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四皇子在青楼虐杀女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知怎的越传越广,起初只是在市井间流传,不到一日便传入了皇宫。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听到太监禀报,气得摔了茶盏。
当日下午,朝堂之上,御史大夫王焕之率先出列:“陛下!四皇子身为天家血脉,却在烟花之地行此禽兽之举,有损皇家颜面,请陛下严惩!”
“臣附议!”
“微臣附议!”
一时间,朝堂上附和声四起。皇帝面色阴沉,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站在武官首列的秦既明身上:“秦爱卿,此事交由锦衣卫查办。”
此言一出,文官队列顿时骚动。礼部侍郎刘墉出列反对:“陛下!此案涉及皇子,应交由三司会审。锦衣卫直属陛下,不便接手此事!”
“刘大人此言差矣!”都察院左都御史李肃冷笑,“莫非是信不过陛下?”
“臣不敢!”刘墉连忙跪下,“只是锦衣卫办案向来…向来…”他偷瞄一眼仍旧一脸和善的秦既明,硬着头皮道:“秦都督手段酷烈,恐怕…”
“恐怕什么?”皇帝冷冷打断,“朕的儿子犯了错,朕自会管教。秦爱卿是朕的人,朕也信得过他!”
刘墉伏地不敢再言。这时,一向与秦既明不和的言官周正突然出列,高声喝道:“陛下!秦既明此獠,名为锦衣卫都督,实为祸国奸佞!不辅佐陛下行仁政,反以酷刑峻法荼毒朝野,此等佞臣,岂能继续重用?!”
朝堂上一片哗然。秦既明却笑了,他缓步走到周正面前,声音轻柔得可怕:“周大人,说话可要讲证据。”
周正被他看得脊背发寒,却仍梗着脖子道:“你…你锦衣卫诏狱中冤魂无数,还需要什么证据!”
秦既明不疾不徐地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双手呈给皇帝:“陛下,这是臣近日查获的,关于周大人收受江西盐商贿赂的罪证。人赃俱获,请陛下过目。”
周正闻言,面如土色,扑通跪地:“陛下!臣冤枉啊!这是秦既明构陷!”
皇帝翻看奏折,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怒拍龙椅:“来人!将周正拿下,交由大理寺审问!”他冷冷扫视群臣,“还有谁对朕的决定有异议?”
朝堂上一片死寂,秦既明如早就预料到一般,谈定的看着众人。皇帝疲惫地挥挥手:“退朝。秦爱卿留下。”
待群臣退去,御书房里皇帝长叹一声:“老四的事,你怎么看?”
秦既明垂首:“陛下,四殿下年轻气盛,难免行差踏错。依臣之见,不如让殿下闭门思过,以平息众议。”
皇帝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道:“你与太子近日走得颇近?”
秦既明心头一凛,面上却不露分毫:“太子殿下召臣商议北境军务,并无他事。”
“是吗?”皇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既如此,老四的事就按你说的办。至于北境一案你多盯着点。”
“臣,遵旨。”
走出大殿,秦既明眯眼望向东宫方向。皇帝今日这番话,分明是起了疑心。太子、四皇子、皇帝…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了。
而最令他意外的是,皇帝竟会如他所言轻易放过四皇子。看来这位看似荒唐的四殿下,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远比他想象的要重。
四皇子被罚闭门思过已有半月,府中下人个个噤若寒蝉。这位殿下表面上安分守己,实则日日暴怒,稍有不顺便摔杯砸盏,鞭笞仆役。
“废物!连壶茶都沏不好!”四皇子一脚踹翻跪地奉茶的侍女,滚烫的茶水泼了她一身,那侍女疼得发抖,却不敢出声,只能拼命磕头求饶。
“滚出去!”四皇子怒喝,待侍女仓皇退下后,他烦躁地扯开衣领,在屋内来回踱步。
这时,一名瘦削的仆人低眉顺眼地走进来,轻声道:“殿下,您若是闷得慌,奴才倒有个法子,能让您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散散心。”
四皇子脚步一顿,眯眼看他:“哦?说来听听。”
那仆人凑近几步,压低声音:“奴才知道宫内有一条密道,从那儿进出,绝不会被人发现。”
四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倒是机灵!”
夜色沉沉,暗香阁依旧灯火通明,丝竹声隐隐传出。老鸨正倚在二楼栏杆边嗑瓜子,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进来,吓得手一抖,瓜子撒了一地。
“四、四殿下?!”老鸨脸色煞白,连忙迎上去,却又不敢靠得太近,“您怎么…前阵子的事还没过去,今日怎么?”
四皇子冷笑一声,一把揪住老鸨的衣襟:“怎么?本皇子来不得?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破楼拆了?”
