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布莱克刚刚度过了又一个糟糕透顶的周末。每次回到伦敦格里莫广场那阴暗的老房子——他甚至不太情愿管那个衰败颓废的地方叫家——都觉得情况不会再能比眼下更糟了。
每次都会变得更糟。
他总有本事找出无论多么稀奇古怪的理由逃避回家:被同学养的小猫仔撞倒扭伤脚踝走不了路;配错魔药炸掉半边眉毛和头发不愿见人;偷喝一整瓶火焰威士忌放屁烧伤了屁股;夜游禁林迷了路决定从此在森林里住下不必找我......他知道奥赖恩和沃尔布加不会买他的账,他也知道他们一定会为这些荒唐敷衍的借口生哪怕一小会儿气——那么西里斯存心让父母不痛快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这次的来信写着‘非常重要的事,周末务必回来,不接受任何理由’。西里斯本着高低见识见识能有什么大事的看热闹原则,加上发觉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了,终于还是软下心肠,遂了他们的愿回到伦敦。
奥赖恩在餐桌上宣布了纳西莎与卢修斯·马尔福订婚消息。即便小道消息早已经在霍格沃茨满天飞了,他还是找补地宣称布莱克的人一定只能从家族内部得到正式的通知。
“婚礼定在明年八月,威尔特郡马尔福庄园,盛夏的英格兰最美的时候。”
沃尔布加举着那张信封上镀着金字的请柬宣读着。西里斯侧身坐着,一只手臂搭在桌边,略带不耐烦地望向一边,在墙角发现一处墙纸发霉脱落露出的肮脏的灰绿色。他沮丧地意识到自己浪费一天宝贵的生命回到这里是为了这么一桩无聊的事。
“......一年的筹备时间,将会是个私人的、仅限家族和好友的完美仪式。” 沃尔布加将信纸扣回桌上,支起手撑着下巴快速扫视了一圈整个餐厅,仿佛统帅审视着整整一屋子精兵,而不是房间里散坐着的三个人。她将警告的眼神落在远远坐在长桌另一头的西里斯身上:“所有人都必须出席,这代表着布莱克家族的地位与荣耀。”
“这真是太好的消息了,我多么希望纳西莎堂姐能够获得她想要的东西,我想她一定会很开心收到我的衷心祝福。”
餐桌那头响起雷古勒斯沉静的声音。西里斯借抬头撩发瞥了他一眼,瘦弱的小身板坐得笔直,餐巾平整地铺在腿上,黑灰色的眸子在吊灯的烛光照耀下亮闪闪的。
他向来看不惯雷古勒斯身上那股小孩冒充大人的装腔作势。
于是西里斯挑了挑眉,故意剧烈干咳起来,借助咳嗽声的掩盖在长桌这头骂了一句:“咳......咳咳......装模作样。”
“你刚刚说了什么吗,西里斯?”
奥赖恩和沃尔布加板着脸继续用着餐,打算假装西里斯这个人不存在,而雷古勒斯轻轻放下刀叉,转向西里斯用惯常的那种愉悦的语调问道,就好像刚听见他请求他传递一下面前的那盆苹果烩牛肉。
西里斯也冲他扯出一个装腔作势的笑容:“我说,我不去。”
“不去?” 女人尖利的嗓音从长桌另一端传过来。
“这屋里是有回音吗?”
“为什么不去。” 奥赖恩抬起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好像终于发现了餐桌旁还坐着一个不速之客,问话的语调不容置喙。
西里斯心中好笑,你就非得问,你们难道不清楚原因是什么吗?
但他故作出思考的样子,翻起眼睛盯着狭长餐厅上方曾经华丽但如今挂满灰尘的水晶吊灯,拖长声音“嗯”了许久,终于一本正经地答道:“因为我讨厌那个卢修斯·马尔福。哦!事实上,我讨厌将要参加那个婚礼的所有人。我替你们着想,为了不要让我一个人毁了你们伟大的纯血派对,还是别叫我去的好。”
咣当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是沃尔布加脸色难看地用力将手中刀叉甩在餐盘上。
“你是个忘恩负义、心肠歹毒的小畜生,西里斯,我一直都知道你是。” 沃尔布加咬牙切齿地骂道。她骂人时总是格外口齿清晰、嗓音洪亮。西里斯不知道世上还会不会有第二个母亲像沃尔布加这般恨自己的儿子——但他们彼此也算是礼尚往来,毕竟此时此刻西里斯对她的恨意并不会更少。
“当然了,家族传统,妈妈。” 西里斯用一只手做出脱帽致意的动作,“我相信对于恶毒心肠的研究您一定是专家啦!”
