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冬日的弥萨伦亚总会下雪。
松软的雪层如同在宫殿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被子，晶莹的冰棱垂坠如竖琴的弦，偶尔有碎雪滑落，便在风中奏出清越的泠音，站在钟楼高处往下看，便能看到永恒之森绵延的苍绿枝桠承载着新落的积雪，仿佛披挂了万千条银缎，在云雾弥漫的山脉当中若隐若现。
雪中盛放的银月花开得正美，深幽的香味与清冷的空气一起，交织成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味道，当雪后初霁时，雪地浮现出银箔般的幽光，雪粒会如碎钻一般，在阳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亮。
小小的伊瑟洛斯奔跑在这条路上，像从前无数次躲避守护精灵的寻找一样，躲进了花园当中。
确认追兵没有追上，他喘着气，不由露出得意的小微笑。
花园里空无一人，只有无数银月花寂静盛放，这些散发着幽蓝光泽的花朵中间，蜿蜒着一条被稍稍踩实的小径，通向花园深处光影交错的秘境。
越往深处走去，藤蔓越是密集纠缠，如同墨绿与深紫交织的帷幔，虬结的枝杈在头顶织成拱顶，将天光滤成斑驳的碎影。
空气变得潮湿而沁凉，弥漫着陈年腐木与某种神秘花香混合的气息，这里的色调有些偏暗，仿佛黄昏提前降临，却自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幽静之美。
胆大的小精灵并未被这幽暗吓退，反而被旺盛的好奇心牵引着向前，他伸出纤细的手指，拂开那些卷曲的藤蔓，就在他拨开最后一重深紫色垂蔓时，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繁花盛开的幽深秘境，无数银月花在此极致盛放，它们肆意舒展着发光的花瓣，将整片空间映照成一片柔和的银蓝色泽，无数的花团簇拥着一架秋千，秋千上，正坐着一位美丽的女性精灵。
她的长发似流淌的月华，发间缀着的不是珠宝，而是晶莹的露珠与细碎的星光，轻覆着光芒的纱裙随秋千微荡，泛起涟漪般的微光，她正微笑地看着他，周身的气息如万籁俱寂的浩瀚雪夜，将他温柔地包围。
“调皮的孩子，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呢？”她轻柔地问询道。
伊瑟洛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小精灵半点不怕生地伏在了她的膝上，并偏过头，好奇地问她：“您是女神吗？”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伊瑟洛斯。”
小精灵给出了一个孩子气的答案：“因为您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精灵，在我的想象里，只有女神才会如此美丽。”
精灵女神笑了，将小精灵抱坐到了祂的膝上，点了点他的鼻尖：“聪明的孩子。”
伊瑟洛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嗫喏地问道：“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是因为我太调皮了，所以老师们向您祈祷了吗？”
“不，我的孩子，我只是想看看你。”
伊瑟洛斯略显不安地问：“看到我这么调皮，您会失望吗？”
“当然不会，没人规定孩子一定要听话，不是吗？”
伊瑟洛斯抿唇，有些羞涩地笑了起来，但很快，他又有些疑惑地说：“可老师们都说，我是弥萨伦亚未来的王，我必须稳重一点，才能担得起这样大的职责……”
“伊瑟洛斯，这些都是大人该做的事情，等你长大了再说吧。”精灵女神怜爱地看着他：“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
小精灵很高兴能得到女神的认可，用力点头：“嗯！我可以做得很好！”
精灵女神好笑地看着他：“可伊瑟洛斯，你还这么小，又怎么知道身为一位王的所有职责呢？”
小精灵的眼神微微茫然，歪头问：“那么，我的职责是什么呢？”
“捍卫和平，保护你的子民，让他们能够幸福地过好完整的一生，这就是你的职责。”
小精灵想了想：“好像不难。”
“不，和平和幸福，都是最难做到的事情。”精灵女神轻声道：“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伊瑟洛斯懵懂地眨了眨眼睛，被精灵女神拥入怀中，亲吻了一下额头。
“伊瑟洛斯，你能做到吗？”
伊瑟洛斯依然用力点头：“我能！”
“好，”精灵女神微微笑了起来，摸摸他的小脸：“我会一直注视着你，等你成长到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真的吗？”伊瑟洛斯激动得小脸发红，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学习魔法的！”
精灵女神笑而不语，摸摸小精灵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伊瑟洛斯在温暖的怀抱中闭上眼，视野里的美丽场景也跟着变成了一片黑暗，绽放的银月花簌簌凋谢了，他好像又看见了一条很长很长的路。
他惴惴不安地朝着道路尽头的微光走去，当他终于触碰到这缕微光，以为自己可以出去了的时候，眼前的光倏然变成了血色。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脸上，他伸出手沾了一点，放在眼前，看清了那是什么。
是金红色的神血。
是精灵女神的神血。
祂曾说会一直注视着他，后来，祂在战争中陨落，他的信仰，他所追逐的月光，也跟着崩塌了。
可他不能也跟着倒下，他必须继续前行。因为他答应过祂，会用毕生去捍卫和平，让子民能够幸福地过好完整的一生。
这是他身为王的职责。
他在沼泽中不断挣扎，将这个约定作为唯一的锚点，等到锚点消失，他便也可以放任自己沉入沼泽，任凭自己溺毙在窒息的痛苦当中。
现在，他终于沉入了沼泽深处，可以放任自己停下脚步，休憩片刻，偏偏就在此时，一只有力的手猛然托住了他，硬是将他往沼泽之上送去。
他挣扎着，最终骤然惊醒。
眼前仍是一片黑暗，让楼仰雪下意识怀疑自己依然还在梦境当中，但双手和身上传来的痛感却告诉他，这里是现实。
他没死，又被人救回来了。
楼仰雪抬了抬胳膊，想撑着身下柔软的被褥坐起来，不料刚一动作，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别动，躺回去。”阿斯莫德低沉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一丝压抑得极深的怒意，宛如岩石下即将喷发而出的岩浆，暗潮汹涌。
然而楼仰雪此刻根本没心思关注这些，他只关心一个问题：“神塔怎么样了？祂们死了吗？神塔的玩家离开了吗？”
楼仰雪摸索着抓住阿斯莫德的衣袖，不顾手指传来的剧痛，急切地问道。
“死了，离开了。”阿斯莫德冷冷回答，而后轻轻摘下他用力揪住自己衣袖的手，隐忍道：“所以可以好好养伤了吗？”
楼仰雪缄默了一会儿，失神地呢喃道：“你骗我，祂们还没死……如果祂们死了，我不可能还活着。”
多年谋划，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楼仰雪脑海里的那根弦倏然绷断了，他猛地翻身坐起，摸索着揪住祂的衣领，绝望而崩溃地质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计划！为了杀掉祂们，我谋划了那么多年，全部被你毁了！全部！”
阿斯莫德也忍无可忍，骤然爆发：“你的计划？你的计划就是跟那些主神同归于尽吗？你骗了我，让你失明的根本不是塔核的碎片，而是整个塔核！”
“我就是骗了你又怎么样！我凭什么对你说实话，你是我的谁啊！”楼仰雪的声音多了几分哽咽：“你就是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打乱我所有计划的变数而已，你管我干什么啊，我已经不是从前的伊瑟洛斯了，只要你多跟我接触几个月，你就会发现我现在变得多么糟糕了……”
他甩开阿斯莫德的手，挣扎着要下床：“阿斯莫德，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尊重我的愿望吧，让我杀光祂们，让我……”
阿斯莫德自然不可能放任他就这样离开，强行将他抱了回来，托着他的背，让他只能紧紧靠在自己的怀里，阿斯莫德将嘴唇贴着楼仰雪冰凉的银发，低声说道：“你现在太累了，又被【意识与情绪之神】影响，思维不清醒，等你醒来，我们再聊聊，好吗？”
“我很清醒，我现在非常清醒……”
阿斯莫德沉声道：“那我问你，为什么想同归于尽，你不想回弥萨伦亚了吗？”
楼仰雪惨笑了一声：“我都是黑魔法师了，我有什么颜面回去？所以……悄悄死在外面就好了，这样大家记住的，就是最好的那个我了。”
“而且，我真的……真的没法继续走下去了，”楼仰雪声音低了下去，揪着阿斯莫德的衣领，哽咽道：“我好痛，我太痛了……”
“你都还没有回去，怎么知道会有精灵会因为你是黑魔法师而嫌弃你？”阿斯莫德僵硬地将手抚上楼仰雪的后脑勺，耐心道：“没人会这么觉得，你是弥萨伦亚的英雄，如果他们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远离你，那就代表着他们根本不值得你拯救。”
“会的，我是黑魔法师，我把豁然炼制成卡牌，我惊扰了亡灵的安宁，让它们死而复生，为我驱策。”楼仰雪茫然喃喃道：“我就是弥萨伦亚的精灵最厌恶的那种黑魔法师，我再也不可能得到他们的原谅了……我背弃了精灵女神，再也没有资格信仰祂……”
他说着，胸膛快速起伏，咯出一口血，染红了阿斯莫德的衣襟。
阿斯莫德慌乱地擦拭着他唇角的血迹，竟对此束手无策。
楼仰雪喘息着拉住他的手腕，近乎哀求地说：“放我走吧，让我去杀了祂们，好不好？”
阿斯莫德硬着心肠，沉声拒绝了他的请求：“伊瑟洛斯，在你的身体彻底好起来之前，你哪里都不准去。”
*
阿斯莫德说到做到，祂严格限制了楼仰雪的活动范围，不管楼仰雪是骂祂也好，不理祂也罢，祂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强迫楼仰雪喝下一些味道古怪的汤汤水水。
有时是小章鱼来喂，有时是阿斯莫德亲自来喂，楼仰雪的态度一直都是抗拒，他不想活下来，夙愿没有完成，又不能现在就死，于是就这么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人偶。
阿斯莫德坐在床沿，将一勺复原药剂递到他的唇边，楼仰雪微微侧头，别开了脸，阿斯莫德语气微微严厉：“喝了。”
“阿斯莫德，你又何必救我，”楼仰雪垂落银睫，鎏蓝眼眸失去了神采，空茫茫地注视着虚空的某处，他嗓音低哑，透着一股浓郁的丧气：“我除了长得好看一点，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的？如果你实在舍不得这具躯壳，等我死了，你再换一个听话的占据这具身体，不好吗？这样，也不算你的预言完全落空了。”
阿斯莫德险些捏断银勺，深吸一口气：“别说傻话，你就是你，独一无二，无人可以取代。”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是个瞎子。”
阿斯莫德握住他的手，耐心哄他：“你把塔核取出来，我自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
“不行，玩家……”
“你管他们去死。”阿斯莫德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一群陌生人罢了，他们的命运与你无关，伊瑟洛斯，何必为了他们折磨自己？”
楼仰雪沉默了一会儿：“昨天，我梦到了弥萨伦亚的雪。”
“既然你不想要我这具躯壳，那么等我死了，就请你……把我埋在弥萨伦亚吧。”
阿斯莫德隐忍地深吸一口气，想发火，看到精灵垂落的银睫微微颤抖，苍白得几近透明的面容掩映在披散的银发下，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又心中一痛。
算了，跟一个想死的人发什么火呢？
阿斯莫德将勺子抵到楼仰雪的唇畔，冷硬重复：“张嘴，喝了。”
楼仰雪的回答仍是沉默地别开脸。
“好，不喝是吧，”阿斯莫德面无表情道：“那我只能把触手伸进你的喉咙里，直接把复原药剂灌进你的胃袋了。”
闻言，楼仰雪终于有了反应，微微睁大了失去神采的眼睛：“你说……什么？”
阿斯莫德已经按住他，沉声道：“放心，我会把最细的触手伸进去的。”
楼仰雪挣扎了起来：“不行！我不要——”
阿斯莫德：“那你老实把药喝了。”
“不喝！”
“那就用触手灌药。”
“……”
楼仰雪知道阿斯莫德说得出就做得到，最后楼仰雪没有办法，只能主动把药喝了下去，但喝完药后，他就不肯理阿斯莫德了，阿斯莫德也不在意，坐在床沿犹豫了一会儿，对着楼仰雪的背影说：“我要出一趟远门，这几天就让副脑陪着你。”
楼仰雪安静了一会儿，不高兴地问：“去哪？”
“找生命之水。”阿斯莫德俯身，推推楼仰雪的肩膀，哄他：“你答应我乖乖喝药不乱跑，我现在就治好你的眼睛，怎么样？”
楼仰雪目光微微闪烁，治眼睛？在他不主动拿出塔核的情况下，阿斯莫德打算怎么治他的眼睛？
楼仰雪纠结了片刻，架不住实在难以忍受黑暗的滋味，闷声开口：“怎么治？”
阿斯莫德耐心道：“我自有办法，伊瑟洛斯，你只需答应我的条件，你可以做到的，这两件事都很简单，不是吗？”
楼仰雪认真地思考了片刻。
他不太可能在失明的情况下逃出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有恢复视力，才能找到更多逃走的机会。
所以他答应了：“好吧。”
“那我们就说好了。”阿斯莫德单手环住楼仰雪的腰，几乎将侧躺的楼仰雪整个揽在怀里，祂凑近楼仰雪的耳畔，带着点警告的意味说道：“不乖的孩子会得到惩罚，如果你没有好好遵守约定，擅自逃跑，等我回来，我就……”
“干死你。”
楼仰雪垂落的睫毛微微颤抖，紧接着，他耷拉下来的尖耳便整个红了起来。
“下流！低俗！”楼仰雪砸了一个靠枕在阿斯莫德身上，口吐不文明用词：“滚！”
伟大的深渊主人当然不可能被小小的精灵随意指使，所以阿斯莫德没有离开，而是像品尝什么美味一样，慢条斯理地咬咬精灵的尖耳，成功把耷拉的尖耳咬得支楞起来，才满意地起身。
“我去准备一下，马上回来。”
阿斯莫德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楼仰雪支着耳朵仔细听祂的动静，不停猜测祂会怎么治疗自己的眼睛。
阿斯莫德先把他抱到了腿上，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亲：“会有点痛，马上就好。”
楼仰雪抓住祂的手，眉头微蹙：“你不会准备把真理之眼给我吧？”
“当然不是，我还要用真理之眼找生命之泉。”阿斯莫德从容道：“是一种禁术，唯一的副作用是，它可能会令你的眼睛变颜色。”
“变成什么颜色？”楼仰雪下意识问：“血红色？”
阿斯莫德用炙热的手心蒙住楼仰雪的眼睛，低沉醇厚的声音在楼仰雪的耳畔响起：“等你明天醒来，就会知道了。”
楼仰雪感到双眼仿佛被灼烧了一下，他的眼角不由自主地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就在他努力适应这种灼烧感时，便感到阿斯莫德握住他的右脚脚踝，然后“咔嚓”一声，往上面扣了一个冰冷的环状金属。
楼仰雪惊了一下：“你给我戴了什么？”
“禁魔脚环。”阿斯莫德嗓音低沉，再一次警告他：“老实点，在我回来前，你哪里都不许去。”
楼仰雪不死心地问祂：“这里是哪？”
阿斯莫德给了一个令他心下一沉的答案。
“深渊。”
楼仰雪愣住了。
深渊……怎么会是深渊？
深渊距离神塔不知相隔多远，就算他成功逃走，也根本找不到回到神塔的路。
阿斯莫德见精灵似乎又有崩溃的苗头，立即抛出楼仰雪有可能感兴趣的话题：“我记得你跟那群风暴鸦有故交，等我回来，我就带你去看看他们。”
楼仰雪滑向崩溃的理智被重新拉了起来，他想起那群小风暴鸦，还有那些结交的深渊朋友，抿了抿唇：“……好。”
*
阿斯莫德离开后，楼仰雪身边的位置就被小章鱼们彻底占据。
楼仰雪本来还想试着贿赂小章鱼，看看能不能哄骗小章鱼打开禁魔脚环，毕竟比起理智的阿斯莫德来说，小章鱼心软又好骗，说不定会答应他的请求呢？
但楼仰雪没想到的是，小章鱼不知是不是被阿斯莫德提前交代过，这次竟然十分有原则地拒绝了他。
楼仰雪试图继续软语相劝，最后被发怒的小章鱼电了一下，彻底老实了。
看来涉及原则性的问题，就算小章鱼再心软，也不可能放行了。
楼仰雪别无他法，只能躺在床上，静静等待视力的恢复。
在黑暗中不知过去了多久，楼仰雪忽然听到脑海里传来一声哽咽。
监管者66666醒了。
楼仰雪陷入深度昏迷后，监管者66666也跟着强制关机，大概是因为楼仰雪自毁，使得它同样遭受重创，直到现在，它才得以重新开机。
监管者66666醒来第一件事不是劫后余生，而是哭了。
［我一心盼着你可以回家，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一点都不知道好好珍惜生命！］
楼仰雪这时才觉出了一丝悔意：“对不起，五六，害得你也差点跟着我死掉……”
那时他满脑子都是即将解脱的迫切念头，竟没有顾及监管者66666，险些连累了它……想到这里，楼仰雪不免更加自责。
没想到了他这句话，监管者66666更加生气：［谁要你因为这个道歉了！监管者的职责就是看护超凡者，从跟着你的那天开始，我就想好要跟你共进退了，我气的是你一声不吭，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明明痛苦到都要死掉了，却什么都不跟我说！］
［你再想当炸弹人，就把我一起炸死吧！］监管者66666大哭了起来：［反正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朋友，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呜呜……］
楼仰雪：“……”
第122章
监管者66666在楼仰雪脑海里这么叽里呱啦地一通喊，喊得楼仰雪什么消沉的念头都没了，忙哄它道：“好好好，我不当炸弹人了，总可以了吧？”
［真的？］监管者66666抽噎了一声，不信任地问。
“真的。”
［那你以后，有事情也不会瞒着我了？］
楼仰雪叹息：“不瞒了，除了这些，我没有其他秘密了。”
监管者66666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盘问他：［那个从你眼睛里飞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楼仰雪耐心解答：“是神塔的塔核，我一打六那次从神塔的顶层抢的，没地方藏，就藏进了眼睛里，这里离灵海最近，我可以用我的灵感藏住它的存在。”
监管者66666：［那你又为什么会用它自爆？］
“塔核里蕴含着神塔的权限，也蕴含着来自六个主神的一部分力量，它是支撑整个神塔运转的核心力量，只要我将自己的力量灌输进去，然后引爆它，整个神塔都会瞬间崩毁。”
