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不要靠得太近》 第1章 第一章 横滨海边,总飘着小雨和从地面吹上天空的灰烬,还有长久散不去的硝烟。 雾隐玲双手插兜,支着一条腿站在海边礁石上,海风吹起耳侧碎发,银质耳钉黯淡无光,和天边被遮挡大半的残月一样,蒙上了横滨的硝烟。 今夜无云,却黑得看不清前方的海。 身后的脚步声不停,纷乱无须,是横滨这座城市的日常。 时间在夜晚的巡逻和火拼中流逝,白天去学校上课似乎还能听见枪击声在耳边回响。 雾隐玲觉得无聊,做什么都没干劲,两条手臂从踏入这里的瞬间就变得软趴趴,索性站在礁石上一脸深沉的眺望远方,这样才不会有人来打搅。 但伤感的同时,又希望有人能上来给他一件衣服,顺口问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雾隐玲很寂寞,尤其是在被阿呆鸟甩了的今天。 - 下午三点的游戏厅内,各种电子音效、年轻人的叫嚷和拍打机器的声音混作一团。 今天学校刚发完成绩单,暑假正式开始,这里被穿着不同校服的学生占领,空气里弥漫着亢奋的气息。 雾隐玲独自站在游戏厅门口,背靠着褪色的海报墙,低头盯着手机屏幕,指尖烦躁的敲打外壳。 街边人来人往,唯有少年周围被空出了一小块。 普通的黑色西装裤包裹长腿,略显宽大的衬衫盖住了纤细的腰肢,袖口被挽起,小臂的肌肉线条紧绷,少年注视手机屏幕的眼神越发冷凝,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雾隐玲的眉眼很深,鼻梁高挺,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不敢靠近。 再者,仅仅是他这身穿着,也足够让路人侧目了。 长到颈侧的狼尾,耳廓上一排银色耳钉,加上吊在锁骨处一银一黑两个十字架吊坠。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不好惹’的气质,就算那张脸再怎么精致好看,第一眼注意到的也是那和不良如出一辙的打扮。 但雾隐玲不是不良。 耳洞是看公关官带耳钉很酷才去打的,结果一打上瘾了,两只耳朵各打了一排。 项链是顺钢琴师的,这种饰品他自己不会带,但多得是。 至于这张臭脸,是因为某个不守时的家伙。 换了个支撑腿,雾隐玲关掉手机,开始频繁抬头扫视街角。 没有他期待的熟悉身影出现。 耐心即将告捷,他又一次拨打阿呆鸟的电话,听到的依旧是冰冷的已关机提示音。 “这混蛋……”小声骂了一句,雾隐玲心里有点憋闷。 自己可是一放学就跑来游戏厅等着了,阿呆鸟一个休假的居然会迟到。 昨晚还叫嚣要把他打得跪地求饶,到时间了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雾隐玲很想直接回去不等了,但又怕前脚刚走,那家伙后脚就到,反而倒打一耙说他放鸽子。 阿呆鸟经常做这种缺德事。 接近四点,一阵嚣张到极点的机车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瞬间压过了游戏厅的所有嘈杂。 一辆崭新的亮红色机车如同一道火焰,从街角猛地窜出,一个完美的漂移甩尾,带着轮胎摩擦地面的轻微焦糊味,稳稳停在了雾隐玲面前,前轮离他的膝盖只差一个拳头的距离。 跨坐在机车上的阿呆鸟单脚支地,一把推高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双得意洋洋的眼睛,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怎么样!酷不酷?刚提的新车!” 雾隐玲没动,也没看车,只是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盯着阿呆鸟,深紫色的眼瞳满是对他的不爽。 阿呆鸟笑容一滞,嘴角肆意的笑容缓缓消失。 