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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5

作者:宝烟融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4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3)(增补1k字) 姬绪云头也不回地朝水中走去


    即便已经强迫自己去面对、承认姜流照死亡的事实,在做出每一个决定时,鹿鸣意依然会忍不住地想:我这样做是对的吗?如果是姜流照的话,她会怎么想?


    和晨曦石第一次见面时,鹿鸣意提出的问题之一便是:若五色石当真被集齐,会发生什么事。


    那时的晨曦石并没有给出答案,而已经拿到四颗五色石的鹿鸣意将它们放在一起,也不曾有什么异样。


    然而五色石的阴影对鹿鸣意而言可谓挥之不去,晨曦石又反复提到了“污染”二字。


    被污染的神器放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鹿鸣意很难想到。她只能多留份心思,让明萱她们去多准备一套防护阵法。


    太清宗是有护宗大阵的,多的阵法便只能设置在太清城周边。


    在即将踏入洪水前,姬绪云停顿了一下,道:“鹿鸣意,我把姬远歌和姬望放在临安的一处宅子里了。我死了,她们两个也就废了,但你如果想在她们身上做点关于神魂的研究也完全可以。”


    鹿鸣意冷哼一声道:“别来恶心我了。”


    姬绪云也轻快地笑了一下:“还是这样适合我和你。”


    堕为魔修后,神魂也会随之消散,只留肉身。若肉身再毁损,便是永生永世再无轮回之日。


    但姬绪云头也不回地朝那洪水踏去。


    随着她身形的消散,只有一句话丢给了鹿鸣意:


    “鹿鸣意,忘了我吧。”


    第142章  沈鸣筝送来了故里


    姬绪云,那个作恶多端、搅动天下风云的魔修,把对于修士而言至关重要的法器都丢下,仅仅带着一盒小小的胭脂奔赴了自己的死亡。


    鹿鸣意走上前,将已经失去光泽的斩阎罗丢在了方才姬绪云坠落的地方,让这属于魔修的法器也被滚滚洪水所吞噬。


    随后,她捡起了同样失了颜色的“赤翎”。


    从前鹿鸣意便觉得,姬绪云一个金灵根的人,用剑时散发出来的剑光明明是金色的,为何要给自己的佩剑起带有另一种颜色名字。


    “我挺喜欢红色的。而且,赤红的羽毛,是不是很容易让人想起传说中浴火重生的凤凰?”


    面对鹿鸣意的疑问,尚且伪装成她师妹的姬绪云是如此回答的。


    这个回答有几分真假?反正姬绪云好似确实很喜欢红色。


    又是银辉石的重压落下,鹿鸣意挥枪去破开,这一下,漫浪的枪尖居然直接碎裂开来!


    “哈哈哈!鹿鸣意,你的法器都碎了,你还能做什么?!”盛夜一面大笑着,一面乘胜追击,步步紧逼。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一道清脆的剑鸣传来。


    “鹿鸣意,接着!”


    熟悉的呵声传来,鹿鸣意还没有回头去看,便觉察到极为熟悉的灵力波动,犹如她自己另一半身体的存在飞到了她的掌心中。


    鹿鸣意低头看去,那赫然是一柄剑刃细长、剑身轻盈,通体正散发着金光的长剑。


    这曾是她的本命剑,后来被留在了瑶光涧。


    是故里!


    第143章  最后时刻,姜流照依然在她身边


    故里落在鹿鸣意手中,立刻金光大盛,发出清亮雀跃的剑鸣。


    鹿鸣意更是得心应手,她一招灵动飘逸的赤霄剑法第一式——赤霞凌云使出,化解了盛夜落下的一击。


    而此刻能送来故里的人,和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都只有一个答案。


    沈鸣筝!她竟然从瑶光涧过来了!在这么危险的时刻!


    太清城外的防御大阵明明已经启动了,她是怎么过来的?!


    在战斗的间隙,鹿鸣意的视线飘向了来人,见沈鸣筝周围还有不少护卫,这才放下心来。


    趁着这一瞬,盛夜的招式顿时变得迅猛。


    她一改先前尚且带着几分戏耍的态度,步步直逼要害,催动银辉石的频率也更为急促。


    鹿鸣意在最后悠悠想着。


    因为世上不会再有五色石,也不会再有姜流照为她奔走复活之事。


    鹿鸣意最后其实依然觉得有些不太好,她就这样死了,萧雨歇和沈鸣筝肯定能看到。


    她昨晚才答应了萧雨歇要帮她恢复身体,可今天就死在了她面前;而沈鸣筝前不久才亲眼目睹自己母亲们的死亡,今日又要见她主动赴死。


    还有,姜流照……


    想到这个名字,鹿鸣意原本空荡荡的心,竟然又觉察出了点酸涩和紧张。


    姜流照那么希望她能好好活着,若是知道她这么快就死了,是不是会埋怨她?


