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电波尔卡的快速节拍中,两人的身形不断交替,逐渐到了会场的中央。
有人跃跃欲试企图挤掉维塞尔,被他不着痕迹地避了过去,“看来小先生你很受欢迎。”
周握着维塞尔的手倏然一紧,“别那么叫我。”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维塞尔的笑容刺眼极了。
“St.Peter.”
周的眼神讽刺,笑容可掬,“侯爵上天堂前会听见我的祝歌。”
“感谢上帝,看来我应该提前准备自己的祝祷词了。”
急促的节拍像风暴一样席卷全场,舞曲迅速变调,不少人已经做好了交换舞伴的准备。
那些狼一样的目光,同时窥伺着舞池中的两人。
萨克斯发出一声长鸣,所有人齐齐转头。
在维塞尔松开周的手的那一刹那,带着黑金色面具的金发男人突然出现。
他伸手揽住周的腰,瞬间将人带离了原地。
另一个金发女郎紧接其后,挤入了维塞尔的怀中。
“好久不见啊,亲爱的周,你多久没光顾我们的沙龙了?”
周无视了他的目光,敷衍道:“最近身体抱恙,抱歉了,公子。”
黑金面具的人发出一声冷哼,放在周身侧的手用力了几分,“我父亲养育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和我唱反调的。”
“公子既然知道我对谁负责,就不应该过来打扰。”随着裙袂的飞扬,新一段乐章响起,两人靠得更近了,周低声耳语道:“你也不想让你父亲生气对吧?”
对于加斯顿而言,父亲是一个令人厌恶的词汇。
即使他是那个最名正言顺可以继承公爵一切的人,但那种随时会被抛弃的恐惧总是攫取着他的神思。
在那个“家”里,有用的人才配获得资源。
所以他需要俯下身,对外来的野狗们和颜悦色。
他从父亲那遗传来的灰色眼睛充满了冷漠与算计,“我亲爱的周,一只舞并不会改变什么。”
“让卡洛琳开心地去玩一会儿吧,我们需要讨论一些更重要的事,比如十二月的拍卖会......”
周干脆地打断了他,“公爵不会把它交给你筹办,这是已定的事实。”
“你失败了,所以失去了展示自己的资格。”
加斯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看起来像是要咬断周的喉咙。
对于自己的魅力,卡洛琳一向充满自信,但今天,她引以为傲的一切仿佛失效了。
从舞曲开始到现在,男人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一切都止步于简单的问候。
他们之间的舞蹈也毫无任何热情可言,更何况她可不想只是单纯地和维塞尔跳舞。
她需要知道更多的东西,他来巴黎的目的,他的身份,他的一切…
眼前的男人无疑是英俊的,但一个英俊的哑巴对自己而言毫无用处。
该死的!怎么周那个小婊子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如鱼得水。
随着节拍变缓,这首雷电波尔卡也将要进入尾声。
大提琴的嘶鸣愈发的缓慢,卡洛琳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失去这个机会了,她急急地抓住维塞尔的手,“这位英俊的先生,我下一只舞还能和你一起跳吗?”
维塞尔低头看着她,脸上挂着那种公式化的温柔微笑,“这位美丽的小姐…”
钢琴陡然变调,音符抬高了八拍,舞池中有序的脚步声瞬间杂乱。
原本的站位被打乱,维塞尔像个幽灵一样绕回周的旁边。他揽住周的腰,肌肉发力,像只迅猛的豹子。
他借用一个旋身将人带回怀中,就像抓回了一只翩跹的蝴蝶。
维塞尔能感受到周那一瞬间的怔愣,他整个人短暂的僵硬住了,连神色都没来得及改变。
“很抱歉,我还是喜欢我原来的舞伴,虽然他总是踩我的脚。”
加斯顿和卡洛琳匆忙地撞在了一起,两人的舞步没有及时对上,跳错了好几个节拍。等他们再次适应好节奏,维塞尔和周已经同他们隔了好几个身位。
卡洛琳气急败坏地抱怨道:“你怎么不把他抓紧?”