与旁人不同的是,阿呆鸟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永远是雾隐玲的脸。 这张脸现在因为主人的情绪带上了生人勿进的距离感。 哇哦,生气了。 按照往常,玲早就该一边掏出手机拍照识图查价格,一边嘴里啪啦数落他乱花钱了。 可现在对方只是沉默的看着他,那眼神让人后颈有点发凉。 “我们约的是几点?”雾隐玲终于开口,声音平静,“阿呆鸟先生,请你告诉我现在几点了?你迟到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全耗在这辆车上了?” 就是去提车才迟到的阿呆鸟喉咙一噎,机车熄火后赶紧下车,试图用勾肩搭背来蒙混过关。 他一把搂住雾隐玲的脖子,半推半抱带着他往游戏厅里走,“怎么可能!你是不知道,下午港口那边大堵车,我的车被卡在路中间,动都动不了!” 这才不是说谎,他的确被堵在路上了,只不过没堵那么久罢了…… 两人挤过人群,找到角落那两排背靠背的复古街机。 坐下时,雾隐玲心里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 他的朋友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阿呆鸟虽然神经大条又不靠谱,但却是少数能和他玩到一起的人。 只是一次迟到得话,也不是不能原谅。 刚投下硬币,雾隐玲旁边空着的位置就坐下一个人。 同样的校服,裤子是肥大到夸张的灯笼裤,头发用发胶抹得光滑,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标准的不良少年装扮。 那不良十分自来熟,坐下后胳膊肘都快碰到雾隐玲了,脸上笑嘻嘻的,“哟,雾隐!早上问你要不要一起出来玩还说没空呢,原来是有约了啊?” 说着,视线故意扫过雾隐玲旁边的阿呆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嫌弃意味毫不掩饰。 这浑身挂满金属链子,戴墨镜开骚包机车的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嫌弃的同时,也完全忘记了身边的雾隐玲也是个浑身挂金属链子的。 “喂!”本就不爽这突然冒出来打断他们的家伙,接收到鄙视信号后,阿呆鸟的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你小子那是什么眼神?找揍吗?” “哈——?”不良少年立刻瞪回去,故意拉长了音调,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啊——?”阿呆鸟也毫不示弱,下巴高高抬起,用更加挑衅的眼神回敬。 两人额头几乎要碰到一起,面部肌肉扭曲,试图用狰狞的表情吓退对方。 雾隐玲坐在小板凳上,对于两人莫名的敌意感到奇怪。 起身一步跨到两人中间,左手抓住阿呆鸟的手腕把他往后拉,面对不认识的不良,他语气冰冷又不耐烦,“你,走开。” 他自然是无理由偏向自己的朋友。 还是第一次知道阿呆鸟的胆子原来这么小,手居然在抖哎。 手腕突然传来温热干燥的触感让阿呆鸟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雾隐玲那句毫不留情的走开。 不良脸上的凶狠表情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凝固,然后像破碎的玻璃一样迅速垮掉。 “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不良眼圈迅速泛红,最后竟然转身拨开人群哭着跑走了。 整个游戏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雾隐玲身上,充满了震惊、谴责,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同样灯笼裤的男生露出了心碎的表情。 