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可畏。那道士一句话,害苦了皇兄,亦间接害死了祺嫔娘娘。
他确实该死。但是……
保命要紧,她觉得自己此刻有必要说一些奉承之话,可鬼使神差的:“安玥未受过皇兄受过的委屈,没资格评判。”
曲闻昭倒有些看不透她了。印象里,他这妹妹性子软弱蠢笨,贪生怕死。
被逼成那样都想不到把刀刃对着别人,愚善至极。此刻该是强颜欢笑,说些违心话赞同他,然后和所有人一样在心底骂他阴狠暴戾,咒骂他不得好死才是。
“陛下,杨姑娘求见。”
杨玉茗,是羽林卫统领杨尚所出。宫变那日,是她竭力劝说杨尚,倒戈向曲闻昭。
如今事实证明,她押对了。
曲闻昭收回思绪,对安玥道:“你回去吧。”
安玥未设想自己还能听到这五个字,眼睛微微瞪大。
“怎么?”曲闻昭觉得这表情实在好笑,“不想走?”
她几乎从杌櫈上蹿起,“安玥告退。”
她甫一转身,见一名女子穿着一身梅子青色的衣裙,款步朝殿内走来。她衣着素净,却不恭敬失体面,头上发饰不多,可每一样单独拎出来一瞧,都极为精致,与衣裳搭配妥帖,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她注意到安玥,眼底闪过异色。转而朝曲闻昭盈盈一拜,“臣女参见陛下。”
安玥心底生出几分好奇来。倒未听说皇兄同哪家的千金有过交情。
曲闻昭温声:“不必多礼。”
“是陛下这几日赐了赏赐,偏偏父亲旧疾复发,特让臣女前来谢恩。”
曲闻昭似是关切,“杨统领病了?可有大碍?”
杨玉茗垂下眸光,摇摇头,“劳陛下记挂,只是小病。”
她顿了下,从袖中取出一枚荷包,“听闻陛下这几日夜里失眠多梦,玉茗身为臣下之女亦是日日担忧挂怀,这荷包是玉茗亲手所绣,里面放了自配的草药。不是贵重的东西,却是一片心意,还望陛下不弃。”
曲闻昭微微侧目,胡禄明白过来曲闻昭意思,双手接过。
杨玉茗心中微喜,这荷包的确不是贵重之物,但曲闻昭肯收,说明他是念着旧情的。
当年祺嫔新丧,无意间坐实了曲闻昭刑克六亲之名。
其余皇子亦明里暗里排挤他,更有甚者直接折辱殴打。
有一回她撞见他被人打的浑身是伤,躲在角落不敢插手。夜里心有余悸,派人一问方知他发了高热,无人医治。
她动了恻隐之心,悄悄派人送了药过去。却不想父亲得知此事,天亮对她动了家法,那几日她伤重的下不去床,足足躺了半月。
那股被压在心底多年的怨毒再次和积食反酸般泛起。
她确实后悔过。但如今想想,果真命格有异之人亦多是天选之子。
倒也不枉她受那一顿打。
她不经意勾了勾唇角,一抬头,便见曲闻昭眼底含笑,目光一丝不错盯着自己。杨玉茗心放在身前的手微微一颤。
对面的人分明是在笑,可细看便知,那眼神透着玩味,似是能将人看穿一般。令人不适。
安玥站在一旁,不知二人心里所想,只是有些纳罕。
皇兄喜欢这样的女郎?
可她记得,这位杨姑娘过去与太子哥哥也离得极近,她那时以为这位杨姑娘对太子哥哥存了女儿家的心思。
若不是这位出身差了些,本是府中姬妾所出,当有不少人传这位将来是要做太子妃的。
想起曲奕,安玥眸光颤了颤,她没心思细思,又不好打搅,行了个礼,静静离开。
杨玉茗心下微微惊颤,陡一抬眸,方发觉曲闻昭的视线似乎还停留在安玥离开的背影上。
她心里觉得异样。若她没记错,当年祺嫔之死,与安玥公主的母妃脱不了干系。如今仇人的女儿就在眼前,陛下竟也能安然对之么?
她尚未回神,那边传来声音,“可还有事?”
杨玉茗触到曲闻昭温和的眸子,目光微微怔了下。当年她看中太子权势,方有意接近。虽说太子性格冷清,却也称得上温良恭俭。
而新帝,看似温润如玉。可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并非表面这般。
即使语调再怎么温和,却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但当初雪中送炭的情谊,是旁人无论如何也比不得的。
至少陛下温和待她,是记得旧情的。但她心底清楚,越是性子孤僻之人,越是不好接近。若是来日能哄得他对自己上心,只做她一人的刀……
她心底那股犹豫退散了些,莞尔一笑,摇摇头,“陛下公务繁忙,民女便不打扰了。”
胡禄收到曲闻昭眼色,恭敬上前,“杨姑娘,奴婢送您。”
杨玉茗婉声道:“劳公公远送,不敢当此礼遇,公公请留步。”
杨玉茗走远,胡禄看着手里的荷包:“陛下,这荷包如何处置?”
