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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作者:Vuslat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谨想的头疼,一头磕桌子上竟昏昏沉睡着了。


    她心事重重,睡的自然不安稳,梦里先是被一群人追着砍,再一晃,又回到了昆仑,连年雪景,她师父将她揍的落花流水,她怎么求情,她师父都不肯留手,她刚想哭,脸上便忽地湿漉漉的。


    谢谨迷迷糊糊摸了下脸颊,窗外已天光大亮,她一时被晃的睁不开眼,五感复苏,一股浓烈铁锈味直冲脑门,她猛地瞪大了双眼,她手上哪里是泪,分明是温热鲜红的血。


    谢谨吓的跌了凳,冷汗直流,眼前一蒙面人满眼惊恐,直挺挺的倒地。


    “抱歉,杀的太爽没收住劲。”阴影中走出的碧渊擦着流火剑,温声道:“就这点出息?”


    谢谨环视一圈,好端端一间房,跟战场似的,血流成河,伏尸遍地:“他们是什么人?”


    “飞沙涧张子健,西州林福,还有——”


    碧渊顿了片刻,话一冷:“不重要啊,他们现在都是死人。”


    谢谨睡的僵麻被恐惧消解了不少,碧渊说的这两人她倒有所耳闻,都是江湖中有名有号的好手。


    碧渊把剑扔她怀里:“行了,瞧你吓的那样,收拾收拾吃饭。”


    谢谨愕然:“你还吃的下饭?收拾我还是收拾这里?这里不管了?”


    “无碍,”碧渊道:“有人放他们进来,自然有人替他们收尸。”


    谢谨匆忙间洗把脸,中途还偷瞥了四五眼碧渊,生怕他不见了。谢谨揽他肩,催促道:“走了走了。”


    待在这房里也是膈应。


    这十全客栈是兰城有名的大客栈,现下正是晌午时分,楼下座无虚席,形色各异之人汇聚一堂,好不热闹。


    谢谨招手唤来小二,小二搭笑道:“不好意思公子,咱们今儿个客满了,可能要请您二位稍等片刻。”


    谢谨随意扫了一圈,就左侧靠窗的桌前只坐了一人,扬首示意问:“那桌就一位姑娘么?”


    小二道:“是的,要小的帮二位……”


    “行了,”谢谨丢给他一锭银子,“我自己去问就是了,把你们这最好的酒菜端上来。”


    走近了些,才看清这姑娘穿了身粗素的道袍,点了碗素面,一根木簪随意扎绾长发,碎发飘散在额间。


    谢谨打了个躬,“姑娘,可否借你这桌吃个酒?”


    俗气。


    碧渊没理睬这人反应,就近落了座。


    那姑娘连头都没抬,做了个“请”的手势,谢谨正要坐下,那圆凳忽地冒出只狸花猫,冲她龇牙咧嘴的哈气。


    那道姑白净,眉尖点着颗小痣,年纪不大,柔声唤了句:“十三,过来。”


    “没事让它坐,这本来就是它的座,我再挪张凳子过来便是。”谢谨伸手摸十三,再灵巧一躲:“嘿嘿没咬着。”


    气的十三跳上了桌,碧渊指腹刮了下它鼻尖,它乖顺的合眼绕着他手指舒服地打转。


    那道姑木筷一搁,给碧渊斟了杯茶:“这混不吝倒与公子很亲近,在下温寒水,敢问两位怎么称呼?”


    寒水岂可温。


    碧渊摩挲滚烫的茶杯,这水也不温啊。


    谢谨只觉有趣,又搭手行礼道:“在下谢谨,他叫……”


    礼行一半,身旁人忽地将她拽起,两把飞刀擦着她鼻眼间飞过。


    谢谨怒喝:“不是这兰城没王法了吗?大白天都敢行凶杀人?”


    碧渊摁住她手中剑,将人按在凳子上,十三轻巧跃上温寒水肩头,浑身炸起了毛。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们眼珠剜出来喂狗,”扔飞刀就是此人,中年独眼男人,一脸凶相,背着把重刀:“温寒水你可让老子好找啊,赶快跟老子回去治病,不把我大哥医好,你这辈子就别想出兰城了!”


    温寒水顺了顺它的毛:“我说了,你大哥若静养还有两年光阴,他既动了真气,毒性已侵入心脾,你现在快些准备棺材才是要紧事,毕竟他死相可难看的很。”


    那男人重刀“哐当”一声落地,气势逼人:“都说你温寒水是再世华佗,老子看你就是一徒有虚名的庸医,老子杀了你,甚得你再招摇撞骗,祸害他人,也让大哥在黄泉路上有个伴。”


    庸医?那碧渊必须第一啊,谁来都得排第二!


    谢谨动了气,伤口隐隐作痛,她拿剑柄捅了下碧渊腰侧,他偏头一盯,谢谨把流火往上递了递:“给。”


    那苍青深眸微蹙:“嗯?”