死寂持续了几秒。 “大哥!”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破沉默,“就算……就算你拒绝了大哥的表白,也不能这样侮辱他啊!” 雾隐玲:……? “没错!太过分了!” “雾隐君怎么能这样!” “我们大哥哪里配不上你了!” “你不配做我们大嫂!” 游戏厅里顿时炸开了锅,十几个明显是刚才那个不良小弟的年轻人七嘴八舌地声讨起来,场面一度失控。 等等,雾隐玲听得晕头转向。 这游戏厅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但他一个都不认识啊! 四面八方的指责灌入脑子,光是思考这人是谁?那个人又是谁?他们为什么说我?就足够雾隐玲CPU冒烟了,眼睛都开始转圈圈。 “走了!” 阿呆鸟回过神来,手腕上被雾隐玲抓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奇怪的触感,脑子里某个角落似乎有声音在模糊地响。 顾不上去细想那是什么,他抓住雾隐玲的胳膊强行拖着一连空白的少年,在一片谴责的目光中迅速冲出游戏厅。 机车一路狂飙到雾隐玲住的公寓楼下。 雾隐玲跳下车就去揪阿呆鸟那搓小辫。 先是在游戏厅等了一个小时,进去板凳还没坐热就被一群不认识的人轰出来了。 今天是暑假第一天,不应该是幸运日吗?倒霉熊不是停播了吗?! 阿呆鸟一反常态的没有回嘴,也没有躲闪,只是僵硬地坐在机车上。 隔着漆黑墨镜,雾隐玲都能感觉到他似乎在盯着自己,那眼神很奇怪,不像平时充满肆无忌惮的笑意或挑衅。 雾隐玲骂了几句,见他没反应也觉得无趣,松开了手,“喂,你……” 话没说完,阿呆鸟突然发动了机车,引擎发出一声咆哮。 “明天再说!” 丢下这句含糊的话,他一拧油门,红色机车逃也似的窜了出去,迅速消失在街角。 留下刺耳的余音和一脸错愕的雾隐玲站在原地。 - 海风刮得眼眶发酸,雾隐玲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两滴雨水就这么恰好落进了眼里。 雾隐玲:>口< “……哎。” 小雨淅淅沥沥下着,如同雾隐玲被阿呆鸟重伤的心。 再待下去衣服要湿透了。 跳下礁石,雾隐玲往仓库区走。 作为小组里年纪最小的孩子,他在这里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 黑发少年长得实在好看,眉眼带着混血儿的立体感,鼻梁和嘴唇的线条又很柔和。 高兴的时候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偶尔吐出点恶毒的话来。 在横滨这种混乱的地方,能全须全尾长大,脸上还留着少年人的柔软,已经很不容易了。 “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个推车的大叔擦着汗,一脸惊讶,“谁把你叫来干活了?值得表扬啊!” 雾隐玲含糊的应了一声,撸起袖子跳上货车厢,轻轻松松就扛起几个成年壮汉都费劲的木箱子,步伐稳当的走进仓库。 看着他随着动作而鼓起的手臂青筋,大叔低头看了看自己,肌肉是有的,大块但不精。 不得不说,雾隐玲绝对是他见过肌肉密度最高的人。 一般来说小孩子健身太早会影响发育,导致长不高,对雾隐玲来说似乎是影响不大,长手长脚的,比他家马上成年的儿子长得都高。 这就是天赋吗?真让人羡慕。 周围的人见怪不怪,只是惊讶于雾隐玲今天居然不打算偷懒了。 他偷懒耍滑的名声可是传遍小组的。 “我又不是完全不干活,你们至于这么惊讶吗?”搬到第三趟,雾隐玲停下来,歪头看着大叔,眼里全是疑惑。 “是吗?”大叔摸着胡茬想了想,“感觉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啊……反正放假了是该动动,不过今天就到这吧,剩下的不多了。” 