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蓝水湾的别墅。
儿童房的灯亮着,江芯在哄江云焕睡觉,席司承直接乘电梯上了二楼。
他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柯柠在餐厅里的模样。
懂事,体谅人。
明明是她一贯的作风,可不知为何,席司承竟莫名觉得不安。
犹豫片刻,拿出手机给周言打了电话。
“帮我找一套和蓝水湾的别墅差不多格局的房子,地理位置不要太远,嗯,尽快。”
他语气里透着不易察觉的迟疑,在周言答应的下一秒,临时改口,“算了,远一点也没关系。”
挂了电话,席司承从轮椅上站起身。
修长的双腿熟练地交替着,走到书房的阳台,靠在栏杆上点燃了一只香烟。
半个月后。
周言按席司承的要求,选了两套合适的房子拿到他的办公室,只等席司承最后拍板。
可还没等他仔细看,办公室的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江芯踉跄着扑到席司承的轮椅前,未语泪先流,哭得梨花带雨。
秘书晚一步进来,面上带着无奈的尴尬,“对不起席总,我实在是拦不住江小姐......”
其实是不敢拦。
虽然公司谁也不说,但谁都知道江芯是席司承心尖儿上的人。
就算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江芯名义上也是席家的小姐。
他们得罪不起。
席司承也没有为难她,只是摆了摆手,让周言和秘书一起出去。
很快,办公室就只剩下他和江芯。
席司承拿了几张纸巾递给江芯,温声开口,“先擦擦眼泪吧。”
江芯抽抽搭搭地接过来纸巾,眼泪止也止不住,“二哥,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否则......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啊......”
这副模样,和她当初从国外跑回国内求席司承帮她离婚时一模一样。
上一次,席司承听说她被家暴,心疼之余,一心只想帮她脱离苦海,替她出气。
然而这次,他竟莫名有些烦躁。
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是黎航!”
提起这个人,江芯恨不能将牙齿咬碎,“黎航他要重新打官司,要跟我抢焕焕的抚养权!”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她蹭的一下站起来,从包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席司承,“连法院传单都到我手里了!”
席司承眉心紧皱。
难怪江芯会哭成这个样子。
没有什么比从一个母亲身边夺走她的孩子更能摧毁她。
事出有因,席司承心底的烦躁消了几分,“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柯柠,有柯柠在,焕焕的抚养权不会被抢走。”
不谈别的,至少,他很认可柯柠的业务能力。
但江芯心里却有些打鼓了,怯怯懦懦地开口,“可是......柯柠姐真的还会帮我吗?毕竟才闹了那么一场......”
“柯柠不是那种人。”
席司承语气坚定,“她分得清公私。”
江芯似是被他的感染到了,心底又重新燃起希望,“二哥,只要柯柠姐愿意帮我留下焕焕的抚养权,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如果她还对之前的事情心存芥蒂,我可以去跟她道歉,哪怕......”
她咬咬牙,一副慈母的模样,“哪怕是要我下跪磕头我也愿意,真的!”
见状,席司承也心有不忍。
他点点头,叫来周言备车。
黑色世爵停在柯柠办公楼下,周言将席司承推了下来,一进律所,前台就认出了他们。
怕席司承像上次一样坏了柯柠的事,立刻跑到柯柠办公室前给她通风报信。
席司承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了个正着。
前台有些尴尬,喊了声席总,灰溜溜地顺着门缝逃走。
“看来上一次,真是给你律所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刚毕业,难免不经事。”
柯柠起身,走到他面前,“来找我什么事?”
“进去说吧。”
席司承示意周言先出去,自己操作着轮椅入内。
柯柠关了门,紧随其后。
席司承开门见山地说了来意,柯柠一字不落地听完后,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所以呢?”
她明知故问。
“所以,我希望这个官司还是交到你手里,毕竟芯芯离婚的官司当初也是你帮着打赢的。”
“嗯。”
柯柠放下水杯,“但这次不行。”
意料之中的拒绝。
席司承轻叹一声,再次放柔了声音,“柠柠,我知道因为前几天江芯买凶伤人的事让你心里有芥蒂,但这次情况不一样。”
“不管怎么说,焕焕那孩子是无辜的,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孩子啊。”
“无辜?”
柯柠无声轻笑。
这才几天,席司承就忘了江云焕虐杀草莓的事情了。
正欲开口说什么时,耳边再次响起席司承苦口婆心的声音。
“柠柠,我来之前江芯也说了,只要你能帮她打赢这场官司,就算是让她下跪道歉也可以。”
“看在她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你就再帮她一次,不行吗?”
“下跪道歉......”
柯柠呵笑一声,“那她人呢?”
“什么?”
“不是说要下跪道歉吗?”柯柠毫不留情地拆穿,“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席司承眼底的疑惑逐渐化成了陌生,“你......”
“所谓的下跪道歉,也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吧?”
柯柠从沙发上起身,“回去告诉江芯,她的案子,我接不了,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背影都透着冷漠。
和席司承从前认识的柯柠几乎判若两人。
“你就不能看在、”
“不能。”
他不死心地追问,“为什么?”
柯柠顿了下脚步,连头也没回,声音淡到情绪难辨,“因为我就是那个要帮黎航重新争取抚养权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