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瑾英已在中原街的咖啡馆门口等待许久,天气寒冷,她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宋家的随从站在马路对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宋乐衍到了之后,才随她进去。
落座后孙瑾英双手在桌子下偷偷搓着,等宋乐衍点完单,她直接开口:
“我直说了,我们之前的交易,我帮你对付宋谈,你帮我救我父亲,但眼下,我父亲已经不在,我着实没有必要再帮你。”
宋乐衍一听这话,立马说:“你找我来就为说这个吗?”
“我知道你们找我接近宋谈,其实是想污蔑我和宋谈有染,赶走我们两个人,一箭双雕。你和你母亲,骗了我两次。”
“你休要胡说。”宋乐衍死死盯着孙瑾英,眉头紧锁。
“华营纱厂的调查表,其实我早知道你在利用我。眼下我同你讲,没同你母亲和姐姐讲,想必你也知道原因,你姐姐一肚子坏水却没一点心眼,你母亲却是处处维护她,任由她跋扈,你姐夫到从轮船部到新的贸易公司,想必也是你母亲出力了,我知道,你虽不在家,但才是掌控全局的那个人。”
宋乐衍愣住,原本看着孙瑾英的眼神开始移向窗外,说了句:“这话竟是你能说出来的?你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单纯善良的你一去不复返,不对,你本来也不是单纯之人吧,只是装装样子罢了,你父亲能有那样复杂的心思,从黄包车夫攀上我父亲,你心思自然也不会单纯。”
孙瑾英没有答,灌了一口热腾腾的咖啡。
宋乐衍见她没反应,问道:“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你怎会看不起黄包车夫呢?你不是喜欢你父亲的司机吗?”
宋乐衍冷笑一声:“谣言都传到你耳朵里了?我怎会喜欢司机?我只是让他送我,一个女人就不能因为自己想离家而离家吗?必须被编造一段和男人私奔的故事。”
“既然你已深受其害,为何还要造我和宋谈的谣?”
宋乐衍哑口无言。
孙瑾英继续说:“宋谈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蠢,造谣我和他有事也没多大用,怀疑也终究只是怀疑。”孙瑾英盯着宋乐衍闪躲的眼神说。
“说完了吗?”宋乐衍准备起身,孙瑾英开口:“我知道你不想重新回到那个家,但你也不想去银行工作吗?”孙瑾英观察着宋乐衍的表情。
“我并不想,去那有何用?但话说回来,我母亲都做不到,更何况你呢?”
宋乐衍站了起来。
“你母亲做不到是她不想,有王福生在,你父亲便可利用他牵制宋谈,同时利用宋谈牵制王福生,达到两方的平衡,你进去,打破了平衡。你觉得你取代王福生容易还是取代宋谈容易?”
“谁派你来的?”宋乐衍重新坐下。
“没有人派我,我如果还有能倚靠的人,不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境地。你父亲如何想的,读几本历史书自然明白,你们当局者迷而已。”
宋乐衍低着头思索,孙瑾英静静等着。
“你有什么条件?想得到什么?你的计划是什么?”宋乐衍身体往前仰,靠近孙瑾英小声问。
孙瑾英没有立马回答她,转头看着玻璃窗外的宋家随从。
“帮我偷东西,当我面偷出来,你父亲锁在柜子里的一张纸,就是你放进去调查表的那个柜子,我拿到东西自然会继续同你们合作。”孙瑾英转过头,朝着宋乐衍说。
“我如何取代王福生?或者宋谈?”宋乐衍重新靠向椅背,伸手示意孙瑾英继续。
“王福生早已功高盖主,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替代他,找个借口便可。”
宋乐衍顿了顿,翻了个白眼:“你是想要以此诱惑我,帮你办事吧。”
孙瑾英不语,她没有必要每个问题都乖乖回答。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我不会答应的。”
孙瑾英透过窗户看到宋家随从走了过来,和刚出门的宋乐衍说了些什么,宋乐衍看了孙瑾英一眼后,拦下一辆黄包车。
孙瑾英假装在中原街逛了逛,父亲藏在她日记本里的东西,有一个重复出现的名字——正德商行,地址刚好在中原街。
商行里没有客人,她喊一句,:“买茶叶!”
一个慵懒的男人走了出来,孙瑾英说自己送长辈应该送哪种茶叶,那人胡乱指了几种,她拿不定注意,问了句:“你认为我应当买哪种?”
那人极不耐烦,孙瑾英犯了嘀咕,这茶行不想多卖点茶叶吗?
孙瑾英又问:“你们老板在吗?我听说你们老板前些日子出了躺远门,可否回来?”
那人突然问:“你是王家的人?”