    还是见她成功解决了五色石的事,为她而感到骄傲呢?


    第144章 天上人间均一是(增补2k2) 我,始终如一


    “你怎么认一个死人为主?!”


    “切,你们懂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你们这些庸俗的家伙哪里能理解?”


    “好好好,你懂!你懂的就是被污染后,天天蛊惑人家小情侣你杀我我杀你然后殉情!”


    “大姐别说二姐吧?你好到哪儿去了!你看你这一个二个的宿主天天想着毁灭世界呢!”


    “哎呀你们都别吵了,你们都不如我!瞧瞧,我的宿主多好!又厉害又漂亮,你们看看这身段,这品性!还让我提前清醒了呢嘿嘿!”


    “你都把你宿主害死过一遭了,你最该闭嘴!”


    鹿鸣意的意识在一阵隐隐约约的争论声里,自虚无中回笼。


    她之前经历过死亡,但这次似有不同。


    晨曦石轻叹道:“姜流照大概不好意思告诉你,这身子是她帮你捏的。我劝她说把你捏那么好看可能不太好,可在她看来,你实在哪儿哪儿都好。”


    鹿鸣意呼吸都放轻了点,点点头,声音带着干涩:“她真的没跟我说。”


    也或许是当时已经没什么时间说了。


    她们分明还有好多话没有说。


    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晨曦石明白告别的时刻已经来临。


    她道:“鹿鸣意,我希望你能幸福。我们消散后,会和母神一样散落在人间各处,陪伴在你身边。还有……”


    鹿鸣意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身影了,意识也如同被披一层薄纱,愈发模糊。


    但她还是听到了晨曦石最后的话:


    “鹿鸣意,无论你在哪儿,姜流照总会找到你的。你知道的吧?”


    第145章  “她的神魂,就在你的身体里。”


    萧雨歇从没觉得自己的头这么痛过。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被粗暴地切断,连着所有的色彩一并消散。


    萧雨歇想,天上的洪水莫不是都砸在了她身上,否则为什么这么痛?


    叫她连站都站不稳,险些直接自屋檐滚落下去。


    在鹿鸣意用灵气墙将盛夜封锁住时,萧雨歇便隐隐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直到那个小小的空间突然炸开一阵炫目的光芒,将鹿鸣意的身影吞噬,而放置姜流照破碎神魂的灵囊被“凌烟”带出时,她才顿悟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免礼。”萧雨浚看向被压在长凳上的海棠,皱眉问,“这是在做什么?”


    鹿鸣博已经从鹿鸣柔口中得知了事态发展的经过,他走上前对宸王行了一礼,苦笑道:


    “今日本是邀请殿下来府中赏梅,没想到却让你撞见这种事。我家三妹妹几日前丢失了枚簪子,想让那丫鬟替她下水捞簪,可这么冷的天,我四妹妹心善看不得这种事,就起了争执。”


    鹿鸣博在其母李氏被扶为正妻后变成了国公府唯一的嫡子,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国公爷。因其出手阔绰,再加上宸王伴读的身份,在京城公子哥中极为受欢迎。


    再加上他已通过乡试,虽不是京城赶考获取的名额,但也能在几月后参与会试。因此,在萧雨浚面前也极说得上话。


    “这么冷的水跳下去会死人的吧,宸王哥哥你可得救救那小丫鬟。”


    一旁的小郡主于心不忍,也有好几名同行之人替海棠鸣不平:“这哪里是为了捞簪子,我看她分明就是想杀人!天子脚下,大齐律法昭昭,国公府内怎能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


    “不过就是一枚簪子,有必要在寒冬时节逼人跳湖打捞吗?”


    几位皇亲贵戚你一言我一语,萧雨浚今日前来有拉拢鹿鸣意之意,本不愿为难,此刻骑虎难下,不满的皱起了眉。


    这跟他一开始看到这场闹剧时的皱眉不同,鹿鸣博是第一个窥探出萧雨浚的不满的,心中顿时一咯噔。相比较配合自个妹妹抹黑鹿鸣意,他更怕惹恼萧雨浚。


    鹿鸣博赶在事态发酵前走向鹿鸣意,温和开口:“大家伙说的也没错,这么冷的天让人下湖确实罔顾人命。三妹妹不过是为了一枚簪子,不如妹妹说个价,我做主替这丫鬟还了。”


    几位单纯的小郡主本就同情海棠,听鹿鸣博这般说后,眼睛都亮了起来:“鹿哥哥真是大义,难怪不及弱冠就能受到皇伯父的赏识。”


    “要不说老天有眼呢?你们还不知道吧,前几日皇伯父下了道赐婚圣旨,赐的就是鹿家这位三小姐和废太子,这婚赐得真真合适呢。”


    “废太子?宁王!”旁边的人听到废太子的名号,顿时打了个哆嗦,看向鹿鸣意的眼里也多了几分幸灾乐祸,“那她可真是活该!”