曲闻昭垂下眸,眼底半分温和也无,语气嫌恶:“烧干净。”
安玥刚回到镜烛宫,便见屋内摆满了各式鲜花,显然是刚摘的。
接连几日被霜雪打得跟蔫茄子般惫懒懈怠的宫娥见着她,亦是恭恭敬敬行礼。
安玥心中疑惑。一抬头,注意到偏殿站着几名太监。瞧着眼熟,似是皇兄身侧的人。
那几人看见自己,恭敬行礼,“公主。”
安玥注意到他们手中的食盒,心中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便听为首一名太监笑吟吟道:“陛下得知公主爱吃糕点,便让奴才送些过来。陛下吩咐,要公主把这些吃完。”
吃完?!
安玥有些想吐。她往后退了两步,迎着小太监不明所以的目光,安玥勉强笑了笑,“劳公公跑这一趟,替我多谢皇兄。”
“陛下宠爱公主,这是奴婢们应尽之责。”
宠爱?那送你了。
安玥木然地看了一眼那十来盒糕点,清栀上前,从袖中取出一袋金叶子分给几名太监。
“我家公主请公公们喝茶。”
那太监推脱道:“应该的,应该的。”
“只是些碎银两,公公收着吧。”
回去的路上,安玥听角落窃窃私语。
“都赖你,当时说公主失了圣心。可今日陛下送了好些糕点来。”
“哪里就赖我?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那宫娥余光突然瞥见什么,面色微白。
“这也能传错?那……”另一面宫娥话未说完,觉得袖子一重。她心陡地一跳,扭头便见公主不知何时站在那,静静看着这边。
分明是寒冬腊月,二人额头上生生渗出一层汗,只能心里祈祷完公主莫要听到才是,方赶过来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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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可安玥却未站在原地,已移步离开。留两人在原地惊疑不定,面面相觑。
安玥回了屋,同若桃齐齐捂着嘴偷笑。清栀先前已同她说过事情原委。
“公主,这帮人也太蠢了。您没见到那两人脸色又青又白的样子,比元宵节的花灯颜色还鲜艳。”
安玥趴在桌子上,整张脸都埋在手臂间,笑得够了,朝若桃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将错就错也好。”
第二日若桃陪着安玥在御花园荡秋千。风有些刺骨,安玥没要人推,只自己坐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本想着今日能安生些,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脆生生的,“母妃,这处的花开得好艳。”
安玥懒得应付,未防撞上,起身欲换个地方。
“多大了还跟皮猴子似的。冷不冷?”
安玥脚步顿住,回过头,便见不远处站着三道人影,年纪稍长些的那名女子替岁康笼了笼肩上的狐裘。她们身后站着个“肉团子”,比二人矮了一截。是岁康的同胞弟弟,曲靖溪。
岁康似是注意到这边,微微侧过脸,朝安玥投来一个极艳的笑。
若桃看了想吐,模仿着那二人的样子,亦学着那女人的样子替自家公主笼了笼狐裘,学着那女人的腔调,“公主,冷不冷?”
安玥原先还有些惆怅,这会被若桃一闹,是半点心思也没了。
她把她凑过来的脸戳开,“别闹。”
莲太妃听到那头动静,抬起头,便见到一张令她极为厌恶的脸。
本以为先帝一死,她没了庇护,又因母族旧怨得罪了那个灾星,就算不死也得受尽冷眼。却不曾想使了身狐媚手段,又哄得新帝另眼相待。
当真是同她母妃一样,令人生厌。
若桃正欲和公主离开,却见二人走近。眼看着避不开,若桃眼珠子一转,夸赞:“公主这只新得的翠翘真漂亮,陛下对公主真好。”
安玥瞳孔微微瞪大了些,未想到若桃“急则生变”,竟整了这一出。可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此刻已不好收回。好在她调整好心绪,从容不迫应上,“长兄如父,许是皇兄见我年纪小,所以起了爱护之心。”
“可奴婢瞧着,陛下对旁人也未如此。想来是陛下独独宠爱公主。”
安玥掐了掐若桃的胳膊,示意她别再说下去。先前那些尚且算是将错就错,今日这个可以说是扯谎了。
说得多错得多。
“安玥。”
安玥转头,便见女人含笑看着自己。她上了浓妆,眼角因为笑容褶起淡纹。
鲜红的唇勾起一丝弧度。让人想起五个字:皮笑肉不笑。
她省得同这些人虚与委蛇,回了二字:“莲太妃娘娘。”
“本宫同你许久未说过话,今日碰巧遇上,瞧瞧,也是大姑娘了。”
安玥微笑未应。
莲太妃早有预料般,也不恼,“说起来,安玥你自小没了母妃,如今先帝也崩逝了。你在这宫里没个依靠可不行。”
“我也算你半个母妃,该替你操心操心婚事。要说起来,户部尚书家的小公子……”
谁人不知,户部尚书的小儿子生得肥头大耳,比公主大了六七岁。最是下流好色,隔三差五便往醉仙楼跑。
那醉仙楼是什么地方?
纵是如此,他姬妾还不知纳了几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