这话要是对别人说,意思可能就是你被开除了。 雾隐玲看了眼货车,确实只剩一半了,他拍拍手,心安理得说了声“拜拜”,转身走了。 直到身影消失在暮色里,也没有一个人阻拦。 这就是雾隐玲三年来一直混在底层的原因。 他的异能通过肢体接触,就能让对方从意识层面改变对他的印象,保持绝对的善意。 就像给所有人都戴上一层厚厚的柔光滤镜。 雾隐玲偷偷实验过,异能对普通人的效果是百分之百,但对异能者就大打折扣。 可能完全没用,可能像阿呆鸟那样需要更长久的接触才起效。 还好,港/黑底层目前没有异能者。 雾隐玲轻轻叹了口气。 下午为了隔开阿呆鸟和不良,拉住了阿呆鸟的手腕,肯定就是那时候,异能的效果加深了。 阿呆鸟一定是被吓到了。 试想一下,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绝对不能伤害他]这种念头,或者更离谱的,就像被强行塞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想法。 更别说几个月前还试图暗杀他的阿呆鸟…… 吓坏了吧? 得去找阿呆鸟说清楚,雾隐玲握紧拳头。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 找了好久都没查到旗会五人加入港/黑的时间,只有谁先谁后,索性直接安排在先代在位时了,这时候只是青年互助会,[旗会]要等中也加入后才会正式成立,现在大家只是志同道合聚在一起的好盆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玲,玲?玲——” 雾隐玲双手捧着玻璃杯,双腿并拢规规矩矩坐在吧台前,头顶的灯光打在眉骨,阴影将那双眼睛晕成了黑色,黯淡无光。 他在发呆。 难得看见他在这种时候走神,说完一大段之后没有附和的声音,钢琴师还有些不习惯。 “算了。” 手指曲起敲了敲还在发愣的少年的脑袋,钢琴师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尤其是玲,这段时间横滨太乱,别再和阿呆鸟往人多的地方凑了,就算不会有生命危险,也难免会受伤。” 像个老妈子喋喋不休的人穿着简单黑白配色的衣服,虽然话题严肃,但嘴角仍挂着抹愉悦的笑容。 就算阿呆鸟和雾隐玲真的乱跑出事了,他也能处理好。 青年也是港口黑手党中的一员,在这个由六人组成的小团体里算是主导者。 雾隐玲一开始是不愿意加入的,这群家伙像鬼一样缠了他好几个月。 不说原因,纯骚扰。 被阿呆鸟暗杀的那段时间他觉都睡不好,生怕从哪个洞里钻出个戴墨镜的金毛。 直到从熟识的冷血那里得知原因,雾隐玲当天就上门在原来的基地里安置炸弹,得益于冷血的两头叛变,骚扰他的几人逃过一劫。 雾隐玲就这样进入了这个互助会,美名其曰:还债。 还个屁。 打算再找他们麻烦的第二天,雾隐玲被冷血阻止了。 要不是后者告诉钢琴师关于自己的事,他们压根不会注意到组织里还有雾隐玲这号人。 他选择单方面和冷血绝交两个星期。 - “不过首领换了新的医生,也不知道如何。” 纤细的手指一下下点戳酒杯里的冰球,公关官一只手撑着侧脸,和钢琴师一左一右坐在雾隐玲身边。 余光中黑发少年的眉头从进门起就没舒展过,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不知所踪的阿呆鸟的锅。 传闻首领时日无多,为他治疗的医生换了一个又一个,目前最苦的除了医生和干部,大概就是互助会里的几位吧。 当然雾隐玲除外。 上司的智商比自己低怎么办?又不能造反,就受着呗。 雾隐玲认真点头,对钢琴师表示自己绝对低调。 至于阿呆鸟……他都找不到阿呆鸟人去哪儿了,更别提约着出去玩。 想着就来气,雾隐玲将牛奶一饮而尽,杯底触碰实木桌面发出咔哒响声,视线飘向吧台边唯一空着的椅子,那里坐的本该是阿呆鸟。 “话说阿呆鸟最近很奇怪,突然接了好多工作,昨天见到他,墨镜都遮不住黑眼圈了。”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小玲。”