    沉香想要为鹿鸣意抱不平,却被鹿鸣意拽住了胳膊。鹿鸣意大病初愈用不了几分力,沉香却也被她给拉住了,看向她的眼里满是委屈。


    沉香气的不仅仅是宁王之事,还有鹿鸣博方才说要为海棠掏的银两。婚期前一天,宁王的聘礼送到了鹿国公府。


    本就是冲喜的婚约,原本应该的三书六礼皆被简化,国公府自然不敢有所异议,鹿鸣意本人原本也不抱什么期待。


    毕竟前世给鹿鸣柔的聘礼箱子只有寥寥几台,大多还是宫中按照皇子娶妻的规格赐下的。


    大齐皇子成婚,送聘礼时按照惯例需要有一名唱单人,唱得越久,就代表夫家对新娘子越为尊重。宁王府的聘礼清单足足唱了大半炷香的时间,久到来国公府看笑话的人都纷纷侧目咋舌。


    不仅如此,聘礼中的大件也并非是按照习俗的被褥家具,几乎都被换成了大件的珍品,什么白玉珐琅凤纹韘、玉螭雕松鹤人物插屏等等,更别提还有不少珍惜的古玩字画真迹。


    皇家自是不可能拿赝品出来充数,就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唱单太监将礼单一收,拂尘一扫,越过前方的鹿国公,径直走到鹿鸣意面前。


    “宁王殿下特意吩咐,这些东西都要亲自交给鹿姑娘。”那太监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恭恭敬敬的将礼单递过去,“鹿姑娘若是觉着没问题,咱家就回去向殿下复命了。”


    鹿鸣意接过礼单,向太监询问:“有劳公公,请问宁王殿下可安好?”


    她这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不是说宁王已经命不久矣了吗?就算人醒了,也该是疯癫到杀人饮血的地步,怎么还能亲自吩咐聘礼?


    太监笑眯眯地道:“这些聘礼都是皇后娘娘留给殿下的,一切都按照规格办事,鹿姑娘安心接受便好。”


    对于宁王的病情避而不谈,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潜台词?


    礼,你收下。


    人,反正就是那样了。


    “多谢公公了。”鹿鸣意拢着白狐披风,招来沉香递了袋金瓜子过去。轻缓而又飘渺的嗓音更显羸弱,仿佛轻轻一碰就碎了。


    看着这样的鹿鸣意,跟着太监一块来下聘的宁王府众人不禁有些惋惜:他们这位准王妃的身子是真的很弱,这样的人又能在宁王府活几天?


    鹿鸣意显然不介意其他人在想什么,外头那么冷,继续待下去怕是又要应付一堆虚假的恭维,礼程一结束就带着沉香回了碧澜轩。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鹿鸣意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她懒懒的闭着眼,任由身后的嬷嬷摆弄,大红的喜服层层叠叠套到身上,繁复的礼服沉甸甸的压着人。


    鹿鸣意望着镜中的自己,终于有了几分出嫁的实感。


    如瀑的青丝被盘起,精致的凤冠压下来,配合着流曳到肩的凤钗金步摇,待梳妆结束时外头晨光已经大亮。


    上花轿的吉时还要会儿,喜娘提议:“三小姐,可要去前厅拜别国公爷?”


    鹿鸣意眼睛未抬:“等会儿不也要去吗?”


    喜娘一噎,她为达官显贵的女儿梳妆过很多回,出嫁时无一不是与娘家人惜惜相别,还是第一回遇到如此冷血的新娘子。


    但她也听过这位鹿三小姐脾气差的传闻,心里只觉得好笑,在娘家都这么摆脸子,等到了宁王府那可怎么办哦?别真连今晚都活不过去。


    鹿鸣意不喜那几个喜娘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给纪嬷嬷使了个眼色,屋内很快清净下来。


    纪嬷嬷是纪氏的陪嫁丫鬟,也算是看着鹿鸣意长大的,如今纪氏已去,她看着鹿鸣意的红妆,唤了一声:“小姐。”


    鹿鸣意正低头把玩喜服上的衣带,闻言侧过头:“嬷嬷是想让我去祠堂见一见娘?”


    纪嬷嬷还未想到这一层:“小姐想去吗?”


