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玥原本跳得飞快的心被这一震,不由颤了颤,一扭头,果真见到一张熟悉的脸,那张原本趾高气扬的面上沾满了鼻涕眼泪。
曲靖溪跪在雪中,他双手朝上,掌心通红,离近了瞧,还泛着青紫,显然拿戒尺的人是下了功夫,往人骨头上打。又是一鞭戒尺落下他手心,“啪”得一声脆响,回荡在冰天雪地里。
这显然不是第一鞭了,只是先前曲靖溪碍于安玥在,强忍着没出声。
胡禄在边上,似是好言相劝:“七皇子殿下,您给公主道个歉,此事便算过去了。”
他双唇颤抖着,直到又一鞭下来,他终于忍受不住:“是皇弟的错!”
他一嗓子喊完,察觉四周无数只眼睛盯着自己,如芒在背,好像连拍打在身上的风都在嘲笑自己。
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感觉他的手快断了。以往犯了错,父皇也会命人打他手板,可哪像今日这般疼。
“皇姊,是皇弟的错,皇弟不该对皇姊出言不逊!”他连滚带爬,“别打了!别打了!”
安玥看着小霸王一把鼻涕一把泪在雪地里翻滚,瞧着好不狼狈。她先前心底那股心惊胆战之意被这么一闹,散了些,又有些解气。
可只看了一眼,她回过头抄书,决心不介入此事。
不防一道清冷的声音,如鬼魅般自身后冒出:“他出言不逊,不顾礼法。皇兄替你惩治他,不高兴吗?”
这一声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外边的人听清了。
安玥捏着笔的手用了几分力,“……做长姐的总不能同弟弟计较,他知道错了便好。”
曲闻昭朝外面看了眼。原本停了动作,等着陛下示意的宫人收到示意,将剩下的鞭子抽完,把瘫在地上的人拖回偏殿。
积雪被压出两条深痕。
安玥一回头,见皇兄盯着自己,忽然觉着手心也有些痛。
这是什么意思?杀鸡儆猴吗?还是想让她受人记恨,借刀杀人?
曲闻昭看她神情,便知她多想,倒也好。他抬手要倒茶。安玥见他动作,不知怎的有些后悔,急急压住曲闻昭的手,“别喝!”
曲闻昭动作微顿,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那双压着自己的手上掠过,抬眼看她。
安玥打了个哆嗦,缩回手:“茶水凉了……这么冷的天,差人换一壶吧。”
“无妨。”
安玥见皇兄已经提起茶壶,怕他起疑,不敢再劝。垂着头假装抄书,不敢再看。
曲闻昭将茶盏递至唇畔,眼中掠过一抹戏谑,抬眼看向面前心不在焉抄书的人。
他语气温和:“饿了吗?”
安玥笔尖微顿,登时警铃大作,“还好。”
曲闻昭含笑吩咐了声,让人送了糕点过来。安玥看清盘子里各式各样的糕点,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想吐又吐不上来。
她试探性地拿了一块最小的,“多谢皇兄。”
“上回送妹妹的糕点,妹妹吃完了么?”
她刚咬两口,措不及防听到这一声,被糕点噎得直咳嗽。一只手极为体贴地将茶水递来,安玥心中想着应对,不经意喝了一口。
墨水加了麝香,焦苦与烟灰气混着糕点的甜,安玥险些吐出来,一抬眸触到皇兄目色。她打了个激灵,捂着唇咽下。她想吐,心跳得飞快,一边在想皇兄是否察觉端倪,感觉肠子都被墨染成了乌青色,“……皇兄恕罪,那糕点实在太多,还剩一些……但皇兄的心意安玥心领了。”
“吃不完便算了,改日再给你送新的便是。”
“不……不必了。”安玥咬着牙拒绝,对上曲闻昭温和的眸光,安玥解释:“不敢劳烦皇兄。”
“并不麻烦。我以为妹妹是喜欢吃的,毕竟妹妹宫里的宫人都觉得我与妹妹情谊深厚。”
安玥心中惊疑不定,皇兄是不是察觉出什么?
“安玥与皇兄是兄妹,宫人们觉得情谊深厚也无可厚非。”
曲闻昭目光落在她面上,生出戏谑,像是一颗滚珠不紧不慢从人面上滚过,不痛却痒,让人觉得如芒在背。
接下来几个时辰,二人都未再说话。安玥坐了会,觉得腰酸背痛,又不敢表现出来,见皇兄不管自己,悄悄把背弯下来些,寻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房内烧了新茶,茶水“咕噜咕噜”冒着响。
曲闻昭将最后一本奏折批完,一抬头,见安玥不知何时趴在桌案上,一双羽睫垂着,呼吸平稳,面靥微微泛红,发髻也毫无攻击力地披垂下,俨然是睡着了。
他盯着面前的人,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根手指,缠绕上她的头发。
房门被叩响,胡禄试探性地问:“陛下,七殿下昏过去了,似是起了高热,可要让人回去?”
“陛下?”