坐在左边的青年突然发问,翠绿的眸子微微弯起,长睫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散发淡金色的光,金发碧眼,像极了古典剧目里的男主角。 青年的笑容捉摸不透,眼中没有疑惑,反而看好戏的情绪更多。 听到那个名字就下意识撇嘴,雾隐玲转头扫了眼问话的青年便收回视线,面对那张迷倒万千少男少女的脸神情没有丝毫波动,脑子里只有阿呆鸟。 毕竟他的脑子是个只能思考一件事的单核处理器,有一个金毛就不能想另一个金毛了。 “谁知道。”少年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爽,不是对公关官的,而是对他口中提到的阿呆鸟,“我这个星期可没见过阿呆鸟。” 停顿一会儿,他又补充道:“一次都没有。” 他这一个星期都没见过阿呆鸟,两人也没在手机上有过交流,就这样莫名陷入了冷战。 如果阿呆鸟不主动来找他,雾隐玲是不会低头的。 ……虽然这样做了,但内心脆弱的玲已经不知道缩在被子里缅怀那失去的友情多少次了。 阿呆鸟太狠心了! 黑发少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吓得吧台里调酒玩的外科医生把他面前的杯子拿起来检查了一下。 是牛奶,他没给错。 再抬头,雾隐玲已经趴在桌子上小声抽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外科医生手里的杯子上,眼里满是怀疑。 默默放下杯子,外科医生为自己辩解,脸上的疲惫似乎加重了,“他心情不好,我什么都没放……” 玲今天一进门就垮着脸,他还不至于那么坏。 于是钢琴师将矛头指向公关官,“公关官把人说哭了。” “罪魁祸首难道不应该是阿呆鸟吗?”公关官的手悬在雾隐玲的脑袋上,离他的头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迟迟没落下去。 这可不是嫌弃,只是他晚点还有场酒会要参加,现在碰了,等会儿大概就舍不得走了…… 雾隐玲哭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趴在桌上,只有肩膀微微耸动,要不是几人在他趴下之前就瞧见他眼角的泪,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哭。 真是可怜,阿呆鸟怎么能这样? 在心中谴责了一番同伴,公关官的手指刚碰到少年柔软的发丝,猝不及防被一旁的钢琴师拍开了。 抬眼对上对方笑眯眯的眼睛,公关官还是收回了手。 雾隐玲的异能只有皮肤接触才会起效,一直戴着白手套的钢琴师就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角落一直没出声的人终于开口,“行了,我把他送回去。” 那人坐在吧台的最边上,身影完全隐匿在那没有灯光照到的角落,黑色大衣的穿着让他在那里毫不起眼。 是个和黑暗融为一体的家伙。 被冷血抓着后衣领提溜起来,雾隐玲皱了皱眉,泪水干在脸上有些紧绷,“我自己会走。”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冷血没说话,把人扛在肩上离开了酒吧。 公关官:“明天见,玲~” 雾隐玲艰难抬手挥了挥,和公关官说再见。 - “到底在哭什么,真的和阿呆鸟决裂了?”冷血给他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后问道。 雾隐玲眼睛一瞪,“怎么可能!” 随即又蔫巴下来,“但也差不多了吧……” 冷血:“因为什么?异能?” 雾隐玲:“嗯。” “呵。” “笑什么?阿呆鸟已经一个星期没找我了,你以后不会也这样吧?!” 