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玲,玲?玲——”
雾隐玲双手捧着玻璃杯,双腿并拢规规矩矩坐在吧台前,头顶的灯光打在眉骨,阴影将那双眼睛晕成了黑色,黯淡无光。
他在发呆。
难得看见他在这种时候走神,说完一大段之后没有附和的声音,钢琴师还有些不习惯。
“算了。”
手指曲起敲了敲还在发愣的少年的脑袋,钢琴师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尤其是玲,这段时间横滨太乱,别再和阿呆鸟往人多的地方凑了,就算不会有生命危险,也难免会受伤。”
像个老妈子喋喋不休的人穿着简单黑白配色的衣服,虽然话题严肃,但嘴角仍挂着抹愉悦的笑容。
就算阿呆鸟和雾隐玲真的乱跑出事了,他也能处理好。
青年也是港口黑手党中的一员,在这个由六人组成的小团体里算是主导者。
雾隐玲一开始是不愿意加入的,这群家伙像鬼一样缠了他好几个月。
不说原因,纯骚扰。
被阿呆鸟暗杀的那段时间他觉都睡不好,生怕从哪个洞里钻出个戴墨镜的金毛。
直到从熟识的冷血那里得知原因,雾隐玲当天就上门在原来的基地里安置炸弹,得益于冷血的两头叛变,骚扰他的几人逃过一劫。
雾隐玲就这样进入了这个互助会,美名其曰:还债。
还个屁。
打算再找他们麻烦的第二天,雾隐玲被冷血阻止了。
要不是后者告诉钢琴师关于自己的事,他们压根不会注意到组织里还有雾隐玲这号人。
他选择单方面和冷血绝交两个星期。
-
“不过首领换了新的医生,也不知道如何。”
纤细的手指一下下点戳酒杯里的冰球,公关官一只手撑着侧脸,和钢琴师一左一右坐在雾隐玲身边。
余光中黑发少年的眉头从进门起就没舒展过,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不知所踪的阿呆鸟的锅。
传闻首领时日无多,为他治疗的医生换了一个又一个,目前最苦的除了医生和干部,大概就是互助会里的几位吧。
当然雾隐玲除外。
上司的智商比自己低怎么办?又不能造反,就受着呗。
雾隐玲认真点头,对钢琴师表示自己绝对低调。
至于阿呆鸟……他都找不到阿呆鸟人去哪儿了,更别提约着出去玩。
想着就来气,雾隐玲将牛奶一饮而尽,杯底触碰实木桌面发出咔哒响声,视线飘向吧台边唯一空着的椅子,那里坐的本该是阿呆鸟。
“话说阿呆鸟最近很奇怪,突然接了好多工作,昨天见到他,墨镜都遮不住黑眼圈了。”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小玲。”坐在左边的青年突然发问,翠绿的眸子微微弯起,长睫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散发淡金色的光,金发碧眼,像极了古典剧目里的男主角。
青年的笑容捉摸不透,眼中没有疑惑,反而看好戏的情绪更多。
听到那个名字就下意识撇嘴,雾隐玲转头扫了眼问话的青年便收回视线,面对那张迷倒万千少男少女的脸神情没有丝毫波动,脑子里只有阿呆鸟。
毕竟他的脑子是个只能思考一件事的单核处理器,有一个金毛就不能想另一个金毛了。
“谁知道。”少年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爽,不是对公关官的,而是对他口中提到的阿呆鸟,“我这个星期可没见过阿呆鸟。”
停顿一会儿,他又补充道:“一次都没有。”
他这一个星期都没见过阿呆鸟,两人也没在手机上有过交流,就这样莫名陷入了冷战。
如果阿呆鸟不主动来找他,雾隐玲是不会低头的。
……虽然这样做了,但内心脆弱的玲已经不知道缩在被子里缅怀那失去的友情多少次了。
阿呆鸟太狠心了!