    “就别让娘为我烦心了吧。”鹿鸣意摇摇头,声音有些空灵,“如果还能再回国公府,我会去祠堂向娘请罪的。”


    纪嬷嬷的眼眶倏地就红了:“小姐”


    “哎,大喜的日子哭什么?我就是国公府待腻了,想换个地方待一待,享受一下品级压我爹一头的殊荣。”鹿鸣意笑着宽慰纪嬷嬷,“你刚刚想同我说什么?”


    纪嬷嬷拿出帕子拭了拭眼睛,凑过身去,在鹿鸣意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有关洞房之事。


    饶是鹿鸣意重活一世,也从未体验过夫妻之道,再云淡风轻的脸在此刻也不免一红。


    纪嬷嬷担心她受委屈,正要再详细解释一遍,鹿鸣意忙打断了她的话:“嬷嬷,我明白了。”


    纪嬷嬷:“小姐,宁王是个暴戾的,到了床”


    “嬷嬷。”鹿鸣意不得不打断她,强装镇定,“我真的懂。”


    纪嬷嬷将信将疑,院子外传来热闹的人声,显然时辰将至,她也无法再详说了,于是招来沉香塞了几本册子过去,低声嘱咐。


    去前厅给鹿国公行了礼后,脸上被蒙了盖头,入眼皆是红色,热闹的炮竹声中,鹿鸣意坐上了去往宁王府的喜轿。


    相较于国公府的喜气洋洋,宁王府外便有些萧瑟了。明明大红的喜字贴了,大红的灯笼也挂了,就连府外的石狮子都被套上了大红的花冠,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少了那么一丝喜庆感。


    毕竟满京城谁敢不要命的去宁王府外看热闹?


    别到时候热闹没看成,小命先看没了。


    鹿鸣意也是根据喜轿外的动静判断宁王府的距离,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跟着十六台的大轿沿着长安街绕了皇城一圈,最终入了宁王府。


    下轿后那位宁王也没有出现,只是由几位喜娘搀扶着鹿鸣意入了拜堂之处,迈过门槛时鹿鸣意似乎瞥见另一角红,只在脚下一晃而过,很快便寻不到了。


    她顶着喜帕侧头想要看个明白,可惜盖头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没看到。


    拜堂的吉时到时,喜娘将牵红的一头递给鹿鸣意,另一头不知被何物所代替,整个喜堂没有丝毫的热闹,安静诡异异常。


    鹿鸣意弯腰行礼时将文景帝的几个皇子都过了一遍,也没能找出一个能代兄来行礼之人。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旁边是只被人抱着的公鸡。


    鹿鸣意的面色复杂,在唱礼人高喊‘夫妻对拜’时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深深拜了下去。


    拜完堂,还不等鹿鸣意被喜绸牵走,屋外传来一道尖细的高呼声:“陛下赏赐到”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周围哗啦啦跪了一地,唱礼太监将圣上的赏赐礼单唱了小半柱香。都说皇帝疼爱宁王,就算因为宁王的疯病狠心废了太子,也依旧给了最好的府邸、一应赏赐从未断过。


    鹿鸣意刚刚听了几耳,赏的都是华而不实的珍件,并没有实质性的黄金白银。要知道前世皇帝给宸王的赏赐,可都是能流通的银钱,哪是眼前这些带了皇家印记、无法在外典当的物件?


    看来宁王府比她想象的要更艰难。


    礼单最后也不知道给了谁,鹿鸣意起身后被送去了喜房,安安分分的坐在喜床上,一连几个时辰,宁王未出现,她便只能从午后等到夜幕降临。


    屋内的炭火烧得并没有碧澜轩那么暖,不知过了多久,鹿鸣意揉了揉冻僵的指节,门终于被敲响。


    几个侍女将几碟小菜摆到桌上,向鹿鸣意行礼:“王妃请用膳。”


    鹿鸣意无意为难下人,但这么僵坐一下午,脾气委实也不太好:“宁王还没说这盖头该如何处置。”


    “宁王没有吩咐,奴婢伺候王妃用膳可好?”


    丫鬟将鹿鸣意扶到桌边坐下,在拾起碗筷时被鹿鸣意制止:“都退下吧,把陪我一同过府的丫头寻过来。”


    丫鬟动作顿了顿,齐声应了声‘是’后,退出了门。


    人一走,鹿鸣意直接掀了盖头,屋子里入眼一片喜红,就连桌上的碗筷都是喜庆的颜色。


    菜肴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出锅的。鹿鸣意揉了揉僵直的脖子,沉沉的舒出一口气。


    见不到宁王也好,至少清净。


    她给自己舀了碗鸡汤,侧目时,眸光落到桌上的几本册子上。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思,她抽出了一本。


    原本只是随手翻翻,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那一堆册子都是这种题材,一翻开便是绘声绘色的双人人物小象。


