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金桂飘香,在无人的雨夜更加芬芳迷人。
蒙蒙细雨落在地上悄不可闻,只有身在乌云之下的人才知道情况。
深夜,少有人经过的小巷。
“啪嗒”,孟清河被推得一个踉跄后退,水洼的水被踩得飞溅出来,打湿鞋面。
“别跟我装傻?”
破烂断线掉漆的羽毛球拍抵在胸口偏上的位置,压得只有一层浅线皮肉的骨头生疼。
孟清河低着头后退。
突然,后背被人抵住,那人用力往前推了一把。
羽毛球拍一秒挪开,孟清河反应不及,双手撑地,跪在地上。
湿透的地面脏水渗进单薄的裤子,膝盖感觉到水意。
头皮刺痛,孟清河表情不变,被人抓着头发把脑袋提起来。
她被迫扬起脸,大大的黑镜框挡在脸上。
王子杰胡子拉碴,脸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淤青未散,阴沉的眼睛盯着孟清河。
“老子问你,是不是你告的密?”
孟清河呼吸轻不可闻,低垂的眼睛盯着地上,一句不答。
王子杰是一个混混,在职高读书,旁边还有所学校,河山私立高校,也称三中,孟清河在这里就读。
王子杰混际在两所学校的路口,一般业务是带着小弟强收保护费。在三中读的学生大都有钱,他专挑胆小怕事的肥羊敲。
孟清河他从小认识,人又穷又丑,没几个油水,穿得跟个下水道灰耗子似的。
要不是有人招呼他做,他都懒得管。
但现在嘛……王子杰冷笑一声,以为装傻自己就会放过她吗?
职高的电脑房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损耗一批电脑,损耗的电脑心照不宣归了王子杰,现在这时候,电脑这么个金贵东西没彻底报废谁舍得扔,王子杰靠着这个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上下的人也打点好了,结果前段时间被人捅了出去,学校报了警,直接彻查。
王子杰记了大过,吃下去的还要吐出来,他没钱自然叫了家长。王子杰当场被他爸一耳刮子扇在地上,肚子挨了暴怒的几脚。
回去之后被绑起来抽,直到皮带抽断了王子杰才被松开。
吃了两碗饭,夜深人静,王子杰偷光家里的钱,头也不回地跑了。
养了两天伤,叫上两个小弟,王子杰就开始蹲人了。
孟清河……
只有她看见过自己出货,也只有她才有胆子捅出这事儿。
王子杰身上的淤青隐隐作痛,想起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男人暴打疼得像虾米蜷起,尊严踩在地上,被绑起来打得猪狗不如,他眼眶泛红,眼睛里的血丝越发明显。
“啪!”
王子杰用力扇了孟清河一个巴掌。
“咔嗒”一声,黑色眼镜飞出去多远,掉在地上发出声响,一只脚抬起,狠狠踩下。
眼镜支离破碎,模糊的镜片四分五裂。
孟清河嘴角裂开,缕缕血丝流了出来,青灰瘦弱的脸上指印明显。
“老子问你话呢?说话!”
王子杰大吼,拽着孟清河的头发上下摇晃,
“装傻是吧,好学生?年级第一?”王子杰嘲讽的笑出声。
“就你这个样子,考了第一又如何?像只流浪狗,吃垃圾的老鼠?谁知道你第一的成绩怎么来的?”
孟清河抿紧了嘴唇,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与屈辱。她抬起头,乌黑的眸子望着王子杰的眼睛。
她第一次开口,嗓音沙哑像是久不说话,但她音调清晰:“你的钱不就是坑蒙拐骗,强抢来的。”
她一字一句反问:“谁才是老鼠?”
雨水打湿了头发,凝成豆大的雨珠自额头落下,滑过睫毛落在脸上再顺着尖尖的下巴落下。
似乎是雨水打得眼睛越发湿亮,王子杰神色晦暗地盯着孟清河的脸。
目光下移,目不转睛盯着她湿润的脖径与锁骨,渐至不可见之处。
“你说的对。”
王子杰放开她的头发,再一爪捏住她的下巴。
脆弱的骨头生疼,孟清河微微喘着气忍耐,眉头都没有皱。
“我的钱是不干净,你的身体干净,那就麻烦你……”
他凑近了孟清河耳边,“……用你干净的身体帮我赚点脏钱…啊——!!”
他的耳朵!!
孟清河牙齿死死咬住他的耳朵拉扯,一只手迅速抬起直扣他的眼睛。王子杰招架不住,死命捏住她的脸往外推,一只手去抓她扣自己眼睛的手。
“我的眼睛!过来帮忙!!”
孟清河动手毫无预兆,一眨眼就咬了上去,两个小弟一左一右看得清楚。
王子杰的耳朵鲜血直流,打湿半张脸,衣服裤子上到处是血,紧闭的眼皮鲜血淋漓,看起来十分可怖。
恍惚间,他们竟以为自己看见了女鬼索命。
“杰哥!”