楼仰雪顿了顿：“我其实预想过无法用权限解除玩家绑定的局面，如果无法用常规手段解绑，引爆塔核就是下下策，至少神塔会永远消失，不会再有新的世界遭到神塔的破坏。”
监管者66666急声道：［可当时阿斯莫德明明也在，祂完全有能力杀死五个主神啊！］
楼仰雪苦笑：“我看到玩家死亡，受了刺激，况且，等主神们死光，由祂们的力量凝聚而成的塔核一样会爆炸，我想，如果我早点死，至少能少死一些玩家，所以就……”
［你糊涂啊！］监管者66666咬牙切齿道：［你心心念念要帮助别人回家，你自己就不想回家吗？你就这么把塔核放进眼睛里，是根本没给自己留一条活路啊！］
要不是阿斯莫德及时神降，定格了时间，制止了塔核的爆炸，楼仰雪现在就已经没了！
监管者66666痛心疾首道：［如果早知道帮你收集神格会导致这样的结果，我当初还不如烂在【诸天】里！］
楼仰雪：“……”
见楼仰雪心虚地不吭声了，监管者66666才没有继续说他，它看了看四周的布置，狐疑地问：［话说回来，我们现在在哪里？］
楼仰雪老实答道：“深渊。”
监管者66666险些喷了：［深、深什么渊？是我想的那个深渊吗？］
“阿斯莫德是这么说的。”
监管者66666：［……］
最终，它佛系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都到了这里，你就先好好养伤吧。看看你的手，都被包成粽子了，法杖都握不了，别想着折腾了啊。］
楼仰雪试图说服它：“可是神塔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一点也不担心地球吗？”
［地球就算爆炸了，我也不可能让我身负重伤的朋友去救场的。］监管者66666冷漠道：［所以你死了让我帮忙的心吧，不好好呆着，我就上报章鱼太君，让祂来管你。］
楼仰雪：“……”
见监管者66666毫无松口的意思，楼仰雪泄气地躺了回去，只能暂时歇了逃跑的心思。
监管者66666发现邪恶银渐层蔫蔫的，没了往日的精神气，不免心疼起来，怕他再想不开，便苦口婆心地给楼仰雪做起了心理疏导。
不知是监管者66666的絮叨太催眠，还是阿斯莫德给他喝的药起了效果，楼仰雪逐渐感到困意袭来，让他的思绪变得断断续续。
监管者66666见状止住了声音，看着楼仰雪苍白的面容埋在柔软洁白的枕头里，凌乱的银发和侧脸上没有愈合的血痕，全都彰显出这只精灵的疲惫和憔悴。
自监管者66666见到楼仰雪以来，从未见他有过如此狼狈的萎靡时刻。
［快点好起来吧。］监管者66666轻声说道。
就算此银渐层有点邪恶，监管者66666也还是希望，他能找到回家的路，回到其他善良银渐层的身边。
＊
楼仰雪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再醒来时，眼前已不再是浓墨般的漆黑。
朦胧天光从高耸的拱形落地窗悄然潜入，穿过那层如烟似雾的纯白纱幔，模糊地照亮了寝殿内的场景。
作为寝殿来说，这个地方华丽得有些过分了，墙壁被香槟色丝绸装饰，规则地排列着镀金的浮雕壁饰，巨幅油画悬挂在上方，画中的精灵身着盛装，正端庄地低下头，接受精灵祭司的加冕。
房间里的每一件摆设都奢华到了极致，镶嵌着元素宝石的装饰花瓶随处可见，地面铺着花纹繁复美丽的巨大地毯，以楼仰雪的眼力，能看出这是由月光森林的花精灵采集星绒草和月光蚕丝编织而成的珍贵造物，据说拥有制造美梦的作用。
而楼仰雪被这些繁复奢华的摆设簇拥着，正躺在一张带有华盖的巨型床榻上，四根精雕细琢的乌木床柱支撑起厚重的深红色天鹅绒帐幔，帐幔被金色绳索规整地束起，露出铺着雪白丝绸床单的床榻，上面堆满了触感如云朵般的丝绒靠枕，只需轻轻一翻身，就能深陷进去。
［清晨，沉睡了一夜的伊瑟洛斯大帝从他五百平的大床上醒来，阳光撒在他英俊的脸庞，他睁开眼，紫罗兰色的深邃眼眸蕴藏着睿智的眼神，冷傲孤清却又盛气凌人，浑身散发出不可一世的帝王气息。］
楼仰雪茫然：“？”
五六，你中病毒了吗？？
见精灵醒来，小章鱼们立即活动了起来。
两只小章鱼拉开窗前的白色纱幔，用深红色绳索束起，一只小章鱼跳上床榻，将楼仰雪扶坐了起来，让他半靠在床头的软枕上。
紧接着，一只头戴厨师帽的章鱼大厨推着餐车而来，优雅打开雕刻了精美花枝的银质餐盖，向楼仰雪展示清晨的餐点。
［貌美的鱼仆和勤劳的鱼厨早就在一旁等候多时，伊瑟洛斯大帝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懒腰，什么都不用多说，鱼厨便上前递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餐点，并将餐点喂到了他的嘴边。］
恰好被章鱼大厨喂了一口花蜜奶糕的楼仰雪：“……”
等等！什么东西？他的眼睛变成紫色了！
楼仰雪下意识想使用水镜魔法，但失败了，这才想起阿斯莫德走前给他扣了一个禁魔脚环，限制了他使用魔力。
楼仰雪心中暗恼，只好试探着询问章鱼大厨：“可以给我一面镜子吗？”
章鱼大厨倒是很好说话，当即号令两只小章鱼将一面大镜子搬上床，供精灵使用。
楼仰雪对着镜子一看，果然发现自己的眼睛变成了深邃的紫罗兰色——这难道就是阿斯莫德说的“可能会使得眼睛变色”的禁术副作用？
底子长得好，眼睛变了一个色，也是很好看的，只是紫色比之蓝色，少了几分圣洁，多了几分邪恶，楼仰雪看着，觉得很是别扭。
再加上侧脸还有没有愈合的伤疤，楼仰雪更不想多看，便让小章鱼抬走了镜子，眼不见为净。
［伊瑟洛斯大帝带着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和四分漫不经心享用完他的餐点，又气场强大地命令鱼仆们搬来镜子，发现自己的英俊容貌比昨天多了0.01%的瑕疵后，他勃然震怒，失去了掌控一切的从容态度。该死的塔核，竟敢伤害我的绝世容颜！天凉了，该叫塔氏破产了！］
楼仰雪：“…………”
楼仰雪终于没忍住，诚恳询问道：“五六，你是中了什么病毒吗？”
［抱歉，看到你躺在这么大的床上，有感而发。］
“……”楼仰雪头疼地想要按眉心，但他的双手已经被绷带包成了粽子，根本按不到。
撤下餐点后，又有小章鱼来给楼仰雪的双手换药，拆绷带之前，还有小章鱼悉心地用触手蒙住楼仰雪的眼睛，不让他看，楼仰雪摇晃了几下脑袋，都没能甩开蒙在眼睛上的触手：“为什么不让我看？我要看。”
小章鱼安抚地用剩余的触手摸摸他的额头，没有松开他的眼睛。
等楼仰雪的眼前不再有遮挡，他的双手已经被重新包扎好了，小章鱼不知给他涂了什么药，现在他的双手一片冰凉，再也感受不到灼痛。
楼仰雪颓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想象自己的手现在会是何种惨状。
他正消沉着，忽然大门再次打开，同样戴着厨师帽的章鱼大厨开着餐车进了门。
楼仰雪茫然地看着它将餐车推到床边，优雅打开银质餐盖，露出新的餐点——翡翠果盘。
楼仰雪并不想浪费这些刚采摘下来的新鲜果子，所以他虽然奇怪于小章鱼为什么又来喂他，但也没多想，只当是饭后水果，于是稀里糊涂地又被喂了一餐。
章鱼大厨见他乖乖吃了果子，满意点头，优雅地撤出了寝殿。
楼仰雪嘴里的香甜瓜果味还没散去，又有一个新的章鱼大厨进了门。
楼仰雪：“？？？”
还有完没完了？？
新的章鱼大厨带来了新的餐点，这次的餐点是烤肉排，楼仰雪试图婉拒：“我已经吃饱了……”
不料章鱼大厨闻言，整只章鱼忽然变成了愤怒红，伸出触手对他指指点点，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充满了谴责。
楼仰雪只好张开嘴，放任章鱼大厨给他投喂烤肉排。
正吃着，紧闭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又一个章鱼大厨推着餐车进了门。
楼仰雪缓缓闭上张开的嘴，看看身旁的章鱼大厨，又看看门口那个。
搞了半天，原来他是被不同的章鱼大厨投喂了啊！！
你们章鱼的记忆为什么是不同步的？这合理吗！
尴尬的气氛在房间里蔓延，两个章鱼大厨面面相觑，然后新的章鱼大厨若无其事地开着餐车进了门，试图继续投喂精灵新的餐点。
“……”楼仰雪无语地闭上眼，加重语气：“拿走，我！不！吃！了！”
［喂猫的时候，章鱼们都没有互相通知，就这样，猫一天被喂了n遍。］
楼仰雪：“……”
楼仰雪默默下滑，躺回了床上，怀疑是自己今天醒来的方式不对。
*
在小章鱼们过于悉心的照顾下，楼仰雪在床上躺了两天，终于被允许下床。
这两天他醒醒睡睡，基本就是重复“醒来——吃饭喝药——换药——睡着”这套流程，因此，他其实一直不知道窗外究竟是什么景色。
楼仰雪步履缓慢地来到窗前，迎着天光眯着眼，往外看去。
最先入目的，却是一片赤红色的天空，或绚丽或诡谲的天体显露出偌大的轮廓，足以让任何一个患有天体巨物恐惧症的人再也不敢抬头。
而楼仰雪现在身处于一个极高的城堡当中，城堡似乎建在一座山上，山下是翻涌奔腾的血色河流，再往远处看，就是一片漆黑的黑暗森林。
穿过森林，隐约可见渺小的城镇，只是它们距离城堡太过遥远，楼仰雪看得并不是非常清晰。
这里就是深渊。
比起弥萨伦亚和地球，深渊无论是地貌还是景色，都充满了邪恶的色彩，总之，很符合楼仰雪对深渊的想象。
邪恶，诡谲。
但这里的风景，倒也没有楼仰雪想象的那么诡异不堪。
非要形容的话，楼仰雪倒觉得深渊跟阿斯莫德本人的风格一样，都是那么的浓墨重彩，独特到让人印象深刻。
楼仰雪询问一直没出声的监管者66666：“五六，对于这样的异世风景，你有什么看法？”
闻言，监管者66666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恍惚出声：［果然……］
楼仰雪疑惑：“什么果然？”
［果然，邪魔都喜欢把抓来的王子公主关在高塔上。］监管者66666释然喟叹道：［安徒生童话诚不欺我也。］
楼仰雪：“……”
作者有话说：
1号章鱼大厨：请看今日餐点——花蜜奶糕！
2号章鱼大厨：请看今日餐点——翡翠果盘！
3号章鱼大厨：请看今日餐点——烤肉排！什么？吃饱了？明明一口都没吃，怎么就吃饱了？竟然说谎，一点也不乖！[愤怒]
4号章鱼大厨：我来迟了？不管了，再喂一次，说不定老婆更喜欢吃我的饭呢[好的]
楼仰雪：[小丑]
笑死，根本没空emo了。
第123章
楼仰雪目测了一下城堡的高度，彻底放弃了逃走的念头。如果非要问那些邪魔为什么要把人关在高塔上，那么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过高的高度能遏制所有关于逃跑的念想。
楼仰雪回到了房间里，颓丧地倚靠着摇椅躺下，自从进入神塔以后，他每天都有着无比紧迫的任务，精神高度紧绷，从未休息过。
眼下他被关在阿斯莫德的地盘养伤，什么都做不了，突然空闲下来，楼仰雪一时间很不适应，感觉自己失去了奋斗的目标。
身下的摇椅忽然晃动了起来，楼仰雪丧气的思绪被打断，他回过头，就看到一只小章鱼垂直贴在墙上，伸长一根触手，正在推他的摇椅。
楼仰雪：“……你在干什么？”
小章鱼朝他弯了弯血红的大眼睛，一副邀功的模样，精灵喜欢摇摇椅，它帮忙推摇摇椅，它是不是很棒？
楼仰雪是真没招了，想要跟小章鱼争论几句，但小章鱼的脑子就那么丁点大，它又能知道什么？楼仰雪叹了口气，索性问它：“有书吗？拿几本来看看。”
总不能一直无所事事下去，这也太无聊了。
小章鱼用触手挠了挠光滑的脑袋，跳下墙壁，去给楼仰雪找书了，过了不知道多久，寝殿的大门轰然打开，一群小章鱼头顶厚度不一的书籍，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楼仰雪惊疑不定地坐起身，这么多？？
小章鱼们轮番走到楼仰雪面前，给楼仰雪看书籍的名称，如同选妃一般，供他选择感兴趣的书籍。
楼仰雪不适应这样优越的待遇，伸出包成粽子的双手，想要自己夹起书查看，结果小章鱼灵活一扭身，从他手底下躲开了，并给了他一个严厉谴责的眼神。
楼仰雪只好就着这样的姿势查看那些书的名字。
这些书的名字都是由不同的语言写就的，多亏楼仰雪在神塔混迹多年，早已学会多门外语，才得以看懂。
但监管者66666是地地道道的地球监管者，对着那些扭曲如鬼画符的文字一头雾水，只能请楼仰雪代为翻译。
楼仰雪用地球通用语给它翻译道：“第一本叫《我与美食——三千世界美食鉴赏图鉴》。”
监管者66666惊叹：［哇！写这本书的人是谁啊！竟然能在各个世界穿梭！他一定是个很强的强者吧！］
既然监管者66666感兴趣，楼仰雪就留下了这本书，让小章鱼翻给他看。
这本书也是很有意思，竟然是以图文结合的方式来叙述的，文字加上图片，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
楼仰雪一片看，一边给监管者66666翻译：“这篇美食图鉴的作者是永生族的一只浮游水螅，浮游水螅可以在星域中四处游荡，并且很好养活，什么都能吃一点，为了方便以后再次品尝，这只浮游水螅记录了自己沿途吃过的所有美食。”
［那祂很会吃了。］
楼仰雪本以为这就是一本常规的美食图鉴，结果越看越觉得有趣，因为这只浮游水螅不单单只记录了美食，还记录了沿途遇到的奇遇，以及一系列有趣的故事。
卷一：星辰与自然的馈赠
包含美食：星核布丁、九转雷劫茶、雷电棉花糖……
卷二：舌尖上的三千世界
包含美食：龙泪蜜酒，红烧虫族之王，废土辐射之核刺身，炭烤丧尸……
卷三：浮游水螅的百大必吃榜
包含美食：酒神的神血葡萄酒，青春女神的金苹果派，冥神的遗忘之泉，世界树的汁液冰沙，深渊之主的触手……
等等！什么东西！？
楼仰雪睁大眼睛，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
否则，他怎么会看到阿斯莫德的触手入选了浮游水螅的百大必吃榜？
他根据目录，让小章鱼翻到了关于阿斯莫德的那一页，好奇地看起来。
【美食名称】：深渊之主的触手
【评分】：一百星！！！墙裂推荐！请像我一样不怕死的友友们大胆尝试！
【风味描述】：触手融化在舌尖的那一刻，之前品尝过的所有美食都变得黯然失色，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星核爆炸那一刻的宏大绚烂，我的灵魂和我的身体都仿佛不复存在，宇宙失去了所有的生息，唯有我的味蕾发出爆炸般的喧哗，天啊，遇到这样的美食，我的味蕾才叫死而无憾！
【水螅注】：能品尝到此等美食，其实是机缘巧合。那一次，我因饥饿降落在一颗荒星上休憩，祂忽然降临了。
祂庞大的身躯占据了大半的地表，数不尽的触手蔓延至这颗星球的各个角落。
真是个大家伙啊！
我当时想，长了那么多触手，我悄悄偷吃一根，应该也不会被发现的吧？
但我没想到的是，这只大章鱼的每根触手上竟然都长了一颗副脑，我刚偷吃了一口，就被那根触手上的副脑发现了……
友友们，为了这一口吃的，我差点被锤成螅饼，英年早逝（泪目）。
但我一点也不后悔，我还敢！！！
经此一遭，我大彻大悟，或许，最美味的食材，并不是神明制作的东西，而是神明本身！
友友们，我决定去大胆尝试更多的美味神明了！新的篇章，就叫《舌尖上的美味众神》！
如果我侥幸没被打死，我会继续写下去的！友友们等我的反馈！
……
念完后，楼仰雪和监管者66666一起陷入了沉默。
半晌，监管者66666复杂道：［要不是因为祂的永生族身份，这只水螅早就被打死了吧？］
真是个疯狂的吃货，为了口吃的，连阿斯莫德都敢惹。
而且最神奇的是，祂竟然到现在都没被打死……
楼仰雪用包成粽子的手碰碰胸口上为他翻书的小章鱼：“阿斯莫德，这只浮游水螅竟然能从你的手里逃脱，祂是不是很厉害？”
小章鱼懒洋洋将触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用心声答道：【复活能力比较强罢了，只要这种水螅的身体没有被完全毁灭，就能一直靠着剩余的身体碎片复活。】
楼仰雪点点头，感叹世界上真是无奇不有。
监管者66666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们直接看卷四吧，我好想看看祂是怎么继续作死的！］
别说监管者66666好奇，楼仰雪其实也挺好奇的。
他继续往下看，发现接下来的美食开始变得越发猎奇。
在吃过阿斯莫德的触手后，这只水螅就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祂疯狂回味着那口触手的滋味，拼命想要找到更多可以与之比拟的味道，为此，祂冒着生命危险，做出了许多作死行为。
《卷四：舌尖上的美味众神》
警告：本篇章内容涉及对众神的品鉴，充满亵渎与危险，非永生族及美食冒险家请勿模仿！
包含美食：拉日维多邪神的温泉蛋之眼、生命之神的枝蔓凉拌菜、全知之神的爆爆珠之眼，梦境之神的多滋味梦境之线、力量之神的风味羽毛……
为了提高存活率，这只浮游水螅明智地离开了黑暗维度，前往了光明维度。
据浮游水螅所说，光明维度的神祇大多是热爱和平的好神，就算生气动手，也大概率不会置祂于死地，所以祂很鸡贼地瞄准了那些光明神系的好神，可劲地捏软柿子。
但是，祂的运气也不是次次都那么好。
据浮游水螅自述，当祂游历到一个叫“噩梦大学”的地方时，祂就非常倒霉地踢到了铁板，遇到了光明神系里为数不多的邪恶神祇。
楼仰雪念到这里时，监管者66666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惊愕无比道：［噩梦大学！这只浮游水螅竟然去过噩梦大学！］
楼仰雪也很惊讶，忙继续念下去。
“那是一个由多位光明神系的神祇联合创办的大学，这座大学建立在梦境的边缘，依靠梦境连接着无数个世界……我见过无数由神祇建立的神域，可像噩梦大学这样的神域，我真是前所未见。”
“因为这所大学的名字取得太不正派，刚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再次误入了黑暗维度，后来我才发现，这的确是光明神系的地盘。”
“多位神祇在这所大学里担任导师，教导着那些因神系战争而流离失所的沦亡者，而这所大学的校长，梦境之神弗图拉，祂有着与黑暗神系的邪神有过之无不及的卑鄙与阴险，我根本想不通，这种神怎么会成为噩梦大学的校长……”
“我被这家伙困在噩梦里整整十年，最终不得不答应了祂提出的交易，吃掉了噩梦大学堆积了五十年的教学垃圾，这才得以脱困……呕，那味道我至今都不敢再回想，梦境之神那个恶毒的家伙，不就是拔了祂伴侣的一根鸟毛品尝吗，祂竟敢如此侮辱伟大的美食家，我这辈子都跟祂势不两立！！”
楼仰雪：“……”
监管者66666：［……］
槽多无口，不知从哪开始吐槽。
监管者66666定了定思绪：［也就是说，噩梦大学其实是光明神系那边的组织，它之所以插手神塔的事，其实是为了推翻神塔，维护和平？］
楼仰雪皱眉：“这么一说，倒也能解释噩梦大学的动机，不过，如果它真的是一个正义的组织，又怎么会蛊惑陆启流自杀？”
监管者66666不答反问：［在整个种族的存亡面前，如果让一个人自杀就能换取绝大多数人的生路，那么你会这么做吗？］
楼仰雪毫不犹豫：“不会。”
［但你就那么做了。］监管者66666低声道：［你独自进入神塔的时候，你选择成为黑魔法师的时候，你选择引爆塔核的时候……不就是准备用你的生命，为弥萨伦亚和玩家们换一条生路吗？］
楼仰雪瞳孔骤缩。
［我看着你自杀的感受，就跟你看着陆启流自杀的感受一样，你选择成为殉道者，他也只是……同样选择成为殉道者罢了。］
楼仰雪定定看着面前的美食图鉴，久久失语。
*
花了两天的时间，楼仰雪将浮游水螅撰写的《我与美食——三千世界美食鉴赏图鉴》全部看完了。
在后记里，浮游水螅这样写道：“美食的真谛，远不止于绽放在味蕾的滋味，它是世界的碎片，是文明的结晶，是情感的温度，甚至是规则的体现。我品尝星辰，品尝眼泪，品尝顶尖的美食与顶尖的众神，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理解这三千世界的繁华与孤独。”