雾隐玲真是怕了,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失去一个阿呆鸟就剩冷血不嫌弃他,看在他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冷血应该不会这么决绝。 至少……至少不会像阿呆鸟那样一声不吭的消失。 所谓不打不相识,雾隐玲和冷血也是这样认识的,当时他是个在平民窟求生的小鬼,冷血也还在接任务单干。 两个不同路的人,因为一个委托任务凑到了一起。 车窗缓缓下降,冷血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手里的香烟被风吹着,火星在夜晚闪着微光。 没有直接回答雾隐玲的问题,他沉默着把车开到了公寓楼下。 雾隐玲坐在副驾驶没动,抱着手臂生闷气,把安全带捂得死死的,连窗户都不让冷血开。 坐了快五分钟,雾隐玲也听不见他说一个字。 这么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也就是说冷血也觉得自己以后会渐渐疏远他是吧? 是吧?! 雾隐玲的眼泪,飚出来了。 想拉开车门回家,但车门被冷血锁住,只能坐在副驾驶倔强的憋着眼泪。 而冷血,大概是不抽完这根烟就不打算说话。 直到雾隐玲的声音逐渐停下,激动的情绪也随之平复。 “……你不那样对吧?”他又问了一次,声音颤抖。 他闹了那么久,眼睛都肿起来了,眼眶和鼻头泛着红,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驾驶座上的青年,像极了雨后沾染露水的紫罗兰。 真让人伤心,虽然知道冷血是在给他时间冷静,但雾隐玲还是感到难过。 冷血不擅长表达,他只是觉得玲今天的情绪太过急躁,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才能正常沟通。 毕竟刚才的情况,不管回答是还是不是,都能让这内心脆弱的家伙伤感好久。 还是等哭完了再说比较好,冷血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取下手套,冷血抬手替他整理被泪水沾在脸侧的碎发。 他与雾隐玲认识五年,第一次见面就被对方的异能弄得晕头转向。 理智告诉他这是任务目标,必须杀掉,但内心的情感又在警告他,动手你会后悔。 “不会。”冷血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你要知道,我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他早就习惯了。 闻言,雾隐玲变得扭捏起来,“……那我也不会抛弃你。” 至于阿呆鸟,他退了,一退就是一辈子。 爱哭鬼·玲 跟朋友莫名其妙冷战真的很委屈,我将谴责阿呆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首领的身体每况愈下,脾气却与日俱增。 当那道“清除横滨所有红发孩童”的残酷命令传到雾隐玲耳中时,他终于对钢琴师的警告有实感。 距离互助会上次聚会,已过去两月有余。 身为组织中层干部的众人各自奔波,最清闲的反倒是常年出差在外的公关官。 每日坚持与雾隐玲保持联系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大家忙得脚不沾地,偶尔在群里讨论跳槽的可能,话题总是不免绕到那位新来的医生身上。 雾隐玲这些时日听得最多的,便是关于这位医生的传闻。 有人说他手段了得,竟然能在首领身边待满两月,有人说他城府极深,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加速组织的覆灭。 这些流言滋生的根源,在于组织里暗涌的派系之争。 不少成员并不希望听到首领康复的噩耗。 散布医生怀有异心的谣言,或许就能让生性多疑的首领亲手折断这棵救命稻草。 这座森严大厦里的权谋算计,比宫廷戏码还要错综复杂。 “所以我也决定出差了呵呵呵……要是玲当初努力些成为我的下属,现在也不用独自留在这龙潭虎穴了吧?” 要不是担心被掳去给首领诊治,外科医生也不至于仓皇出逃,说是潜逃都不为过。 得益于他将病人视作研究材料的特殊癖好,他早被首领列入黑名单。 但不知道是谁散布谣言,称现任医生一旦倒台,接替者非他莫属。 与其走上断头台,外科医生选择给自己自由。 又一位挚友即将远行,雾隐玲纤长的睫毛垂落,在眼下投出浅淡阴翳,“我听说那位医生很厉害,连首领流口水的毛病都治好了,说不定真能成事?” 医生是否高明他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也开始向往远方的风景了。 “你觉得我辞职成功的概率有多大?”雾隐玲严肃的询问。 “百分之零。” “……” 挂断电话后,雾隐玲独自坐在石阶上,望着被浓云吞噬的夕阳,第无数次萌生去意。 无他,如今的港/黑实在是危险。 生死存亡都在首领一念之间,可偏偏整个横滨只有港口黑手党能提供绝对庇护。 对组织出言不逊者杀,心存异志者杀,举止不敬者杀! 杀杀杀! 凡是港/黑之外的人皆可杀。 能安宁片刻的地方,现在竟只剩擂钵街这片法外之地。 虽然危机四伏,但至少没人认识他的脸。 就像现在,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浮现,石阶转角处,后方破败的窗棂间,头顶遮雨的简陋棚顶上…… “小鬼,带钱了吗?” 抢劫、暴力、厮斗,在擂钵街如同呼吸般寻常。 雾隐玲支着侧脸,手肘抵在膝头,漫不经心的睨着从转角现身的男人。 对方攥着生锈匕首,面目狰狞。 “不好意思——”少年拖长的尾音像裹了蜜,“什么都没带哦。” 男人顿住脚步,贪婪的目光将少年从头到脚舔舐一遍。 修身学生制服,空空如也的外套口袋,腰间不见武器,坐在这儿望天发呆的模样纯净得像迷途羔羊。 他特意关注了少年被衣袖遮掩的手腕——没有那个组织的标识。 男人不敢贸然上前,举刀横在胸前,狭长眼睛死死盯住雾隐玲。 用这招吓退过无数人的少年眉梢微挑,被落日浸染的眼眸流转着碎金,那张恣意张扬的笑颜与身后破败的木屋格格不入。 当男人的视线流连在少年修长的双腿,最终定格在那惊心动魄的笑靥上时,胸前的利刃缓缓垂落。 就在雾隐玲以为他要退却时,那人突然扯出油腻的笑,刀尖指着他,脚步带着急不可耐的踉跄。 越是靠近,男人被晒得黝黑的脸越是涨得发紫,几步路竟喘得如同风箱。 雾隐玲嘴角笑意一僵,不太对劲。 他绷紧脚尖准备将人踹飞,但男人却在石阶中段戛然止步,目光惊恐的投向高处,浑身战栗。 “羊、羊之王……” 虽然声音很小,雾隐玲却听得真切。 羊羊之王?真是可爱的称呼。 循着视线望去,后方屋顶边缘立着道娇小身影。 橘发少年双手插兜逆光而立,面容隐在阴影中,唯有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瞳在暮色中灼灼生辉。 这就是羊羊之王?站得那么高,莫非是山羊成精? 橘发少年静默伫立,那双野兽般的蓝眸锁定着男人,被掠食者盯上的恐惧让抢劫犯踉跄后退,险些滚下台阶。 在他转身要逃走的间隙,雾隐玲晃悠悠起身,一脚踹在男人的侧腰,对方只能怨毒的瞪他一眼,在屋顶那位的威慑下连滚带爬逃走了。 既然借了别人的势,自然要道谢,可当雾隐玲转头看去,屋顶空无一人,四周只剩暮色四合。 “做好事不求回报的羊羊之王……”少年对着空茫屋檐颔首浅笑,“我记住了。” 黑发少年离开不久,有人站在了他方才坐过的石阶旁。 橘发少年拾起阶梯上的物件在指间把玩,正要收进口袋,一阵纷杂脚步声由远及近。 “中也!”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气喘吁吁的奔来。 被唤作中也的少年下意识蹙起眉头,注意到他们身上的细碎伤口后,语气骤沉,“你们去街上了?” 孩子们眼神闪躲,试图转移话题,“吉田被掳走了,我们追了好久……” 中原中也眉间沟壑愈深,“我说过这段时间别离开擂钵街,外面很危险。” 