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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皇上好像快死了”

作者:东岱_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寰丘是一座汉白玉的圆坛,直径二三十丈,好像钳在地上的一轮月亮。四周地势空旷,唯有远处若隐若现一片乌黑的松树影子。


    穆辞川坐在坛心。


    他已经坐了一天一夜了,头顶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江南雀的头上没有雪,因为她一直在走路,这一天内,她已经绕着寰丘走了几百个圈子。


    他们都在等。再过一日,这座寰丘上就要举行寒衣节的祭祀大典,穆月出就将作为太后派出的刺客,在那时现身。


    想到这里,穆辞川浑身的血都要热起来。


    但等待实在熬人。江南雀走着走着,忽然登上了坛心,在穆辞川面前狠狠地一跺脚,道:“你别再坐着了!快站起来,陪我练两招!”


    穆辞川看了她一眼,低声说:“这种时候,还是留点力气比较好。”


    江南雀怼道:“当心冻僵了手,出了事,连剑都拔不出来。”


    她话音没落,松林中就忽然传出一声响,一只飞镖般的东西眨眼间就闪到了他们两人身前。


    穆辞川的剑立刻出鞘了,剑光只一晃,就把那个东西掇在地上。


    他的手毕竟还没有冻僵。


    江南雀愣愣地看着他出剑,而后赶紧解释道:“我刚才就是吓唬你一句,这暗器可不是我安排的啊!”


    “我知道。”穆辞川把剑挑起来,看到剑尖上挂着的正是青兔铜符,就站起身说,“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


    说完,没等江南雀回答,人就已窜入松林。


    松影疏乱。穆辞川追了几十步,也没见殷二十七的身影,心里感觉不对,站定叫了声:“小殷?”


    “主人……”细弱的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穆辞川一抬头,就看见殷二十七正蜷坐在树枝上,浑身发抖,身后还坐着一个白衣的人。


    那人穿着白衣,戴着雪白的帷帽,遮住面孔,手里还握着一枝白羽箭,箭镞正抵在殷二十七纤细的脖子上。


    穆辞川的眉蹙起来,冷声道:“什么人。”


    “主人,快回去……”殷二十七已抖得快要哭出来,颤声道,“是他逼我骗主人来的……”


    穆辞川没有动,盯着那白衣人道:“放开他。”


    白衣人没有答话,从背后摘下一把长弓,张弓搭箭,瞄准了穆辞川的眉心。


    穆辞川眯起了眼睛。


    一箭发出,疾逾奔雷。殷二十七惊叫道:“主人小心!”


    穆辞川手腕猛地一拧,用剑鞘接住羽箭,发出“叮”的一声响。就这一接,他便清楚那个白衣人的射术虽有准头,力道却不算上乘。于是勾住箭镞,侧身反撩,羽箭又朝着白衣人飞了回去。


    一箭射落了那人的帷帽,露出白纱下一张明月般漂亮的脸。


    是崔疑。


    穆辞川的神色由愤怒变得更加愤怒,冷冷地道:“你什么时候长了这种本事。”


    “君子六艺,你没听过?”崔疑收起弓箭,朝他笑了笑。


    穆辞川道:“戴着顶帽子装神弄鬼,也算君子?”


    “因为我害怕嘛。”崔疑由殷二十七扶着下了树,坐上轮椅,摇到穆辞川身侧,幽幽地说,“谁让穆大侠已发过话,说什么''此生不必相见'',我又怎么敢不听呢?”


    穆辞川低声道:“我为什么那样说,你最清楚。”


    崔疑挑眉道:“哦?”


    穆辞川回想起小宅里发生的事,道:“你那时当着潘勖的面,故意把银子数量说错,不就是为了提醒我,叫我顺着你的意思做。”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想着,我们吵上一架,才能叫潘勖打消疑虑,放心带我进宫。你也好接着利用我。”


    崔疑又笑了,颊边浮出一只浅浅的酒涡。“你变聪明了。”他笑着说,“现在大概有我一半聪明。”


    穆辞川翻了一个白眼,不想搭理他。转而用剑鞘捅了捅殷二十七的腰窝,道:“你怎么跟着他一起骗我。”


    殷二十七的眼泪一下子又涌到眼眶里:“崔公子说,只有我依着他,他才肯救主人的命……我、我不敢不听他的……”


    穆辞川又瞪了崔疑一眼:“我有哪里需要你救命。”


    “这就是你不如我聪明的那一半了。”崔疑看着他说,“是不是已有人告诉你,明日寒衣节祭祀上,你就能见到你的姐姐?”


    穆辞川道:“是圣人陛下亲口对我说的。”


    崔疑道:“你已见过皇上?”


    “亲眼见过。”


    “他圣体如何?”