奥赖恩似乎突然想起自己‘一家之主’的身份,嘭一掌拍在桌上,把旁边的雷古勒斯吓得一激灵,“混账!不许你这么对你母亲说话!” 西里斯发誓他看到有一小撮灰尘从吊灯上被震落、洋洋洒洒落进他的餐盘里。
“我只不过是耳濡目染罢了。” 西里斯摊开手臂,倚回靠背里。
“你给我听着,私下你怎样自甘堕落我不在乎,你已经是个无可救药的人了,西里斯,但我不会任你毁掉布莱克家族在其他纯血家族眼中的高贵名誉!所以,只要你还冠以布莱克的姓氏,就必须去参加,并且表现地规矩得体,你没得选。这是命令,不是商议!”
沃尔布加的胸脯因怒火一起一伏,西里斯也不甘示弱地瞪着盛怒的母亲。她丢下最后的威慑,将团成一团的餐巾扔回没有吃完的晚餐上,起身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奥赖恩试图安慰愤怒离席的妻子,也追着离开餐厅。
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从老旧的木楼梯上渐远,一时间,只剩下西里斯和雷古勒斯分坐在餐桌对角的两端,试图抬眼观察对方的表情,却在视线交汇时不约而同地移开。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熟,陌生到甚至无法放开了吵一架,一点不像是在这栋老房子里一起长大的亲兄弟。
鸦雀无声的餐厅里反复响着一种清脆的声音,喀哒、喀哒、喀哒。
雷古勒斯抬头去看沉默的西里斯,他手中摆弄着一只银色的小盒子,盖子弹开、又合上,弹开、又合上,一簇包裹着蓝色的金红火苗就在修长的手指之间一亮一灭地闪烁着。雷古勒斯知道哥哥为了气他们的父母可以不择手段,比如他房间墙壁上贴满的麻瓜女郎和机车、比如他费了好大力气到处搜刮来的几大箱麻瓜物品,光是这种会弹出火苗的小银盒就有好几只,几乎变成某种收藏癖好。
僵持之间,克利切默默走进来,开始收拾男女主人没吃完就丢下的餐碟餐具,瓷器碰撞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雷古勒斯下意识收回视线。
他清了清嗓子,低头温柔地对家养小精灵说:“请你先出去一会好吗,克利切。等可以进来收拾了,我会叫你的。”
克利切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个躬,慢慢往门外退的同时,口中振振有辞地咕哝起来,“当然了,克利切完全听命于受人尊敬的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愿意完成小少爷的任何吩咐......但是西里斯少爷,他是个十足的混蛋,是大逆不道的下流坯子,整个家族的耻辱......” 临合上餐厅的门前,克利切还不忘嘟嘟囔囔地骂西里斯一句。
一直沉默不语的西里斯突然阴沉了脸,随手抄起手边的一只茶杯用力朝门缝掷去。克利切加快动作及时关上门,一阵劈里啪啦,瓷杯飞越长桌结实地砸在门框上砸了个粉碎。
破碎的余音在房间上空盘旋回荡了一会,又响起,喀哒、喀哒。更快,更频繁。
雷古勒斯注视着跳跃的火光照耀下西里斯一明一暗的脸,火焰几乎舔舐上他的手,可他微皱着眉,毫无察觉。雷古勒斯开口:“你能先放下手里那个东西吗......whatever you call it. ”
西里斯显然没料到雷古勒斯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雷古勒斯看出他微微一愣,下意识带着‘说了你也不懂’的语气傲慢地解释:“它的名字是打火机。这不是什么‘玩意儿’,这叫收藏......”
我就知道,雷古勒斯心中默念。
西里斯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侧过身子,“我干嘛要费口舌跟你解释这些,说了你也不会懂。”
又对了,雷古勒斯抿起嘴有些苦涩地笑了。
他注视着倔强扭开身子的西里斯,没有等来哥哥回复的目光。雷古勒斯轻轻叹了口气,拿起魔杖对着地上的碎片念咒,修复了被砸碎的茶杯。他握着茶杯缓缓将它摆回餐桌上,却半天没有松开手,摩挲着它。
“这真的是你希望的结果吗?我们一家人难得有机会坐下来一起吃一顿晚餐,非要弄成这幅模样吗。”
西里斯漫不经心地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你管这叫‘一家人’?但是相信我,我不会在乎更少。”
“不,我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也会希望你能去的,作为堂姐。纳西莎。” 雷古勒斯的声音有些轻,几乎不像在试图与远远坐在餐桌另一端的西里斯对话,而是对着面前那只茶杯大声思考。
一副好像随时被吓着了的样子,西里斯心想,他也讨厌。
“我承认的堂姐只有一个,而他们三年前把她赶出了这个家——纳西莎也许是你的堂姐,却不是我的,你也管不着我去不去。” 西里斯有些烦躁地抬手将手指插进头发里,冷冷地盯着他说,微眯起眼睛。
雷古勒斯知道那是哥哥正在防备准备攻击的表情,但他尽力保持着平静中肯的语气继续说道,“那么你是打算再也不要见她了吗。你难道忘了我们小时候吵着要纳西莎教我们画画的样子,那些过往你难道全都能矢口否决吗,难道就能够不复存在吗?”