加斯顿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言语间透着一股阴森的压迫,“你只能在我面前做这些无用的抱怨吗?卡洛琳。”
卡洛琳的愤怒被止于喉间,作为一个女孩,亲生哥哥是她在这个家里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是仅次于父亲的不可忤逆的存在。
她垂下头,掩盖住了眼中的不甘和愤恨,“抱歉,哥哥。”
“那位侯爵并不是一个好接近的人。”
即使隔着舞动的人群,加斯顿也能清晰地看见维塞尔上扬的唇角,他厌烦地对卡洛琳说:“因为你毫无魅力,我亲爱的卡洛琳。”
*****
“我以为你至少会对我说一声谢谢,小先生。”维塞尔的声音总有种从容不迫的轻佻。
但周讨厌这种从容,这会让他忍不住想撕碎眼前人的面具。
“贝尔纳侯爵,这里是巴黎,不是吉伦特的波尔多。”
在旋转起伏之间,周听见了维塞尔的回答。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巴黎。”
他声音的尾调像是在叹息,“无所不能的巴黎。”
在旋转的间隙,周捕捉到了维塞尔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一舞结束,两人不约而同地离开了舞池,然后在酒水处再次相遇。
作为一个绅士,维塞尔本着礼仪朝周递去一杯红酒,周也顺势接过。
舞池里的交锋已然平息,他们就像社交场上初次见面的人一样寒暄着。
“这还不是波尔多最顶级的红酒,小先生如果喜欢的话,我在巴黎的酒庄里有更好的,改天我带它们上门拜访。”
周还未来得及回答,过分甜腻的笑声就闯了过来。
卡洛琳已经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张甜美可人的脸,她提起裙摆小跑到周的身旁,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抱歉打扰你们,可我已经好久没见到我的小哥哥了,我实在太思念他了,我能借用一会儿你们的时间吗?”
卡洛琳无疑是美丽的,她对自己精心勾勒的笑容信心十足,楚楚地看着对面的维塞尔。
维塞尔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他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妹妹,贸然闯进别人的谈话中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加斯顿站在卡洛琳身旁,温和地责备了卡洛琳,随即笑着看向维塞尔,“先生你好,我是来自费舍尔家的加斯顿,很抱歉舍妹打扰到了你,请容许我向你致歉。”
“这是第二次了,这位先生,我觉得你并没有道歉的诚意。”维塞尔笑着,可笑意不达眼底。
卡洛琳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变成了另一副面具,她抓着周胳膊的那只手无意识的用劲,指甲几乎要刺进周的皮肉。
周看着这对兄妹的模样,知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缓缓勾起嘴角,“那我和卡洛琳就先起去花园里逛逛了。”
“时间就留给二位绅士解除误会吧。”
周说完便转身离去,红色裙摆扬起间露出了皙白的脚腕。
火焰般的红色消失在门廊后,加斯顿收回目光,对维塞尔做出邀请,“换个地方喝两杯怎么样?侯爵。”
维塞尔有了个有趣的主意,他接受了这个充满目的的邀请,“好吧,费舍尔先生,我接受你的歉意。”
到达花园的那一刻,卡洛琳终于再也无法忍耐,用力甩开了周的手,“你这肮脏的家伙!”
周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张让卡洛琳嫉妒的面庞,“冷静点,小姐,你现在可不像个淑女。”
他把挽过卡洛琳的手套扔在了地上,随意挥了挥手,“再见。”
卡洛琳愤怒地瞪着周的背影,天知道她多想撕碎他,可是她不能,因为那是父亲最宠爱的孩子。
这不是周第一次参加卡斯特内侯爵夫人的舞会,他熟练地找到了花园里那个隐秘的休憩处,将自己藏进了椴树丛中。
周甩掉了碍事的高跟鞋,赤脚坐在草丛里,将脸埋进双膝之间。
他终于暂时摆脱了这该死的一切。
维塞尔现在对在自己对面高谈阔论的贵族有了新的认识,一个急切的想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并企图取代父亲地位的人。
几杯酒下肚,他的**几乎在眼里化成了实质,“这个计划非常完美,只需要借用侯爵你的航线,从东方来的香料和珍宝会让整个欧洲趋之若鹜。”
“我们可以重新在印度成立公司,就能和非洲形成贸易三角。”
“到时候费舍尔和贝利亚这两个家族的名字将会响彻整个欧洲。”
维塞尔不置可否地看着加斯顿,事实上他到现在都没摘下面具,这已经意味着十足的轻视。
他觉得自己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轻抿了口红酒之后,朝加斯顿递去了自己的名片。
“我很期待我们后续的合作。”
这当然是假话,儿子如果想和父亲做一样的事,那么他必须要强过自己的父亲,不然这就是僭越。
但他不介意给费舍尔家来点生活上的小调剂。
加斯顿猩红着眼抓住了那张名片,酒意让他眼中的**几乎化为实质。
他会让那些该死的轻视他的家伙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他才是费舍尔这个名字唯一的继承者!
在加斯顿沉迷于幻想中不可自拔时,维塞尔已经摘下面具离开了大厅。
花园里弥漫着冷松和天竺葵的香气,让才从香水味的牢笼中挣脱而出的维赛尔连打了好个喷嚏。
他嘟囔着:“该死的巴黎。”
欲往前走时,地上的黑色蕾丝手套吸引住了维塞尔的目光。
他捡起了它们,“看来休息之前,我需要先去物归原主。”
ST.Peter是天堂的守门者哟[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费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