老鸨腿一软,差点跪下:“殿下息怒!老奴…老奴这就给您安排!”
不多时,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子款款而来。她面上覆着轻纱,只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行走时腰肢轻摆,宛如弱柳扶风。四皇子一见,顿时兴致大起,挥手屏退左右:“都滚出去!”
待屋内只剩二人,四皇子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扯她的面纱,那女子却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在他掌心若有似无地一划,声音娇软:“殿下何必着急?”
四皇子被她撩拨得心痒难耐,却也不恼,反而觉得有趣:“美人倒是会玩。”
女子轻笑,掀起半边面纱,唇间衔着一颗晶莹的葡萄,俯身凑近。四皇子急不可耐地张嘴去接,却见女子忽然后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调皮!”四皇子大笑,猛地扑上去,一把搂住她的腰。女子顺势倒在他怀里,指尖不着痕迹地抚过他的后颈,似挑逗,又似在寻找什么。
就在四皇子意乱情迷之际,
“嗤。”
一根极细的银针悄无声息地刺入他的头顶穴位,针尖没入发丝,快得连痛感都来不及传递。四皇子身形一僵,瞳孔骤然收缩,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便是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女子迅速抽回银针,确认他已无气息后,利落地脱下身上的纱衣,露出里面早已准备好的男装。她推开窗,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后院暗巷中。
巷口,一个挑柴的中年人正靠在墙边等候。女子走近,低声道:“告诉都督,成了。”
中年人点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皇宫御书房。
“砰!”
皇帝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翻倒,茶水泼了一地。他脸色铁青,指着跪在地上的秦既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查!给朕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对皇子下手!”
秦既明垂首:“臣遵旨。”
皇帝盯着他,忽然眯起眼:“秦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秦既明故作迟疑,沉默片刻才道:“陛下,此事牵连甚广,臣不敢妄言。”
“说!”皇帝厉喝。
秦既明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敢隐瞒,四殿下遇刺一事,恐怕与北境军饷亏空案有关。”
“什么?”皇帝瞳孔一缩。
秦既明从袖中取出一本密折,双手呈上:“这是臣近日查获的证据,四殿下确实牵涉其中。”
皇帝一把抓过密折,越看脸色越沉,最终怒极反笑:“好一个逆子!朕还当他只是荒唐,没想到竟敢动军饷的主意!”
他猛地合上密折,冷冷道:“此案,该交由谁去办?”
秦既明沉吟道:“按律,当由三司会审,但此案涉及皇子,若交由丞相主理,恐怕”
皇帝冷哼一声:“他权力已经够大了。”
秦既明适时低头:“臣斗胆建议,不如交由太子殿下主审,二殿下从旁协助。一来太子殿下处事公允,二来有二殿下监督,可防一家独大。”
皇帝目光锐利地看向秦既明,似要看穿他的心思。半晌,他缓缓点头:“准了。”
东宫。
太子听完宋公公的禀报,轻笑一声:“秦都督好手段,一石二鸟。”他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老四死了,北境案的线索也断了,父皇让我和二弟一起查,这是要我们互相制衡啊。”
一旁的宋公公淡淡道:“陛下多疑,殿下小心为上。”
太子忽而抬眼,似笑非笑:“宋公公,你说下一个会是谁?”
……
除夕将至,京城的冬日却反常地没有落雪,连寒风都比往年温和许多。黎府上下张灯结彩,仆人们忙着贴窗花、挂灯笼,厨房里飘出炖肉的香气,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晚膳时分,黎府正厅内灯火通明。黎相见端坐主位,柳姨娘一袭绛紫色锦裙,笑吟吟地为他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黎婉墨坐在柳姨娘身侧,一身玫红色绣蝶襦裙,衬得她娇艳如花。而黎望舒则安静地坐在下首,素白的衣裙在满室暖光中显得格外清冷。
“老爷,墨儿明年就要及笄了,这及笄礼可得好好操办。”柳姨娘眼波流转,声音甜腻,“妾身想着,不如请宫里的嬷嬷来主持,再邀些世家夫人观礼,也好让墨儿长长脸。”
黎婉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故作娇羞地低头:“娘亲~”
黎相见抚须点头:“是该好好办。”他目光扫过黎望舒,忽然想起什么,叹道,“望舒明年也要及笄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柳姨娘脸上的笑容一僵,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发紧。
她又连忙笑道:“是啊,再过几年,两个姑娘都要出嫁了。”她意有所指地看向黎婉墨,“墨儿与沈世子青梅竹马,若是能结为连理,那可真是天作之合。”
黎婉墨脸颊微红,脑海中浮现沈珉瑄温润如玉的面容,心中一阵甜蜜。
而黎望舒握着筷子再也吃下去。
前世,就是在她的及笄礼上,沈珉瑄当众向她表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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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