西里斯扭开头,留给雷古勒斯一个不近人情的侧脸,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他咬着后槽牙,下颌肌肉抽动着,认真思考了片刻,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用语言文雅地表达去你妈的意思。
雷古勒斯长长吸了口气,试图和气上心头的西里斯讲道理就像给石头挠痒痒,毫无作用。很多时候他真的很气人,这样想着,他起身打开餐厅的大门:
“克利切,请进来吧,我想我们已经谈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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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你就能看出她过得很辛苦。
而十五岁的西里斯·布莱克是一个很难将心中承受的痛苦全部掰开来铺陈展示给别人看的人。他活得太骄傲了,展露痛苦是软弱的表现,他说不出口。
所以当这天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坐在霍格沃茨图书馆角落书架间的桌旁,西里斯仍旧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伸长腿仰在椅子上前后摆动着,尝试用讲笑话似的懒散口吻向詹姆‘抱怨’过去的这个回家的周末。
他跟随好友一起咧嘴大笑着鄙夷自己的家族,一对清醒的灰色眼睛却好像暴露出躲在这幅懒散轻松的面具后头真正的那个人,含着一丝微弱的苦涩,站在躯体之外冷眼旁观,观察着詹姆·波特大半个身子趴在对面那张窄桌上,手肘压着一本没翻过第一节的《魔法史:从中世纪猎巫到现代和平禁令》,手指漫无目的绕着堆在桌上的格兰芬多围巾末梢的流苏。
他听到詹姆轻快地笑着说:“但是说真的,某种程度上我还是不懂,他们到底为什么非要逼你去呢?我们都知道你会把场面闹得很难看,哈哈,想象一下倒也挺有意思。”
西里斯将椅子停在只用两条后腿着地的位置,仰望着头顶图书馆倾斜的天花板,外面的细雨急急敲打着直通向屋顶的玻璃窗,祈求放湿冷的寒气进屋来。他瘪着嘴长吐出一口气,声音像只漏气的气球,“确实,我在想什么,你怎么会懂呢。”
“得啦伙计,我说某种程度上。” 詹姆支起身子推了推眼镜,提高声音重复,“某——种——程——度——上。”
“你爸妈会在晚餐的餐桌上管你叫‘心肠歹毒的小畜生’吗?当你家里的家养小精灵都敢当着你的面骂你两句,相信我,这不是个好兆头。”
“我家没有家养小精灵......” 詹姆本着脸严肃了一秒钟,然后就憋不住笑了,安慰地拍了拍西里斯的肩膀:“好吧,他们不会,但他们也会在得知我考试前夜偷偷练魁地奇时寄吼叫信骂我‘不着调的臭小子’,你不知道是因为每次我都只敢躲进浴室偷偷打开。这够吗?我可以努力共情。”
“滚蛋,波特。” 盯着詹姆怪努力逗自己的表情,西里斯心中一软,没忍住笑了出来,像火焰烧到尽头的“噗”一声,可笑容缓缓收回后,心事重重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股耐心耗尽的疲惫。
好友双手轻轻在桌面拍了两下,似乎准备为这番掏心掏肺的交谈收个尾,“好啦,你怎么能被这种小事影响呢?这简直不像你了,伙计——无意冒犯,但你们布莱克家族不是一向如此......”
是的,西里斯心中的声音又叹息起来,他会无条件支持他、接纳他,但詹姆·幸福美满·波特不会真正理解他的苦楚。这世上不会有另一个人能完全理解或有义务理解他的痛苦。
他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向詹姆表达这的确只是小事一桩,他还是那个无所畏惧的、张扬洒脱的西里斯,可几乎同时地,一个陌生女生的声音就那么突兀地截断了他:
“你应该离开。”
两人都愣住了,然后同时往后扭过头瞪着后排书架的背面——错落堆叠的厚重旧书将他们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书缝之间隐约透出一个人影。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下意识认为是有人不满他们说话声音太大,要求他们离开图书馆。
詹姆正担心好友心情糟糕,郁闷不知该怎么帮他排解,不巧被这倒霉蛋撞个正着。只见他凑到书架前大声呛了回去:“真没礼貌,你老爸老妈没教过你怎么说‘请’吗?”