横滨陷入混沌,但至少那些人不会踏足这片废墟,孩子们腕间的蓝色手环能保护他们在擂钵街的安全。 “我们只是……” “够了。”烦躁地揉乱橘发,中原中也把玩着的棒棒糖塞进口袋,“吉田被带去哪儿了?” “我们在路上走着,突然有辆轿车把吉田抓走了!是港口黑手党的车!” “吉田他……会不会出事?” “港/黑不是在抓红头发的人吗?吉田恐怕……” “你们先回去。”中原中也打断七嘴八舌的哭诉,“车子往港/黑大楼去了?” “不。”孩子们摇头,“是码头方向。” —— 暮色还没完全笼罩横滨,雾隐玲决定翘班,从擂钵街出来后,他径直回到藏身的小公寓。 这间省吃俭用省出的容身之所坐落于小巷尽头,与港/黑大楼遥相对望,每日徒步通勤是他雷打不动的运动量。 推门入户时,窗外已夜色浓重,街道死寂如墓。 这套蜗居仅有两室,雾隐玲搬来不到半年,客厅空旷得只剩地毯和茶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填满家具。 茶几上的手机仿佛感应到主人到家,在门合拢的瞬间便嗡嗡作响。 雾隐玲站在玄关,凝视着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不祥预感从心底浮现。 等这通呼叫自动挂断后,不等他喘口气,第二通电话就像催命符一样响了起来。 终究躲不过。 踢掉鞋子踏入室内,屏幕上跳动着小组长的名字。 刚接通电话,焦急的吼声便破空而来,“立刻来码头!玲,今晚人手短缺,你逃不掉了!” 念在他年岁尚小,组长平日只给他安排巡逻搜查这类轻松的差事,难得有主动叫他干活的时候。 “码头不是停运了吗?有货进来?” “是出货。”组长声音透着困惑,“说要找几个力气大能打的,估计是护卫工作。” 停运许久的码头突然重启,莫非港/黑的金山银山终于被首领挥霍一空了? 雾隐玲拎起黑色西装外套踏出门槛,长街空无一人,连车影都稀罕。 —— 抵达码头时,几名眼熟的同僚正在往货轮上搬运木箱,雾隐玲走去仓库正要独自扛起一个箱子,却被制止。 拿枪的守卫说是货物珍贵,需要两人以防损毁。 垂眸扫过箱体上的透气孔,雾隐玲揣手等着搭档。 箱子的重量很奇怪,指尖覆上孔洞能感知到异常的温度,连续搬运几个后,雾隐玲心底的好奇越来越重。 他晃悠到持枪守卫身旁,压低嗓音试探,“里面装的什么宝贝?要这么多人守着?” 守卫斜睨一眼,缄口不言。 雾隐玲自然不敢贸然触碰对方,那人怀里可是真枪实弹。 所有货物装舱完毕,雾隐玲与同组人员留在甲板,比起他人汗流浃背的狼狈,少年仅被海风拂乱几缕碎发。 “什么鬼东西晃来晃去的,差点把老子甩进海里。”某个成员抱怨道。 “少打听。”站在雾隐玲身侧的大叔面色凝重,显然箱内绝非寻常货物。 货轮启航后守卫尽数撤离,大叔驱车将雾隐玲送回住所。 次日再到擂钵街闲逛时,组长的通话又打了过来,不过对面背景安静,看来不是临时征召。 “昨晚我们撤后不久那艘船就沉了,听说是因为天降——” “咚!” “嗷!” “……玲?你那边怎么了?” 雾隐玲揉着额角应了两声,垂眸瞥见砸中自己的凶器——是本纯白封面的书。 他现在身处擂钵街外围,四周连完整建筑都看不着,这书总不至于是被海风吹来的吧? 抬脚将书踢下石阶,少年继续朝废墟深处行进,电话那端组长仍在絮絮叨叨,“我猜等首领得知消息,肯定要——” “咚!” “没完了?!” 雾隐玲的后脑再遭重击,那本被他踹飞的书竟又出现在脚边,纯白封面毫无纹饰,像在无声嘲弄他的徒劳。 “怎么了?你旁边有人?” “没事。”少年磨着后槽牙,“就是总被石头绊到。” “今天这么倒霉?” 雾隐玲眯眼端详着那诡异的书本,思索片刻后还是俯身拾起,翻动书页后里面却是一片空白,与封面如出一辙的虚无。 搞什么?无字天书? 抬起头,雾隐玲合理怀疑这是某位天使遗落人间的笔记。 随手抛飞书册,雾隐玲继续前行。 走到昨天的那座石阶刚坐下,熟悉的痛感再一次降临在头顶上,他面无表情地低头,果然看见了那本阴魂不散的白皮书。 这书是给他的脑袋下了降头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