而这也正好引出了巴哈布此次宴请的目的。
他端起酒杯缓缓开口道:“如今国库的开支只够这个月的了,下个月咱们连官员们的俸禄都发不出来,就更不用说什么炭火钱了!”
“所以,得想办法从大周那边劫掠些财宝回来!”
“现在正白旗和正蓝旗的元气还未恢复,此番劫掠,就靠八弟、九弟还有十弟了!”
说着,巴哈布举起了酒杯:“来,咱们兄弟喝上一杯!”
三兄弟对视一番后,虽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虽喝了,但事却没摆平,克什兔心直口快,他说道:“四哥,不是兄弟不肯出力!”
“咱们打西辽也打了十几年!虽偶尔能占些便宜,但每次劫掠也不过是抢些蚊子腿罢了!”
“解不了渴啊!”
经过这十几年的交战,大周朝廷似乎也看出了女真部对西辽的各个关隘毫无办法。
于是,他们便往死了拨款加固。
十几年下来,西辽城楼上的大炮不比王一手中少,甚至每座城池的人数还都远超王一这边。
女真部进攻,最多只能抢一些城外的村镇,至于那些粮食和金银全都在城里面。
要想破城,实在是难如登天!
克什兔这意思也很明白,那便是兄弟们自然卖命干,但要是抢不回来东西,你可别怪我们。
毕竟,西辽城的砖头,当年老爹也没啃下来,我们几兄弟自然也不行!
图尔勒听完也是连连点头表示支持。
鄂那海虽没动作,但看表情而言,他也没什么信心能拿下西辽。
看着眼前这三兄弟,巴哈布笑了,他摇了摇头说道:“谁告诉你们,这次咱们要打西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