西里斯反倒还理智些,抓住校袍兜帽把詹姆拽了回来,不忘侧头对书架缝隙不客气地嘲讽了一句,“我们会降低音量,但以防你搞不清楚,图书馆是个公共区域,feel free to change your seat. ”
“你应该离开你的家。”
片刻之后,对面平静地丢过来这么一句话。没有‘请’,没有缓冲,没有修饰。
咚的一响,西里斯回正了椅子,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对方指的压根不是图书馆——她是谁?她躲在暗处偷听了多久?她又了解多少?凭什么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一对浓密的黑色眉毛压了下来,灰眼睛中不悦正在累积。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的声音压低了,但字字清晰。
对面没有回答。他伸手到书架上,直接一把将挡在面前的那层书向两侧推开。几十本旧书在木板上哗啦一声,倾斜、滑倒,像一堵被拆开的临时墙,上百年都没怎么被动过的书本撞出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和阴雨天受潮的羊皮纸味,直往西里斯的脸上扑,他忍住咳嗽的冲动。
书架后面的另一个空间露出来了,愠怒的灰眼睛正对上一双完全陌生的,冷静的、湖水一样的深蓝色眼睛。
这空隙不够大,除了同一高度的眼睛和半张脸,什么都看不见。西里斯有些急,也不知自己在为了什么着急,是怕书架后的人突然跑了不成?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用力把上面一层的书也猛地推开一个大空隙,连詹姆都没反应过来要阻止他。哗啦一声,紧接着哔哩啪啦,书架最边缘的几本书被挤了下去,堆落在地。
没有了书的遮挡,阴雨天灰白色的光率先涌进书架后的隔间,逆着光线中空气里漂浮飞舞的灰尘碎屑,他看清了那双湖蓝色眼睛的主人——
她一手捏着一页书,另一只手托着腮,修长的手指抵住太阳穴,头微微歪着,抬眼注视着他。脸上没有表情,紧闭的嘴角略微下垂,显得倔强而疏离。长长的栗色头发从颈后垂落,掉在桌面,有一点打湿过的痕迹。校袍搭在椅背上,露出斯莱特林的绿色。
西里斯的鼻腔闻到从打开一条缝的玻璃窗透钻进的、来自外面原野的清新的雨水湿气。时间的流速仿佛放缓了。有那么一刻,他本能地觉得刚刚是这个女生在试图跟自己搭话而开的玩笑,这太陈词滥调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像审讯,像拷问,但她没有丝毫退缩,投向他的目光坦率而严肃,找不到一点玩笑的意味。他们中间仅仅隔了一张窄桌和一层书本已经被推远的空书架,这距离其实很近,近到西里斯能捕捉到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混合了很多种酒的淡淡气味。
如果这是一场搭讪,那也太失败了。西里斯没有遇到过如此荒谬的场面,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女孩有点熟悉,说不上是她的面容还是气场。
“如果你的家庭,你现在的生活,使你这么厌恶,你该离开,” 她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而不是在图书馆里怨天尤人。这只能说明你还没本事离开——”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往下一斜,很明显地、有点慢地扫过西里斯胸前的格兰芬多标志,再抬眼时他分明看出了蓝眼睛里的轻蔑,“——或者没那个勇气。”
在图书馆这个安静的角落,她冷淡的话语像个巴掌啪一声掴来。坐在一旁伸长脖子也想看看清楚的詹姆眉毛一点点抬高,最后干脆瞪大眼睛整张脸写着:她刚刚是骂你怂吗。她刚刚是在骂你西里斯·布莱克怂吗?
时间重新快速流逝起来。西里斯听到自己的心脏愤怒地在胸腔里上蹿下跳,从后颈连到耳朵都开始发热。他相当彻底地体验了一把‘丢面子’是种什么感觉:竟然有一天轮到他西里斯·布莱克自作多情地以为一个女孩是在和自己搭讪。
她也不是喝醉了酒说胡话,而更可恶,一个斯莱特林在讽刺他没勇气。身体里哪里像被小针扎了似的刺痛了一下,西里斯想,希望不是他隐隐裂开的自尊心。
“也许该有人告诉你,不了解实际情况的时候不要随意评价。还是斯莱特林守则私底下教给你们:与人相处的首要原则是做个混蛋。”
“抱歉,只是我听到一个生活优渥的公子哥的无病呻吟。” 女孩耸了下肩,表情很坦诚,轻描淡写,但这并不改变她的话十分恶毒的事实,“也许你该试试我的生活,然后看看你还会不会抱怨个不停。我很乐意与你交换。”
“你的生活,当然了。提醒我一下,你是哪位来着?” 西里斯感觉自己快把后槽牙咬碎了,他吐出一声冷笑,撑在书架上的手用力按着自己的指关节,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咔咔响。
那女孩自然没有搭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合上了摊在桌上的书,从地上捞起背包收进笔记本和墨水瓶。
她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简直就像追着西里斯·布莱克的屁股点火,詹姆敢以与莉莉·伊万斯的美好未来发誓他看见有白烟从西里斯的耳朵眼儿里往外冒。
眼看她穿好校袍准备收拾东西跑,西里斯一把推开坐在靠过道位置胡思乱想的詹姆,抓起魔杖要绕过书架去和这个陌生斯莱特林理论一番。
“喂,西里斯,这可是在图书馆......”
