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丛飞请了两天假。
他觉得自己一直不够了解童绘,至少季尧是这样说的。
“再亲密的人,也会有对方所不熟知的另一面。”
“就像我今年才知道林舒不喜欢百香果。”他面对他笑着说。
开车没一会儿,他便来到了童家。
童父去世那年,童绘和童母又搬了一次家,所幸不是很远,郁丛飞有空便时常过来探望。
童母走了以后,童绘也很少回这里,有时和他生了气才会过来住个三两天。
因此他联系了人定期进房间里进行打扫,这样她过来住也省了自己再打扫了。
刚打开门,一股死气萦绕过来。
没有人的生气滋养的屋宅就是这样的,再干净,再整洁,也会有一种想让人想逃离的冲动。
他站在客厅环视了一圈,然后抬腿径直去了二楼童绘的房间。
她的房间和她的人一样,永远给他特殊的感觉。
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感受,就像是......一种沉淀、一种归属、一种依赖、一种......眷恋。
从童绘离开,郁丛飞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
他很想念她。
那种在深夜,躺在床上看着月光倾洒在他身边的空缺时,从心底深处涌出的某种无可救药般的疯狂争分夺秒地蚕食着他的心智。
她的衣裙,枕边她的头发,她常常靠在床头喝水拿着的那只平底玻璃杯,还有她时常因为眼睛酸痛而习惯在睡前滴几下的眼药水.......
整个房间都充满她的身影,而他完全忽视不掉。
他好想找到她,现在就想,然后抱住她、拥住她、束缚着她,让她的眼睛、呼吸、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视线中。
......这样的想法每晚都会不定时地浮现在脑中,甚至演化到病态般的战胜了愤怒。
郁丛飞承认自己是阴暗的,毕竟这段婚姻的开始,皆是因他的提议而起。
但现在孤寂和恐惧占了上风,他受够了这种折磨。
有时候他想,只要他找到她,只要她愿意回来,答应不离开自己,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权当她出国旅游了几个月而已,甚至......他可以心平气和地听她讲一下她和符扬的故事。
郁丛飞慢步走到童绘的书桌旁,书桌的左上角摆了一个立体书架,书脊上没有灰尘,打扫地很干净。
墙面上粘着几张便利贴,无外乎是什么一周减肥餐、要预习的功课、接下来要读哪几本书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
他靠近过去,慢慢抽出一本书,翻动着书页。
一页页,光影流转间仿佛看见她的身影:纤细单薄的身子,目光粘着书,眉毛轻轻皱起又舒展,明亮的眸光随着睫毛一上一下地跳动着。
“啪嗒——”什么东西掉出来了。
是一张明信片。
郁丛飞拿起来,正对着他的是正面,一丛雏菊点缀在上面,花瓣上星星点点闪着光影,四周是散落的花瓣飞舞着,好像有风在吹过来。
郁丛飞眯起眼睛,手指捏着,然后随即将它翻转过来。
“愿你永远快乐。”
——符扬
字迹有些晕墨,没有写日期,但感觉应该写上去很久了。
他看着,然后两根手指凌厉一转,明信片便被扔了出去,掉在桌边。
那本书也被他重重一放,书页没合上,整本书便分开成两半瘫在桌面上。
郁丛飞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快步走到窗口旁拉开窗户。
劲风立马吹涌进来,身后书桌上的那本书便扑啦啦地翻动着,响起一阵阵无规律但急促的声响。
就如同现在他的心跳声。
他迎着风,抬手伸向额头,手指缓慢但不轻柔地揉捏着眉间。
额间的碎发也被吹散,原本清俊的眉眼也顿时冷峻起来,露出不同于他平时的凌冽之感。
符扬......说起来,他们高中时还见过一面。
他高考结束后,班里组织谢师宴,宴席进行到很晚,以至于连等他一起回去的童绘坐在包厢里也禁不住睡着了。
他抱着人,俯身将她放在车中时,远处路灯下立着的一个身影,不由得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挎着包,戴着眼镜,头发被晚间的温风吹得一浮一落,阴影遮挡他的面庞,叫人看不真切。
也可能是郁丛飞自己喝得有点多了,他确实没看清楚。
但是仍可以感受到一道执着的视线凝着车这边。
童绘躺在后座上难受得哼哼了两声,他瞥了那身影一眼后便没再管了,想着要赶紧送她回去睡觉。
男人的直觉有时候比女人还准。
现在回想起来,他无比确信那身影,就是明信片上署名的那个符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