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自己进去,你在外面等我?”
许知芸站在办公室门前,捏了捏交握的那只手,脸上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
面前黑漆漆的木门处在这栋大楼的最顶层,而何攸牧的父亲,那个坐拥整个庞大集团的男人,就在门后。
何攸牧跟他多久没有往来,许知芸就对他有多陌生,所以对方那样爽快的答应他们见面的要求并如此迅速的动作,倒是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急匆匆的赶来,在秘书的指引下进入那座专属电梯,漫长的攀升和长长的走廊,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她侧头打量两人,来不及打理的头发,疲惫的面色和肿起来的眼皮,身上的衣服因为一夜的折腾已经褶皱脏污,更别说何攸牧还帮着绷带的手腕,他们要以这副样子去面对那个“仇人”,是不是,有些太狼狈了?
“我们改天再来吧,不急在这一两天,或者我单独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反正也不是一定要见面对吧?”
许知芸呼吸很快,说话的节奏就更快,她的心跳带着身体的所有器官都在剧烈的起伏,女孩拉着对方的手用了力气想走,何攸牧却突兀地开了口。
“不用。”
“不用什么?”
许知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虎牙磨在下唇上撕扯死皮,面部不自然的跳动,她在心慌,反观何攸牧的面色却是始终平静,好像只是一次寻常的见面,好像那只是个普通的陌生人。
“我说不用走,就今天。”
说着他一脸平静地直接伸手将办公室的大门打了开,没有敲门,不带一丝犹豫地就拉着许知芸走了进去,因为动作太过突然,女孩被他拽了一个趔趄。
何攸牧不得不停下脚步扶了她一下,于是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摔进来的一样。
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手下的笔一顿,抬头时,目光里全是打量。
“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解决?”
那是一张和何攸牧十分相像的面孔,挺直的鼻梁,微薄的嘴唇,深深的眼窝里藏着一双精明的眼睛,此时多了几分不耐,眉头皱在一起,像是一种不怒自威。
何攸牧下意识地将许知芸往自己身后挡了挡,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当然,这个小动作也没有逃过何父的眼睛,他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像是看到了什么幼稚而无用的把戏。
“不需要你施舍,我们今天来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去医院调过我的病历。”
何攸牧看上去像是一句话都不想与他多说,说话时连直视对方的眼睛都不愿意,他和许知芸还站在门边,与办公室中央那张桌子隔了很远的距离,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黄昏将近的夜色,办公室里却没开灯,于是许知芸在此时不合时宜地腹诽,这人估计脑子是有点问题。
“什么意思?你生病了?”
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染上了浓烈的色彩,他从座椅上站起来,放下了手里的笔,以一种不怒自威的姿态盯着对面的两个年轻人,是一种赤裸裸的责怪。
责怪不得不承认的拥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又在这里给自己添麻烦。
“我说了很多遍何攸牧你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不要总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要别人帮你托底,李昊轩那样的废物你都对付不了你让我怎么放心把集团交给你………”
“我本来就没准备接手。”
“何攸牧!”
“我说了我不接手就是不接手!你当我死了算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把我当父亲了吗!”
“没有!没有!你满意了吗!”
“你!”
眼见着对方的父亲就要冲过来动手,一直被护在身后的许知芸立马跳了出来,总不能打女人吧?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她还是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
“都是因为她是不是!”
不是,这怎么还有我的事啊?
许知芸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站在旁边的人就先代她骂了回去,何攸牧这回看上去是真的动怒了,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紧了拳头发抖,
“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字一句都在颤抖。
“就凭我是你爸!凭我和你妈生了你!没有我们俩你什么都不是!”
“哎你这话——”
许知芸刚想开口就又被稳稳地挡在了身后,在她已经习惯在任何人攻击何攸牧的时候站出来当他的盾牌,即使这根矛也朝向自己,她也可以义无反顾,因为那是何攸牧。
“没有许知芸我才会什么都不是!”
可对于他,许知芸也是最重要的。
“这跟小芸有什么关系?”
突然的提问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何父的眉头皱的更深,显然是在等一个回答。
他们俩这才意识到在所有人的眼里,这个女孩的身份还是宋淹,真正的许知芸还在墨尔本上学。
“总之我不会认你这个父亲,我是被爷爷奶奶养大的,他们去世之后也是许家在养着我,你们从来没有尽到过当父母的责任,所以也没资格管我………”
何攸牧喊的声音已经嘶哑,突然红掉的眼圈让他不愿意再抬头,其实打从对方不知道病历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今天的对话就应该到此为止,他们原本不就是来询问这件事情的吗?