詹姆想拦住他,可西里斯的动作突然变得很迅速,已经兔子似的冲了出去,两个跨步就追上意图离开的女生,拉住她的背包带想阻止她的脚步。
“你最好——” 他正想说话,可被他这么一拉扯,背包横了过来,啪嗒一声,有一根乳白色、略微弯曲的长棍从书包里滑落在地,西里斯下意识低头顺着看过去。
女生一直从容不迫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暴露出一丝紧张,她忙蹲下去,让长袍下摆盖住那根长棍,然后快速小心地将它塞回书包,仿佛那是个什么宝贝,或者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就站在她身前的西里斯看清楚了,那只不过是一根骨头,上面有一些样子很像如尼文的雕刻......类似某种咒语?
愣神思索间,詹姆已经追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安抚道,“不如先算了,别跟一个斯莱特林一般见识,你还不知道他们吗,一群思想扭曲的蠢货。”
“你最好祈祷别在学校里被我碰上。” 西里斯其实已经被劝住了,但他觉得不解气,还是冲女生匆匆离去的背影压低声音吼了一句,又添了一句:“你们斯莱特林全都是蠢货。”
走廊另一边的书桌旁坐着几个赫奇帕奇学院的女生,看到这场面小声咕哝起来:怎么回事呀?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又差点打起来啦。那倒是见怪不怪了......
却见走廊尽头,在即将走进微弱的光线跟不到的阴影前,女生转回身来,一种‘还用得着你说’的神情冲西里斯露出一抹完全不温和的笑意,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相信我,关于这一点我比你清楚得多。”
随后她转了回去,属于她眼睛的那抹蓝光一闪,像个幽灵消失在阴影中。
“别再想了,斯莱特林哪有什么正常人,他们坚信纯血比麻瓜出身高贵这一点,就不是大脑健康的表现,谁知道是不是煮魔药接触了太多毒药水呢?你看那个鼻涕精就知道啦。真想不通伊万斯怎么能和他走那么近......我还真听彼得说过斯莱特林比我们高一届有个疯子来着——” 詹姆一边拖拽着一步一回头的西里斯回到他们的书桌前坐下,嘴巴还能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终于,他停下来,伸出手在西里斯眼前上下摆动:“你在听我说话吗?”
西里斯把他的手从脸前拨开。他从‘别’字开始就没在听了。
他健康的大脑此刻被一种愤怒与困惑混合的好奇占满。窗外噼啪的雨声似乎更大了。
他忍不住去想她书包里那根骨头,什么样的人会随身带一根完整的长骨在学校里到处乱走。是她把它当作护身符?还是某种斯莱特林的邪恶咒语?她说,“我会很高兴和你交换”,那个眼神,像是真诚相信着:同意和我交换,我会毫不犹豫地拿走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疯子吧。” 他喃喃道。
詹姆点头:“对,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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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一个海风凛凛的晴朗夜晚。月亮已升至高空,东萨塞克斯郡这个名叫拉伊的麻瓜小镇正逐渐熄灭着沿街老房子里的一盏盏灯火,远处传来几声懒洋洋的狗叫,刷着白漆的木筋墙、红瓦屋顶,还有古老光滑的鹅卵石大街在月光下反着湿漉漉的光。
夜色中传来唰的一响,一个高个子身影就凭空出现在大街上。来人落脚时鹅卵石上打了个滑,但敏捷地稳住了身体,四下里张望了一会,确认左邻右舍没人注意到这反常的一幕,转身目标明确地朝坡道尽头一户窗台前摆满鲜花、仍点着灯的人家大步走去,紧闭的门窗中不时传出一阵男女与幼儿的笑闹。
“刚刚是门铃响吗?Honey, you have friendsing over tonight?” 女人探头向杂物间里正翻找的丈夫询问。
“谁会这么晚来拜访呢?你能去瞧瞧是谁吗,我马上来......我非常确定我把买回来的灯泡放这儿了——哦,糟糕!” 杂物间传来一阵稀哩哗啦物品散落的声音,随后男人喊道:“我没事儿!没有东西摔坏,一切尽在掌控!”