看到这里，楼仰雪还颇为感慨，觉得这本无比离谱的美食图鉴居然在最终拔升了一下立意和高度，结果翻过一面，便看到下一句这样写着——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懂得品尝美食的乐趣。在品尝美食的路途上，我总会遇到一些试图阻拦我的存在……当我写下这一句的时候，我正被关在拉日维多的神域里，我亲爱的食友们和仇人们，如果有人能看到这本书，又恰好有能力的话，能否前来救救我呢？”
楼仰雪：“……”
监管者66666：［……］
原来这本书之所以会流传到外面，是因为浮游水螅把它当成求救传单发出去了啊！
［不是，祂把求救内容写在最后一面，这谁能发现啊……］监管者66666匪夷所思。
楼仰雪也很无语。
然而楼仰雪自己现在都被关着养伤，当然是不可能出手相助的了，他跟监管者66666唏嘘一阵，也只能爱莫能助地为这只浮游水螅点了根蜡。
接下来的几天，楼仰雪又找了其他的书看，但这些书很少有着像大美食家浮游水螅一样的文笔，大多晦涩难懂，毫无趣味。
读着读着，楼仰雪和监管者66666都莫名其妙地被读得睡着待机了，
等楼仰雪醒来，总会发现摊开的书被放到了一边，自己的身上被小章鱼贴心地盖了一条毯子。
就这样平平淡淡毫无波澜地过了十天，连楼仰雪的手都已经不再隐隐作痛，阿斯莫德却一直没有回来。
到了第十一天，楼仰雪终于没忍住，向小章鱼询问了阿斯莫德的归期。
小章鱼回答得模糊：快了，马上，再过几天。
楼仰雪只得继续躺着，躺多了，人也颓丧起来，他忍不住去想神塔和玩家现在的情况，想地球的情况，想弥撒伦亚的未来，想离开了十一天的阿斯莫德现在会在哪里。
小章鱼们为了让他打起精神，还特意把他拉了起来，跟他玩了几个小游戏。
第一个小游戏是猜章鱼。
每只小章鱼都有自己的副脑编号，楼仰雪需要依靠辨认小章鱼的外形，猜测它们的编号。
猜对就有小奖励，猜错就要被电击。
楼仰雪本以为凭他的眼力，玩这个小游戏肯定是手到擒来，没想到每只小章鱼长得都大差不差，打乱位置后，楼仰雪根本辨认不出来哪只是哪只。
一连猜错了好几只章鱼编号，楼仰雪整只精灵都快要被电麻了。
这次，他无比认真地比对了两只小章鱼的重量，观察它们的触手长度，章鱼脑袋的光泽，眼睛的大小，触手的Q弹程度，身上的气质，最终面朝左手的小章鱼，严肃地报出了一个编号：“你是11086，对吗？”
“啪。”楼仰雪被电了一下。
他不信邪地又对右手的小章鱼说：“那你肯定就是11086了！”
“啪。”又被电了一下。
楼仰雪颓丧地倒回了床上：“我不玩了，没一次赢的。”
小章鱼跳上床，触手递出几颗糖，诱惑他继续玩这个弱智小游戏。
“……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吗？”楼仰雪无语地翻了个身，不理它。
过了一会儿，小章鱼爬到了他的头顶，抬起触手尖尖，怜爱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楼仰雪垂落的银睫颤了颤，没有睁开眼。
大概也是觉得猜章鱼这个小游戏太弱智了，第二天，小章鱼们换了个玩法，它们给楼仰雪蒙上眼睛，移走了尖锐物品和易碎物品，让楼仰雪在房间里抓章鱼玩。
楼仰雪也是够无聊的，竟然还真的陪它们玩了，监管者66666却半点不见无聊的样子，见状甚至兴致勃勃地在他的脑海里配音：［大王，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楼仰雪：“……”
这个小游戏，楼仰雪依旧一只小章鱼都没抓到。
楼仰雪有些气恼，小章鱼根本不知道让一让他，躲得飞快，半点游戏体验都没有，让人怎么玩下去？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微弱的动静，楼仰雪也是好胜心高涨到了极致，立即闻声抓去，结果小章鱼没抓到，却撞进了一个宽大结实的怀抱里。
楼仰雪愣了一下，感受着这个灼热的怀抱，下意识伸手，想将脸上蒙的黑色布条拉下来，但他手上还像木乃伊一样包扎着绷带，动作非常笨拙，一时间竟没能成功。
一只手帮他解开了脸上蒙的布条，昏暗朦胧的灯光中，楼仰雪看清了阿斯莫德低眼看来的深邃面庞。
“捡到了一只小精灵，”阿斯莫德带着些许戏谑地低沉开口：“他想跟我回家。”
不知是因为阿斯莫德的归来太过突然，还是灯光让阿斯莫德的面容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楼仰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反驳：“……精灵才没有想跟你回家。”
阿斯莫德不知是不是看到了他恍惚的瞬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用一根触手搂住楼仰雪的腰，让他跟自己贴得更近，然后霸道地低头凑了过来：“十二天没见，想你，你想不想我……亲一下。”
楼仰雪被祂嘬了一下唇角，又被祂含住下唇，用两颗尖牙轻咬了一下唇肉。
“嘶——”楼仰雪被阿斯莫德咬得轻吸了一口气。
阿斯莫德终于松开他的唇肉，哼笑着说他：“娇气。”
楼仰雪一听就不高兴了，推开祂的脸，冷漠道：“那你去亲一个不娇气的。”
阿斯莫德的回答是凑过来，故意又用尖牙咬了一下他的唇肉，见精灵有些生气了，这才换了种温柔一点的亲法。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亲了一会儿，楼仰雪意识到不对，骤然回过神，睁开眼，便看到无数小章鱼阴暗地趴在角落里，正用充满了嫉妒与渴望的眼神幽幽看着他们。
楼仰雪：“……”
明明是正常的接吻，为什么会被小章鱼们搞出偷情的效果？
作者有话说：
11086号小章鱼：等三号亲完了，我也能亲吗？精灵两次都把别的章鱼认成我，说明他心里有我[亲亲]
第124章
楼仰雪的尖耳一下子红透了，低声催促阿斯莫德：“你快让它们出去！”
阿斯莫德瞥了眼角落里的副脑，不在意道：“都是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楼仰雪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终干脆放弃解释，绷着脸说：“要么你出去，要么它们出去，你自己选。”
蠢章鱼才做选择，聪明章鱼当然是创造一个新的选择。
阿斯莫德没有说话，但小章鱼像是受到召唤一般，自发地朝阿斯莫德涌去，直至与祂融为一体。
“现在只有一双眼睛了。”阿斯莫德从容地看着呆滞的精灵，貌似绅士地问：“这样可以了吗？”
楼仰雪：“……”
迟迟没等到精灵的回答，阿斯莫德便当做他默认了，于是自然而然地再次低下头。
不容忽视的温度落在唇瓣上，呼吸交缠着另一个存在的呼吸，这样的感觉太过陌生，也太过亲密，楼仰雪有些恍惚的脑袋倏然间清醒了，不适应地后退了一步，阿斯莫德却步步紧逼，跟着进了一步。
就这么你进我退，直到撞到身后的床，楼仰雪才意识到，他们竟然一直退到了床边。
楼仰雪跌坐在床上，看着阿斯莫德解开深黑色的披风，随手丢在了地毯上，然后俯身，长着黑色尖利指甲的大手隔着薄薄的寝衣，掐住他的腿肉。
乌木般的肤色跟纯洁无瑕的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带来了强烈的视觉撞击，令这幅旖旎的画面无端多了几分禁忌感。
楼仰雪感觉阿斯莫德看着他的眼神，像是恨不得一口把他吃掉，赤裸裸地展现出几乎满溢的欲望。
楼仰雪并拢双腿，抓住阿斯莫德的手腕，耳尖几乎烧成了红：“……不行。”
阿斯莫德隐忍地露出尖牙，试图诱惑纯洁的精灵：“看看伤，不做别的。”
“究竟是想看伤，还是想看别的？”楼仰雪要笑不笑地戳破了阿斯莫德拙劣的借口，拍拍祂不老实的手：“松开。”
阿斯莫德只得遗憾地收回手，目光却半点都没有从楼仰雪身上移开。
精灵身上穿的寝衣是祂亲自挑选的，比起睡衣，它其实更像睡袍——或是睡裙，材质柔软舒适，在灯光下可以呈现出堆雪的质感，很适合精灵。
当然，更惹眼的当然是精灵本身，再昏暗朦胧的灯光，也遮掩不住精灵身上的光华，精灵的肌肤透出珍珠般的润泽莹光，长长的发丝如同银月瀑布，同样很美丽地铺散开来，还有两捋垂落在楼仰雪的身前，伴随着楼仰雪伸手阻拦的动作，微微摇曳着。
他无疑是精灵女神最完美的杰作，可是如此完美无瑕的璞玉，如今却被摔得四分五裂，里外都满是细微裂纹。
即使看上去还是完整、美丽又无坚不摧的，但在真正碎掉之前，谁也不知道他在强撑。
阿斯莫德又想再亲一亲楼仰雪了，只是，这次的亲吻却不再全是欲念，而是包含了更多的阿斯莫德说不清的东西。
对一只孤僻地在星域中游荡了万年的章鱼来说，这些过于细腻的情感实在有点难以区分，所以阿斯莫德索性顺从心意，在楼仰雪的侧脸上响亮地嘬了一下。
“……”楼仰雪实在猜不透章鱼的脑回路，他一言难尽地看了阿斯莫德一眼，往后挪了几下，然后将长发拢到身前，靠着软枕躺下，并给自己裹上了一层被子。
想了想，楼仰雪翻过身，面朝阿斯莫德的方向：“阿斯莫德，我有事想问你。”
阿斯莫德在楼仰雪身侧躺下，支着头看他：“想问什么？”
楼仰雪犹豫了一下：“我的眼睛，真的是禁术治好的吗？”
阿斯莫德：“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楼仰雪没好气道：“都问了，肯定是要听真话了。”
阿斯莫德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告知他真相，最终还是妥协了：“是小章鱼的眼睛。”
楼仰雪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微微抿唇：“那只小章鱼把眼睛给了我，它是不是就看不见了？”
“副脑的眼睛可以再生，你的不行。”阿斯莫德伸出手，摸了摸楼仰雪的头：“塔核具有极强的污染，你将它藏在灵海里，不仅会影响你视物，它释放出的污染还会使得你的眼睛永久损伤，且用任何手段，都再也无法新生出眼珠。”
“我的眼睛虽然可以扛住塔核的污染，但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阿斯莫德牵起楼仰雪包着绷带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记轻吻，用商量的语气劝道：“把塔核取出来吧，你不是也更喜欢你自己的蓝色眼睛吗？”
楼仰雪目光微微闪烁：“你明知我藏起塔核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我现在把它取出来，谁来用它释放神塔玩家？”
这次阿斯莫德没说不管神塔玩家的话，祂深吸一口气：“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一定有一个不跟塔核绑定，也能运用塔核权限释放玩家的办法。”
楼仰雪消极应对：“那就等找到这个办法，再取出塔核。”
“好，这是你说的，”阿斯莫德直勾勾地看着他：“等我找到办法，你就把塔核取出来，我们说好了。”
楼仰雪没吭声，阿斯莫德一看就知道他又想敷衍过关，语气变得严厉：“听到了吗？”
“听到了，”过了片刻，楼仰雪才不情不愿道：“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阿斯莫德这才满意。
祂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楼仰雪：“生命之水，喝了，能治伤。”
闻言，楼仰雪睁开了眼，看向祂手里的小瓶子。生命之泉会在星域间移动，相当于随机刷新，每次的产量又极少，因此一滴难求，而阿斯莫德外出十二天，竟然又找了一小瓶的生命之水回来。
是为他找的。
阿斯莫德究竟看中了他什么？楼仰雪一直都想不通。
这一夜，楼仰雪是在阿斯莫德怀里入睡的，不知道阿斯莫德是不是用了什么招数，楼仰雪竟然睡得很好，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这么多天以来，小章鱼们终于带来了一件除寝衣以外的正装，大概是为了跟变成紫色的眼睛搭配，它们送来的衣服也是紫色系的，并且，还额外搭配了一条同色系的紫色发带。
【清晨，伊瑟洛斯大帝再次从他五百平米的大床上醒来，昨夜回宫的贵妃早已带着鱼仆们侍立身侧，准备伺候大帝穿衣。】
又来？楼仰雪眼皮一跳，忍无可忍：“五六，你够了。”
而且为什么阿斯莫德仅是贵妃？正宫是谁，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陛下，您忘了吗？在您面前的贵妃只是一个继承了皇后记忆的副脑啊，真正的皇后仍在沉睡。］
这倒也是。
楼仰雪沉吟片刻，趁小章鱼造型师给他打理头发的间隙，转头询问阿斯莫德：“阿斯莫德，你的本体其实还在弥萨伦亚，对吗？”
阿斯莫德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姿态放松地欣赏打扮精灵的整个过程，闻言漫不经心地答道：“嗯，本体还留在弥萨伦亚定格时间，要等约定结束，才能彻底清醒。现在能清醒过来的，只有副脑。”
“你的副脑都过来了吗？”楼仰雪微微担忧：“这样没关系吗？”
“能有什么关系？”阿斯莫德对自己的实力显然非常自信。
楼仰雪轻咳一声：“我是说……如果副脑都过来了，那你的本体岂不是会变得光溜溜的……”
阿斯莫德：“……”
阿斯莫德噎了一下，勉强为自己挽尊：“没关系，主体不会在意这点细节。”
楼仰雪眼神怀疑，觉得阿斯莫德的说法不太可信。
这叫缺了“一”点细节吗，这明明是缺了“亿”点细节啊！
楼仰雪都不敢想，等还没同步记忆的阿斯莫德醒来，发现自己的触手全部消失时……会作何感想。
一套标准的精灵的打扮流程是很费时间的，繁复精美的衣服要穿，复杂漂亮的发型要做，各种品类的首饰要戴，进入神塔后，楼仰雪已经很久没有花费这么久的时间打扮过自己了，一时间颇有些难以适应。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楼仰雪试图拒绝一只要为他戴上耳坠的小章鱼：“这里又没其他人，我打扮得耀眼夺目也没什么用，我们现在就走吧。”
小章鱼用触手卷着那枚耳坠，血红的大眼睛里透出几分沉思，几秒后，它好像忽然醒悟了什么，从楼仰雪肩上跳了下去，楼仰雪以为它放弃了，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看到这只小章鱼去而复返，触手里已经卷了另一枚更加美丽的耳坠。
它美滋滋地为楼仰雪戴上了这枚耳坠，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无法自拔。
楼仰雪：“……”
行吧。
反正现在他哪里都去不了，也不赶时间。
等楼仰雪打扮好，已经过了整整两个小时，楼仰雪屁股都坐痛了，甚至已经无法共情以前的自己。
怎么有精灵能爱打扮到硬生生在镜子前坐两小时的啊！起床换个通勤套装，随便洗把脸，出门就走不好吗？
但阿斯莫德和监管者66666显然都不那么觉得。
阿斯莫德等他两小时也毫无怨言，监管者66666在他脑海里大呼小叫，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激动语气惊叹道：［哇靠！朋友你谁？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要是打扮成这样走在地球的大街上，无知的人类绝对会以为是美神降临，立即对你顶礼膜拜！］
楼仰雪：“……那估计是因为被我过高的容貌值整得掉san了吧，要知道，容貌值太高，也会成为一种精神污染。”
［啊啊啊我不管！伟大的陛下，我要永远追随您！］
“……”楼仰雪看向一旁的阿斯莫德。
阿斯莫德勾起唇角，执起楼仰雪的手，在他戴上了白色丝绸手套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克制的吻手礼：“伟大的陛下，请容许我邀您参观我的府邸。”
楼仰雪默默看着祂：“您就不必跟着起哄了吧？伟大的深渊之主。”
都是老熟人了，还整这一套，怪尴尬的。
第125章 （一万四营养液加更）
自被阿斯莫德带回深渊后，楼仰雪第一次得以离开房间，参观卧室外的其他区域。
出了卧室的大门，便是一条幽深的走廊，两侧的惨白灯光逐一亮起，通往不知名的黑暗深处。
以监管者66666的眼光看，这个古堡简直跟恐怖片的古堡没什么两样，死寂，空荡，没有任何活人的痕迹，连墙壁上的灯光都是惨白昏暗的，像是飘摇的鬼火。
大章鱼给银渐层住这样的阴森猫窝，华丽归华丽，但监管者66666觉得，银渐层应该不会喜欢。
楼仰雪看到卧室外的场景，果然愣了一下，但他的关注点并不是过于阴间的灯光，而是别的东西。
“你在这里用了空间法则？”楼仰雪盯着空荡荡的走廊看了一会儿，忽然这样问道。
阿斯莫德赞许道：“你对空间法则的波动很敏感。”
楼仰雪终于对这个城堡来了点兴趣，指着一个方向：“这里通向哪里？”
阿斯莫德故意卖了个关子：“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进去就进去，楼仰雪从容走进阴森的回廊，不等监管者66666对他们刚刚的对话提出疑惑，便看到楼仰雪周围的场景一变，阴森的走廊转瞬间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后厨。
随着楼仰雪的骤然出现，刹那间，所有小章鱼，包括切菜的、颠锅的、给甜点裱花的、揉面的、烧烤的、互相打架的……瞬间停下了动作，齐刷刷朝着楼仰雪看去。
场面定格了一秒，然后像爆开的礼花般，场面轰然失控，小章鱼们丢下手里的活，如潮水般疯狂朝楼仰雪涌去，都想第一个摸摸漂亮精灵。
楼仰雪和监管者66666刚落地，就遇到了这种情况，一时间全都被惊住了，多亏阿斯莫德出现，这才控制住了失控的场面。
祂揽住楼仰雪的腰，朝着涌来的小章鱼们龇起尖牙，小章鱼们仿佛察觉到了危险，纷纷刹住脚，不情不愿地返回了自己的岗位上。
而阿斯莫德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揽着精灵，从容解释道：“这些天为了方便送餐，所以特意在你的门外设置了通往后厨的传送点。”
楼仰雪看着后厨里的小章鱼，一时有些失语，他根本没想到章鱼大厨竟然有这么多只，怪不得第一天的时候他被疯狂投喂，后厨的场面这么混乱，小章鱼的记忆又不互通，当然不清楚这一餐究竟有没有章鱼投喂过他。
楼仰雪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们的记忆不会互相同步？”
阿斯莫德倒也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了：“【无限分裂】进化方向的本质，就是分裂出更多的副脑，操纵数量过于繁多的触手，降低主脑对所有触手的操纵难度，增加整体的灵活度和命中率，如果你同步我，我同步你，就会大大减弱这种灵活性。”
“况且，完全将所有记忆同步给副脑，也会引起副脑之间一些不必要的争端……”
楼仰雪好奇：“比如呢？”
阿斯莫德勾起唇角：“比如，如果主体同时神降到了两颗副脑身上，那么，这两颗拥有主体记忆的副脑可能都会觉得，自己才是最有资格占有你的那只章鱼，然后……你不会想知道它们会因嫉妒做出什么事情的，伊瑟洛斯。”
楼仰雪：“……”
楼仰雪缓缓问：“你应该不会同时神降到多只章鱼身上的……对吧？”
阿斯莫德：“正常情况下，不会。”
那不正常的情况下，你就会这样做了对吧！！