    谢谨小声道:“上啊,路见不平,咱们不得拔剑相助?”


    碧渊看向温寒水,只问:“需要么?”


    温寒水摇头,“打打杀杀太过粗俗,来往这么多客人,误伤无辜,行医者于心不忍呐。”


    那男人怒喝一声,“少他娘废话!老子就要当场砍死你!”


    “唉,”她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摆手道:“你啊往后退两步,我不离凳,你只要脚不沾地,把刀架我脖子上我这颗头便送你,怎样?”


    谢谨一看,自家与那重刀只有几尺路,会武的连轻功都用不上,一个腾身便能把她头砍了。


    没等她开口,周遭看热闹的堂客讥诮哄笑乱作一团,这跟坐着等死没什么分别。


    一酸秀才摇扇道:“小娘子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独眼刀煞章辉啊,千机楼高手榜今年排行第三十一,要我说小娘子痛快点,把命直接给他得了,省的人头落地血溅四野,可怜你这张小脸蛋,甚不——”


    这酸秀才话没说完,恶俗的笑还凝在脸上,黄瘦脖颈平白多出一道血痕,人滞了半秒,便一头砸进跟前的羊汤里,不动了。


    砸的全场哑了声,虽没看清碧渊怎样出的手,但谢谨能确定是他,他把玩着茶杯碎片,背对整个大堂,似生了第三只眼一般,角度之刁钻、内力之深厚,当真让人心惊。


    “还砍吗?不砍别耽误人吃饭。”碧渊散漫声色灌进每个人耳底。


    好半晌,章辉就算两只眼全瞎了,也知道这黑衣人不好惹,可闹这么大出,他若夹着尾巴走了,他章辉不成了全江湖的笑柄么?


    章辉语气客气了几分:“温寒水这既是你我间私怨,旁人相助也不合适吧。”


    谢谨当即大“呸”一声,踩上凳子就骂:“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只准你以大欺小,不准我们以多欺少?你都占多大便宜了?还不知足?!”


    章辉脸一黑,“那我胡乱砍了,伤了别人可赖不着我。”


    这独眼暗里发誓,只要从温寒水嘴里听到半个不字,就立刻动手,不给她们反应机会,砍死一个不亏,砍死俩血赚,尤其是凳子上这小兔崽子,真他娘的欠削。


    “请二位安心,他伤不着我。”温寒水提拎衣袍转了个身,“动手吧。”


    章辉往后退了两大步,“大言不惭,今天就让你领教领教老子的厉害!”


    谢谨眼见这人借着桌凳,腾起两三丈高,章辉要故意脱了手,这百十斤重的大刀落下来,砸都要将温寒水砸死,谢谨隔着小桌望了眼她,她倒一脸微笑释然。


    刀风森森,谢谨从头麻到脚,她拉了一下碧渊衣袖,让他赶快出手啊!


    碧渊换了新杯,接着品茶,塞北大漠没什么好茶,喝着还有股浅淡的泥沙腥,他轻“啧”了声,连眼都没抬,对悬在梁上铡刀浑然不在意。


    谢谨只好握紧了剑柄,想着拼死也得替温寒水把这刀接下来,可章辉飞到一半,便如陨石坠大地般,男人“砰”一声砸在了离温寒水两步开外的木阶上,重刀晚他半步,刚好插进他后心,他血淋淋地蹬了两下腿,死透了。


    几滴血溅进袍边,落成暗色,温寒水嘟囔:“还是弄脏了今天新穿的袍子。”


    谢谨瞪圆了眼,稀奇的跟看了出戏法似的。


    不一会儿,那俩人尸首便被抬着扔了出去,这江湖上打打杀杀,这客栈老板见多了,收拾起来也格外利索,何况还没财物损坏。


    小二上齐了菜,还多上了两壶酒:“三位少侠好功夫,这酒是我们老板特意送给三位的,三位请慢用。”


    “替我谢过你家老板。”谢谨出手大方,小二捧着打赏乐呵呵地跑了。


    塞北茶劣酒烈,碧渊饮了杯酒,看着满桌菜一时不知吃那道才好:“照你这么个阔绰法,家财万贯也得让你败完。”


    谢谨含着金钥匙出生在金陵,父亲谢正权是陛下亲封定远王,母亲是北齐嫡亲皇女,她谢府乃是金陵第一世家,她又是独女,家底盈实的足够她败十辈子了。


    她谢谨在金陵十五年光阴,花银子如洒水一般,后面跟二皇子在醉仙居赌博,她连赢了五处皇家别院,谢正权闻言勃然大怒,连夜强扭着她压上了昆仑山,让她师父好生管教,还说不修够十年不准她下山。


    谢谨没处挥霍,这才消停了几年,此番下山自是偷溜,年尾是她父亲五十大寿,料想在那么多宾客跟前,看在她孝心的份上,说不定便原谅她了。


    谢谨哼唧一声,吃了块羊肉瘪嘴道:“我家岂止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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