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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作者:天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5


    一件事说的人多了听的人耳朵就生了茧,潜移默化中形成了习惯,就算你根本没有想过要记住。


    像一首你根本没听过的歌,打车的时候广播里唱着,经常去的地方更换它做主旋律,生活里处处都有它,即使歌词难读绕口也会在某个平常的午后,看似意外实则早已蓄谋已久地刻在你的记忆里,当你一张嘴就会从你的口中丝滑地流淌出来。


    尽管你五音不全是个不懂音感的笨蛋。


    林楠枝怕自己就是这样的想法。


    周行予并不普通,他学习好性格也好,懂自己各种千奇百怪的神经质,他灵魂有趣,唯一的臭屁就是贱。


    仔细想想,有一天那些玩笑话成了真,她会是怎样的心情。不敢相信吧,就像周行予真的喜欢自己一样,不真实,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或许是太熟悉对方了,就连表白都是沉默的,像是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和地点,真诚地开玩笑。


    林楠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周行予说清楚,她不喜欢模凌两可的答案,就像她讨厌带着问题睡觉一样。


    晚自习下课,林楠枝背着书包跑到八班门口。教室里老师还在讲课,在八班上课的老师总喜欢拖堂,可能是怕聚集学霸的地方遗漏了重要的知识点,就此错过名校的门槛。


    周行予看向门口的玻璃,伴着老师的讲课声两个人视线交汇,丝丝缕缕的情绪涌了上来,萦绕在某个定神间。


    等老师终于放下课本,他第一个冲出教室。


    周行予以为她有什么急事:“怎么了?”


    “你别担心,我就是有事找你。”林楠枝安抚似的看着他。


    周行予呼出口气,随后露出无奈的笑:“那你等我一下。”


    他回去把书包戴上,回来牵着林楠枝的手走出学校。


    期间,班里的人根本没来得及当吃瓜群众。


    林楠枝并没有组织自己要说的话,其实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清楚,只是走了很久的路后,周行予问她是不是觉得别扭。


    什么别扭?


    他们的关系吗?


    她在网上看到如何判定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其中一点就是不反感对方的触摸以及亲吻。


    林楠枝还是那身校服,黑色高马尾被风吹的轻轻摇晃,露出一节白色帆布鞋,皮肤是那种健康的白,她停下不再往前走,周行予站在她面前,两手插进裤兜,随意的看不出来一点紧张。


    她盈盈开口。


    “周行予,冰凌花是没有花期的。”


    她的声音清凉逆耳,能冻住周围所有嘈杂。


    周行予的声音在颤抖:“什么?”


    ……


    小时候的周行予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与人接触,久而久之在学校总是被欺负,他在同龄孩子中是最矮的,所有人都觉得他太容易被打倒,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形成统一,知道周行予的父母下班晚只有邻居帮忙接他放学,于是在邻居忘记接他回家的某个下午,一场霸凌悄无声息的开始。


    原本静谧逼仄的巷子里,忽然传出阴暗窒息的声音抓住了林楠枝迈出的脚步。


    林楠枝故然凛冽,如长冬霁月,高悬一处,想要驻足在此的人不堪等待,更经不起雪山的寒冷。


    周行予就是那个落在冰凌花上的一片雪。


    是陪伴,是坚守。


    所以他曾对林楠枝说:“像你这样浑身都散发着冷气的女孩子,就像长在雪山上的冰凌花,永远招不来蝴蝶。”


    但会有一场又一场的冬雪落在你的身上,只为你降临。


    周行予牵握住林楠枝的手腕引她向前,她的手撞上他的胸口,她的鼻尖就要碰到他的下巴,鼻息萦绕纠缠,周行予抱住她,温存地蹭着她的脸颊,林楠枝怕痒开始躲他,周行予又用力把她又固在怀里,轻轻地在林楠枝的头上亲了一口。


    “好香。”周行予放肆地亲了一下又一下。


    “新买的洗发水,草莓味的。”


    周行予不知道洗发水还有草莓味的,又开始这吸一口那蹭一下的,嘴里反复确认我看看是不是草莓味的,烦死林楠枝了。


    冰凌花不需要花期。


    因为有雪就能活过来。


    6


    林楠枝的生日在五月九号。


    周行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时间快一点过。


    深冬,北方这里天黑的极快,等到高三的学生们下晚自习时,外边的天就已经变成藏蓝色。


    林楠枝不喜欢这样的颜色,总感觉有一种天要掉下来的错觉,像是把心裹的死紧,就连呼吸都变得失去了原本的节奏。


    周行予在语文成绩上的晋升空间已经很小了,林楠枝不再去他家给周行予补习,而是专心学习。


    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楠枝想再努力一些,或许她也在等待这个生日。


    自从周行予的单科语文提升后,总科便没有短板,持续稳居年级大榜第一,以前的周行予只喜欢做自己喜欢的事,在学习上他不太喜欢逞强,可能是父母思想太过前卫,以至于周行予也变得过于随性,当他看到林楠枝对他成绩表现出来的骄傲劲儿时,周行予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周母性格温柔,和儿子关系很好,周行予在房间里学习,就削了苹果过来让他劳逸结合。


