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爪子很有力。
这一巴掌下去,把郁翎头打得偏过去,把他整个人都扇得倒地了。
龙爪子也很锋利。
刮过他完好的半边脸,一下子让他那半张脸上也多了几条抓痕,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郁翎眼前昏黑。
此时身体虚弱,竟被这一巴掌扇得爬不起来。
因此只有琥珀色的眼睛抬起来,往姜灵那方向看。
视线很快恢复清晰。
紧接着就看见姜灵一提裙摆——
这回是真跑了!
撒丫子狂奔跑得飞快,头也不回,撞开门就没影了。
*
郁翎有点疯疯的……
旁人都说他像恶鬼,姜灵终于有了一点实感。
回到住处,她透过镜子,看见自己脖颈上多出来一点青色的掐痕,语气有些茫然,对剑灵说:“他刚才好像真的想杀了我,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松手了。”
剑灵道:“还能为什么?”
知道姜灵喜欢将人往好的方向想,它像吓小孩一样:“你别想着给他找理由,这人心坏得很,刚才就是对你有杀心,松手也肯定不是因为心软了。我估计,他突然松手,是因为突然想起来还要攻略你。”
姜灵眨了下眼:“嗯?”
“你要是死了,他也取不出你的心。取不出你的心,他就没法成仙了。除非他是真的疯子,才会连成仙也不顾了,就想着要杀你吧?”剑灵说。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
姜灵理解了一下,好像被说服了,点了点头。
然后不知道想起什么,她又说:“你说,他想成仙,会不会是因为每月都有一天会浑身溃烂?”
剑灵道:“这就不知道了,我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有人会这样。”
它说到这,话音一顿,然后嘶了声:“你怎么还在想他的事?”
它语重心长:“少管坏男人的事,你有功夫琢磨他为什么要成仙,不如想想咱们怎么去青州。”
*
剑灵感应到的那件灵宝名叫云铁。
东西在青州。
姜灵知道郁翎要去,原本想着可以同去。
但如今这样,是必然没法一起去了。
不过天云宗和青州之间路途遥远。
姜灵若要自己去,就也需要一份舆图。
刚才送去郁翎那的舆图,是藏书阁的最后一份。
她一进门就把东西放在桌上了,逃跑的时候也并没有带出来。
所以她该怎么再得到一份舆图?
姜灵有些苦恼。
她很难同时思考两件事,现在想到舆图的事,于是立刻就把郁翎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半晌后,她想到办法——
太康峰上有个地方叫占星台,专门用来看天象,观人间事。
那里有一张很大很大的人间舆图,她要去青州,其实可以直接拿纸笔过去,把从天云宗到青州的路线临摹到纸上。
于是姜灵又跑到占星台,拿着纸笔,认认真真临摹了一份舆图。
因为不太擅长画画,所以将路线画得歪歪扭扭。
但也能看懂。
她又拿笔在上面标注了一些地名,然后才将临摹好的舆图收起来。
准备回去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回头,就看见是师尊过来了。
大约是因为她有很多年没来过占星台了。
徐梦鹤看见她的时候,脚步顿了下,然后才温和问:“怎么过来了?”
姜灵小时候很常来占星台。
因为刚被捡回来,对这里感到很陌生,这里不是她的族群,也不是她熟悉的海底,所以只要徐梦鹤离开她视线一会儿,她就会感到不安,跑到这里来摇铃铛。
占星台上有一个铃铛。
只要摇动,整个太康峰都能听见声音。
因此只要铃铛一响,徐梦鹤就会出现在占星台,看见姜灵抹着眼泪看他,又或是站在占星台围栏边,抹着眼泪眺望东海的方向。
再到她长大一些后,熟悉了这里,就不怎么哭了。
也不怎么来占星台了。
徐梦鹤像是想到以前的事,笑了下,冰雪似的脸漂亮极了:“你小时候总来这里。”
姜灵点了点头。
师尊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她最近却和他撒了好多谎,很对不起他。
她有点心虚,舔了舔唇,却还是本能地把临摹好的舆图塞进了袖子里,怕他看见舆图,问她要去哪里。
虽然最近撒了很多谎,但她还是不那么擅长骗人。
她要去青州找云铁,还没想好这件事要怎么骗师尊,当场撒谎,很容易被师尊看出来……
姜灵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她垂着眼,盯着地面,只听见他过来的脚步声。
占星台建得很高,是一座小楼。
徐梦鹤走上楼,楼梯不再遮挡视线,因此他能将姜灵看清楚——
分明是炎热的夏天,但她穿了一身竖领的衣裙。
裙子很单薄,寻常人在夏日穿这样的衣服倒不足为奇,然而她最怕热,这样的衣服,她就连在冬天最冷的时候也不怎么穿,时常还穿着凉快的衣裙去雪地里打滚。
徐梦鹤走近她。
姜灵垂着眼睛,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突然靠得好近。
她下意识想后退一点。
然而下一秒,却看见徐梦鹤抬起手。
然后就感觉到他冰凉的手指落在她颈间。
姜灵愣了下,紧接着,又感觉到他一用力,拨开了她的衣领。
她出门前,特地换了一身竖领的衣裙,把这淤青遮住了。
但将领子拨开,就能清楚地看见这青痕。
随后,那根冰凉的手指按在了这掐痕上。
“谁掐的?”