女人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走到门前,表情却严肃起来,手摸向腰间的衣袋,冲门外问道:“请问您找谁?”
“鲜花派送,夫人。”
她似乎立刻辨认出这个声音,欣喜地笑了,一把拉开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束鲜脆欲滴、硕大饱满的白色海芋百合,随后,花束移开,后面露出一张英俊的少年笑嘻嘻的脸庞。
“西里斯!” 女人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迫不及待地从少年手中夺过花束,把脸埋进去满足地嗅闻着,随即拉着他一边往屋里进一边嚷道:“泰德,快来呀!你猜是谁不请自来了——”
瓷杯啪一声敲在茶桌,紧跟着流水的淙淙声,深色液体冒出打着转儿飘散的热气。泰德·唐克斯把茶壶放回桌上,理了理弄皱的蕾丝杯垫,又挥挥魔杖,烧水壶从厨房飘了过来,重新往茶壶中注满热水。
“你自己算算,我们都多久没见了,西里斯。怎么终于想起来看望我啦?” 安多米达后退了一步欣赏着插进花瓶里的百合花,佯装不满地嘟起嘴,“但是看在这么美的鲜花的面子上,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吧!”
“我们夜晚在霍格沃茨后山游荡,在一条小溪流的河谷里发现了一大片野生海芋百合,我就想起你一定会喜欢。”
西里斯嘿嘿笑着,笑容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靠在松软的沙发靠背里,小口嘬着手中的热茶,“我去求老德雷尔帮我制作了一个非法门钥匙,他借机讹了我一大笔钱,不然就去学校告我的状——可惜我自学的幻影移形还没完全掌握。你们非得住这么远吗?不如就当是为了我,再搬回伦敦去吧......” 他低头躲过安多米达朝他砸过来的一只园艺手套,手套被泰德伸出手在他身后稳稳接住。
“你要是把茶洒在我的沙发上,我就把你埋进后院里在你身上种花。” 安多米达指着西里斯威胁了一句,跌回沙发里,接过丈夫递来的茶杯,撑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远道而来的堂弟:
“但是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吗?布莱克少爷可不是会为了送堂姐一束花,大费周章专程从苏格兰高地跑来英格兰最南端的人。” 她顿了顿思索着,神态有些犹豫:“是......是你家里又出什么事了吗?因为如果你是负责来通知我西茜订婚的消息,那可就太失职啦,我都已经知道有几周了。”
西里斯猛地抬起头,“纳西莎原来告诉你了,我还担心他们故意瞒你。”
安多米达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迅速低下头没有回话,沉默地喝了口茶,然后咂舌连连摇头道,“不行,奶加多了,没有茶味了。” 说着伸手去够茶壶,却被西里斯抢先把茶壶按住了。
“她没有告诉你。” 西里斯微微皱起眉头,“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堂姐也不说话,梗着脖子一味地喝茶,几口就把整杯太淡的茶喝了个见底,西里斯便也一直按着茶壶不松手。
泰德来来去去看着两人暗自较劲,终于忍不住了:“是雷古勒斯,他几周前来过一次。你可以放开茶壶了,西里斯,你不觉得烫吗?”
“嘶——” 西里斯立刻松开茶壶,烫得直甩手,随后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雷古勒斯,我弟弟雷古勒斯?”
“你还认识哪个雷古勒斯?” 泰德无奈地笑了,将掉在额前的金色头发向一旁捋。
安多米达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和地对西里斯说,“他从不主动来找我们,我想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他说,虽然我已经不是布莱克了,但西茜的婚事我还是有权知道,那毕竟是我的妹妹,我也希望她过得幸福。”
西里斯拧着脖子哼了一声。
“雷古勒斯还告诉了我你坚决不肯去参加婚礼的强硬态度,为此又在家里大吵了一架。他想拜托我劝说一下你......我想,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安多米达观察着西里斯的表情,“这么想想,他其实很了解他的哥哥不是吗?雷古勒斯。他猜到你一定会来找我。”
楼上传来小孩断断续续的哭声,安多米达下意识抬头看向婴儿房的方向,泰德立马站起身,拍了拍西里斯的后背叫他放松,跨着台阶上楼赶去查看女儿。
“你们什么时候跟雷古勒斯也这么熟了。” 泰德上楼后,西里斯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瓷杯,颇为不满地小声咕哝了一句。安多米达真是爱花,连买来的茶杯上都印着五彩的小碎花。
安多米达被西里斯半天憋出的这句这没头没尾的话给逗笑了,又给他添了点茶,“好啦,你还是我最喜爱的堂弟。雷古勒斯并没在这呆很久,我们闲聊了一会儿,我听他讲了一些斯莱特林里发生的事。”
她又笑起来,眯起眼睛,眼角牵起几条细纹,带着些遥远的旧怀念,“离开霍格沃茨许多年了,再听到校园的故事,还挺奇特的,熟悉又陌生。那群年轻人永远新奇鲜活,与如今的我隔着跃不过去的横沟,却那么叫我神往,这种感觉......”