    周母拍了下他的肩,随意地跟他聊天:“上次刘大爷说来咱家,说有个纸箱里装着备用耳套和海绵球,”周母又想了下:“说是个装 mp3 的盒子。”


    周行予舔了下嘴唇,说话间拿起一旁的水杯:“是吗,我没注意。”


    “刘大爷给我了,好像让我放哪个抽屉了,当时忘记给你,结果时间一长就给忘了。周母笑了笑。


    “本来也不重要。”周行予喝了口水,随意地说。


    “行了儿子,妈不打扰你了,写完作业就早点休息。”周母惯常唠叨。


    等周母关上门后,周行予停下笔,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唇越发的干,咕咚两下喝了一杯的水也还是渴。


    他有点想林楠枝了。


    补语文的事情其实是周行予在饭桌上跟周母提的。


    周家父母对儿子的要求并不高,对成绩自然不是很看重,周行予从小不爱学习语文,周父曾经提意给周行予找个补习老师,被周行予一口拒绝后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直到周行予主动说要补习语文。


    “那我联系一下你小姨,她有认识的补课机构。”周母说。


    周行予轻飘飘地说:“不用。”


    周父周母疑惑。


    “我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以及聊天。”周行予看了他父母一眼。


    答应补习,却说自己社恐,两人还是没懂他的意思。


    “比如说我认识的并且语文好的人给我补课,”周行予吃了口菜,看着两人:“就可能没那么不自在。”


    六眼相对。


    周行予失望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办法,继续若无其事道:“就同学啊或者……同学啊……”


    周母自拍大腿:“楠枝啊!她语文好!”


    终于,周行予满意地笑了。


    今年的冬天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是换季温差较大,林楠枝的抗体吃不消,总是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感一次冒,书包里也总会备着各种过敏或者感冒药。


    她嗓子发干,说话时鼻子闷闷的,下课后就赖在座位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周行予也好不到哪去,他被许老狗传染感冒,几天了也不见好。也不知道是烧糊涂了还是“回光返照”,他陡然抬头,给一旁的许岸吓一激灵。


    “你要干啥?”许岸生怕他一气之下杀人灭口。


    周行予冷冷的看着他:“林楠枝呢?”


    许岸摸不着头。


    周行予的意思是他很久没见到她了,前两天他带病在厨房熬冰糖雪梨差点把厨房炸了,周母便不再让他瞎鼓秋。


    其实周行予一直都会做冰糖雪梨,只是周父周母从没见过,上次算是意外。


    他脑袋沉沉的等着高压锅沸腾,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锅里熬的汤汁咕嘟半天带着泡泡一股脑地从锅沿一圈溢出来,随后盖子砰地飞了出去,溅出的汤汁到处都是,好在没有爆炸,但想必厨房暂时是不能用了。


    周行予扯了下卫衣袖口,看了眼手腕上的智能表,还有七分钟上课,他起身踱步往隔壁七班走。许岸见怪不怪,他探头望去,不过这会子的困意战胜了好奇心。


    周行予在后门玻璃上能看见林楠枝蓬蓬的裸粉色羽绒服,她两手摆出舒服的姿势趴在桌子上,脸就对着玻璃口。


    林楠枝旁边的位置没有人,周行予却绕到她跟侧单腿蹲地,谁也没有想到班里混进来个生病还乱走的一米八几的学霸,有几个磕他俩 cp 的学生激动的偷看,并没有故意打扰。


    林楠枝感知到有人在她身旁,微颤着睁开那双滚烫沉重的眼睑,愣了半天,才说:“把你的狗头伸过来。”


    林楠枝撸着周行予茂密细软的头发,想象着在摸一只温顺的金毛,心满意足地闭上眼,这一觉睡的极香。


    7


    周行予有那么几个瞬间觉得自己是庆幸的。相对于能量守恒,带有温度的熵增却让人蒸腾,直至沉落消失。像融化的冰,慢慢变成了捧不起来的水。而周行予遇到林楠枝,是热寂的出现改变了原本的轨迹成为了守恒。


    原来失去林楠枝是不可逆的。


    他们像两个纠缠在一起的量子,少一个都会失去平衡。


    周行予原来早就意识到林楠枝在自己心里居于怎样的位置。


    这个冬天,还是不一样的。


    周行予的感冒比林楠枝好得快一点,他也终于可以做冰糖雪梨给林楠枝喝了。


    直至寒假前夕,林楠枝终于下定决心敲响周行予家的门。


    开门的正是周行予,他穿着羽绒服,手里是保温杯。


    “林楠枝。”周行予下意识叫了句,但并不诧异。


    “拿回去,”周行予躲身让林楠枝进屋:“都说了别煮了,都喝了一个星期了。”