    鹿鸣意上花轿前刚被纪嬷嬷提点过几句,此刻看着更为直观的画图,直接气血上涌。


    她前世不曾接触过这类册子,不曾想里头的画工丝毫不逊色于外头有名的画师,无论是两人的姿势亦或是摩擦间被撩开的衣服褶皱,甚至连闭眼难耐的表情都意外的细腻真实。


    啪


    鹿鸣意合上了册子,原本冻得僵硬的手也在此刻微微渗出了汗。


    手刚扣下,只听见锵锵两声,院落外传来隐隐约约刀剑碰撞的铮鸣之声,窗被疾风拍打开一道深紫的雷电劈开平静的夜空,照亮屋檐上夜行的刺客。


    沉香慌张的跑进来:“小姐小姐,外头来了一群刺客,已经打起来了!”


    鹿鸣意猛地起身,头顶凤冠簌簌而动,珠钗发出叮铃脆响,“竟有刺客?”


    她很快冷静下来:“你探听到宁王所在院落了吗?”


    “还没”沉香急的不行,见鹿鸣意不第一时间逃命,反而关心那位快死了的宁王,急得都要哭了,“小姐,你该不会还要去救宁王吧?”


    “宁王大婚当夜遇刺,宁王妃却不知所踪,你觉得我这个带给宁王府变动之人,会不会成为众人第一个怀疑的对象?”鹿鸣意的语气中的自己明明处于劣势,声音却轻柔如水。


    她还有一点没有告诉沉香,她怀疑这场行刺本是来自于宫中。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若鹿鸣意没有过前世的经历,恐怕也觉得圣上太过残忍,废了宁王的太子之位还不够,还要对他赶尽杀绝。


    可宁王并非是当今圣上亲子,这件事鹿鸣意在前世,也是从醉酒的萧雨浚口中得知的。


    文景帝并非是子承父业,而是前一任皇帝武宣帝的弟弟,从小养在皇后膝下。武宣帝还是太子时便军功赫赫,登基后匈奴大举来犯,武宣帝御驾亲征,一路骁勇收复十四城,甚至还对匈奴乘胜追击,将匈奴逼退千里。


    可就是在那场战役中,武宣帝在贺兰雪岭身负重伤,贺兰雪岭常年覆雪,气候特殊,受的伤在班师回朝之时,才发觉伤口难以愈合而反复感染,最终英年驾崩。


    武宣帝死前,皇后已诞下一子,武宣帝得知消息后,于临终之际将其立为太子,并赋予皇后监国之权。


    可武宣帝戎马一生,万万没想到他死后,自己的皇弟会借机夺权把控朝政,更是以太子年幼为由,登基为帝。


    在皇室宗亲和满朝文武的压力之下,文景帝为了给篡位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便依照武宣帝遗旨,继续将武宣帝之子立为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宁王。


    除了太子之位,还有当时的皇后也依旧稳坐后位,在那一场皇室权力的变革中,唯一改变的,似乎只有坐在龙椅上的帝王。


    三年前皇后病重驾崩不久,尚在太子之位的宁王便中了毒,传闻毒发之时意识全无,需杀人饮血方可解,宁王每回毒发都会杀人,以至于名声一落千丈。直至半年前,文景帝终于无法忽视朝臣的进谏,无奈废除宁王的太子之位。


    同时,文景帝为了不被人诟病,展现他对宁王的关怀,从朝臣中千挑万选,最后选中鹿鸣意为宁王冲喜。


    外头的刀剑声不断,鹿鸣意不免也有些头疼。若刺杀宁王之人是宫里头那位或是其他皇子的人,她若是逃了,明日定然会成为遮掩这件事的替罪羊。


    可若不是呢?


    若不是跟皇权有关的人,若是宁王之前得罪过的人来寻仇,就算她逃了,也可以被当作是被寻仇之人掳走。


    逃,还是不逃?


    “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办?”沉香的声音拉回了鹿鸣意的思绪。


    鹿鸣意问她:“不知宁王的院子,那你可知嫁妆箱子在何处?”


    沉香答:“知道知道,小姐那些嫁妆被抬进来后就存放在前院一个单独的院落,想必那也是宁王府的内务库。”


    鹿鸣意摘了厚重的凤冠,听着外头愈发激烈的打斗声,来不及令行更衣,拉着沉香的胳膊快步往外走:“带我去嫁妆所在的院落。”


    经历过前世的颠沛,鹿鸣意深知银钱的重要性。若她能顺利取到银票,她便离开宁王府。若是取不到,她也就只能在这王府中赌一赌生死。


    宁王府比鹿鸣意想象中的要大上许多,二人单是从后院避开人绕到前院,便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路上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刀光剑影映照在墙上,整座宁王府四面八方皆是杀手,越接近前院,地上的死尸便越多。


    鹿鸣意前世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面对此情此景还算淡定,沉香走到前院时已忍不住趴到一旁呕吐。


    “我去取银票,你在这儿等我。”鹿鸣意没有勉强她,将人藏在一处假山中。


    沉香拉住了她的衣角,泪眼汪汪的诀别:“若是拿到银票后没有刺客,小姐就先走吧,我不怕死。”


    鹿鸣意目光往下瞥,无奈道:“既然不怕死,你还手抖什么?”