楼仰雪一阵毛骨悚然，迅速跟阿斯莫德拉开了距离，这章鱼太变态了，还是少靠近为妙。
没想到走了几步，他就被小章鱼拦住，拦住他的小章鱼羞赧地举起一盘花朵造型的甜点，邀请他品尝。
楼仰雪不忍拒绝小章鱼的好意，就拿起了一块品尝，结果被其他小章鱼看到，所有小章鱼顿时全都按捺不住了，端着自己的杰作冲了过来，俨然一副大献殷勤的模样。
楼仰雪被各色美食团团围绕，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束手无策地喊了阿斯莫德。
阿斯莫德这时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将楼仰雪从小章鱼的包围圈里解救出来。
因为在后厨里太受欢迎，楼仰雪不得不离开后厨，前往别的区域。
又是一个传送点，这次，他们抵达了一个堆满了各种珍宝的宝库。
无数熔岩石魔正在搬运宝库中堆积了一地的珍宝，将它们收归入库，分类存放，它们身形矮小，一只还没有楼仰雪的小腿高，楼仰雪只看见它们哼哧哼哧地搬运宝物，却没听到它们发出半点声音。
“它们都是我的仆人，平时帮我整理献祭池里的献祭品。”
阿斯莫德用脚尖随意扫开挡在路上的几块元素宝石，询问楼仰雪：“想看看我的献祭池吗？”
在珍宝山的深处，楼仰雪看到了阿斯莫德口中所说的“献祭池”。
那是一面有一个湖泊那么大的黑色漩涡，靠得近了，能隐约听到从池里传来的模糊呓语，时不时有几样物品从献祭池里飞上来，落在一旁的珍宝山上——看到这里，楼仰雪终于知道那些堪称壮观的珍宝山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里就是我的献祭池。”阿斯莫德伸出一根触手，在黑色漩涡里捞了捞，很快捞上来了一颗黑色的菱形结晶。
阿斯莫德当着楼仰雪的面将这颗黑色结晶捏碎，接着，楼仰雪就听到了一道清晰的声音。
这是一道苍老阴毒的声音，压低的语气里充满了怨恨，他向阿斯莫德虔诚地祈祷着：“伟大的恶魔主宰，亿目之瞳的命运窥视者……我祈求您的降临，请您降临于此，帮我杀死那些胆敢阻拦我的永生计划的贱人们吧！我愿为您献上一万名血祭者，只要他们能够立即死去！”
等这道怨毒的声音彻底消散，阿斯莫德便无动于衷地继续介绍道：“凡是向我祈祷的人，我都能在这里听到他们的愿望，同时，无论是召唤师的献祭品，还是祈祷者的献祭品，都会抵达这里，由我的仆从整理好……如你所见，在我离开的一百多年里，我的仆从们依然没能将这些献祭品整理完毕，因为献祭品实在太多了。”
楼仰雪也是第一次看到邪神的献祭池是什么样子的，对它的运作方式很是好奇：“阿斯莫德，像刚刚那个愿望，你会帮忙实现吗？”
“你是说那个帮忙杀人的愿望？”阿斯莫德的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傲慢不屑：“蚂蚁向你献上几颗糖粒，邀请你帮忙踩死其他几只蚂蚁，你会帮忙吗？就他那个档次的祈祷者，还不够格让我出手。”
这么傲慢？楼仰雪虚心求教：“那什么档次的祈祷者够资格请你出手？”
阿斯莫德看着他，挑眉：“答案不是近在眼前了吗？”
“……”楼仰雪心虚目移，想起自己不仅给阿斯莫德开空头支票，还让人家被迫沉睡了一百多年的邪恶行为，不免感慨，自己当年未免也太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楼仰雪直觉这个话题聊下去会很危险，于是转移话题道：“听到愿望后，不帮忙实现愿望也可以吗？”
“那又如何？我是邪神，又不是慈善家，听到什么愿望都帮忙实现，哪有这么好的事。”阿斯莫德理所当然地如此答道：“偶尔心情好，顶多会实现几个有趣的愿望，但也仅限于此了。”
作为深渊的主人，阿斯莫德的献祭品来源，大部分都来自于召唤师。
对于祈祷者那点小利小惠，阿斯莫德自然看不上眼。
经此一遭，监管者66666终于弄明白了，它悟了！
［这就是垄断市场的邪恶平台方啊！大章鱼只需让手底下的深渊生物累死累活地给召唤师打工，祂当中间商收平台抽成，轻轻松松就能在家里躺着数钱了！］
［好邪恶啊，不愧是邪神耶！］
楼仰雪：“……”
这么说倒也没错。
见精灵似乎对献祭池很感兴趣，阿斯莫德便化作本体，让楼仰雪坐在自己的触手上，带着他去捞祈祷结晶，沉浸式体验当邪神的感觉。
一连捞了好几个，无一例外都是杀人越货之类的负面愿望。
楼仰雪松开手，手里的结晶碎片便落回了献祭池里：“阿斯莫德，会有好人向你许愿吗？”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好人。”阿斯莫德舒展开浑身的触手，懒洋洋回答道：“为了保护星球环境，决定杀死一半生命的人，是好人吗？为了让自己家园不被占领，许愿让敌人全部死光的人，是好人吗？为了阻止瘟疫蔓延，屠杀了整个村子的人，是好人吗？”
楼仰雪陷入了沉思。
“伊瑟洛斯，这个世界并非非黑即白，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到处都是人性的阴影。”阿斯莫德将小小的精灵拢在触手当中，耐心地告诉他：“所以你不必自责于自己成为了黑魔法师，所有黑魔法师都是坏的吗？也不见得，黑魔法师是好是坏，得看他有没有把黑魔法用在正途上。我相信，你的族人会理解你的所作所为，哪怕是精灵女神，也会宽恕你……因为你的心，仍在向往光明。”
一根触手抬起，轻轻点在了楼仰雪的心口。
“在漫长的岁月里，我遇到过很多的黑魔法师，”阿斯莫德说：“除却少数的天生恶人，有很大一部分的黑魔法师其实跟你一样，都是人生突逢变故，才会堕落为黑魔法师。”
“他们同样帮助过很多人。”
“倒是有些名声大噪的神圣魔法师……”阿斯莫德冷哼一声：“每个群体里都有好人和坏人，伊瑟洛斯，你不能因为自己变成了黑魔法师，就觉得人生完蛋了，真正喜欢你，在乎你的人，才不会管那么多。”
“如果你的族人们真的因此议论你什么，你就躲到我这里来。”阿斯莫德语带蛊惑：“你永远可以把深渊当成你的退路，深渊很乐意接纳一位年纪轻轻的天才魔法师。”
楼仰雪的眸光因阿斯莫德的这些话微微震颤，他怔愣了半晌，然后背过了身，低声说：“……真的吗？”
“真的。”阿斯莫德将坐在触手上的精灵递到了脸畔，发出充满喜爱的模糊呓语：“伊瑟洛斯……美丽的小精灵，强大的魔法师，没有谁会不喜欢你……”
楼仰雪被大章鱼蹭得银发凌乱，不得不伸出手抵住祂小山一般的巨大脑袋，语气已经有些动摇了：“那你说说，有哪些做过好事的有名黑魔法师。”
阿斯莫德立即报出一串人名：“哀伤之渊的赫尔加，一位强大的黑魔法女巫，曾召唤亡灵保护过整个星域的世界，居住于黯星的厄瑞波斯，他曾用引导星辰毁灭的力量，杀死了一位黑暗神王，凭一己之力开辟了一个星域的乌撒多姆……”
“等等，”楼仰雪忽然打断了阿斯莫德，并怀疑道：“乌撒多姆明明是光明魔法师，怎么会变成黑暗魔法师？如果他是黑魔法师，我的老师不可能给我学习他的魔法。”
“弥萨伦亚的消息当然不会有我灵通，”阿斯莫德淡定道：“乌撒多姆在研究光明系魔法的同时，也研究了黑魔法，只是没有向世人展示罢了，没想到吧？”
楼仰雪感觉天都塌了：“弥萨伦亚的精灵一直将他视为光明系魔法师的代表人物，他怎么可能是黑魔法师，不可能的……我一直把他当成我的偶像……他怎么会是黑魔法师……”
咔嚓一声，世界观崩塌了，偶像滤镜破碎了，楼仰雪被阿斯莫德提供的惊天八卦深深震惊到了。
“这消息保真吗？”楼仰雪忍不住提出一个合理的疑点：“乌撒多姆没有对外展示过他的黑魔法，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提起这个，阿斯莫德可疑地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说：“当然是因为……我被他的黑魔法攻击过，那一战十分凶险……”
“天啊！你竟然跟活的乌撒多姆打过架！”楼仰雪迫不及待地追问：“然后呢？你赢了吗！”
“差点被他打死。”
“……”
阿斯莫德试图挽尊：“那大概是八千多年前的事了，我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强。”
楼仰雪安慰祂：“能从他手里活下来，你已经很强了。”
阿斯莫德却更加不爽，咬牙为自己挽尊：“现在我可以吊打他。”
“也就是说，他还活着？”楼仰雪显然更关心偶像的近况：“阿斯莫德，你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吗？”
阿斯莫德只觉满心挫败，不情不愿道：“知道……如果你想亲眼见见他，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真的吗！”听到能亲眼看到传说级别的偶像魔法师，楼仰雪双眼发光，整只精灵都焕发出了新的活力：“可乌撒多姆都不认识我，他会愿意见我吗！我们是不是要尊敬一点，提前发一个拜帖问问他？”
“发什么拜帖，直接去就行了。”阿斯莫德傲慢道：“以他的身份，还没资格拒绝我的降临。”
“阿斯莫德，你现在真的打得过他了吗？”楼仰雪对阿斯莫德的实力很担忧，非常善解人意道：“虽然我很想见乌撒多姆，但我也不想你白白送命。”
真是岂有此理！！被精灵小瞧的阿斯莫德大发雷霆：“谁打不过他！你以为你在小瞧谁！八千年前我确实不敌他，但八千年后，我跟他再战一场，送命的只会是他！”
［八千年河东，八千年河西，莫欺少鱼穷！］
楼仰雪忽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他越笑越大声，甚至笑得从阿斯莫德的触手上滚了下去，阿斯莫德下意识地伸出触手去接，这才慢半拍地回过味来，祂是又被坏心眼的精灵耍了。
“又来招我？”阿斯莫德用触手威胁地卷住笑得停不下来的精灵：“从小心眼就多……打不过乌撒多姆是什么很好笑的事吗？”
“不是……我是觉得你很好笑，”楼仰雪：“阿斯莫德，有时候你也挺幽默的。”
阿斯莫德并不是很理解精灵的笑点，但看到楼仰雪肯再次露出笑容，又觉得被楼仰雪作弄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楼仰雪不再像之前那样消沉，就算让祂把乌撒多姆绑到楼仰雪面前，祂也愿意去做。
阿斯莫德掂了掂触手上的精灵，恢复了镇定从容：“我这里还收集了其他知名魔法师的手稿，你该多看看其他的魔法师，不要只盯着一个乌撒多姆看。”
“你还有其他魔法师的手稿！？”
“当然。”
阿斯莫德卷着楼仰雪离开了献祭池，走了传送阵，直接抵达了一个藏书阁，在这里，环形的书柜顶天立地，浩如烟海的典籍被存放在这里，乍然看去，壮观得可怕。
大章鱼进入这里后，朝着四面八方伸出触手，每根触手分别卷了一册典籍，然后将它们规整地堆叠在了地面上。
楼仰雪被触手放了下去，刚好就落在这堆一人高的典籍旁边。
楼仰雪踮起脚尖，拿起最上面的那本典籍翻看，看清第一页的署名后，楼仰雪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然后“啪”的一声，猛然将封面合上了。
“阿斯莫德，”楼仰雪将典籍放在身前，一副恍惚的模样：“这个真的是大魔导师埃尔里奇的真迹吗？会不会是仿造的？”
阿斯莫德思考了片刻：“从他本人手里拿到的话，是假货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楼仰雪：“……这是你抢的？”
“不，这是他给我的献祭品。”阿斯莫德说：“那一次，他掉进了时间裂隙里，为了从无穷无尽的时空乱流里逃出来，他向我祈祷，祈求我能动用时间的权柄带他离开，而代价，就是这本凝聚了他毕生心血的手稿。”
楼仰雪愣愣道：“可是你又不用魔法……”
“因为这是给你准备的。”阿斯莫德看着他：“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本打算将它作为聘礼，在向你求婚的那天送给你。”
“可还没来得及带走它们，我就从献祭池里听到了你的祈祷。”
阿斯莫德继续说：“来不及准备完整的聘礼，我只拿了几个宝箱，就匆匆回应了你的祈祷。”
楼仰雪抱着书看着祂，好像一瞬间不会思考了，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所以呢？”
阿斯莫德变回人形，来到楼仰雪的身前，用那双血色重瞳直勾勾看着他：“我已经带你看过了我拥有的……一小部分财富，你喜欢吗？只要你愿意跟我结婚，无论是权利，还是财富，凡是我拥有的，我都愿意与你共享。”
啊，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楼仰雪看了看怀里的手稿，又看了看面前的阿斯莫德，犹豫着将手稿递还给了祂，深吸一口气：“阿斯莫德，你的条件确实很好，但我真的觉得，我身上没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如果你喜欢我的容貌，我现在也算是毁容了，”楼仰雪苦笑着拉开手套，露出自己满是疤痕的双手：“塔核留下的疤痕是不可祛除 ，这些疤痕或许会伴随我到永远，就算这样，你也喜欢我吗？”
“我无法欣赏你的本体，也不能像尊敬精灵女神那样尊敬你，我无法对你产生生理性的冲动，这意味着你很难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快乐，我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回应你同等的爱，也就是说，你在我身上投注感情，是一笔注定会赔本的买卖，这样，你也能接受吗？”
阿斯莫德握住楼仰雪的手，神色沉肃：“首先，谈感情不是谈买卖，我在你身上投注感情，是因为我乐意，你可以不回应我，但我要你的身边一直留着我的位置。”
“不欣赏我的本体也没关系，至少你喜欢小章鱼，你也不用尊敬我，现在这样就很好，至于结合……我并不觉得，你真的永远不会对我有冲动。”
“最后，谁说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的容貌？”阿斯莫德说：“这个世界上，美貌者数不胜数，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让我在万年如一日的孤寂岁月当中，看到了‘生机’。”
“我喜欢你对一切都有探索欲和求知欲的样子，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对所有事物的新鲜感。”
“你没有向我认输，没有向神塔认输，也没有向既定的命运认输，我喜欢你不服输的韧劲，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就此倒下，我希望我能保护你，成为你可以依靠的那个人。”
阿斯莫德其实很不习惯如此坦诚地向旁人剖白自己的心迹，但楼仰雪不是旁人，是祂想要结为伴侣的人，所以祂必须得说出来，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争取到配偶权。
说完这些，祂近乎热切地看着楼仰雪，等待他的回答。
老实说，楼仰雪也不是没有被人狂热表白过，但从没有哪一个人，拥有着跟阿斯莫德一样的特殊身份，且参与过楼仰雪的过往人生。
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阿斯莫德这样傲慢的邪神，曾经那么轻视他，现在言辞恳切地细数他的优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拱手相让，只为换取一个跟他在一起的机会。
想想竟然有点爽……？
可现在要怎么办，楼仰雪也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答应阿斯莫德？太草率了吧？
继续拒绝阿斯莫德？可阿斯莫德都这么说了，一时间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的拒绝理由。
所以楼仰雪想了想，这么说道：“既然你不信，那就试试吧，我很无趣的，你说不定跟我过几天就腻了。”
闻言，阿斯莫德的瞳孔骤缩，然后非常用力地抑制住了上扬的唇角，克制地露出两枚尖牙，貌似镇定道：“如果我没腻呢？”
作为一只同样没有感情经历的精灵，楼仰雪一时间也给不出正确的答案，索性使用拖延大法，摆烂道：“到时候再说结婚的事。”
“轰隆”一声，藏书阁外似乎传来了一声沉重的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塌了。
楼仰雪茫然问：“什么声音？”
“没什么，应该是打雷了。”阿斯莫德镇定道：“你在这里看看书，我出去看看情况。”
“哦。”
待阿斯莫德离开后，监管者66666终于彻底憋不出了，在楼仰雪脑海里发出哀嚎：［不是，你怎么就答应祂了！］
楼仰雪：“我没答应啊，不是说先处着试试看嘛……”
［这跟答应祂有什么两样吗？］监管者66666绝望道：［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你跟祂的关系就定型了，就再也不能改变了，你这辈子都要跟祂睡在一起，永远都没法甩开祂了！］
“有这么严重吗？”楼仰雪半信半疑地翻开怀里的厚重手稿：“那你说怎么办？阿斯莫德都说到那个地步了，我要是再拒绝祂，都拿不出什么好的理由。”
［我的陛下，拒绝一个追求者是不需要理由的啊！一句“我不喜欢你”就能秒杀所有追求者了，你为什么没说？没说就说明你是喜欢上大章鱼了，你完蛋了！］
楼仰雪：“……”
楼仰雪终于合上书，原地站了一会儿，迟疑道：“就算答应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吧？不就是亲几下，又不能做别的……”就算阿斯莫德想做，他这么萎，也做不起来啊。
监管者66666仍在哀叹：［你完了，你已经能接受跟大章鱼接吻了！你的人生已经定型了！］
［你等着吧，你今晚就会被大章鱼吃掉了！］
楼仰雪坚决不相信：“不可能的，我又不是傻！”
监管者66666算是服气了：［可你有时候真的很好骗啊，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你的好奇心就挺重的。］
楼仰雪正要说什么，阿斯莫德就回来了。
楼仰雪下意识问祂：“怎么回事？”
“没事，一切都很好。”
阿斯莫德对楼仰雪露出堪称温柔的笑：“好得不能再好了。”
与此同时，整个深渊都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地震，一时鸟飞兽跑，所有深渊生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
“是祂回来了吗？！”
“怎么回事，为什么祂忽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难道有谁触怒了祂？”
“天啊！深渊是要塌了吗？我们是不是都要跟着陪葬了！”
震惊和绝望的声音此起彼伏，间或夹杂几句虔诚的祷告。
不知是不是祷告起了作用，深渊的震颤逐渐停下了，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
深渊生物们劫后余生，开始紧急开会，要不要做个献祭仪式，询问一下深渊之主发怒的原因，看看能不能替祂分忧。
作者有话说：
阿斯莫德：谢谢关心，你主很好，把喜悦分享到整个深渊，与民同乐[烟花]
第126章
决定跟阿斯莫德试试的那个下午，楼仰雪和阿斯莫德相安无事。
他们的相处模式似乎没有发生什么改变，阿斯莫德甚至一反常态地老实了很多，将他好好地揣在触手里，陪他看完了那本珍贵的手稿。