平时温和的声线突然变得很冰冷。
可以感觉出来,师尊这是很生气了。
姜灵几乎没听过他用这种口吻说话——
唯二的两次。
一次是有妖魔闯进了太康峰,师尊一剑将那妖魔斩杀,那妖魔三魂七魄都散了,就此灰飞烟灭,连投胎都不能。
另一次,是隔壁宗门有长老要带走她。
师尊拒绝了。
后来过了不久,那长老死得很惨,碎成了好几块。
没人将那长老的死联想到师尊身上,但姜灵却知道,人是师尊杀的,因为兽类的鼻子很灵,她在尸块上,嗅到了师尊法术残留的气息。
师尊用这种口吻说话的时候,就是很生气很生气,动了杀心了。
姜灵吓了一跳。
不知道她被掐了一下,师尊为什么会生气到这个程度,要杀人的程度。
虽然被掐了一下,但郁翎不至于因此而死。
姜灵支支吾吾的。
她这样就是不想说。
徐梦鹤看了她半晌,灰色的眼眸呈现出一点无机质的冷感。
按在她侧脖的指尖动了动,她的体温很高,将他的指腹都捂热了,他问:“是你那个朋友掐的吗?”
姜灵心中并不想承认。
她编了个拙劣的借口,想说是自己不小心掐到的。
但话到了嘴边,她却发现自己嘴巴不受控制,好像要说实话。
一瞬之间。
她陡然意识到,师尊手按在她脖颈上,正用灵力探入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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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修为足够高,哪怕只是将手指点按在她脖颈间,也能探索她的灵魂和识海,能逼她说实话——
这怎么行!
那不是什么都要被看见了?
不止郁翎的事,还有剑灵的事,还有她撒过的谎!
姜灵吓了一跳,龙角一瞬间都蹦了出来,应激一样,拍开了师尊的手。
“啪”的一声。
足见力道多重。
将徐梦鹤的手背上都拍出一道红痕。
姜灵愣了下,半晌后才意识到她做了什么。
她打了他。
她穿着竖领的衣服,挡住了脖子上的掐痕,然后为了这个掐了她的人,打了他。
徐梦鹤垂下眼。
视线落在手上的红痕,他没有说话。
姜灵捏着手掌,又凑近他:“师尊,你、你、不不不,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着急起来,说话语无伦次:“您没事吧?痛吗?”
徐梦鹤又掀起眼皮看她。
他依旧没说话。
姜灵愧疚到要发疯了,他不说话,她就更难过了,她怎么能打师尊?怎么能拍开他的手?
师尊是在关心她,是的吧,问她被谁掐了,她却这样。
她难过到无地自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是因为师尊探我的识海,我被吓到了,所以、所以——”
“师尊探不得么。”
徐梦鹤问她。
探识海是很亲密的行为。
姜灵听人说,是只有道侣之间才能互相做的事,比肉/体上的交融还要更亲密,即使是至亲父母,也不可以做这样的事,悖乱/伦理。
她对这些一知半解,但也能听明白这意思。
但她与徐梦鹤是例外的。
刚被捡回来的时候,她不会说人话,也听不懂人话,更不知道人类应该如何行为。
她用四肢爬行,从不直立行走,挠门、害怕时朝人喷气、呲牙,师尊无法与她交流,只能将灵识探入她的识海,靠这样感知她的想法,与她交流。
这样持续了很久,直到她勉强学会了交流,次数才减少。
徐梦鹤如何探不了她的识海呢?
更何况——
姜灵偷偷看了他一眼。
冰雪似的美人安静地立在前面,雪白的发,黑色的衣袍,浑身上下唯一颜色鲜艳的地方,就是他的喉结处,有一颗红色的小痣,会随着他说话微微颤动。
很显眼。
这是守贞砂。
师尊不沾情爱,守贞砂点在颈间,再圣洁不过。
他探她识海……
这是亲人之间的习惯,和寻常人不一样,更和什么道侣之事无关。
但即便如此,姜灵还是不敢再让他探识海。
她现在有秘密了。
她支支吾吾,找了个借口:“不要了吧,师尊,我、我长大了。”
她原本想说,她听人说,探识海这件事很亲密,要道侣之间才能做。
但张开嘴,却发现,即使是把这话当借口,她也无法对徐梦鹤说出口,于是她话音止了下,片刻后才又继续说:“我长大了,您不要再把我当孩子那样——”
“哪样?”
“就是,不要每一个想法,都、都要放到您眼皮子底下,摊开来,事无巨细地看……
“我也有一些不想告知师尊的事。”
十年来。
这是姜灵头一回和徐梦鹤说这样的话。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透明的、摊开来的,没有秘密,一览无余。
直到现在,她说,她有不想告诉他的事。
话音落下。
徐梦鹤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