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意想骂人,不,她想骂的不是人,“到底怎么个救赎法?”
“人家不能说啦~”系统讨好地蹭蹭隋意。
“嘿,你——”
“那他既然是黑化男二,那是不是该有个男主?”
“没错。”
隋意其实更想问,为何要称他们男主男二,贴切归贴切,但这不都是戏文里的叫法吗,她还想再套些旁的,却听见门外传来阵“夸擦夸擦”的挠门声。
哟,她家狗少爷鬼混回来了。
“乌公子!”隋意将门开开,吼道。
一只威风凛凛,但灰头土脸的大黑狗端正地坐在门外,朝随意吐着舌头。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
乌公子舔舔嘴筒子,献宝似的用爪子扒着地上的死兔子。
隋意拎起兔子,还挺重实,她摸摸乌公子的脑袋,一摸一手灰。
“也是苦了你。”隋意叹了一口气。
可小狗听不懂也不这么觉得,只知道主人摸了他的头,眯起眼睛,开心地摇着尾巴。
暑气燥热,隋意拎着兔子,想趁着新鲜将兔子处理好,一转身便见系统又不见了,她朝天翻了个白眼,不正经,不靠谱,破系统,活该你没口福。
外头忙的热火朝天,屋里如坠冰窟。
李淮璟躺在榻上,目光阴冷地盯着门,他已经替那什么乌公子想好了千百种死法。
割喉?刺心?斩首?还是,千刀万剐呢?捷足先登又如何,除掉便是。
“吱嘎”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隋意刚将脑袋探进来,便瑟缩了一下,这屋里怎么有些冷,她小声问道,“二毛,你睡了吗?”
李淮璟收敛目光,“未曾,”他撑着坐起身,“可是有事?”
“嘿嘿,走啊,吃烤兔肉去。”隋意眉眼弯弯,月下啃兔肉,谈心的好时机啊。
“好。”
李淮璟刚欲转身下榻,隋意才想起来他身上有伤,连忙阻止,“你的伤?”
“无事,腿已经固定了,不碰不会有事的。”
“身上的伤也只是看着吓人。”
呼哧呼哧地嗅闻声,跟在隋意身后进了屋,李淮璟循声看去,一只,狗,他愣住了。
“你别怕,乌公子不咬人的。”
“它就是...乌公子?”李淮璟的脸上极其精彩,好在屋里比较黑,叫人看不清。
他将手伸到狗鼻子前,冰冰凉凉的,热气喷在他手上,他试探着摸上它的头。
“嗯?你也养过狗吗?”隋意撑着膝盖,弯腰看着。
李淮璟顺毛的手顿住,旋又轻轻揉了揉狗头,“嗯,养过,不过它死了,为了救我。”
“兔子就是它抓来的,看它这样子,还挺喜欢你的。”隋意直起身,开口打断,伸手想扶他起来,却直接摸上男子裸|露的身体。
她似是被扎了一般,猛地收回手,她给忘了,她真不是有意要...
“我...我去给你拿件我的外袍。”隋意一阵风似的跑去衣柜,三两下便从她没几件的衣裳里,翻到她最大的那件外袍。
李淮璟垂眸轻笑一声,声音轻的像是隋意的错觉。
“你套一下吧,”隋意干笑着,“应该是穿不上的。”
明月高悬,将院子照亮。
隋意压着唇,憋着笑,肩膀一颤一颤的,眼睛盯着地上,一根草一根草地看过去。
“想笑就笑吧。”李淮璟无奈扬唇。
隋意连连摇头,仍是漏出一两声笑来,“没事,噗,”她绷着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发誓,我绝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
她扶着李淮璟坐下,看着顶着张清雅精致面容的男子,却反穿着一件浅粉色女子外袍,还冲她笑。
割裂却又透着一丝诡异的合理。
隋意转动着简易木架上的兔肉,滋啦啦地冒油,肉香飘了满院。
“可惜没有孜然和胡椒。”隋意冲着兔肉惋惜道,不禁想念起往日挥金如土的日子。
在还未曾落魄时,那个家倒是从未在银钱上苛待过她,别说孜然胡椒,就是更难得的香料,她也能尝到。
隋意借着感叹兔肉少些滋味,抛出话头,意在引得李淮璟问起她的过往,他问了她,那么她不就能问他了。
知晓李淮璟的过往,不就能知晓该从何处下手,救赎他这个黑化男二了吗。
啊哈哈哈,隋意在心里仰天长“笑”,黄金百两指日可到手。
隋意转动兔肉的动作稍稍慢了些,她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李淮璟张口询问,不是,孜然胡椒,那是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吗。
这怎么就不好奇,曾经能吃得上那些,现在却住在这陈旧的院子里吗,怎么有人不对这等风闻不感兴趣呢。
隋意越等越心焦,二毛,你问啊!