一听老大叫唤,两个人才如梦方醒,一人一只手,反扭住孟清河的胳膊把她往地上压。
孟清河死咬住耳朵,王子杰痛到大叫,一狠心直接猛地用力将她推开,雨个小弟也在扯她。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两个人分开了。
王子杰痛到神智不清,捂着耳朵,一只手猛砸地面缓解疼痛。
孟清河脸被重重压在地上,“噗”一声吐出碎肉,又接连吐了好几口,嘴角一片腥红。
可她的眼神中没有疯狂,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王子杰跪在地上,头深深埋下,喘气声听起来疼痛不堪。
孟清河冷静的手指向遮住的手腕探去,压住她的两人神情忐忑地看着一身血迹的老大。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了看趴在地上安静的孟清河,还有那块碎肉。
一个小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声线颤抖:“老大你没事吧?”
王子杰跪在地上,气喘如牛,良久,他抬起头。
眼眶几乎是赤红一片,神情狰狞如魔鬼,他看着地上安静不动的孟清河,抽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看也不看捂在耳朵上,瞬间,白纸被血水浸透,晕染出大片红色。
“我改主意了,你让老子流血,老子也让你流血!”他语气阴寒,冷冷吩咐两个小弟,“把她裤子扒了,老子要艹死她!”
两个人陡然一僵,半天不敢动。
地上趴着的人更安静了,好像根本不没听懂对方说的什么似的。
一个小弟脸上有些为难,“杰哥,这个……我们……要不还是……”
王子杰语气冷冷地:“你不敢?”
表情却好像下一秒就要打爆他的头,小弟撇了一眼他手中的球拍,默默低头没有搭话。
另一个小弟也有眼色地跟着装鸵鸟。
孟清河脸摁在碎石头上,鼻息间满是土猩的臭味儿还有恶心的血腥气,她像是认命一样毫无反抗,两个按着她的小弟也不由放松了些力道。
孟清河不动声色,手指悄无声息捏紧了一抹银光。
王子杰走到她身后,霍登芝绷紧了肌肉等着王子杰脱她裤子的那一刻。
就在王子杰的手刚要碰到她时,一个书包从天而降,精准砸中王子杰的脑袋。
孟清河猛地回头。
王子杰身子一歪坐在地上,脑袋疼得直嗡嗡,手肘撑地,看向砸中他的东西,
——一个黑色书包。
拉链没有拉紧,敝开的口子咕噜噜滚出一块石头。
王子杰:……难怪这么疼。
“你刚才在干什么?”
又冷又狠的声音从头顶突然冒出,王子杰仰头看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光站在三米高的墙上,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完全罩住几人,手里一块石头不断抛上抛下。
王子杰谨慎地看着不断抛起的石头,警告一声:“不关你的事。”
又是毫无预料的出手。
“砰——”
伴随一声沉闷的皮肉锤打声,王子杰猛地栽倒在地上,脸着地,嘴边流出鲜血。
下颌骨被粗糙石头擦过,红肿渗血,王子杰只觉得脑子晕糊糊没有反应,手脚无力。
两小弟连忙丢下孟清河来扶老大,“杰哥,你怎么了?杰哥你醒醒!”
霍登芝跳下高墙,这么高的墙她跳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轻飘飘着地。
她一步步慢慢走近,两个人吓得不知所措,很想拔腿就跑,又扔不下王子杰。
要是真丢下杰哥,一定会被杰哥打死的。
“杰哥,杰哥!杰哥你别睡!你醒醒啊杰哥?!”小弟声音惊慌地不停喊王子杰。
霍登芝嗤笑一声,两个人看不清她的脸,但身高体型的压迫是实打实的,惊恐之下两人拖住王子杰的胳膊就想拖走他。
可人没有意识,肉就会无比地重,两个人手臂绷直了用力,脸憋得通红也只堪堪拖动了几厘米。
两个人湿漉漉的站在原地,像落汤鸡一样等着屠刀落下。
孟清河坐在地上,晦暗的眼神同样仰望着突然出现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也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是个高大邪气的女人。
秋夜的冷风吹得直冻人,站久了寒气直往骨头钻,更别提降温的雨夜。
可这个人竟然还穿着盛夏的背心,薄薄一层,冷俊的脸上没个笑意,粗壮的手臂隐约看见大片刺青的痕迹。
看看别人的身材,再看看自己的鸡肋骨,再看看倒地的老大。
有个聪明些的,立刻抱头蹲下了,旁边的小弟有样学样,王子杰脑袋砰一下砸在地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弟们蹲着挪开了脚。
那意思很明显,打了老大就不能打我们了哦?
霍登芝也确实难得理这种人,她指着先蹲下的那个人,“你,过来。”
气氛一下紧绷起来,他侧身看了看自己兄弟,兄弟咬牙闭着眼睛。
好,不愧是兄弟!
他心如死灰,瑟缩着走过去。
“把他弄醒。”她抬了抬下巴,小弟看向依旧昏迷的王子杰。
小弟两只手按在杰哥胸上,小声唤道:“杰哥,杰哥!杰哥你醒醒!杰……唔!”
后脑勺一痛,他回头,一颗小石子静静躺在脚边。
“装傻?”
危险的语气,霍登芝眼睛轻眯。
小弟立刻回头猛给了杰哥两耳瓜子,声音一下大了,“杰哥,王子杰,醒醒!王子杰!你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