“就像有人在给你的胃挠痒痒?” 西里斯听着她乱七八糟的描述,笑着插嘴。
“对,” 安多米达打了个响指,“就像有人在给你的胃挠痒痒。你怎么会懂?”
“不知道。我猜是这样吧。” 西里斯不假思索地答道,扭头出神地看向窗外淡淡蓝色的月光下安详静谧的街道,心中忽然浮现出那个荒原坡顶身披月光驻马遥望、又像一阵原野上自由的风消失不见的身影。这个影子原已许久没有光顾过他的脑海了。
安多米达看出西里斯的不自然,揶揄地瞟了他一眼,本想调侃几句,却临时想起什么:“听你说,你和你的朋友们还常常夜晚去游荡。本身倒没什么,只是我听雷古勒斯说,最近学校里在传禁林深处有个带着邪恶诅咒的鬼魂,你们几个也别太不当回事了,多小心些总没坏处。”
“我们早就去禁林的尽头探索过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恶鬼。” 西里斯一改懒洋洋的姿态,下意识坐正身子反驳道,“景色倒是很好!”
“我不是开玩笑,雷古勒斯说一个五年级斯莱特林真的中了诅咒。” 安多米达认真向他解释起来,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穿着斯莱特林校袍、一肚子见闻的学姐,“奥利弗·埃弗里,认识吗?”
“耳熟。他怎么了?”
从堂姐转述的与雷古勒斯聊起的只言片语中,西里斯逐渐拼凑出一个非常诡异的故事。
大约一个月前,奥利弗·埃弗里早上醒来发现枕边被放了一根羊骨。起初隔几天才会出现,可过了一阵子,几乎每天清晨床上都会多出一根长长的骨头,上面还刻着一些读不懂的如尼文。有时放在枕边、有时放进被子里、有时端正地被握在他自己的手中;有时是干净的,有时甚至连着血淋淋的肉,滴滴答答的血迹渗进他的床单,洒在地毯上、他的拖鞋里。就这样持续了大约一两周,埃弗里开始说胡话了,他变得精神恍惚、大惊小怪,嘴里翻来覆去念着一个名字。他说,是简·克莱门汀在诅咒他,简·克莱门汀的诅咒应验了。
“雷古勒斯告诉我,那是个和埃弗里同届的混血女生,身世很复杂,埃弗里过去对她做了许多过分的事” 安多米达压低声音补充道,“我想他是内心有鬼,才会坚信一切都是他霸凌过的人对他的报复。”
学校的老师们自然调查了这件事,可所有的调查都显示,每晚和奥弗里呆在一起的只有他同宿舍的室友,拜伦·塞尔温。那个克莱门汀若想做到这一切,必须大老远从女生宿舍穿越整个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进入男生宿舍,然后精准地进入他们的房间,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将羊骨放在埃弗里床上。这太困难且复杂了,以一个五年级女生的能力是绝对办不到的,更何况,如果真的是她,怎么能做到完全没有一个人看见呢?连幽灵都没发觉过她有这类行踪。同学们都不傻,怎么看都像是埃弗里想把脏水往那个可怜的女孩身上泼。
斯莱特林内部开始有声音怀疑背后的始作俑者其实是塞尔温。接替埃弗里做代理级长让他尝到了掌握权力的甜头,他受够了一直跟在埃弗里屁股后头做他的小跟班、永远不被别人重视,他嫉妒埃弗里明明蠢货一个却能拥有这么多,所以他要毁了他。两个多年的‘朋友’竟然就这么反目成仇......
“......最终,大家似乎找到了一种每个人都接受的解释:塞尔温向那个在荒原游荡的恶灵献出埃弗里的姓名,使他受到恶毒的诅咒,精神失常。这事闹得斯莱特林这阵子都人心惶惶的。” 安多米达讲完,靠回到沙发靠垫中,叹了口气,渐渐变回了成熟稳重的成年人。
但这太怪了,西里斯心里反反复复回味这,企图找出什么破绽,哪里都怪怪的。突然,他睁大了眼睛,对,先前图书馆里那个斯莱特林女生——他知道她不是四年级,那她会是五年级吗?更重要的,那根从她书包掉出来的骨头。那是她的吗?还是只是她在学校某个角落捡到的,想偷拿回去研究?