    “你的感冒没好。”周行予却不知可否。


    林楠枝回头,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好了,疯狂摇头,也是对那壶冰糖雪梨的抗议。


    “哎哎哎,”周行予上前稳住林楠枝的肩膀:“抽风啊你?好人也经不住你这样。”


    反正是奏效了。


    “我爸妈没在家。”周行予突然说了一句。


    林楠枝看似没在意,其实在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两个人吃着零食喝着可乐看了一上午的电影,不过只有一部半而已,中途林楠枝去厕所周行予就按暂停等她回来。第二部是悬疑电影,林楠枝不敢去厕所了索性就不吃不喝,把抱枕挡在眼下,以防里面的东西出来吓到自己。


    后来实在因为害怕就终止了电影。


    “你这个人,怕的要死还坚持要看,晚上做噩梦怎么办?”周行予揶揄她。


    “你不懂,这叫刺激。”林楠枝说。


    周行予笑了笑,探过去一点:“你想不想更刺激一点?”


    林楠枝眨巴了两下眼睛:“把你变成狗吗?”


    8


    开学后,考试的次数越来越多,卷子永远都做不完,最令人意外的是,林楠枝没有因为换季而过敏或者感冒。


    不过没开心几天,却得了胃溃疡,去医务室拿了药好了许多。林楠枝这几天学习强度确实不低,本来抵抗力就差,偶尔不吃早饭让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正好赶上周末,本来他们只周日放一天假,班主任让林楠枝回家多呆一天,林楠枝揉了下胃,还是隐隐作痛,只好答应,离开时还在嘱咐同桌保护好她的卷子,同桌再三答应,让她好好休息。


    班主任本想打电话给她父母,林楠枝想着他们都在上班,高中离家并不远,况且自己走路也并不影响,班主任也只好作罢。


    林楠枝拿出钥匙打开门,走到家才觉得自己脚底发飘,还有点饿。脑袋里在想自己弄点什么吃的时候,主卧传来不小的动静。


    难道是贼?!


    她摒住呼吸,本想出去,却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林楠枝不确定,轻轻走到卧室门口,门是关着的,她却不敢打开它。


    因为她还听到了周行予父亲的声音。


    ……


    一个寒假他们都没有再见过。


    直到开学,林楠枝不再跟周行予斗嘴,有时还会有意躲开他。


    就在林楠枝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周行予听说林楠枝在 KTV,他跑去找她。


    桌上摆满了喝过的没喝的啤酒,周行予在包厢最角落看到了缩靠在沙发上的林楠枝。


    她喝了一点酒,眼里雾气腾腾,碎发萦绕脸颊两侧,屋里的人被周行予身上的烦躁感吓了一跳。


    林楠枝看到周行予时,暗下又亮起的灯光让她觉得自己此刻像个女鬼,生生低下了头。


    周行予,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了。


    “森森,跟我回家。”周行予单腿屈膝在林楠枝跟前,轻轻的叫她,哄着她。


    可在别人看来,他周身的气势却散发着骇气凌人的压迫感。


    周行予在生气。


    他气自己没有早点找到她。


    林楠枝没有动作,周行予伸手想摸一摸她的头,却被林楠枝一手打开,周围人全部吓傻,三三两两离开包厢,最后就只剩他们两人。


    周行予起身把灯打开,没有了晃眼乱闪的氛围灯,林楠枝慢慢适应着。


    周行予在没转过身之前呼出口气,等转过来时看着林楠枝道:“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林楠枝动了动,坐起身,依然没有看周行予。


    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气最为盛长,像是解不开的拴马叠死结,彼此紧了又紧,坚硬如石,烈火般燃烧也绝不会悭吝分开,反到因为灼烧的疼痛感更加缠绕自己。


    有时候,人的心比石头要硬。


    周行予的心从来没有这样疼过,就算他惹林楠枝再生气,她也从未如此这般冷漠的看过他。


    像是恨,让人万箭穿心,难以承受。


    人与人的关系从来都不是一瞬间的降温,日子久了,积攒的愤懑就会瞬间迸发。她的一个眼神一个痴笑,他都记得,他怎么会感知不到她对他冰冷的疏离感。


    林楠枝对他是残忍的。


    林楠枝连一点机会都没给他,她与他的关系就是一瞬间降温的。


    只是在这一瞬间里,林楠枝在想什么呢?


    周行予本想把话说开,却因为林楠枝的眼神顿住了。


    他开始害怕,他突然就不敢了。


    “我们真的就这样了吗?”周行予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把话说完整。


    见林楠枝无动于衷,周行予继续向前,一步一句。


    “你也喜欢我吧。”


    “你也曾为我心动过,我都感受得到。”


    ……


    “林楠枝,你冷暴力。”


    “那就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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