可他还是忍不住和对方争吵,争论,将那些伤疤血淋淋的一遍遍撕开,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还年轻,还傻到想要抓住所谓的亲情,然后就是一遍遍被嘲讽异想天开,怎么可能得到没有的东西呢?痴心妄想。
“何攸牧,你这个态度真的让我很怀疑你这些年究竟都受了些什么教育,脆弱,懦弱,固执,自私,你眼里还有长辈吗?你是觉得没人管得了你了是吗?你是希望我和你妈妈就跟你爷爷奶奶一样死了才合你心意是吗?”
“你没资格提爷爷奶奶,他们死的时候你们甚至都没回来!”
啪——
“阿牧!”
那迟到已久的巴掌终于清脆地落在何攸牧的脸上,他抬手捂住时袖子滑落露出纱布包住的伤口,但也仅仅只是让那个男人更深地皱紧了眉头,像是嫌恶。
何攸牧偏过头自嘲地笑了,他觉得自己最大的缺点甚至是天真,不然怎么会不死心地一点点验证着自己父亲的无情和冷血。
“你以后也不用再管我了,当我死了算了。”
说完何攸牧突然转身快步就朝着门外跑去,甚至这回连许知芸都被他落在了原地,他跑的飞快,一瞬间就不见了影子。
徒留眼前这个名为宋淹的女孩和男人面对面,许知芸想抬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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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人走到门边,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不跟着他一起滚?我真不知道你们现在这群年轻人怎么能这么没有良心,我们父母含辛茹苦把你们养大不知道——”
“可你没有养他。”
许知芸和何攸牧不同,她开口的声音很冷静,像是宣判结果的法官。
“我给钱不算养,没有钱你以为他能——”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和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女孩解释这些原本跟她并没有关系的事情,但也许是出于愤怒,也许是出于不甘,他急切地就想证明。
“请你注意你养的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孩子,钱能解决很多问题,但不能解决的呢?你为什么不说?”
“你们年轻人根本不知道体谅父母,赚钱有多不容易你们知道吗?”
“你是在自圆其说,在你眼里孩子比猫狗都不如,养死了就养死了,养不好也是他自己有问题,你不闻不问把他扔在北京十几年,每次出现都是强加自己的想法到他身上,你不去了解他,你甚至都不了解你自己,那句话送给你,脆弱,懦弱,固执,自私,你才是这样恶心的人,何攸牧他很好,就是命不好,有你们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有些人明明不会做父母,也不愿意学,就妄图树苗自己长成参天大树,若横生枝节,便一刀砍掉,真是挺恶心的。
“你以后别再找他了,他不会再见你的。”
许知芸不愿与他多说,哪怕对方跳脚到目眦欲裂,她也只是平静地再次推门走了出去,跟这种人多说无益,而且之后她也再不会让何攸牧去跟这种人接触了,她要救他,她还记得。
哐的一声,大门再次关上了。
…………
“好了,我回来了,你现在能出来了吗?”
房间里的衣柜明明没有上锁,许知芸只要一上手就能把它拉开,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所以只是盘腿坐在了前方,大有要耗上一会儿的意思。
“你走以后我把那臭老头骂了一顿,咱以后再也不去找他了,什么人啊真没见过,要我说…………”
许知芸抱着双膝絮絮叨叨不停骂着,说累了就清清嗓子,停一会儿又继续,翻来覆去说的都差不多,眼前的柜子却还没有动静,直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的时候,吱呀一声,柜门露出了个缝。
再然后柜门越开越大,黑漆漆的柜子里堆满了数不清的乐器,何攸牧就躲在那中间,房间里也是黑暗的,女孩是静悄悄的,她没急着再开口。
“我刚才在想我和他身上流着一样的血,那我会不会也像他,成为一个那样冷血的人。”
何攸牧声音颤抖,显然已经陷入了自己逻辑当中的怪圈,他将一切的错误都加诸到自己的身上,甚至恐惧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许知芸在黑暗中注视着他,无端地想起自己二十岁生日那天,漆黑的小隔间里也是这样一片狼藉,她打开手电筒在混乱的桌子上摸止痛药,手机的光亮照到半边桌子,窗外明月高悬,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她那时候那样痛苦,那样靠近死亡,但其实想要的,也不过只是一个拥抱。
所以她看着何攸牧,在黑夜之中寻找那双无助的眼睛,很轻声问他,
“何攸牧,你要抱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