阿斯莫德忽然这么老实，实在让楼仰雪有点出乎意料。
之前没答应阿斯莫德的时候，祂蠢蠢欲动，现在楼仰雪已经答应了祂，祂反而什么都不做了？
楼仰雪实在有点想不通，章鱼的心思还是太难猜了，不过章鱼不动手动脚也好，反正他对跟章鱼贴贴的事也不感兴趣。
等时间来到傍晚，楼仰雪拿起另一本魔法师手稿，本想熬夜看完，却被阿斯莫德制止了。
阿斯莫德将手稿从他手里卷走，不容置喙地说：“去休息，明天再看。”
“我再看几页，”楼仰雪试图从触手里拿回手稿：“我是精灵，又不是人类，没必要天天睡觉。”
阿斯莫德：“你现在是病人，需要得到充足的休息。”
祂将手稿放在一旁，用触手卷住精灵的腰，半强制半诱哄将他带出了藏书阁：“书就在这里，又不会跑……小章鱼给你准备了晚餐，不想看看是什么吗？”
楼仰雪无语：“……不看就不看，别把我当成小孩哄。”
但是，小章鱼的手艺确实没得说。
楼仰雪再次喝到了小章鱼出品的海鲜汤，哪怕之前已经喝过一次，这次再喝，依然被香懵了。
感受着舌尖久久没有散去的香味，楼仰雪不免又想起了伟大美食家浮游水螅的著作。
不愧是能被浮游水螅怒打一百颗星的顶级美味，确实美味得有些超过了。
监管者66666羡慕道：［真有那么香？我有点想象不出来顶级美味到底是有多美味。］
楼仰雪思考片刻：“那我改天让你也来品鉴一下。”
监管者66666只以为楼仰雪在说笑，它是没有身体的监管者，连触觉都没有，更别说味觉了，这要怎么品鉴？
吃完晚餐，楼仰雪去城堡的温泉里泡了澡。
按理说这么好的机会，阿斯莫德不可能放过，但祂只是将楼仰雪送到了温泉边，就绅士地离开了，老实得让楼仰雪怀疑阿斯莫德是不是也萎了……
没听说精灵的性冷淡也能传染啊。
楼仰雪对阿斯莫德反常的举动很是纳闷，他都做好准备，就等阿斯莫德出招了，结果阿斯莫德莫名其妙地突然放弃了进攻，不由让楼仰雪生出了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楼仰雪思考了几秒阿斯莫德的异常行为，最终干脆放弃思考，舒舒服服地在温泉里泡了个澡。
从温泉里出来的时候，楼仰雪的皮肤已经被热气熏出了一层浅淡的粉，连耳尖都透出了点肉粉色，楼仰雪自己没发现，只听到监管者66666在他脑海里激动得大呼可爱。
楼仰雪听取夸赞声一片，淡定地回到了卧室。
阿斯莫德已经躺在床上等他了，身边留出了一大片空位，显然是留给楼仰雪的。
见到阿斯莫德，监管者66666立即收敛了许多，语重心长地跟楼仰雪说：［我先下线了，你……唉，你保重身体吧。］
楼仰雪：“……”
监管者66666很快没声了，楼仰雪对上阿斯莫德的目光，也不发怵，直接在阿斯莫德身旁躺下了。
他刚躺下，阿斯莫德短暂维持的体面形象就全面崩塌了，祂几乎是立即贴了过来，半点绅士都不带有的，目标非常明确地直接咬他红红的耳尖。
楼仰雪推开祂的脑袋，无奈道：“为什么总要咬我耳朵？”
“因为很可爱。”阿斯莫德直白道：“尖尖的，有时候还会抖几下，咬起来的口感也很好，想吃掉……”
除了表情，精灵的尖耳同样是表达情感的一种途径，失落沮丧时，会耷拉下去，高兴自信时，会尖棱棱地展开，感觉羞赧时，会小幅度地抖几下。
楼仰雪进入神塔后，就隐藏了自己的尖耳，一直以人类的形象示人，一方面是为了避免自己的精灵身份引起神塔的觊觎，另一方面，也是怕尖耳会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在人心莫测的神塔当中，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事情。
直到脱离神塔，楼仰雪露出尖耳的频率才开始增加，因为已经没有必要隐藏了，他本打算等释放了神塔玩家，杀死了六位主神，就跟塔核一起爆炸的。
是阿斯莫德的突然出现，才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想到这里，楼仰雪不免失神了几秒，突然问祂：“阿斯莫德，我在天府公寓进行召唤的时候，召唤通道为什么会开到你的本体身边？”
上次楼仰雪这么问的时候，阿斯莫德没能给出答案，这次，阿斯莫德却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我用真理之眼看过，是有人故意扭曲了空间通道，把你的召唤通道接到了我的本体身边，不过具体是谁，真理之眼也看不到，因为那个存在的身上，似乎同样具有命运的权柄。”
楼仰雪额头一跳：“……这都行？”
“只要有空间权柄，做到这些并不难。”阿斯莫德沉声道：“难的是时机。”
“要想做到这些，对方必须提前预测到你会在什么时候进行召唤，并且在你打开召唤通道的瞬间，立即扭曲空间，将你的召唤通道开到我的身边，也就是说，对方至少同时拥有［全知］和［预知］两种权柄。”
楼仰雪陷入沉思：“除了你，星域里还有谁拥有这么多的权柄？”
“说不定不是一个人干的，而是团伙作案。”阿斯莫德对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没有多大兴趣，反倒是面前的精灵对祂更有吸引力。
祂低下头，先亲了亲精灵薄红的侧脸，又着重亲吻了那道愈合后留下浅淡痕迹的伤疤，楼仰雪感到了一阵微妙的痒意，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被亲的那个地方。
其实他并不明白这样亲来亲去有什么意义。表达亲昵？增加爱意？手牵手盖着被子纯聊天不也同样能做到吗？不懂。
但被亲了几次，楼仰雪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亲密行为，因此依旧一脸正色，甚至还有心思跟阿斯莫德说正事：“阿斯莫德，你这里有没有秘银和无念之土？”
阿斯莫德顿时警觉，用那双血色重瞳盯着他：“有，你想做什么？”
楼仰雪说：“我打算炼制一个人偶，给五六做个有知觉的身体。”
每次他跟阿斯莫德在一起的时候，监管者66666只能被迫进入屏蔽模式，看不见也听不到，楼仰雪觉得，既然监管者66666已经恢复了不少自主意识，那么对它来说，之前的那种共生模式就已经不适用了。
楼仰雪拉拉阿斯莫德的衣袖：“行吗？”
阿斯莫德没有马上答应他，而是目露沉思。
祂当然对寄居在楼仰雪脑袋里的那团灵魂体很是不爽，楼仰雪主动说要把它取出来，阿斯莫德是非常赞成的，能少个电灯泡，何乐而不为？
但祂担心的是，给楼仰雪解开禁魔脚环后，楼仰雪又会不顾一切地往神塔跑，他现在精神状态不佳，万一没看住他，他又伤害自己怎么办？
阿斯莫德犹豫了片刻，看到楼仰雪期待的眼神，只好说：“可以给你解开禁魔脚环，但你不能想着逃走，也不能想着杀回神塔。”
失去章鱼信任的楼仰雪无奈发誓：“我保证，我真的只是做一个人偶。”
“你最好没有别的心思。”阿斯莫德紧紧盯着他：“一旦被我抓住，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离开深渊。”
楼仰雪作乖巧状点头：“嗯嗯！”
阿斯莫德幽幽盯了他一会儿，躺回了楼仰雪的身侧，半靠着软枕，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见祂没有行动，楼仰雪有些纳闷，只好自己坐起来，指指右脚脚踝上扣着的黑环，疯狂明示：“这个还没解。”
阿斯莫德不紧不慢道：“这个要解开很麻烦，需要一点时间。”
楼仰雪：“没关系啊，我现在又不赶时间。”
阿斯莫德便伸出手，握住了他脚踝上的黑环。
精灵的脚踝纤细精美，宛如某种美丽的艺术品，阿斯莫德一只手环握，绰绰有余。
祂握了一会儿，忽然出声：“这样不顺手。”
楼仰雪已经看出阿斯莫德不怀好意了，就这么抱臂看着他，似笑非笑道：“那怎么样才顺手。”
“这样吧，你坐在我身上。”阿斯莫德用一种公事公办的正直口吻说：“这样就比较顺手了。”
楼仰雪看着阿斯莫德，挑了一下眉，他早就知道这只色情狂章鱼不可能忍得住的，果然，才装了一个下午，就原形毕露了吧？
楼仰雪无可奈何地一笑，倒也没扭捏，坐到了祂结实的腰腹上，这样一来，阿斯莫德的左手就能轻松握住他的脚踝，不用担心他逃走。
“现在可以帮我解开脚环了吗？伟大的阿斯莫德大人？”楼仰雪居高临下地看着黑发血瞳的邪神，无畏的傲慢似乎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令他看起来非常耀眼。
阿斯莫德喉咙滚动了一下，唇角微微勾起：“当然……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秘密。”
楼仰雪疑惑：“什么秘密。”
阿斯莫德的声音低了下来：“伊瑟洛斯，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总想着结合吗？我想，是时候把真相告诉你了。”
楼仰雪一下子就被钓住了，好奇问道：“你难道还有别的苦衷？”
不就是因为求偶期到了吗？
阿斯莫德沉重道：“是的，其实我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楼仰雪狐疑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中了什么药，吃了什么怪东西，或是不幸被下了什么不结合就会痛苦难耐的诅咒……”
“不是，都不是。”
“那你说说，究竟是什么原因。”楼仰雪倒要看看，阿斯莫德还能编出什么理由。
阿斯莫德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开口：“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只因——我是一只魅魔。”
楼仰雪：“……”
楼仰雪：“？？？”
“哈？魅魔？”楼仰雪一脸“你在逗我”的匪夷所思神色，一言难尽道：“阿斯莫德，你就算编理由，好歹也编个像样的吧。”
魅魔？阿斯莫德？搞笑吧！
阿斯莫德仍是那副正色的模样：“是真的，我祖上有魅魔血统，而且，我还有证据。”
“什么证据？”
“我的腹部有魅魔纹。”阿斯莫德缓缓道：“你掀开我的衣服就能看到了。”
随着阿斯莫德的话语落下，楼仰雪目光下移，落在了阿斯莫德的黑色寝衣上，腰间的系带松松垮垮地系着，仿佛在刻意引诱他去解开。
楼仰雪仍然不信：“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魅魔……你不会提前在腰腹上纹了一个糊弄我吧？”
“有没有骗你，你掀开看看就知道了。”阿斯莫德甚至还发了誓：“如果我身上没有魅魔纹，就让我接下来几天都摸不到你的手！”
阿斯莫德说得如此信誓旦旦，楼仰雪都有些半信半疑了。
理智上不相信，但情感上又控制不住好奇。
掀开看一眼，好像也没什么？只是看看，又不做别的。
想到这里，楼仰雪眯起眼，将手伸向阿斯莫德的衣带，正要拉开，忽然疑神疑鬼道：“没在衣服里藏暗器吧？”
阿斯莫德简直要被他的多疑气笑了，没好气道：“我在衣服里藏暗器干什么？没有的事！”
楼仰雪身为帝王的多疑本性发作了，当然不可能被就此打消，他隔着衣服，不放心地在阿斯莫德的腰腹上摸了摸，确认没摸到什么可疑物品，这才放心地拉开了阿斯莫德的衣带，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颇为大胆地扯开了祂寝衣的一角。
只见阿斯莫德乌木色的紧实腰腹上，竟真的有一个形状不明的深黑色图案。
楼仰雪震惊了：“……真的有？假的吧！”
阿斯莫德不悦道：“你不信可以摸摸看。”
楼仰雪不信邪，还真的上手摸了摸，感受到了手指下凹凸不平的起伏，眉头微皱，忍不住回忆，魅魔纹是在皮肤上还是在皮肤下来着……凹凸不平的纹路，总感觉不太像啊。
阿斯莫德隐忍地深吸一口气：“现在你信了吧？”
楼仰雪正努力回忆有关魅魔的知识点，闻言瞥祂：“就算是魅魔纹又如何，你想怎样？”
阿斯莫德沉重地喟叹道：“如你所见，我已经有一万多年没有进食了，伊瑟洛斯，我就指望着你喂饱我呢，所以，你能不能可怜一下我，试着喂饱我呢？”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楼仰雪暗叹了一句章鱼的诡计多端，面上露出迟疑的神色：“要怎么喂你？”
阿斯莫德牵引着他的手，按到自己的胸膛上，蛊惑他：“你先摸摸这里。”
楼仰雪垂眼看祂，黑发血瞳的邪神半倚着软枕，上半身的寝衣已经大敞开来，形成了一个深v，而自己的手正按在祂乌木色的胸肌上，强烈的色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竟无端显出了几分色情感。
阿斯莫德的身型高大健硕，胸肌亦非常可观，放松下来的时候，竟还挺……柔软？
楼仰雪喉咙莫名干涩，下意识捏了一下，看着那可观的胸肌被掐起来的弧度，不由一阵恍惚。
放在两个月前，他绝对想不到，他会在某天摸到一位邪神的胸肌，还动手掐了一下。
好恶俗啊！！！
楼仰雪一边大呼恶俗，一边又忍不住多掐了几下，对上阿斯莫德看过来的暗色目光，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的荒谬。
大惊之下，他下意识出拳，一拳锤在了阿斯莫德的胸口，发出“嘭”的一声。
阿斯莫德都愣住了：“摸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打我？”
楼仰雪有种被路边的恶俗按摩广告迷住的恼羞成怒感，但他是必不可能承认的，于是咬牙找补：“……试试它的硬度。”
阿斯莫德信了，并傲慢道：“我的身体强度可以硬抗星核爆炸，你区区一拳，不过是挠痒罢了。”
楼仰雪抿住下唇：“也就是说，你的胸肌已经坚硬到可以夹碎一颗星核？”
阿斯莫德不明所以：“是的。”
楼仰雪彻底绷不住表情，“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阿斯莫德始终不懂楼仰雪的笑点：“又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今天实在太幽默了。”楼仰雪俯下身，放轻声音：“那你说说，要我怎么喂你？”
一看回到了正题，阿斯莫德立即图穷匕见：“你知道的，魅魔的食物以伴侣的体液为主，所以，我需要从你身上获得一定数量的体液。”
楼仰雪一本正经地点头：“好吧，毕竟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只饿了一万年的章鱼大魅魔活活饿死。”
“……”阿斯莫德有点恼羞成怒地拉下楼仰雪的脖子，堵住那张可恶的嘴。
等楼仰雪好不容易喂完章鱼魅魔，终于获得喘息的机会，就感到身上的衣带被解开了。
阿斯莫德振振有词道：“你看了我的胸肌，我也要看看你的，这样才叫公平。”
好啊，竟然还是个连环套……
而阿斯莫德果然是一只非常邪恶的魅魔，说好的公平，祂却根本不遵守规则，楼仰雪只是掐了几下，祂却不讲道理地咬了几下。
楼仰雪有点受不了，皱着眉伸手，抵住阿斯莫德的脑袋：“不行……太奇怪了……”
阿斯莫德从容地转移阵地：“那就用别的地方喂我。”
祂往下滑去，楼仰雪没想到祂会这么做，睁大眼睛，攥着被子忍了几秒，依然觉得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出声阻止了几句，然而阿斯莫德已经沉浸在进食当中了，就算没有吃到任何食物，也没有停下。
半晌后。
阿斯莫德从被子下重新出来，颇感挫败：“为什么……只动了一下？”
楼仰雪用手背挡住双眼，难以启齿道：“已经不错了……平时根本不动。”
阿斯莫德：“……”
老婆是性冷淡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调理好？
没有吃饱的章鱼魅魔终于偃旗息鼓，抱着楼仰雪躺下，并安慰他：“没关系，能动一下，也是一种进步，明天我们继续努力，总有一天能调理好的？”
楼仰雪又有点想死了。
他翻了个身，有些恼羞成怒道：“睡觉！”
*
第二天，楼仰雪起来的时候，脚踝上的禁魔脚环已经被卸走了，魔力重新在体内涌动，楼仰雪感受着这股充满力量的感觉，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在镜子前打理头发的时候，阿斯莫德来到了他身侧，单手撑着他的椅背俯身：“锻造室的传送点开在了走廊右侧，要什么材料，让小章鱼去找就行。”
楼仰雪跟镜子里的阿斯莫德对视，有些疑惑：“你要去哪里？”
“去找能解决塔核问题的人，”阿斯莫德在楼仰雪的侧脸上轻吻了一下：“不是答应我了，只要我能找到不用绑定塔核也能操纵神塔权限的办法，你就把塔核取出来。”
楼仰雪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还记得这个约定。
“好好在这里待着。”阿斯莫德摸摸他被编成一股的银发，最后一次警告道：“我很快就会回来，如果被我发现你跑了……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楼仰雪无奈：“知道了。”
等阿斯莫德离开后，监管者66666才开口道：［大章鱼还挺凶的，不过凶点也好，管得住你……话说你的禁魔脚环怎么被解开了，大章鱼还给你开了个锻造室，你要锻造什么东西？］
“你说呢？当然是枕头风吹开的。”楼仰雪淡定道：“至于我要锻造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诡计多端的求偶期章鱼be like：宝宝，其实我是一只魅魔……摸摸就好了，不做别的……宝宝，你为什么立不起来……没事的，明天我们继续尝试……
然后，计划通[好的]
第127章
因为今天楼仰雪要制作人偶，所以小章鱼造型师们贴心地将他长长的银发编成一股，然后盘了起来。
监管者66666跟楼仰雪了解完昨晚的情况，同样感到了极大的震撼：［不是，连魅魔纹都有，大章鱼真是魅魔啊？真的假的，根本不像啊！］
楼仰雪闻言冷笑：“什么魅魔纹，那就是个黑魔法留下的陈年旧伤疤！”
他自己就是黑魔法师，哪怕刚开始看不出来，多看几眼还能看不出来？
监管者66666更震惊了：［你都看出来了，怎么不戳穿祂？？］
楼仰雪唇角微微上扬：“阿斯莫德费尽心机编出了这么个借口，也是蛮不容易的，就配合了一下表演。”
不是看不出来，也不是不能直接戳穿，只不过是愿者上钩罢了。
监管者66666：［懂了，你爱上了，祝你俩万年好合。］
“谈不上爱不爱的，只是不讨厌而已。”楼仰雪想了想：“至少小章鱼还挺可爱的。”
话虽如此……可是不管是小章鱼，还是大章鱼，不都是出自同一只章鱼吗？监管者66666暗自咋舌，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楼仰雪盘好头发，就通过传送点去了锻造室。
要想制作一副能够拥有五感的人偶身体，最核心的材料就是无念之土。这种土只有神祇的陨落地才能找到，接受过溃散神力的冲刷后，它也会蕴含一丝残存的神力，对蕴养灵魂很有好处。并且，它的可塑性极强，更能经得起淬炼和锻造。
楼仰雪坐在操作台前，非常熟练地开始和泥，监管者66666渐渐看出了点门道，猜测道：［你这是要做泥人？］
楼仰雪故意卖关子：“差不多。”
他仅捏出了大致的形状，便将巴掌大的小泥人投入了锻造炉，烧制大约半分钟后，就将它取了出来。
这时，泥人的身体变得稍稍坚硬，可以添加五官和身体的细节了，楼仰雪就问监管者66666：“你想要什么风格的脸？”
监管者66666还奇怪楼仰雪为什么忽然要捏个泥人，闻言震惊了，电光火石的刹那，它忽然回过味来：［你该不会……是在给我做身体吧？］
“是啊。”楼仰雪说：“你不是很好奇章鱼触手是什么味道的吗？有身体就能尝到了。”