“你见过她吗?那个简·克莱门汀。” 他若有所思地问。
安多米达摇头,“在那孩子入学前我就毕业了。我只知道她父母的事,巫师杀害麻瓜......啧,听说当年也是件大新闻。”
“我也听说过——”
西里斯话没说完,楼梯上响起快速的‘咚咚咚’的脚步响,紧接着,一个穿着花睡衣、金黄色头发的小女孩东倒西歪地费力跑下来,泰德·唐克斯弯着腰小心跟在她身后。小孩朝沙发上的西里斯扑过来,他连忙在她即将被自己不听使唤的小脚绊倒前稳稳接住了她。
“刚才她自己在房间里玩,把脑袋卡进栏杆里了。” 泰德走过来无奈地插着腰说,安多米达伸手拉丈夫在她身边的沙发扶手坐下,满眼爱意地望着女儿:“朵拉,你看看这是谁?”
她咯咯笑起来,扯着尖细的小嗓子喊道:“你叫西里斯!”
西里斯被她逗笑了,安多米达继续问:“你上次说过,有什么事要通知西里斯舅舅呢?”
尼法朵拉有些扭捏地盯着面前的年轻人看了一会儿,头发嘭地一下变成了粉红色,终于在爸爸妈妈的鼓励下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想邀请你来参加我两岁的生日派对......” 刚一说完,她又不好意思起来,挣脱了西里斯的手,头也不回地跑走,‘咚咚咚’爬回楼上去了。
沙发上的两个人笑到叠在一块儿了,泰德的胳膊圈着妻子,惊喜地问她有没有看到女儿变出了新的发色,安多米达紧握着丈夫的手直点头。
西里斯向后靠在沙发背里,像个旁观者一样微笑注视着他们,他的手指间还残留着野百合的香气,窗外夜色涌动,鲜活又真实,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焕然一新。一种强烈的感受倏而充斥心间,他几乎全身心地确信着这个世上存在着另一方天地,而在安多米达家里他堪堪浮光掠影地掀开纱帘瞥见它的真实面目。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因而哪怕仅仅是一种缥缈的可能性,在他眼中都极为珍稀。
他想起是有一个人以极其粗鲁的方式将它送至他面前。然后他把她骂了一顿。
又有人在给他的胃挠痒痒。
“那是种什么感觉?” 西里斯望着堂姐,突兀地问,“离开家,独自生活。”
“自由。” 她答道。
“当它发生的时候,你害怕过吗?”
安多米达努着嘴思考了一会,又或许是在认真回忆那段岁月。“没有,” 她说,“我从来没有感到害怕,泰德始终陪在我身边,与我一同直面一切困难。”
她抬头直直凝望着丈夫,茶褐色的眼眸中流光溢彩。坐在一旁的泰德用力将妻子搂进怀里,吻了吻她头顶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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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弗里还是没能捱过去。
他的精神彻底失常了,整个人看上去消瘦狰狞,终日躲在寝室里喃喃自语,念叨着什么‘诅咒’。在O.W.L.考试的前一天,学校通知了他的母亲来接他回家。庞弗雷夫人诊断他的状态已不再适合继续留在霍格沃茨,更无法参加考试,埃弗里夫人最终在邓布利多的建议下为奥利弗·埃弗里办理了退学。
有人说,他保住了一条命,真幸运。也有人摇头叹息,埃弗里这一生算是毁了,但他也实在不算什么好人。
至于拜伦·塞尔温呢。他背上了用恶毒的诅咒谋害同学的骂名,很快就被大家孤立了,斯莱特林们最乐意做这样的事——毕竟,虽然人人都会在心中想想这些最坏的念头,可付诸实践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失去了了埃弗里的家族势力仰仗,塞尔温彻底沦为斯莱特林的最底层,谁都可以踩一脚。
埃弗里出事后,那个荒原上游荡的恶灵似乎也再没了消息,风风雨雨的传言也悄无声息地散去了。人们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既然那恶鬼总算是找到了出气的倒霉蛋,应该就不会再去诅咒别人了吧——还好不是我。
埃弗里被接走那天,庭院里层层叠叠站了很多围观的人,大家都抱着猎奇的心态想见识一下被传说中的鬼魂诅咒会变成什么模样。如果没有刻意去找的话,没人会发现简·克莱门汀也正抱着手臂站在人群的最边缘,目送着她的老朋友永远离开这片土地。她脸上的表情谈不上在笑,但她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哦,这当然谈不上正义了,我的朋友。简心里说。
这是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