    穆辞川一下子答不上来。就算是最忠诚的臣子,在见到莲花池里那个面容憔悴的皇上后,都说不出“龙体康健”之类的恭维话。


    他想了想,还是道:“看起来快死了。”


    崔疑和殷二十七都没有表露出吃惊,显然皇帝的病早已不算个秘密。崔疑淡淡地说:“我若想除掉这样的人,何必找什么天下第一的女杀手,只要等上一年半载,他自己就能熬死自己的。”


    穆辞川轻轻皱起眉:“你的意思是,太后明日并不会派人刺驾。”


    崔疑道:“不会。”


    “寒衣节的确是作乱的好时机。圣人怕死,必然竭尽所能请来奇人异士助他保命。”他慢慢地接着说,“这一点,太后当然也想得到。”


    “我懂了!”穆辞川忽然大声叫道,“太后是要趁这个机会,把圣人的党羽都抓出来!”


    崔疑点了点头,凉声道:“你和雀姑娘现在都算是帝党的人了。”


    “怪不得你要来救我。”穆辞川的脑子这回多转了一个圈,闷闷地说,“若不是你把我送到潘勖手里,我还成不了他们的目标。原来你也知道愧疚。”


    “啊,那倒不是因为这个。”崔疑冷冷地说,“我不过还有些事想不明白,顺便来弄清楚。喂,那个殷……殷……”


    殷二十七站出来说:“崔公子……”


    崔疑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是……”殷二十七最后看了一眼穆辞川,然后连退几步,随着一阵清风,落花一般消失在松林深处。


    “好了。”打发走了殷二十七,崔疑又对穆辞川道,“带我上寰丘去吧。这个时间,那里也该出事了。”


    穆辞川一愣:“能出什么事?”可是想到这人说话虽然难听,却从来没有一句不成真的,就赶紧扯着崔疑的轮椅,火急火燎地往松林外冲去。


    松林之外,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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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祭坛仍然硕大、安静、雪白,坛心也依旧有个人影立着。穆辞川却远远地看出那人已不是江南雀。


    江南雀是红衣,可现在坛心那人身上穿的却是一套银白的薄甲,与积雪同色,是卫子湛。


    天子近卫,所来必有要务。穆辞川三两步赶到卫子湛面前,沉着脸色道:“雀姑娘出事了?”


    卫子湛的眉轻轻皱着,神色看起来有些古怪,道:“你为什么要来问我?”


    “圣人命你们两人守卫寰丘,谨防贼人设伏。你们都干什么去了?我若没来查岗,是不是连你也不打算回来?”


    “你是来查岗的?”穆辞川一怔,“你也没见着雀姑娘?”


    卫子湛深深吸了一口气,凉声道:“你最好现在让我见着她。”


    “她刚才就站在这儿的!”穆辞川赶紧朝地上比划起来,身子一侧,让出后面的崔疑。


    卫子湛的眉就拧得更紧了,道:“你又是谁?”


    崔疑朝他笑了笑:“刑部沈侍郎帐下幕僚,姓崔名疑,小字子慎。”


    卫子湛点了点头:“既然是沈绣手下,我就不留你的性命了。”


    说完,抡起陌刀,朝着崔疑头上劈过去。


    “等一下!”穆辞川叫了一声,冲上去把卫子湛连人带刀整个抱住,“卫将军,他现在已经不是刑部的人,你问问潘勖就知道!”


    卫子湛道:“潘大人只吩咐我,如遇外人擅闯寰丘,格杀勿论。”


    他人长得虽然清秀,力气却一点儿不小。穆辞川很快就要拉不住,急忙扭头向崔疑叫到:“你快解释两句!”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崔疑仍然只是笑,双眼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卫子湛,缓缓说,“我是什么人,小卫将军很清楚。就算你不知道,你叔叔卫子清也应该知道的。”


    卫子湛忽然不动了。穆辞川来不及收力,“扑”地一下跌在地上,拍拍屁股站起来时,就听见卫子湛说:“你认识叔父?”


    崔疑笑道:“何止认识?我们已有十几年的故交了。”


    穆辞川一下子想起那个当年把小裴九挑在陌刀尖儿上的卫将军,心里一震,生怕崔疑说错了话,赶紧道:“你别乱讲。你那时才几岁,怎么能认识人家叔叔。”


    “卫将军是昔日羽林卫之首,赤胆忠心,谁不认识。”崔疑的眼神里已经攀上了一些冷意,看着卫子湛道,“他如今还在京城么?如不唐突,晚生还希望登门拜访。”


    卫子湛的神色变了变,沉默片刻,才哑声道:“叔父十二年前便已过世了。”


    “他死了?”崔疑面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诧,而后又莫名变得有些痛苦。穆辞川知道,他是痛苦于无法手刃灭族的仇敌。


    他走过去,轻轻握住崔疑的手。那只手的骨节已经捏得发白。


    崔疑的喉咙滚了滚,才又接着道:“他是怎么死的。”


    卫子湛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崔疑蹙起眉:“你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


    卫子湛说:“我只知道他死的时候,胸前插着一柄刀。”


    “什么刀?”


    卫子湛再不回答,手臂一抬一落,掌中陌刀钉在祭坛上,发出一声重重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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