他的这番话打得监管者66666有点头晕目眩的错觉，它磕磕绊绊道：［这、这怎么行？我只是一团数据，数据怎么能有身体……不行的，这哪行……］
“能不能行，试试不就知道了？”楼仰雪拿起那个小泥人：“想要什么样的脸，请这位监管者大胆发言。”
还真的要给它做身体啊？监管者66666有种魔幻的感觉，在遇到楼仰雪的时候，它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拥有“优秀监管者”的称号，至于拥有一具身体，它是想都不敢想。
监管者66666感动到热泪盈眶：［呜呜呜我再也不说你是邪恶银渐层了，你是善良银渐层，全星域最善良的银渐层！］
“倒也没善良到那个地步。”楼仰雪谦逊道：“一般善良。”
监管者66666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拥有身体这种事，因此突然被问想要什么风格的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就要冷酷杀手的风格吧！］监管者66666凭感觉描述道：［像独孤长风大侠那样的，比较酷的！冷眼扫去能吓退无数人的！］
楼仰雪打了个响指：“懂了，酷帅风，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还有别的要求吗？”
［再把我的腿捏长一点，］监管者66666对身高似乎有种莫名的执念：［太矮了没有气场。］
楼仰雪：“没问题！”
楼仰雪将小泥人放在手心里，右手拿了刻刀，开始雕刻塑型，监管者66666好奇地问他：［你还会雕刻？］
说起这个，楼仰雪不由怀念道：“弥萨伦亚别的不多，就是雪多冰块多，几乎每年，弥萨伦亚就会举办一场冰雕大赛，谁雕刻的冰雕最美丽，就能获得大赛的奖品……我拿过好几届的冠军。”
后来，他把这样的手艺用在了制作诅咒人偶上。
所以楼仰雪总是觉得，再也回不去了。
梦里的弥萨伦亚还在下着大雪，一年一度的冰雕大赛也仍在不断上演，可他雕刻出的，再也不是精美的艺术品，而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邪物。
目之所及，皆是失望愤怒的眼神，他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惊醒，怀疑自己是否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错误道路……
监管者66666这时问他：［冰雕大会的奖品是什么呀？］
楼仰雪骤然回过神，手中的动作在短暂的停滞过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重新下刀：“有时候是一些宝物，有时候是一张藏宝图，每年的奖品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是每个获胜者都会获得一枚勋章。”
说话间，楼仰雪已经雕刻好了小泥人的容貌：“五六，你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太可以了！］
精灵的审美不是盖的，监管者66666对楼仰雪雕刻出的艺术品显然非常满意。
定下人偶的容貌后，楼仰雪便来到了锻造炉前，开始锻造秘银，将秘银锻造成头发丝那么细的脉络，就能给泥人植骨了。
监管者66666眼睁睁看着楼仰雪利落地捋起袖子，单手拿起一个看上去就非常沉重的巨锤，一下下抡在闪烁着湛湛寒光的秘银上，呼啸的风声排开了肉眼可见的热浪，令监管者66666看得一阵赞叹。
之前楼仰雪说他会锻造，监管者66666还不信，现在监管者66666是真信了。
我嘞个怪力精灵！这么大的锤子，说抡起来就抡起来了，说好的魔法师都是脆皮的呢？
况且，楼仰雪的种族还是精灵，看上去那么美丽脆弱，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他的身体里还蕴藏着这么大的力量……
锻造炉里燃烧的火焰是龙息，温度很高，楼仰雪不耐热，在锻造炉前抡了几下巨锤，整个精灵就像被烤化的雪人，汗水如雨般淌了下来。
见状，两只小章鱼拿着方巾，一左一右地爬到了他的肩上，伸长触手给他擦拭额角和下巴上的汗珠。
楼仰雪捶打了差不多有一百下，对锻造炉边的小章鱼说道：“月长石粉309克。”
小章鱼严谨地称了重，然后将准备好的材料洒进了锻造炉里。
“琉璃草12克，土系元素宝石一颗，熔岩结晶十颗。”
随着楼仰雪的话语落下，越来越多的小章鱼参与了搬运，它们用触手卷着楼仰雪所需的材料，来来回回地在锻造室和宝库之间搬运着，又快又准确地将东西送到了楼仰雪的手边。
做人偶，最磨人的就是锻造秘银的过程，楼仰雪花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才结束了锻造，最后将成品人偶放入锻造炉中，进行最后的淬火，再过一天，差不多就能拿出来使用了。
夜色已经深了，楼仰雪在小章鱼的催促下吃了点东西，又去温泉泡了澡。
期间，两只小章鱼鬼鬼祟祟溜进来，自告奋勇地表示要给楼仰雪擦背，楼仰雪今天流了不少汗，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又过了片刻，又有四只小章鱼溜进来，表示要给楼仰雪捏捏肩膀和胳膊。
打了一天的铁，楼仰雪确实感到肌肉有些酸胀，于是也同意了。
在六只小章鱼的卖力伺候下，楼仰雪不知不觉地眯了一会儿，等再睁开眼时，温泉里已经飘满了粉色的小章鱼。
楼仰雪：“……？”
正当楼仰雪发懵时，两只小章鱼一边争抢着什么，一边从他面前飘过，细看之下，楼仰雪发现它们争抢的那块白色方巾有些眼熟……似乎是小章鱼用来给他擦汗的那块。
楼仰雪：“……”
这种东西就不用抢了吧？
这时，又有一只粉色小章鱼飘到了他的面前，放空思绪的楼仰雪随手抓起了它，捏了捏它Q弹饱满的触手，然后，这只小章鱼就像吸饱了水的海绵，八爪全都喷出水流，整只鱼也迅速干瘪了下去。
好怪、好诡异……再玩玩。
楼仰雪让这只小章鱼重新吸满水，然后将它端在手里，瞄准了不远处还在争抢方巾的两只小章鱼，朝它们发射水流。
两只被水流打中的小章鱼愣了一下，紧接着，齐刷刷朝楼仰雪看来。
然后就没然后了。
楼仰雪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一起朝他喷水的小章鱼们，只得在它们的的围攻下匆匆离开了温泉，堪称落荒而逃。
等他回到卧室，阿斯莫德已经在房间里等他了，楼仰雪眼尖地发现，祂的手里竟然也拿着一块眼熟的方巾，不由：“……”
楼仰雪用魔法烘干头发，决定不去计较这点小细节，坐在床上看着祂：“阿斯莫德，你今天出去，有找到办法吗？”
“有，我去咨询了一位鼎鼎有名的邪神，祂给予了我一些建议。”阿斯莫德自然而然地将那块方巾收入怀中，正色答道：“祂建议我们，找一位强大的锻造师，直接把塔核取出来，炼制成法器，这样一来，既能保有塔核对神塔的权限，也能最大程度地减小塔核对你的影响——就算主神死光后它爆炸了，也伤不到你。”
楼仰雪微微皱眉，不是很赞同这个方案：“塔核蕴含着极强的力量，锻造它绝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完成的事情，地球上的人类根本等不及……”
“这个你放心，”阿斯莫德耐心道：“神塔暂时不会对那些人类出手，它现在正在地球上举办选秀，短期内，人类不会有大伤亡。”
楼仰雪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瞳孔地震：“你说……神塔在地球举办什么？”
“选秀。”阿斯莫德淡定道：“【意识与情绪之神】和【死亡与杀戮之神】骤然陨落，剩下的四个主神需要造两个拥有相似权能的新神，接手祂们在神塔的职务，而选秀，就是祂们的造神方式。”
楼仰雪&监管者66666：“……”
选秀？神塔的造神方式，是正经造神方式吗？选秀结束，直接出道成神？
“祂们办选秀，不止是为了造神。神塔在跟我们的一战中元气大伤，急需从小世界中吸取更多的能量，而选秀，同样也是一种缓慢蚕食小世界的手段。”阿斯莫德勾唇，将神情有些茫然的精灵拢进怀里，亲亲他的额头。
“那边的事你不用担心，还有不少小章鱼留在那里，它们会稳住局势，在你返回地球之前，绝不会让那些人类受太重的伤，或是死了，”阿斯莫德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问他：“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还能想办法给你看直播，这样你能放心了吗？伊瑟洛斯。”
楼仰雪抖了抖耳尖，听着阿斯莫德的保证，耳尖有软化的耷拉趋势：“真的吗？还能看直播？”
“能看，”阿斯莫德话锋一转，沉声道：“前提是，你必须把塔核取出来，乖乖治眼睛。”
作者有话说：
监管者66666敲小黑板，今天的成语是：章太郎钓精灵——愿者上钩！
神塔：坏了，我精心举办的造神仪式变成真人版选秀节目了[愤怒]
第128章
对于楼仰雪的顾虑，阿斯莫德提出了完善的解决方案。
可楼仰雪依然迟疑了。
“怎么了，还有哪里有问题吗？”见楼仰雪迟迟不表态，阿斯莫德有些急切，语气亦变得有些严厉：“伊瑟洛斯，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只要我能找到办法，你就乖乖治眼睛，现在办法已经找到了，你想反悔？”
楼仰雪终于迟疑开口，无奈地轻叹：“不，我只是在想，这场交易，对你来说并不值得。”
阿斯莫德愣了一下：“什么交易？”
“我们最初的交易。”
楼仰雪轻声说：“交易内容是，我必须在不向你求助的前提下解决神塔，可我被你救了，你也帮我杀了一个主神。”
“实际上，我已经输了。”
“这意味着，你再怎么帮我，也只会像往一个泥潭里扔元素宝石一般，得不到半点回报。”楼仰雪顿了顿，平静地说：“阿斯莫德，我现在一无所有……我已经，没法还清欠你的东西了。”
阿斯莫德只觉呼吸一窒，心脏开始弥漫细密的刺痛，祂咬牙道：“什么欠不欠的！你以为我是在你身上投资吗！以前的交易就当它作废吧，它本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交易，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绝不会跟你签订这幺蛾子的鬼契约！”
“而且你没有输，如果不是我制止了你引爆塔核，你已经成功炸毁整个神塔了，不是吗？”阿斯莫德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抓住精灵的双肩，将他转过来，放缓声音：“我相信，没有我，你也能做到你承诺的事，伊瑟洛斯，是我希望你能活下来，才主动插手的，跟你没有关系。”
“所以，不要再说什么欠不欠的事了。”阿斯莫德声音变得低哑：“你可以把它当成‘弥补’，一百多年前，我就该保护你，我不该只想着冰冷的交易，不该……让你独自面对神塔。”
时间永远是最残酷无情的存在，一百多年后，当阿斯莫德终于领会感情不是明码标价的交易、铁血无情的占有、高高在上的俯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祂已经在最错误的时间，错过了完好无损的伊瑟洛斯。
好在，在伊瑟洛斯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前，祂被唤醒了。
祂救回了伊瑟洛斯，祂还有机会改变伊瑟洛斯的结局。
“把塔核取出来吧，”阿斯莫德握住楼仰雪冰凉的双手，近乎祈求道：“相信我，伊瑟洛斯，你什么不用想，只需要把一切交给我，我向你保证，你绝不会落得一无所有的结局。”
楼仰雪沉默片刻，终是说了一声“好”。
听到楼仰雪答应，监管者66666也悄然松了口气。
它颇有几分感慨地想，大章鱼跟邪恶银渐层之间果真是一段阴差阳错的孽缘。
银渐层主动祈求帮助时祂不帮忙，等到银渐层不把希望放在祂的身上，祂想帮都帮不上。
＊
像是怕楼仰雪反悔，阿斯莫德连夜离开了深渊，出发寻找可靠的锻造师，楼仰雪却失眠了，披衣来到窗边，望着空中占据了大半视野的庞大天体，沉默不语。
监管者66666试着问：［怎么不睡觉？］
楼仰雪：“思考一下人生的真谛。”
［细说。］
楼仰雪缓缓道：“其实在决定救玩家后，我就没想过活下来的结局……经历了这么多后，我好像已经找不到活下来的支柱了，只想久久地休息一下。”
这个话题很是不妙啊，监管者66666绞尽脑汁地开导他：［怎么会没有支柱，你的好大儿不算支柱吗？你想想，等小黑球消化完神格，醒来看不到妈妈，该有多难过？还有小章鱼，你忍心看着小章鱼们流瀑布眼泪吗……再不济，我、我也会非常难过的。］
楼仰雪低头笑了一下。
监管者66666有些恼：［怎么了！心疼你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我不是笑这个，”楼仰雪轻哂道：“只是觉得命运太无常了，当我已经决心赴死的时候，你们又突然冒出来，非要拉住我……搞得我都弄不清楚，究竟如何选择，才是正确的。”
［那你就不要选择，干脆接受命运的安排。］
监管者66666认真道：［你现在的状况，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抑郁了，战后创伤了，你现在做的所有决定都是消极且不理智的，这种时候，该让可靠的监护人来看护你，替你做决定。］
“可是，阿斯莫德真的是可靠的吗？”楼仰雪望向远方，轻声呢喃道：“你觉得我该信任祂吗？五六。”
监管者66666好像有点明白楼仰雪不肯答应治眼睛的原因了。
简单点来形容，就是流浪了很久的猫忽然被人领养了，但猫不确定这个人会不会一直对它好，会不会养得厌烦了，就会突然弃养。
对猫来说，猫已经无法承受再次被弃养的后果了，所以它迟疑，它不敢踏上另一条不确定的路。
监管者66666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老实说：［我对大章鱼也不是很了解，但如果你非要我说的话，我会建议你试试相信祂，因为祂是现在唯一可以拉住你的人。］
［况且，你还有我，还有小黑球，还有很多等你回去的族人。］监管者66666鼓励他：［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试试又何妨？你一百多年前都这么敢赌，怎么年纪大了，反而开始瞻前顾后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胆小鬼。”楼仰雪捏了捏眉心：“算了，不想了，就算情况再差，总归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他还没有完成他的复仇，神塔依然屹立，主神们并未全部陨落，他跟神塔之间的战斗，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刻。
他不能一直停留在深渊，他要继续前进，直至达成夙愿，抵达这段路的终点。
如果非要找一个支柱，那么没有彻底毁灭的神塔，就是支撑他继续前行的支柱。
眼看楼仰雪似乎重新振作了起来，监管者66666心中却产生了一丝隐忧。
它恍惚间想起不知从哪看到的一句话——为复仇而活下去的人是没有未来的，因为这种人本质上是用自己的下半生去追寻一个过去。
他渴求的终点，其实根本只是虚无。
当他终于大仇得报，抵达终点，便会在这种虚无中彻底迷失方向。
如果没有人领着他重新找到前进的路，那么他就会……死在这个地方。
但无论如何，此刻的楼仰雪似乎已经重新燃起了求生欲，监管者66666只能由衷地希望，阿斯莫德可以成为那个带领楼仰雪走出虚无的人。
＊
第二天傍晚，阿斯莫德带回了一位锻造师。
锻造师看上去其貌不扬，身型并不壮硕，反而瘦小精干，他蓄着山羊胡，半长的头发没有怎么打理，显得潦草凌乱，不知是阿斯莫德从哪抓来的，身上甚至还差穿着一件有灼烧痕迹的围裙。
他目露苛刻地打量着楼仰雪，随后扯了扯唇角，当着楼仰雪的面，直言不讳地对阿斯莫德说：“这就是你看上的小妻子？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我还以为你会找一个岁数跟你同样大的老怪物当伴侣，没想到……老鱼吃嫩草啊，啧啧啧。”
阿斯莫德面色阴沉地要滴出水来，大概是碍于楼仰雪在场，没有当场发火，冷声道：“不想要舌头就直说。”
“哟哟哟，还不让说。”锻造师对阿斯莫德很看不惯，连带着对楼仰雪都没好脸色，斜眼打量这只精灵几眼，除了脸长得格外好看，也没什么特别的，估计只是个小玩物罢了。
就是这么个小玩物，竟让他浪费时间跑了这么一趟，锻造师越想越不爽，翻着白眼道：“到底什么东西值得我出手锻造？找谁不好找，我很忙，没心思陪你们玩无聊的恋爱游戏。”
阿斯莫德也不跟他争论，牵住楼仰雪的手，低声对他说：“伊瑟洛斯，把塔核拿出来给他看看。”
“好。”楼仰雪昨晚想通了，因此这会儿很配合，他闭眼开始存想，准备将藏在灵海的塔核逼出体外。
在此期间，锻造师一脸不耐地看着他，倒要看看他能变出个什么玩意。
当两颗黑红色的珠子从楼仰雪的眼眶中脱离而出时，锻造师不屑的眼神骤然变了。
他放下刻薄抱起的双臂，整个人猛然站直了，双眼紧紧盯着在楼仰雪的手心中缓慢旋转的两颗黑红光球，脸色大变。
毁灭的力量从光球中蔓延开来，锻造师好像忽然惊醒过来了一般，大骂了一句脏话，然后一蹦三丈远，惊恐不已地指着楼仰雪手心里旋转的两颗珠子：“这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如果他的感知没有出错，这玩意一旦爆炸，大半个深渊估计都会被炸塌！
炸死一个他，更是绰绰有余！
锻造师看着楼仰雪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果然能跟深渊之主混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怪他眼拙，竟将这只精灵认成玩物，能把这么强的东西藏在身体里，还能不泄露出任何气息……这只精灵究竟是什么来头？
见锻造师一副大跌眼镜的模样，阿斯莫德忍住心底的暗爽：“放心吧赫菲斯，伊瑟洛斯是讲道理的精灵，即使你刚刚口出狂言，他也不会记仇地用塔核炸死你的。”
赫菲斯：“……”
塔核一出，赫菲斯的态度终于从散漫变得严肃。
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先细细询问了塔核的来源，以及锻造后希望达到的效果，又亲自上手，感知塔核的结构和力量，最终给出了答复：“能锻造，两个月左右完成。”
“两个月，太久了。”楼仰雪皱眉：“能再快一点吗？”
“这个塔核一旦锻造出来，基本就是神器的品级了，两个月已经不算慢了，你们很赶时间吗？”赫菲斯惊讶不已，皱眉想了想，勉强给出了一个时间：“最快一个半月，不能再快了。”
一个半月，到了那时，神塔会不会已经造神成功了？
楼仰雪看向阿斯莫德，阿斯莫德安抚地捏捏他的手：“这种事急不得，况且，取出塔核后，你的眼睛也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期，现在选秀才刚刚开始，我们来得及。”
楼仰雪闭了闭眼，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心急，于是无奈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
赫菲斯需要去看一看阿斯莫德准备的锻造室是否符合他的要求，正好楼仰雪给监管者66666锻造的身体也已经淬火完毕，可以出炉使用，楼仰雪就跟赫菲斯一起去了锻造室。