安玥被动静闹醒,醒来时,眼神还有些迷蒙。
曲闻昭在此之前已收回手,他手肘微曲,横放在桌边,垂下的指尖还勾有一根从她头上带下来的发丝。
“送回去便是。”
“是。”
他回过视线,见安玥已经清醒了大半。原本白皙的面上映了块黑色的墨迹,瞧着像只花猫,尤为滑稽。
她显然未察觉这一点,还在心虚地解释:“是皇兄这儿太暖和了,安玥才不小心睡着了。皇兄莫要生气。”
曲闻昭看着她面上的墨迹,极为善解人意,“既然困了就回去,明日再抄也是一样。”
安玥微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今日皇兄会这般好说话,欢天喜地:“多谢皇兄!”
她站起身,临走前不忘补一句,“皇兄最好了,安玥明日将经文抄好了便给你。”
安玥从宁兴宫回去,走出两步,总觉得有无数道目光朝这边看来,待她对视回去,那些目光又闪躲开。
直到清栀小跑着朝这边过来。
“公主,您……”她话一顿,指了指自己的脸。
“怎么了?”
清栀压低声提醒:“您面上沾了墨迹。”
安玥僵了僵,抬手去蹭,“这儿吗?”
清栀取了块帕子,“奴婢来吧。”
安玥想起,这墨迹应是先前睡着不慎印上的,她面上有些羞恼。
里面那人是存心看她笑话。
安玥回去便听人议论,说今早七皇子欺打长姐,目无尊长,被陛下罚抽了十鞭。后被罚跪在偏殿抄书,回去后一双手青紫,整个人起了高热,太医忙了一晚上。
寒风从窗缝灌入,发出呜咽声。
“溪儿,你莫要吓母妃。”莲太妃双目通红跪在床边,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床上的人的额心,只摸到一片滚烫。
“太医来了没有?”
“娘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今日积雪未……”
“废物!都是一帮废物!磨磨蹭蹭,是要把我儿拖死吗?”莲太妃猛地加大了声量,双目亦是布满血丝,没了素日雍容端庄的样子,瞧着有些可怖。
岁康站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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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看着面前一幕,亦是不知如何是好。
“母妃……”
榻上的人嗫喏了声。
莲太妃双目颤了颤,瞬间变得阴毒,“安玥这个贱人!同那贱女人一样,惯会使狐媚手段,蛊惑人心。”
“母妃,听说当年那女人入宫前便怀有身孕了,只是父皇一再坚持,那孩子是他的。可如今想想,安玥同父皇长得无一点相似之处。母妃您说,皇兄这般偏袒她,莫不是知道了什么,两人暗中勾连在一……”
“啪!”
岁康话未说完,被一巴掌打偏了头,她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母妃……?”
莲太妃喘着粗气,抬起的那只手跟着颤抖,亦是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她后知后觉,要去抱她,却被岁康甩开。
“是母妃的错,母妃急昏头了。只是这样的话,万万说不得。”
岁康哪里还听得进去,她满目通红看着莲太妃,俨然是委屈极了,抽泣一声,跺了跺脚,冲出屋去。
安玥抱着那卷经文回去。经文不长,可若要抄满二十遍,也要一番功夫。
房门紧闭,她坐在书案后,越想越生气,心底把曲闻昭骂遍了。
“曲靖溪是小傻子,皇兄是大傻子,一家傻子凑齐了。”
“皇兄是大傻子!皇兄是大傻子!”
安玥被这突兀的一声吓了一跳,心中惊疑不定,一扭头,见是咄咄在说话。眼见着咄咄越喊越大声,她后背发凉,顾不得生气,连忙小跑着上前,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咄咄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她,学着若桃平日里的语气,“公主回来啦,公主回来啦。”
安玥还维持着弯腰的动作,“咄咄你吓死我了。刚刚那句话,以后不可再说。不然会有坏人来把你炖了。”
可惜安玥还是高估了咄咄的脑子。它只是晃了晃脑袋。
安玥逗了咄咄片刻,坐回矮榻抄书去了。
晚间,曲闻昭穿过来后便在桌下趴了会,等了一炷香,见安玥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轻薄他,还觉着奇怪,缓缓从桌子下走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穿着绣鞋的足,安玥伏在案上,笔杆动着。
曲闻昭在原地站了会,安玥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他觉得无趣。
还要抄多久?
他在原地又踱了两步,最后索性跳回榻上。榻不大不小,只是对于眼下这具身形来说就要空落的多。
他踩着绸被,闭眼在榻上躺了阵,莫名有些睡不着。
可笑,他是习惯了被人抱着睡,没有还睡不着了?曲闻昭心底冷笑了声,忍着恼意把眼睛闭上。不知过来多久,他从榻上站起。
他在榻上踱了两步,疑心是被下了降头,想离安玥远点,略显烦躁地跳下了榻,朝屋外走去。
皓月当空,他踩着簸箕跃上墙头,又往下一跃,跳出宫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借着猫身翻墙。
双脚落地,旋即一阵天旋地转,黑暗笼罩上来,混杂着一股土腥气。
他心下微惊,双脚离地,他挣脱不得,察觉自己被一只布套困死。
这宫里不乏有心思扭曲的宫女太监,有虐打猫犬之癖,但仅囿于无主之畜。
何人如此大胆?!
“小狸奴啊小狸奴,咱家守了你几晚上,可算是守到你了。要怪就怪,你们主儿把你放在心尖儿上,偏偏又得罪了岁康公主。”
“那就别怪咱家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