    沉香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呜呜呜的直哭:“我不能连累小姐。”


    鹿鸣意将她的手拨开,转身朝着嫁妆所在之处而去。她没时间在这里让沉香耽搁,就算她能顺利打开嫁妆箱子,足足一百二十八抬,想要准确的找到银票或是金元所在的箱子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不再犹豫,借着夜色快速潜入嫁妆所在的院落,看守的人已经消失,想必已被调去保护宁王。但同样的,也没有见到刺客的身影。


    这群人并非是为财而来。


    寒风中,鹿鸣意的额角再度淌下一缕热汗,那双浅淡明透的眼睛细细辨别嫁妆箱,前所未有的冷静。


    耳边传来时远时近的打斗声,不知过了多久,府中的人声渐渐消失,徒留刀剑的铮鸣,伴着风声,以及深厚而又无形的杀机。


    砰


    正前方的远门忽地被冲开,破门的刺客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左右皆不可避,鹿鸣意不得不起身。


    她正要逃,却看到被冲开的院门那头着刺客服的人倒了一地,浓鹿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院中唯有一人执剑而立,剑锋映出森冷寒意。


    鹿鸣意呼吸一屏,身体本能的高度警惕。


    可她刚下蹲下身借嫁妆箱子遮掩自己的身形,就见到站着的人突然转向她的方向,一声低斥:“出来!”


    躲不掉了。


    鹿鸣意闭了闭眼,正思索着如何自救之时,一只手忽然按在她的肩膀上,她还来不及看清来人,就被腾空而起,而后直接扔到了院落中。


    “殿下。”身着夜行衣的暗卫恭恭敬敬跪下单膝行礼,似乎并没有认出鹿鸣意的这身大红喜袍,又或者说,在暗卫的眼里,只有萧雨歇和其他人。


    在宁王府中能被称作殿下的,唯有宁王一人。


    所以眼前之人是宁王萧雨歇,她的夫婿?


    耳边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鹿鸣意不解,缓缓抬头,却见萧雨歇正从容解开大氅,内里繁复的云纹锦裙勾勒出修长的身形,青丝披肩,毫无遮掩的窈窕身段直入眼瞳。


    饶是鹿鸣意经历过重生这等荒唐的事,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住。


    宁王竟是个女人?


    还来不及惊讶,本该含情的桃花眸骤然刺过来,带着高高在上寒意。


    萧雨歇的后背挡住了部分月光,使得本就血腥味浓鹿的院子更显森冷。


    阴影落至鹿鸣意身前,好似将她整个人都困在其中。


    鹿鸣意能感受到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整座宁王府的刀剑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鹿鸣意想起萧雨歇疯病,再看到那满院的尸身。若是仔细看,能发现这些尸身皆是被干净利落的一剑封喉。


    这绝非传闻中身中剧毒染有疯病之人能使出的剑法。


    武宣帝战功赫赫,宁王作为他唯一的子嗣,又怎会是碌碌无为之辈?鹿鸣意几乎就要掩藏不住眼底的兴奋。


    多有趣啊。


    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跟她一样掩藏女儿身的人。


    不对,这位宁王殿下比她还要狠,竟然能在文景帝眼皮子底下掩藏这么多年,就连前世也没透出半点风声。


    “你为何会在这里?”清润偏冷的嗓音将鹿鸣意的思绪拉了回来。


    依照外界传言,萧雨歇的毒需要饮人血才能解,鹿鸣意自然不能做第一个拆穿的无趣之人。


    她定了定心神,往萧雨歇的方向膝行一步,大红的喜袍像是花朵般层层铺散开,仿佛就要贴上萧雨歇的锦袍。被暗卫扔过来时腰带便松散开,此刻胸口的衣襟松松垮垮,露出白皙如瓷的小片肌肤。


    “殿下”


    萧雨歇握剑的手收紧,向旁边的暗卫侧过去一眼。


    暗卫领命,转瞬间消失不见。


    鹿鸣意披散的发丝随着低头的动作落至胸前,纤细白皙的脖颈十分配合萧雨歇毒发时的‘疯病’主动献祭:“我怕疼,你咬轻点行不行?”