真的不问吗,她都准备好先大说一番过往辉煌,再声泪俱下说一说后爹后娘的毫无人性,最后抹去满脸的泪,诉说她的坚强决绝。
油滴落在火堆里,噼啪作响。
隋意以为他不会再说话,都歇了心思专心烤肉了。
“日后,我带你去上京城,聚云楼,他家的烤兔肉很好吃。”
“?”隋意愣了,沉默这么久,是在想哪家兔肉好吃?
可看着李淮璟温柔明亮,认真看着她的眼眸,隋意心中陡生一丝愧疚。
她冲着李淮璟笑了一下,“好。”随即低下头,将烤好的两条兔腿全拧下来。
一条腿递给李淮璟,一条腿吹凉些,抛给了乌公子。
“你不吃吗?”李淮璟刚欲下口啃兔腿,又拿开,递回去。
“你吃,这剩下大半都归我了。”隋意用小刀片下兔肉,猛吹几口,塞进嘴里嚼着。
“等处理好兔毛,给你制个围脖。”隋意对着她的脖子比划着,“或者做个护膝?那可能不太够。”
“好,那便多谢阿诺了。”
“不必客气。”隋意心里那一丝愧疚滑走了,“话说,二毛可有娶妻?”
隋意观李淮璟这年岁,放寻常人家,孩子都会跑了吧。
可照着戏文里写的,这种男二不都是终身未娶,只等心里那个她回心转意或是放手成全,为佳人才子送上祝福。
“尚未,亦从未有过婚约。”
隋意讶然,瞪圆了眼睛,“二毛此等风姿,合该有众多爱慕之人,可是有...”
“可阿诺不也如此?”
隋意仿若听见了天大的笑话,“那你可错了,我跟你不一样,你若是与我相识久了,便会懂得,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是吗。”李淮璟扬唇,看着大快朵颐的女子,目光愈加幽深,那我们可要长久相伴,永不分离。
李淮璟先是小口啃着兔腿,又学着隋意的样子,咬下一大口。
夏日的夜,院外蝉鸣阵阵,伴着蛙鸣,热闹极了。
李淮璟还是听见了异样的动静,目光如鹰盯着院门。
嘎嚓嘎嚓啃着兔腿的乌公子也竖起耳朵,站起身,朝着院门狂吠。
隋意连忙咽下兔肉,“不会是那些人又杀回来了吧?二毛,快快快,你快躲起来!”
她叉着李淮璟的胳肢窝便想将人拖走。
“不是他们,像是一个人扛着什么,这人腿也伤了,走的不太利索。”李淮璟侧耳听着。
“这也能听出来?”隋意将手抽回来,“我去看看。”
说罢,做贼一般,轻手轻脚挪到院门,贴在门缝朝外看。
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隋意再想细看时,发现缝外头有什么在动,猛地往后退,差点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李淮璟掷出手中吃剩的兔腿,骨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过院墙,砸中外头的人。
“嗷,谁啊?”外头传来个男子声音。
李淮璟登时皱起眉,若他没听错,不是那家伙又是谁,不过他怎么会在这。
“笃笃笃”院门被外头的人敲响。
隋意转头看看李淮璟,见他点了头,又抄起一旁的长锄,将门打开,用长锄指着外头的人。
“你是谁?”
裴思行被怼到鼻尖的锄头吓了一下,眼珠子都看得对起来,他后退了半步。
“你别害怕,我是好人。”他撑着手中的木棍,提着右腿蹦跳着稳住身形,又将背上往下滑的女子往上颠。
隋意攥着长锄,犹疑着,她怎么觉着这话好似在哪听过呢。
“我问的是你是谁?”