随从靠进,孙瑾英匆忙走了出去,王家?姓王的可太多了。
回到宋家,孙瑾英一进门便听到宋毓衍的声音:“倒被这个小贱人拿捏了,还讹我们,索性杀了她一了百了。”
“你妹妹说,她不是没想过,但杀了她没好处只坏处。”
孙瑾英径直下楼,心里还在揣摩刚听到的话,双脚刚迈到地下室的地板上,胳膊突然被一把抓住,宋谈面色凝重,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聊聊。”
“既然你已经决定与我合作,那我兑现承诺,先告诉你我和你父亲的关系。”
俩人站在孙瑾英房间的门口,宋谈警觉地靠在角落,视线始终盯着楼梯口。
“我什么时候说要同你合作?”
“你大声说那句要找宋乐衍,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出主意吗?我之所以昨天没找你,只是觉得,若你不先走一步,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帮你。”
“你那天说调查表对我有大用,强调对我有用,我听进去了。”孙瑾英开门看了眼自己的房间,空无一人,又重新把门关好,“说吧。”
“你父亲还在码头做苦力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胡万翔的人,胡万翔娶了你父亲的妹妹孙梅,孙梅当年在王家,也就是宋太太家做丫鬟,后来又随宋太太到了宋家,巧的是,宋太太和孙梅前后脚怀孕,竟在同一天生产,宋太太生了女儿,也就是宋乐衍,孙梅生了儿子。5年后,宋卿勋事事不顺,宋太太便把自己家来往颇深的算命先生介绍给他,那人说,宋乐衍的八字,如果是个儿子,会旺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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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勋,可惜是个女儿。当时他便认了孙梅的儿子当干儿子,没多久,他就升任总经理。但孙梅儿子始终不愿意叫他父亲,宋卿勋便把孙梅儿子接到家里,告诉他孙梅和她爱人不要他了,到乡下去不会再回来。”
孙瑾英盯着宋谈的眼睛,嘴巴张开又合上,许久才问:
“你是我哥哥?”
宋谈点了点头,接着说:“其实小梅本名不叫小梅,只是宋太太喊习惯小梅了。”
“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孙瑾英问。
“那个时候我已经5岁了,很多事情都记得,后来你父亲到宋卿勋身边,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却装作不认识我。算命的事,是后来慢慢知道的,当年只是说要给这家当儿子过好日子,所以宋太太才能容忍我进门。在这个家的时间长了,宋卿勋势力越来越大,宋太太父亲两年前走了之后,宋卿勋不再忌惮她,她才想对付我,以为宋卿勋把我当成亲儿子。我想她能推迟婚期,应该也是算命先生一句话的事。”
“你和我父亲的关系他们都知道吗?”
“不知道,他们这种人是不会关心下人有什么兄弟姐妹的,即便说过,也不会放在心里。你父亲找了很多机会进宋家,想打听孙梅的下落,最后却是因为长得有点像宋卿勋。对了,你今天找宋乐衍说了什么?”
“她没答应同我合作,说过什么也不重要了。”
孙瑾英反复思索着宋谈的话,宋谈走了,她才想起忘记问那张纸的事,转瞬便到了天明。
上午,孙瑾英正在看报纸,小梅说宋太太有重要的事,让她马上上去。
宋太太正站在书房门口,书房门敞开着,孙瑾英上来之后,他朝一个男人摆了摆手。
男人进去轻松地打开了柜子上那把锁,宋太太说:“你去找你要的东西。若他发现,我也会说是你拿的,帮忙开锁的事日后也不会承认,这点你应该明白。”
孙瑾英没有理会,径直走进去,看到那张皱巴巴的纸,直接抽出来,跑到厨房。
她其实料到了,可能是她的卖身契,亲眼看到这三个字时,握着纸的手依旧微微颤抖,日记本里的话反复在脑海出现:烧掉或者撕毁。
她恍然大悟,这就是重获自由的方式,如此简单直接。
炉子上正炖着汤,她把那张纸折起来,伸进去点燃。
眼看着文字一点点化为灰烬,即将烧到日期那一行,她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纸张即将燃尽,她盯着只剩一小块的日期:民国十七年4月22日。
人已离去,她不想再追问,只是回忆着那个时间点,可有异常?但回忆起也没有意义了。
父亲早已将她卖掉,这是不争的事实。
孙瑾英格外平静,回到房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座钟后取出日记本,躲开那些随从的视线,应该能偷偷溜出去,至于要去哪里,她没想好,总之不能是这里。
重新翻开日记本,想通过字迹辨认是否是宋谈所写,发现多了一行:
若已验证过我不是坏人,请继续写日记,不要怨恨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