    别说鹿鸣博了,整个国公府的开销不都是靠的她家夫人的嫁妆、以及这些年纪家时不时为鹿鸣意送过来的银票?


    那些首饰玩件倒是大多能送到鹿鸣意手里,而那些银票皆被鹿国公以鹿鸣意年幼的名头扣了下来。


    国公府看似有百年公府的殊荣,因生活糜费,又有一大家子老小要养,单是鹿国公就有三个兄弟,三兄弟下面又有那些个儿女。


    只靠朝中一官半职根本无法养活公府这一大家子,当初老国公也是根据国公府实际情况,逼着鹿国公娶了纪氏。鹿秉儒依靠蒙荫在礼部腆职,能混到如今礼部侍郎的位置,人情往来哪样不需要银钱打点?


    就像鹿鸣博结交皇亲贵戚用的那些银两,单凭鹿国公微薄的俸禄,别说每个月好几回了,一个月一次都能让府内捉襟见肘。


    此刻,听鹿鸣博能如此冠冕堂皇的用鹿鸣意的钱来抵簪子,沉香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偏偏这时候鹿鸣意对她摇了摇头,沉香怕鹿鸣意动气,只好继续忍受着。


    鹿鸣意哪能不知道沉香的想法?


    只是对面不是郡主就是世子,哪是沉香一个小丫鬟有资格反驳的。


    最后打断这些话的人是萧雨浚,他转头斥责了弟弟妹妹几句,神色复杂的看向鹿鸣意:“鹿三小姐,此事不如卖本王个面子,按照鸣博所说到此为止吧。”


    皇子都开口了,鹿鸣意自然也要给几分面子,更何况此刻鹿鸣意的心情还不错,她乐意陪着那对兄妹演戏,自然是配合的。她朝着萧雨浚礼数周到的欠身,而后侧眸:“沉香。”


    沉香上前半步:“小姐。”


    “还记得发簪价值几何吗?”


    沉香再不情愿,此刻也只能朝鹿鸣博恭恭敬敬行礼,扬声回道:“回殿下和二少爷,约莫八百两黄金。”


    方才还义愤填膺,觉得鹿鸣意商贾作派斤斤计较的王世子们皆倒吸了口凉气:“八百两黄金?”


    八百两黄金的首饰,饶是他们身为皇族也难得一见,多是家中长辈才有资格佩戴。可鹿鸣意不仅有这样的簪子,还不逢年不过节的就随意佩戴出来。


    八百两黄金够他们去酒楼豪饮多少回,又够他们点花楼头牌唱多少支戏?


    他们满眼不敢置信:“一枚已经遗失的簪子,你说八百两黄金就八百两黄金?”


    沉香不卑不亢的向他们再行一礼:“小姐的玉簪入府时有国公爷派遣的专人查验登记过册,绝不会出错。诸位贵人若是觉得奴婢在胡说,大可以差人下湖打捞,一验便知。”


    这些年来,但凡纪家送入国公府的东西,鹿国公都会着人仔细查验,明明是手软拿人家的,却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作派。


    对待如此价值的簪子,看热闹的众人再说不出让鹿鸣意放过下人的话。此刻最难做的,是口口声声要为海棠出头的鹿鸣博。


    鹿国公宠爱鹿鸣博,平时不限制他的花销,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八百两黄金的。


    鹿鸣博皱眉瞥了眼生出此事的鹿鸣柔,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道:“三妹妹不日就要嫁与宁王,娘为此千叮咛万嘱咐要风风光光送妹妹出嫁,以至于哥哥我手里拮据。既然妹妹想要那枚遗失的簪子,等天气暖一些,哥哥亲自盯着人打捞,你看如何?”


    这话立刻引来周围人的赞叹,眉眼间满是欣赏与倾慕:“鹿二郎真是大气,妹妹出嫁连自个的家底都愿意填进去。”


    鹿鸣博朝着他们拱了拱手,推辞了几句说辞后,才看向鹿鸣意:“妹妹意下如何?”


    鹿鸣意的唇角还是向上弯着的,眼底的温度却全然褪去。是她低估了鹿鸣博的厚脸皮程度。


    “所以兄长是不想给钱,又不让我责罚下人了?”


    鹿鸣博皱眉:“三妹妹何出此言,等回暖后,我说了会盯着海棠捞簪子,定然会亲自盯着她将簪子打捞上来。”


    鹿鸣柔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宸王殿下在此,三姐姐就算不相信我们,难道还信不过宸王吗!”