“我是,”裴思行眼珠子瞥向一旁,小幅度转动着,倏地,他余光瞥见院中坐着的人。
这勾人神魂的脸,这恶心至极的笑,不是那狗东西又是谁?
“他!他认识我。”裴思行夹着棍子,抬手指着李淮璟,咬牙切齿的样子,好似要吃人。
隋意扭头看着李淮璟,只见他挑眉看着门外的人,扬起唇,“不认识。”
“但,我认识个叫李三毛的。”
隋意有个大致的猜测,里头那个是男二,那这不会就是男主吧,那他背着的那个应该就是女主。
不过,戏文里写的,男二不都是男主的好兄弟吗,这怎么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
“你!”裴思行冷哼一声,随即朝隋意抱拳,“在下姓裴,行三,姑娘可称我裴三。”
“本——我的名确不便透露,还望姑娘理解。”
“实在是她三日水米未进,想向姑娘讨个饭食。”
“哦,进来吧。”隋意将手中长锄搁在一旁,伸手去扶着裴思行。
李淮璟一下站起身,凳腿擦地的声音十分刺耳,他腿也不疼了,长身而立,一双眸子静静盯着裴思行扶在隋意胳膊上的手。
直看的裴思行汗毛倒立,手上好似爬上冰冷的毒蛇,他唰一下挪开手,又觉得丢了面子,“你有病啊,看什么看?”
他瞪了回去,却突然注意到李淮璟身上的衣裳,嘴角抽搐,脸上红的绿的,几多变幻。
裴思行吸了口气,“真该叫小妹看看,她喜欢的要死要活的人现下是个什么样子。”
隋意转而扶着他背上的女子,心里默默记下了这句话。
院子不大,就两间屋子能住人,往日都是她一个人住,便只收拾了一间,看来明日得收拾一下另一间了。
隋意帮着将人放在榻上,又看着裴思行瘸了的腿,“要不让二毛给你瞧瞧吧,他会些医术。”
“他不会给我治的,”裴思行偏过头,“无事,我行囊里还有些银钱,怕是得劳烦姑娘明日进城请个大夫。”
裴思行隔着窗看着昔日兄弟的身影,他的医术连太医院院首都夸过,若是从前,唉,他默叹,陷入沉默。
“可你这腿...”隋意看着他肿起的腿,这可比李淮璟当初的伤严重多了,明日再治不会彻底瘸了吧。
隋意搬来张凳子让裴思行坐下,她一推开门,便见李淮璟还站着呢,不过脸上那一丝委屈是几个意思?
“你怎么,”隋意莫名觉着他似那弃夫,对,她拍了一下手,她想起来了。
他这样子,跟小姑婆招的赘婿得知小姑婆又去看戏一个样。
“二毛,你医术那么好,帮他也治治嘛。”隋意凑到李淮璟跟前,放软声,“明日给你带糖吃,请大夫很贵的。”
“嗯?治治吧。”隋意轻轻扽着李淮璟的衣袖。
“啊啊啊”
“咔吧咔吧,咯咯咯,嚓”
隋意的牙又呲起来了,她的腿又跟着疼了。
“好了。”李淮璟绑好竹棍,将裴思行的腿放在反扣着的筐子上,朝隋意乖巧温柔地弯弯眼眸。
“还有这个。”隋意指着床榻上的人。
李淮璟隔着衣袖,搭上女子的脉,“无大碍,先少量多次喂些水,明日再进些米粥养养便好。”
床上的女子悠悠转醒,舔着干裂的唇,看向坐在凳子上的男子,沙哑着声,“可是郎君你救了我?”
哦?隋意端着水碗,微张着嘴,难道是那经典的,他的她爱他,他爱他爱的她?有意思。
不对,隋意一惊,溅出几滴水,她连忙稳住水碗,捏着李淮璟的下巴,将他那张脸转过去。
“不是他是那边那位他拖着伤腿背了你一路。”隋意一口气说完,生怕晚了。
呼,隋意搅着水碗里的白水,可别给她添乱了,差点,差点就让她离黄金百两越来越远了。
隋意满意地看着床榻上的女子面带羞怯地看向不远处的男子,男子也眉目含情地回望,她丝毫没注意到李淮璟看着她的那幽暗又疯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