看到楼仰雪从锻造炉里夹出的人偶，赫菲斯眼中闪过一道惊讶之色：“这是你做的？”
楼仰雪将人偶浸入水中降温，在滋滋蒸腾的水汽中，他答道：“嗯，昨天做的。”
“给我看看。”
楼仰雪以为他看出人偶有什么问题，便疑惑地将人偶给他了：“是哪里有问题吗？”
赫菲斯不语，仔细看了看人偶，然后摸着山羊胡，若有所思道：“做得不错啊……你的老师是谁？”
“没老师，自学的。”
“自学的？”赫菲斯愕然地睁大眼看他：“你怎么自学的，不会就靠看书吧？”
楼仰雪回忆了一下：“看了一本初级锻造入门，摸索着就会了。”
“……”
赫菲斯的眼神变得古怪，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楼仰雪，仿佛在辨认他有没有说谎的痕迹：“你现在几岁？有一千岁吗？”
楼仰雪眼神茫然：“没有。”
“五百岁？”
“也没有。”
“……”
这锻造师问这么多，究竟想干什么？楼仰雪一边狐疑，一边伸出手，想要拿回自己给监管者66666炼制的身体。
没想到手刚伸出去，就被赫菲斯紧紧抓住了。
楼仰雪：“？”
他抬起眼，就看到刚刚还一副傲慢模样的赫菲斯双眼冒光，态度大变：“我看你很有锻造的天赋，就这样浪费天赋实在太可惜了，你要不要来当我的徒弟？”
“……”楼仰雪礼貌婉拒：“不好意思，其实我对锻造不感兴趣，我更喜欢魔法。”
说罢，强行从如遭雷劈的赫菲斯手里抽回自己的手，顺带拿回了自己的人偶，然后对赫菲斯礼貌点头：“抱歉，我需要试试这只人偶能不能用，就先走一步了。”
赫菲斯依依不舍地目送楼仰雪，视线压根没从他身上移开。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监管者66666看到赫菲斯这幅模样，在楼仰雪脑海里冷笑一声。
［不过，你真的对锻造一点都不感兴趣吗？］
楼仰雪坦诚直言：“对我而言，学会锻造只是一种存活的手段，多一项技能，我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大，其实我并不喜欢烤火。”
监管者66666一想也是，楼仰雪从小在冰雪国度长大，耐冷不耐热，会喜欢锻造才怪。
楼仰雪将人偶抱回了卧室，然后在窗前的桌子上，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他在人偶的眼眶处嵌入了两颗黑宝石，作为人偶的眼珠。
完成这道工序的瞬间，人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瞬间灵动了不少。
虽然它现在仅有楼仰雪的一个巴掌大，但它已经拥有了类人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只待注入灵魂，就能长至成人大小。
楼仰雪询问监管者66666：“五六，试试？”
监管者66666紧张得都有点结巴了：［怎、怎么试？］
楼仰雪：“你什么都别想，暂时下线一会儿。”
［……好。］
抱着对楼仰雪的信任，监管者66666下线了。
监管者的本质，实则是共生在超凡者身上的灵魂体，所谓“氪金升职称”的最终目的，则是给灵魂体供给能量。
单凭一个【诸天】，当然不可能同时给那么多的灵魂体供给巨大的能量，所以，这部分的能量，只能从超凡者身上获取。给灵魂体氪到一定的等级，灵魂体就能脱离超凡者，独立存活。
现在监管者66666已经是S级的监管者了，已经可以脱离楼仰雪独立生存。
而对于如何将灵魂体引出脑海，在经历了众多的副本后，楼仰雪已经颇有心得。
楼仰雪动用引灵术，将监管者66666的灵魂体引出脑海，半透明的灵魂体在空中停留了一瞬，让楼仰雪得以看清他的模样。
是个很年轻的的青年，大概是因为死之前被病痛折磨过，身影很是孱弱，脸颊亦是瘦削的，楼仰雪目测了一下他的身高，大概明白了监管者66666为什么会对身高有这么大的执念。
嗯……确实没什么气场。
很快，青年的灵魂便化作一股白色的光流，全部注入人偶体内。
楼仰雪又快速施了几个驻灵咒，让他的灵魂不至于逸散出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监管者66666跟人偶融为一体了。
楼仰雪耐心地等待了大约五分钟，便见人偶的手指忽然动弹了一下。
紧接着，无机质的眼珠倏然中有了神采，眼皮开合，僵硬地眨了两下，好像接触不良一般，五官全都抽动了起来。
楼仰雪轻声唤他：“五六？”
小人偶有了反应，他垂落的双臂上抬，缓缓抱住了自己，伴随着他的动作，人偶关节处的零件“咔咔”地响了起来。
“好……好……”监管者66666磕磕绊绊地呢喃着什么。
楼仰雪凑近去听：“好什么？”
“……好冷。”
刚融合人偶的身体，会觉得冷也正常，楼仰雪将小人偶抱进怀里，还贴心地用自己的衣服裹住了他：“这样还冷吗？”
小人偶被裹成一团，面朝上躺在楼仰雪的怀里，用那双黑宝石眼睛怔怔地看着楼仰雪，半晌，说出了重生在人偶身上后的第二个词语：“妈妈……”
楼仰雪：“……”
楼仰雪黑线：“好的不学学坏的，不要向小黑球学习，要叫就叫爸爸，跟我学，爸——爸——”
“妈妈！”
“……”
楼仰雪气笑了：“五六，你是被小黑球附身了吗？”
“不是啊！”监管者66666被楼仰雪抱在怀里，逐渐不再感到寒冷，说话也变得流畅起来，他看着楼仰雪，情真意切道：“从这个角度看，你真的很像妈妈，有一种非常慈爱的光辉。”
楼仰雪：“……你再说，我就要把你丢出去了。”
小人偶只得讪讪闭嘴。
等监管者66666不感到冷了，楼仰雪才将它重新放回了桌上：“走几步，跳几下。”
监管者66666操纵小人偶的身体蹦跶了两下，新奇不已道：“我会跳了！我有身体了！”
楼仰雪摸出一颗小果子，慈爱道：“张嘴，看看能不能尝到味道。”
监管者66666毫无防备地张开嘴，大口嚼嚼嚼——然后就被酸得五官变形。
“这什么味道？好、好刺激！”
“酸味。”楼仰雪满意点头，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2！”
“听觉有，触觉有，味觉有，视觉有，智商有，基本成功了。”楼仰雪说：“你再试试变大。”
监管者66666不熟练地操纵人偶的身体，不久后就找到窍门，“嗖”的一声膨胀变大，变成了成年人的大小。
突然变大的监管者66666懵懵地坐在桌上，这个高度，他终于得以跟楼仰雪平视，视线交织的瞬间，监管者66666后知后觉感到了些许羞赧。
楼仰雪好笑道：“你脸红什么？”
“不知道，可能有点网友第一次面基的尴尬吧……”监管者66666顶着一张清冷俊秀的脸，不好意思地朝楼仰雪伸出手，眼睛亮亮的：“握一下手，纪念第一次正式见面？”
楼仰雪笑了笑，很正式地握住他的手，正儿八经地说：“幸会。”
两只手握在一起的瞬间，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楼仰雪和监管者66666齐齐转头，便见阿斯莫德站在门口，幽幽看着他们。
监管者66666：“……”
楼仰雪：“……”
阿斯莫德目光扫过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额头一跳，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对楼仰雪缓声道：“赫菲斯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取塔核了。”
正事要紧，监管者66666松开楼仰雪的手，跳下桌子，生怕他半路反悔似的：“走，我跟你一起去！”
接着，楼仰雪几乎是被阿斯莫德和监管者66666一左一右夹着，进入锻造室的。
取出塔核的过程花费了不少时间，为了藏起塔核，楼仰雪的身体几乎已经成为了塔核的容器，想要将他和塔核彻底分割开来，别的不说，楼仰雪的长期被污染腐蚀的眼睛肯定是保不住了。
塔核离体的刹那，楼仰雪在剧烈的疼痛中，看到了迅速变得漆黑的世界。
他再次失明了。
这次又要过去多久，他才能重见光明？
但这次，楼仰雪还没来得及失落，他的手被阿斯莫德紧紧牵住了。
阿斯莫德在他耳边哄他：“看不见没关系，带你看选秀直播怎么样？”
楼仰雪愣了一下：“没有眼睛也能看直播？”
“当然能，你不信的话，我现在就能演示给你看。”
很快，楼仰雪就知道了阿斯莫德所说的“看直播”方法是什么。
他被阿斯莫德牵着手，眼前画面忽然一闪，再稳定下来时，已经变成了离地五厘米的高度。
等等！这个视角……该不会是……
这时，楼仰雪的视野忽然迅速变高，被他附身的小章鱼似乎被什么人抓了起来，片刻后，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张小女孩的脸。
“咦，是一只章鱼捏捏吗？好可爱！”小女孩捧着小章鱼，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她小心地将小章鱼揣进了书包里，然后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去。
蹲在小女孩的书包里，楼仰雪有点怀疑人生。
这个看直播方式，它对么？
作者有话说：
阿斯莫德：你就说它是不是直播吧？[好的]
楼仰雪：666，这直播还有互动环节。
楼仰雪：重生归来，我顶着老攻的小号再次上线了，神塔，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彩虹屁]
神塔：我@&*@&~#+（骂得很脏）
第129章
楼仰雪重生了，重生成了一只Q弹小章鱼。
弱小，无助，又可爱。
此刻，他正被小女孩摆在书桌前，呆呆看着小女孩绞尽脑汁地书写小学数学作业。
并非不能移动，只是楼仰雪很怕自己贸然移动，会吓到小女孩。
好在没过多久，小女孩的母亲就来喊她吃饭，小女孩应了一声，站起身就往门口走。
楼仰雪还未松一口气，小女孩忽然折返了回来，捧起楼仰雪俯身的小章鱼，小辫子一翘一翘，边哼着歌边往餐厅走去。
“美丽是唯一门票，瑕疵是原罪镣铐~”
楼仰雪眼角一抽，这个歌词……
刚进入餐厅，同样的歌词伴随着优雅动听的旋律，飘进楼仰雪的耳朵。
“美丽是唯一门票，瑕疵是原罪镣铐，谁的脸庞，配得上闪耀？”
歌声是从客厅的电视里传来的，楼仰雪循声看去，便见黑屏的电视上出现了一个logo——说是logo，但楼仰雪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神之图腾。
图腾以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张绝美的侧脸，但只要盯着多看几眼，这张侧脸便会如钢印般深深刻入眼球当中，短时间内无法从视野里散去。
楼仰雪微微眯起眼，感觉这图腾似乎曾在哪里见过，几秒后，楼仰雪灵光一闪。
是臻颜美容院！
也是，既然是举办选秀大赛，【美丽与嫉妒之神】当然是神塔的最佳选择。
从关系上来说，【美丽与嫉妒之神】是【意识与情绪之神】的下位神，神塔若能将【美丽与嫉妒之神】扶持起来，确实可以勉强顶替【意识与情绪之神】的位置。
猜测到这里，楼仰雪的心情不免有些感慨，【美丽与嫉妒之神】啊……也是老熟人了，作为在天府公寓遇到的第一个BOSS，【美丽与嫉妒之神】简直是梦的起点。
就是这个家伙，突然神降，迫使他发动了召唤阵，阴差阳错把阿斯莫德召唤了出来，还给阿斯莫德的副脑们提供了苏醒的第一波能量，有缘，真是有缘。
楼仰雪有些惋惜没有早点把【美丽与嫉妒之神】干掉，竟给了祂绝地翻盘的机会，不过没关系，他迟早会把所有神都干掉的，祂们一个都别想跑。
章鱼雪保持着满含杀意的冷酷眼神，被小女孩放到了餐桌上。
小女孩的妈妈看到他，眉头就是一皱：“子涵，这个章鱼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你从其他同学那里拿的！”
小女孩连忙摇头否认：“不是的妈妈，这个是我从路上捡的！我才不会偷拿同学东西呢！”
子涵爸爸看到女儿拿回来的玩偶章鱼，也露出了狐疑的眼神：“难不成是别人掉在路上的？可爱是蛮可爱的……”
子涵妈妈警惕心较高，忌惮道：“子涵，你不要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捡，现在世道不太平，万一你捡回来什么脏东西怎么办？”
子涵天真道：“捡到脏东西，那就用肥皂洗一洗呀，妈妈——你就留下它好不好，它真的好可爱！”
有品，楼仰雪心想，小章鱼愚蠢，但确实可爱，会喜欢也是人之常情。
子涵妈妈最终还是答应了子涵的请求，但她担心这个章鱼玩偶不干净，还真将章鱼玩偶拿到水池，用肥皂洗了洗。
楼仰雪八爪僵硬，任凭水流从脑袋上淌下，一边保持呆滞，一边凝神细听电视那边的动静。
开头的歌声结束以后，新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一道甜美的女声：“欢迎大家来到臻美4004，本节目由臻颜美容院独家赞助！想要变得美丽，就来臻颜美容院！”
楼仰雪：“……”
果然是你办的节目！小美！
子涵一家已经开始吃饭了，洗得香喷喷的小章鱼被放在了小女孩的碗边，通过这个角度，楼仰雪恰好可以看到臻美4004的比赛现场。
通过主持人三言两语的介绍，楼仰雪差不多弄清了这个节目的比赛内容和比赛机制。
臻美4004选取了4004个丑人作为比赛选手，每个晋级下一轮的选手，都能选择身上的一个部位进行美化，到最后，变得最美丽的选手就是胜出者，可以获得巨额奖金和一个愿望。
看上去是个正经节目，实则并不。
因为臻美4004的比赛内容并非传统的唱跳和才艺表演，而是更为刺激的生存赛。
每一期，选手都会被投放到不同的沦陷地里，他们不仅要保证在沦陷地里存活下来，还要寻找变美道具，拍出一张“最美瞬间”照片。
而这张“最美瞬间”照片，将会接受观众投票和评委打分，按一定权重综合下来的分数，便是晋级的关键。
理清比赛规则后，楼仰雪陷入了沉思。
上次跟神塔的一战中，陨落的不仅只有【意识与情绪之神】，还有【死亡与杀戮之神】，死神的位置，当然也需要接班者。
因此，所谓的“生存赛”，恐怕也有鼓励玩家自相残杀的规则。
楼仰雪很确定，光凭区区4004个人，绝对满足不了神塔的造神需求，想要造神，地球上的所有人类，最终恐怕都会被牵扯进这个选秀节目里。
锻造塔核最快也需要一个半月，这意味着，在这一个半月内，他最好能尽量拖延臻美4004 的比赛进程，或是直接让这个节目彻底泡汤。
楼仰雪沉思之时，电视里的比赛开始了。
这是臻美4004 的第五期节目，这大半个月内，臻美4004保持着平均每四天结束一次比赛的频率，淘汰了128名选手。
为什么是平均四天？因为一个沦陷地的运行周期差不多都在3－4 天左右，神塔既是在利用选手造神，也是在利用选手滋养更多的沦陷地。
等沦陷地重新变多，蔓延至世界的每个角落，神塔同样能达成占领地球的目的。
必须破坏这个节目。
楼仰雪心想。
子涵的父母已经聊起了节目。
“子涵她爸，你说这个节目是不是有问题？我怎么感觉那些怪物像是真的？”
“特效呗，还能是啥？”
“那电视上怎么只播它，新闻联播都不放了。”
“这个……确实有点奇怪啊，我听我同事的小道消息，最近确实出了不少怪事，上头可能很快就要发通知了。”
说完这些，夫妻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子涵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凝重，给自己喂了一口饭，又试图给章鱼雪喂饭。
楼仰雪死鱼眼：“……”这就不必了。
他聚精会神地望着电视，电视是实时直播的，不知是不是随机选取，使用的是其中一名选手的视角。
他所在的沦陷地是一个服装城，任务是寻找最美的衣服并拍出最美瞬间，但服装城里到处都是杀机，这名选手很快就被一个塑料模特同化，只能僵硬地站在展柜里。
他还没有死，但生命值和san值都在不断下跌，就在他的san值即将跌底时，一个浑身都是烧伤痕迹的选手走了过来，用道具救下了他。
不等选手缓过神来道谢，烧伤选手就转身离开了。
子涵爸爸刚刚还在为变成模特的选手担忧，见状激动握拳：“太棒了！每次都是勇哥出手救人，勇哥才是真男人啊！”
听起来，这位勇哥似乎已经救过不少的选手。
一顿饭在选手们的鬼哭狼嚎中渡过，奇怪的是，子涵父母虽然都表现出了对臻眉4004 的不喜，但他们并没有选择关掉电视，而是放任其播放，洗碗的洗碗，回消息的回消息，没人再去多看电视一眼。
很奇怪。
章鱼雪被子涵抱回了房间，子涵不肯马上去洗澡，磨磨蹭蹭地揪橡皮玩，楼仰雪差不多弄清了神塔现在的行动，便暂时下线，准备跟阿斯莫德商量一下应对之策。
意识回到深渊，双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楼仰雪恍惚了一下，他不自然地动了动手指，果然，还是不习惯变成八爪小章鱼。
阿斯莫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怎么样？现在能安心一点了吗？”
臻颜4004才播放到第五期，确实还有操作的空间，楼仰雪点点头，询问阿斯莫德：“我能用小章鱼的身体搞点事吗？”
“可以，但每天最多只能使用4小时。”阿斯莫德解释：“每天用太久的时间，你的灵魂会逐渐分裂，也不利于你的眼睛恢复。”
一旁的监管者66666心想，6，还有精灵防沉迷机制。
“好！”楼仰雪答应得很爽快，脸上的郁气一扫而空，终于显出了几分活力。
一提到弑神，邪恶银渐层就发狂了，忘情了，杀意大发了，半点不emo了，监管者66666看得非常感慨，但也不免思考，大章鱼既然能让楼仰雪登祂的小号，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把这个方法抬出来？
楼仰雪跟监管者66666心有灵犀一般，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提起这个，阿斯莫德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如今祂已深谙长嘴的重要性，便直白道：“你之前状态那么差，又是受伤，精神状态又不好，一旦我说了这个办法，你必定会天天惦记着，哪会老实养伤？”
“小章鱼也需要靠进食来增强自身的力量，就算你之前去了也没用，等级太低，照样要先寻找食物进食。”
监管者66666又懂了，小号太弱了，把等级练高点再给邪恶银渐层用，更方便之后搞事。
楼仰雪抿了一下唇，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跟阿斯莫德商量起了如何破坏臻美4004选秀大舞台的事。
阿斯莫德：“我已经提前安排小章鱼做了一些布置，臻美4004里也有小章鱼扮演的选手，如果你想进臻美4004，我可以让那只小章鱼想办法拉你进赛。”
楼仰雪沉思：“其实就算能解决臻美4004这个节目，也是治标不治本，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神塔身上。”
阿斯莫德显然已经提前做过了解：“经上次一战，神塔元气大伤，祂们生怕我们再次折返，已经关闭了所有的通道，并隐藏了神塔的位置，就连滞留在地球的神塔玩家，祂们也不敢将他们召回。”
楼仰雪微微眯起无神的眼睛，似乎有了点想法：“是吗？那么到什么时候，祂们才会重新打开神塔呢？”
阿斯莫德吐出一个答案：“造神成功的那一刻，祂们必定会打开神塔，将新神接回去。”
“说来说去，还是得搞【美丽与嫉妒之神】。”
楼仰雪摸了摸下巴，忽然cue了监管者66666：“五六，我与小美孰美？”
监管者66666无比真挚道：“小美不若君之美也。”
楼仰雪不自信，又问阿斯莫德：“阿斯莫德，你觉得我与小美——”