黑发少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吓得吧台里调酒玩的外科医生把他面前的杯子拿起来检查了一下。
是牛奶,他没给错。
再抬头,雾隐玲已经趴在桌子上小声抽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外科医生手里的杯子上,眼里满是怀疑。
默默放下杯子,外科医生为自己辩解,脸上的疲惫似乎加重了,“他心情不好,我什么都没放……”
玲今天一进门就垮着脸,他还不至于那么坏。
于是钢琴师将矛头指向公关官,“公关官把人说哭了。”
“罪魁祸首难道不应该是阿呆鸟吗?”公关官的手悬在雾隐玲的脑袋上,离他的头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迟迟没落下去。
这可不是嫌弃,只是他晚点还有场酒会要参加,现在碰了,等会儿大概就舍不得走了……
雾隐玲哭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趴在桌上,只有肩膀微微耸动,要不是几人在他趴下之前就瞧见他眼角的泪,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哭。
真是可怜,阿呆鸟怎么能这样?
在心中谴责了一番同伴,公关官的手指刚碰到少年柔软的发丝,猝不及防被一旁的钢琴师拍开了。
抬眼对上对方笑眯眯的眼睛,公关官还是收回了手。
雾隐玲的异能只有皮肤接触才会起效,一直戴着白手套的钢琴师就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角落一直没出声的人终于开口,“行了,我把他送回去。”
那人坐在吧台的最边上,身影完全隐匿在那没有灯光照到的角落,黑色大衣的穿着让他在那里毫不起眼。
是个和黑暗融为一体的家伙。
被冷血抓着后衣领提溜起来,雾隐玲皱了皱眉,泪水干在脸上有些紧绷,“我自己会走。”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冷血没说话,把人扛在肩上离开了酒吧。
公关官:“明天见,玲~”
雾隐玲艰难抬手挥了挥,和公关官说再见。
-
“到底在哭什么,真的和阿呆鸟决裂了?”冷血给他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后问道。
雾隐玲眼睛一瞪,“怎么可能!”
随即又蔫巴下来,“但也差不多了吧……”
冷血:“因为什么?异能?”
雾隐玲:“嗯。”
“呵。”
“笑什么?阿呆鸟已经一个星期没找我了,你以后不会也这样吧?!”
雾隐玲真是怕了,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失去一个阿呆鸟就剩冷血不嫌弃他,看在他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冷血应该不会这么决绝。
至少……至少不会像阿呆鸟那样一声不吭的消失。
所谓不打不相识,雾隐玲和冷血也是这样认识的,当时他是个在平民窟求生的小鬼,冷血也还在接任务单干。
两个不同路的人,因为一个委托任务凑到了一起。
车窗缓缓下降,冷血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手里的香烟被风吹着,火星在夜晚闪着微光。
没有直接回答雾隐玲的问题,他沉默着把车开到了公寓楼下。
雾隐玲坐在副驾驶没动,抱着手臂生闷气,把安全带捂得死死的,连窗户都不让冷血开。
坐了快五分钟,雾隐玲也听不见他说一个字。
这么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也就是说冷血也觉得自己以后会渐渐疏远他是吧?
是吧?!
雾隐玲的眼泪,飚出来了。
想拉开车门回家,但车门被冷血锁住,只能坐在副驾驶倔强的憋着眼泪。
而冷血,大概是不抽完这根烟就不打算说话。
直到雾隐玲的声音逐渐停下,激动的情绪也随之平复。
“……你不那样对吧?”他又问了一次,声音颤抖。
他闹了那么久,眼睛都肿起来了,眼眶和鼻头泛着红,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驾驶座上的青年,像极了雨后沾染露水的紫罗兰。
真让人伤心,虽然知道冷血是在给他时间冷静,但雾隐玲还是感到难过。
冷血不擅长表达,他只是觉得玲今天的情绪太过急躁,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才能正常沟通。
毕竟刚才的情况,不管回答是还是不是,都能让这内心脆弱的家伙伤感好久。
还是等哭完了再说比较好,冷血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取下手套,冷血抬手替他整理被泪水沾在脸侧的碎发。
他与雾隐玲认识五年,第一次见面就被对方的异能弄得晕头转向。
理智告诉他这是任务目标,必须杀掉,但内心的情感又在警告他,动手你会后悔。
“不会。”冷血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你要知道,我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他早就习惯了。
闻言,雾隐玲变得扭捏起来,“……那我也不会抛弃你。”
至于阿呆鸟,他退了,一退就是一辈子。
爱哭鬼·玲
跟朋友莫名其妙冷战真的很委屈,我将谴责阿呆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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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