    萧雨浚作为如今最受宠的皇子,极有可能被定为下一任太子。鹿鸣柔搬出宸王来压鹿鸣意,若是鹿鸣意反驳,立刻能被扣上一个不敬皇权的罪名。


    鹿鸣柔的话在先,在众人都以为鹿鸣意会答应鹿鸣博的提议时,鹿鸣意忽地低低笑了声。


    鹿国公府这一代以鹿鸣博最为出名,连带着他亲妹妹鹿鸣柔也备受称赞。唯独鹿鸣意,每每被人提起时皆是连声摇头的一句‘不提也罢’。


    他们之前来国公府时皆对鹿鸣意避之不及,也没正眼瞧过人,此刻因那笑声被吸引,这才重新打量起鹿鸣意来。


    肤若凝脂、乌发如缎,一张精致的面孔被狐狸大氅的毛发簇拥,浅淡的眸子衬着被风吹红的眼尾,有着说不出的动人。


    他们之前一直觉得鹿鸣博长得清俊鹿鸣柔秀美,鹿国公偏爱李氏全京城皆知,李氏的子女自然是国公府最出挑的。


    却没想到国公府最好看的竟然是他们之前所不屑这位鹿鸣意,那双浅淡干净的眸子十分空灵,看着看着,就让人不自主的放缓声音。


    “鹿四小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姐姐还什么都没说呢,你那么大一顶质疑殿下的帽子给你姐姐扣下去,当心整个国公府被牵连啊。”一位年纪同鹿鸣博相仿的王世子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鹿鸣柔到底年纪小,一听会牵连整个国公府,吓得脸都白了,拉着鹿鸣博解释:“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宸王在场定不会作赖。”


    鹿鸣博抿紧唇沉思。今日之事,原本就是鹿鸣柔求他把宸王等人带过来,想要败坏鹿鸣意的名声,可如今鹿鸣意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甚至不知为何博得了这群人的同情,反倒是他跟鹿鸣柔处在了下风。


    他看出今日不是个好时机,想赶紧将这事揭过去时,鹿鸣意的声音先响了起来。“就这么严重。”


    沉香还欲再说点什么,就听鹿鸣意漫不经心道:“其实,宁王也不一定如你想象的那样可怕。”


    沉香:“宁王的疯病难道是假的?”


    “兄长的好意妹妹心领了,但妹妹眼皮子浅,只看重当下。我都要入宁王府了,等回暖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既然你不愿意替这丫鬟还黄金,那就让她下水捞簪吧。”


    鹿鸣博脸色僵了僵,绕了一圈又绕回了原点,险些要开口骂人。他并非在意海棠的性命,而是担心再继续下去,会牵扯出鹿鸣意落水之事。


    鹿鸣意看着冰冷的湖水,浅眸中似笑非笑:“沉香,去替海棠松绑。”


    沉香道了声‘是’,走过去先是松了海棠手脚上的粗绳,再是去除了海棠口中的布条,将人压到鹿鸣意面前跪下。


    海棠没想到鹿鸣意真的要她下水去捞簪,求助似的看向鹿鸣柔,鹿鸣柔却避开了她的目光,这么多人在场,连鹿鸣博都救不了人,鹿鸣柔又能做什么?


    海棠吓得立刻给鹿鸣意磕头:“三小姐,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湖边的梅花开得正旺,寒风卷起细瓣落在鹿鸣意纤长的睫毛上,又落入她的掌心。


    鹿鸣意淡红的薄唇抿了抿,笑意不达眼底。她低头看向跪在面前求饶的海棠,吐出不近人情的冰冷话语:“你主子说你做事毛躁,这件事就当给你长个教训。我从湖中熬过来了,你定然也能熬过来的。”


    海棠磕头的动作一僵,再度望向鹿鸣柔。鹿鸣意摇了摇头,眼眸中的温度猝然冷下去,唇角的微笑清冷而又矜持:“人都会死啊。”


    前世鹿鸣柔没死,谁说她嫁过去就一定会死了?


    时间晃眼便到了正月十八她跟宁王的婚期。


    鹿鸣柔背对着她侧了身,海棠一咬牙,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一般往前膝行一步:“三小姐,奴婢那日并非做事不稳当,是四小姐为了阻止您抗旨,才让我将您推下水的!”


    此言一出,四周皆惊。


    鹿鸣柔脸上的血色尽失,握着帕子的手指着海棠骂道:“贱奴,你休要诬陷我!”


    海棠又朝着鹿鸣意磕了一个头,她若是被扔下水定没命活了,要是鹿鸣意愿意保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鹿鸣意探入了自己神识深处。


    她已然超脱修仙界规则之外,神识浑厚强大,无边无际。


    在耗费了好一段时间后,她终于在自己的神识最深处,找到了两缕萦绕着赤金光芒的散魂。


    它们已然和鹿鸣意融为一体。


    原来,姜流照当真一直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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