“小美哪里比得上你？”阿斯莫德在他的手背落下一吻，柔声说着恐怖的话语：“这新神，还该由你来当。”
监管者66666站在这两个不是人的存在身侧，莫名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提前为小美点蜡，阿门。
*
夜深人静，子涵已经抱着小章鱼进入梦乡。
再次登上阿斯莫德小号的楼仰雪睁开了眼睛。
他不熟练地操作触手，小心翼翼地从小女孩的胳膊里爬了出来，来到了窗户边上，用一根触手将窗户推开一小道缝隙。
很快，另一只小章鱼从缝隙里挤了进来，亲昵地跟楼仰雪贴了贴。
是同样开着小号的阿斯莫德过来找他了。
楼仰雪有些新奇地用触手摸摸这只小章鱼的脑袋，他们竟然都开着阿斯莫德的小号过来了，有点怪，像双排打游戏。
阿斯莫德伸出触手，直接将章鱼雪整只端了起来，顶在了脑袋上，示意他扒紧自己，然后从缝隙里挤了出去。
今晚，祂准备先带楼仰雪练一下级，顺便熟悉一下章鱼身体的操作。
作者有话说：
无责任小剧场：
美丽与嫉妒之神：魔镜魔镜，谁是地球上最美丽的人？
魔镜：我美丽的主人，您已经足够美丽，但还有比您更美的人~
美丽与嫉妒之神：*火速嫉妒*告诉我是谁！[愤怒]
魔镜：（展示叠在一起的两只章鱼）
美丽与嫉妒之神：？？？
就这？就这？就这？
阿斯莫德：甜蜜双排ing，勿cue。
第130章
某个黑漆漆的小巷子里，几声沉闷的钝响后，重物倒地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一只D级异端脑袋上一个破洞，剧烈地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
一只黑色小章鱼站在它的面前，伸出触手指指它脑袋上的血窟窿，扭头看向一旁观战的另一只小章鱼。
就这么打，学会了吗？
另一只小章鱼揣着两只爪爪，笨拙地点了点头，学会了！
眼睛学会了，但到真正实战的时候，他依然像是喝了假酒一般，不仅触手拧成一股麻花，还因为操纵吸盘不熟练，将自己牢牢吸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楼仰雪努力拔着自己的触手，满心震惊，明明在KB8888航班上时，阿斯莫德也教他操纵过小章鱼的身体，怎么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又没法顺利操纵了？
“上次有我带着你熟悉操作，你才能上手得那么快。”阿斯莫德让他放松，试着松开牢牢吸附地面的吸盘，同时耐心道：“这次不一样，你要全程靠自己熟悉操作，不会像上次那么快。”
简单来说，就是高端操作一段时间不玩没手感了，并且这次还没高玩手把手教学，再玩时需要复健找手感。
阿斯莫德这么一说，楼仰雪就能理解了，他一边认真答应，一边努力拔自己死死粘在地上的触手。
八根触手对楼仰雪来说，还是太难驯服了，但不驯服又不行。如果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又怎么能殴打敌人？
加油，章小雪，你可以的！
阿斯莫德在一旁看得有趣，时不时指点几句，可惜毫无作用，见楼仰雪实在搞不定触手，祂只好伸出触手，帮楼仰雪一起拔触手。
只听“啵啵啵”几声，吸在地上的触手终于松开了，但因为惯性过大，正在用力拔触手的两只小章鱼始料不及，全都八爪朝天地仰面翻倒在地。
楼仰雪头顶地面，倒立180度，看着翻转的天空：“……”好新奇的角度。
他慌乱地操纵触手，试图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翻回来，但他的触手除了拧成麻花，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楼仰雪只能无助地喊了阿斯莫德：“阿斯莫德，怎么办，我又翻不过来了！”
阿斯莫德早就重新站好了，在一旁欣赏了片刻精灵的窘状，这才伸出一根触手将楼仰雪翻回来，随后用触手尖尖戳戳章鱼雪的脑袋：“笨。”
楼仰雪被祂戳得晃了晃，生气地瞪祂。
他当了三百多年的精灵了，忽然变成八条腿的章鱼，能马上适应才怪。
同样都是小章鱼的身体，可阿斯莫德就是觉得，楼仰雪版本的小章鱼随便伸伸触手，都可爱得胜过所有小章鱼的总和，祂没忍住，伸出触手摸摸他的脑袋：“继续练习。”
这一练，就是四小时。
等楼仰雪勉强能控制八根触手独立行走，也差不多到了下线的时间。
在他们下线的时间里，副脑会继续帮他们代练小号，等楼仰雪多学几天，能熟练操纵触手并学会小章鱼的进攻方式，他们再伺机混进臻美4004，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了解了地球现在的情况，制定了接下来的计划，楼仰雪终于安心了，不再感到隐隐的焦灼。
他轻舒一口气，忽而想到一个问题，便好奇问道：“小章鱼一直都是由副脑操纵，如果我顶了小章鱼的号，那么原本在小章鱼身体里的那颗副脑会去哪里？”
“它们会回到我身上。”阿斯莫德将一杯蜜露放在楼仰雪的手心里，随口解释：“小章鱼的身体，本质上是由我的触手变的，触手这东西，想长多少长多少，只不过是消耗品。”
楼仰雪试图根据阿斯莫德的话做出自己的理解：“就是说，其实小章鱼的身体就相当于一个类似人偶的容器？副脑可以操纵这个容器 ，并且可以随意切换、抛弃容器，跟副脑有契约关系的灵魂，同样也可以操纵这个容器……”
阿斯莫德：“对，就是这个意思。”
得到解惑的楼仰雪终于心满意足，捧起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甜的。
楼仰雪的思绪活络了起来，忽然又想到了别的问题：“阿斯莫德，假设你的副脑同时罢工，那么你的主体光凭自己，还能精准地操纵每根触手吗？”
阿斯莫德：“……”
好半晌都没听到阿斯莫德的回答，楼仰雪疑惑偏头，唤了祂一声。
好半晌，阿斯莫德才重新出声，声音里多了几分僵硬：“当然。”
“当然不可以？”
“……”
楼仰雪点点头，已经有了答案，阿斯莫德身上的触手是以亿的数量起步的，光凭一颗脑子，想精准操纵每根触手，不亚于天方夜谭。
因此【无限分裂】的进化方向，不仅包括进化出更多触手，还包括进化出更多副脑。
身体却巨大，灵活性就越低，只有副脑够多，才能让每根触手做到战斗力最大化，在打架时派上更大的用场。
阿斯莫德，实在是很神奇一大章鱼。
楼仰雪释然了：“那我没法同时操纵八根触手就很正常了。”手脚数量翻倍，能马上适应操纵才怪。
他将杯子里的蜜露一饮而尽，舔舔唇角残留的甜意，起身道：“我去跟五六说说地球现在的情况，阿斯莫德，你把他安排在了哪个房间？”
嫣红的舌尖一闪而逝，阿斯莫德正蠢蠢欲动地想凑过去亲他，但随着楼仰雪忽然起身的动作，阿斯莫德就被水灵灵地撞开了。
楼仰雪看不到祂的小动作，疑惑道：“刚刚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阿斯莫德捂住脸，深吸一口气，为了面子，只能假装无事发生：“没什么……他在隔壁，出门左转就到了。”
“好，我跟他聊聊，等会儿就回来。”
楼仰雪对卧室里的格局已经非常熟悉，失明状态下也能如履平地，阿斯莫德撤走了所有不安全的摆设，还在地面上多铺了几层地毯，因此就算没有指引，楼仰雪凭记忆随便走动也不会出问题。
阿斯莫德眼睁睁看着精灵出门左转，隐忍地握紧五指。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最终，祂还是往床榻上一躺，独守空床，臭着脸等待精灵回来。
尖啸声从身边传来，偶尔夹杂着几声沉闷的捶打声，阿斯莫德往旁边看去，发现精灵离开后，一群章郎竟从黑暗的角落里狂涌而出，争抢起了精灵随手放在一边的杯子。
一个杯子而已，有什么好争的？
阿斯莫德皱了皱眉，目露鄙夷。
一群恋爱脑。
精灵润泽的唇瓣忽然在祂眼前闪过，阿斯莫德不仅想，真的有那么甜吗？
没有品尝到那股甜味的遗憾，在心底变得越发有存在感，祂瞥了一眼被章郎们争抢的那个杯子，冷不防伸出一根触手。
下一秒，杯子落入了祂的手中。
阿斯莫德在精灵碰过的位置品尝了一下，眉头舒展，果然很甜。
失去争抢目标的小章鱼们全部停战，血红大眼睛幽幽盯着祂，目露鄙夷。
阿斯莫德威严道：“最强者才配拥有择偶权，谁同意谁反对？”
章郎们面面相觑，随后皆发出不屑的嗤声。
最强者？
连老婆都留不住，只能独守空床，这不叫强者，叫废物。
阿斯莫德：“……”
＊
另一边，楼仰雪已经跟监管者66666大致说明了地球现在的情况，以及他接下来的计划。
监管者66666听完很是感慨，坐在椅子上晃腿：“兜兜转转，还是小美，不得不说，我们跟小美真有缘分啊。”
“我也这么觉得，”楼仰雪感慨道：“小美还有一只美手在我这，等我们回去，说不定能用这只手做点文章。”
“是哦！”监管者66666眼前一亮：“你找找看，还能不能找到？”
这有什么找不到的。
楼仰雪在紫穹之钥里盲掏了一会儿，掏出一只美丽的断手：“是不是这个？”
“不错，就是它！”
楼仰雪将美手放回了紫穹之钥：“我准备先用小章鱼的身体进臻美4004的节目组搞点事，延缓造神计划的进度，等我伤好，就利用小美回到神塔。”
监管者66666听得一阵热血沸腾，但也不忘提醒他：“杀主神的事确实很急，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先把伤养好才最要紧。”
楼仰雪弯了弯唇：“我知道的。”
他又在紫穹之钥里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花盆，棕黑的营养土中，小黑球仍在沉睡。
“我估算了一下，小黑球应该快要醒了。”
“哇，它终于要醒了！”监管者66666惊喜不已，自从吞噬了【菌菇与复苏之神】的半枚神格后，为了消化这半枚神格，小黑球陷入了沉睡，这一睡，就是一个月。
“不知道它醒来后会不会觉醒什么新技能……”监管者66666接过小花盆，仔细看了看，露出了些许迟疑之色：“吃了这么多能量，按理来说，小黑球也该长大一点了吧？怎么到现在都没一个蘑菇尖尖冒出来？”
楼仰雪也有点疑惑：“没冒出蘑菇尖尖吗？”
监管者66666仔细将花盆看了看，确定道：“没有。”
楼仰雪对便宜好大儿的成长情况产生了些许担忧，于是监管者66666提议将土刨开，看看小黑球是否真的有茁壮成长。
楼仰雪表示赞同。
监管者66666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抹开土，往下探去——
本以为要挖到花盆中间才能找到小黑球，没想到监管者66666才浅浅拨开了一层土，手指就碰到了阻碍物。
监管者66666惊疑不定地看着泥土下若隐若现的银白色，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一句“我靠”下意识脱口而出。
楼仰雪顿时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孩子出什么问题了？”
监管者66666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乎占据大半个花盆的银白球体，好半晌，才磕磕巴巴地开口：“陛下，以后咱们不要称呼太子为小黑球了。”
楼仰雪：“？”
“叫它小天鹅，”监管者66666缓缓将土盖了回去：“它也是从丑小鸭逆袭成白天鹅了……”
楼仰雪：“……”
＊
片刻后，独守空床多时的阿斯莫德终于等到了迟迟不归的楼仰雪。
但还未等祂心猿意马地揽住精灵的腰，一个小花盆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中间。
楼仰雪似乎有些着急，压低声音说：“阿斯莫德，你快看看小黑球，五六说它变成银白色的大球了，这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迟迟不回，原来是去研究好大儿了了，阿斯莫德只得接过花盆，用真理之眼看了几眼，便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进化。”
楼仰雪对进化的事并不了解，闻言微微皱眉：“你是说，小黑球也像你一样，拥有了进化方向？”
“不，它的进化是由神格带来的。”阿斯莫德淡然道：“它小小年纪，就拥有了半枚神格，并且，拥有的还是【生机】这种对植物非常有利的神格，进化是理所当然的事。”
楼仰雪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可是它怎么会变成银白色？”
阿斯莫德勾唇：“强烈的心愿会影响进化效果，它将你认成了它的妈妈，当然会觉得你们该拥有同样的颜色。”
楼仰雪浑身都白白的，小黑球自然也跟着进化成了银白色。
听完这个朴实无华的理由，楼仰雪：“……”
惊讶过后，便是欣慰，楼仰雪感动道：“小黑球真的超爱我的。”
阿斯莫德一听，就忍不住想争个输赢：“我也可以把头发变成银色。”
楼仰雪瞬间想起拥有银发的阿斯莫德：“……”
这就大可不必了。
为了打消阿斯莫德的念头，楼仰雪诚实道：“我更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这句话楼仰雪之前就说过，但阿斯莫德依然被这句话当中的一个词语取悦了。
祂让小章鱼将花盆摆放到一边，终于得以揽住楼仰雪的腰：“喜欢？有多喜欢？”
气氛好像变得有点暧昧了，楼仰雪抿唇道：“……我说不清。”
“那你最喜欢我身上的什么位置？”阿斯莫德拉起楼仰雪的手，放在自己的脸畔，不遗余力地引诱着精灵，蛊惑他说出更多的甜言蜜语：“脸，嘴唇，还是眼睛……”
楼仰雪的耳尖有发红的趋势，他想了想，摇头：“都不是。”
“那是哪里？”
楼仰雪轻咳一声：“魅魔纹。”
“……”
喜欢什么不好，喜欢一个假的魅魔纹。
阿斯莫德有些不确定楼仰雪是不是故意在揶揄自己，但这并不妨碍祂借题发挥：“那今天再喂喂我，怎么样？”
楼仰雪想到之前的喂法，颇有些头皮发麻，试图婉拒：“你之前试过的，我一滴都没有，怎么喂你？”
“那我们换个喂法，怎么样？”阿斯莫德凑近楼仰雪的耳畔，像说什么秘密似的：“换我喂你，我有很多。”
“……”
楼仰雪皮笑肉不笑地咬牙道：“阿斯莫德，你的神名真该叫【色情与结合之神】”
阿斯莫德试图为自己正名：“恶魔都是这样的，更何况我已经单身一万年。”
在强烈的求偶欲下，祂甚至放下身段，颇为可怜地求他：“伊瑟洛斯，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况且，这对你并非没有半点好处。”
楼仰雪狐疑：“能有什么好处？”
阿斯莫德还真给他罗列出了两条原因：“第一，可以给你补魔，加快你的恢复速度，第二，提前体验婚后生活，方便我们提前磨合。”
楼仰雪深吸一口气，微笑：“可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只有结合才能补魔？”
阿斯莫德沉默片刻，血红重瞳微微闪烁：“我没跟你说，其实……只要能进肚子，都能……”
没等祂说完，楼仰雪已忍无可忍。
他猛然出拳，一拳捣在了阿斯莫德的腹部。
雪白的脖颈上浮上了一层绯色，楼仰雪咬牙切齿道：“骗子！你想都别想！”
说罢，绕过面前的色情狂大章鱼，自顾自地躺到了床上，因为生气，他还是背对着阿斯莫德躺的。
阿斯莫德回头看向楼仰雪的背影，勾了勾唇，没有马上逃走，就是还有商量余地的意思，祂扬手，被金色绳索束起的深红帐幔全部落下。
祂高大的背影没入其中，不知低声絮语了什么，楼仰雪的声音恼怒地响起：“就是不行！小黑球……小白球还在这里，怎么能……”
“这有什么，我把它送到隔壁，让你的监管者带一下就行了。”
楼仰雪：“……”
为达目的你真是不择手段啊阿斯莫德！
楼仰雪还想说什么，却被触手捂住了嘴。
“嘘……别再提其他人了，宝宝，亲一下。”
与温柔话语截然不同的，是汹涌翻卷的其他触手。
……
……
隔壁房间，监管者66666正翘着腿，一边吃果盘一边美滋滋翻看人族强者游记，忽然听到门响了。
他本以为是楼仰雪去而复返，没想到一抬头，看到的却是头顶花盆的小章鱼。
监管者66666迟疑：“这是……”
小章鱼将花盆放在他的床头，然后举起一块橙黄色的晶石，递给他。
监管者66666下意识放下书，双手接过，不料橙黄色晶体入手的瞬间，便融化在了他的手心里。
与此同时，监管者66666感到一股力量流遍全身。
接着，他发现自己一跃升到了SS级监管者。
监管者66666：“？？？”
不是，怎么突然升级了，他在做梦吗？
小章鱼伸出触手，指指他，又指指小花盆。
监管者66666猛然懂了。
靠！居然是小白球的托管费！
小章鱼为何会突然给他托管费，楼仰雪又为何一去不复返，独留小白球被送回，监管者66666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他不由陷入沉默，有时候真恨自己的系统运行速度太快，眨眼间便秒懂了一切。
监管者66666一边唏嘘感慨，一边将小花盆拢进怀里，并积极向小章鱼保证：“伟大的阿斯莫德大人，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太子殿下。”
大章鱼出手如此阔绰，这活他干了！
小章鱼满意地点点头，它似乎有很要紧的事，给了托管费，便快速闪现到了门外。
监管者66666不愿细思它因何事着急。
他低头看着怀里静悄悄的小花盆，摸摸下巴，陷入沉思：“这叫什么？《重生之我在异世靠养邪神儿子走上人生巅峰》？”
*
之后的几天，楼仰雪一直在重复白天上号练级四小时——下线后跟监管者66666同步进度——晚上跟阿斯莫德探索补魔秘笈的生活方式。
如此重复四天后，不仅操纵小章鱼的技术大大增强，楼仰雪的眼睛也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点点的光亮。
就连赫菲斯也惊叹于楼仰雪的恢复速度，锻造之余，还试图寻找他恢复得如此迅速的原因：“奇了怪了，你的眼睛被污染得如此严重，按理说也要一个多月的恢复期，怎么现在就……”
楼仰雪保持礼貌的微笑，赫菲斯几次询问，都被他巧妙地绕过话题。
为什么好得那么快？当然是因为有邪神身体力行地帮他吸走了污染。
楼仰雪的嘴角现在都还有要裂开的错觉。
倒是监管者66666在旁边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楼仰雪如有所感，微笑抬手，打断他的欲言又止：“六啊，我们出去玩玩怎么样？”
监管者66666瞬间将刚刚想说的话抛之脑后：“好耶！”
阿斯莫德现在允许楼仰雪出城堡走动了，城堡外有个花园，据说是仿造弥萨伦亚的王宫花园建造的，监管者66666很想见见楼仰雪待过的王宫花园是什么样子，因此很是兴奋。
楼仰雪现在看不见，去了花园也欣赏不到美景，不过也正是因为看不见，他才敢步入这里，极大程度地避免了触景生情后的伤感。
监管者66666一路在他耳边惊呼好看，让楼仰雪也不由回忆起弥萨伦亚的王宫花园，他在秋千上坐下，小幅度地晃荡着，想起往事，思绪不由有些放空。
这时，一只小章鱼落在了他的膝盖上，触手卷着一束花，放进了他的手心。
楼仰雪手指捻了捻花瓣，轻嗅着空气里熟悉的幽香，终于确认这不是思念导致的幻觉：“是银月花吗？”
小章鱼用触手尖尖勾了勾他的手心。
楼仰雪笑了笑，托起小章鱼，在它的脑袋上印下一吻，然后用精灵语低声对它说了一句话：
“银月花的花语是幸福与和平，愿它们与你同在。”
作者有话说：
大章鱼也是美美喂上了老婆[好的]
阿斯莫德：在求偶面前，身段不值一提，多么痛的领悟，为何我现在才清楚[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