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六岁成了末那会的教主。”齐预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前往阁楼的梯子上,“就像东方明所说的那样,我说之前不过是因为我年纪太小,露面不太合适。”
“然后,我在十九岁那年,认识了裴东海。”他说。
“我记得设定里说,裴东海是去追查齐预,然后反而被齐预打败了,为了活命和追求更强的力量,就归顺齐预了。”那些黑字又出现了新的内容,齐预静静地看着。
“不过齐教主是怎么打赢裴东海的啊,现在想想还是很神奇。”
“说是因为自大轻敌。”
“所以你真的打赢他了?”鹿幺忍不住问道。
“没有。”齐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只是使了个小手段罢了。”
“我那时候研究出了一点好东西。”齐预笑了笑,“大概设想是一种毒药,灵根越是强大,越是致命,当时的配方还不成熟,大概只能在灵根上制造一阵剧痛,还达不到摧毁损坏的目的。”
“说实话,裴东海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真的不是我的问题,”齐预说,“他第一次见到我,就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很久没吃好饭,没睡好觉了的样子。”他说。
那一年的裴东海也很年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时候的裴东海刚过了二十岁生日,齐预发现自己对这个第一面印象还颇为深刻,那个青年当时穿着一套朴素得过分的黑衣服,黑布鞋的底几乎都被磨穿了,一头黑发潦草地束在脑后,还落了不少绺在下面,被他胡乱地塞起来又错落地掉下来,眼睛下面淤积着重重的青灰色,手腕上的红绳旧得发白。
他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就是那副死样子,潦倒而疲倦,半死不活。
若非他提前做了功课,谁能猜到这个青年就是昆仑派的宗主,除却一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老和江湖传说之外,当世最强的修士。
“是不是为了融入黑市的气氛?”鹿幺说道。
“你以为黑市是什么气氛?”齐预笑了一声,“黑市的人还都挺忙的,也很有精神,毕竟要干的是一本万利的活,一般人都会很来精神吧。”
“他倒是以为我不会认出他的。”齐预笑着说,“所以给他下毒就很容易了。”
“不,”鹿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无论是毒药的制作,还是给裴东海下上,我觉得就没有一步是容易的。”
“你不能这么想。”齐预说,他的态度有一种莫名的和蔼,鹿幺想,甚至于比她遇到过的最有耐心的老师还要循循善诱,“敌在明我在暗,就好比斗兽棋中鼠能克象。”
“说实话,我觉得斗兽棋里鼠能克象就很荒唐了。”鹿幺说,“大象随便动一动,老鼠就死了。”
“是这样没错。”齐预淡淡地说,“但是既然编成了规则,那说明还是有可能的,不是么?”
“不要总预支恐惧。”他说。
鹿幺眨了眨眼睛。
“你说的对。”她说,“而且你都成功了。”
“所以呢,他投降给你了?”鹿幺问道。
“如果那样的话,他就已经死了。”齐预笑了一声,“我那个时候,对他们这种人异常纯恨的。”他笑着说,“你不会没听过我那个时候策划过的事吧。”
“听说过。”鹿幺说,“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什么大闹罗天大醮啊血洗药宗派之类的,相当如雷贯耳的。”鹿幺表示你那些年的声名绝对可止小儿夜啼,“那时候我好像没几岁,村里都拿你吓唬不睡觉的小孩。”
齐预笑了起来。
他垂下了眼睛,“所以你觉得,以我那个时候的作风,如果他向我告饶,我会放过他么?”
“不会。”鹿幺马上回答道。
实际上裴东海也没有什么求饶的意思,他甚至很有耐心态度很好的听完了齐预一串他现在自己回忆起来都想找根绳把自己吊死的长篇大论以及要拿他做实验的种种计划。
“所以你下一步的人生规划,”裴东海开口说道,他和那个时候的齐预不一样,他说话带着一种莫名从容而严厉的态度,如果非得形容的话,就是一种好听的官腔。
好像他没有被齐预反绑在末那会书房的椅子上,而是身处什么议事厅的发言席上一般。
“是做人体实验和不给非我族类留任何活路吗?”他问道。
齐预愣了一下。
裴东海抬起了眼睛,和他四目相对。
“和你最讨厌的那种人一模一样?”他继续问道。
齐预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像一个上早课打瞌睡被宗主抓到的弟子。
当然他犯的事比这严重多了。
白发的少年低下了头,他错开了裴东海的目光。
“比起我的,你不如担心你自己的未来。”齐预放下了一句狠话,然而并没有转头去看自己的俘虏。
他听到裴东海叹了口气。
“我的未来吗?”裴东海冷漠地说,“我全然无所谓的。”
“无论是被你用来做实验,还是继续我过去的人生,”他说,“好像都不是什么好日子就是了。”
齐预猛地回过了头,“我该说你什么,无病呻吟吗?你这种人的人生不如意听起来都像是别人的奖励。”
“我觉得任何人若是做了你,都应该觉得这日子过着可太有意思了吧。”齐预走到了裴东海的面前,看向了他的身体。
这副身体,堪称天眷。
不论是灵根还是经络,几乎每一处都长在了最完美的地方,是造化掷了亿万次骰子的奇迹。
裴东海露出了一个苦笑。
他看向了自己面对的窗子,窗外是连绵巍峨的雪山和澄澈如蓝色琉璃的天空,一副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宽广宏大。
“我也不知道,”他轻声说,“我总觉得很多事不该是这样的。”
“你也可以说我一把好牌打得稀烂吧。”他说。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父母死了,对我最好的师姐也死了,我最喜欢的弟子也死了。”裴东海说道,他长出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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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尽量往后地靠在椅背上,缓解着自己的肩胛向后拉扯的压力,“因为我看不过去的事最多,所以我就要干最多的活,犯最多的错,挨最多的骂。”
“没人支持你吗?”齐预忍不住问道。
“大家沾亲带故,铁板一块,我不过是个外人罢了。”裴东海说,他看向了齐预,“我还以为你早就查到了呢,我出身草市,父母都是佃户。”
“不,这个我真的没往那方面想。”齐预坐在了书桌上,有些六神无主的轻轻地晃着自己的两只脚,“你既然是贫民,你是怎么保住自己这副灵根的。”
“因为除了我,没有人的身体能用得了它。”裴东海说,“你也知道,移植灵根是需要匹配的。”
齐预沉默了。
他心烦意乱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而裴东海颇有一种趁着不可抗力的时机给自己放个假的松弛感,仰着头,闭上了眼睛,开始继续打盹。
“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齐预波澜不惊地说,“我终是把他给放了,他也没有再回昆仑派去。”
“所以你是说,裴东海在二十岁的时候就经历过了父母双亡,失去师姐和弟子,被整个仙门千夫所指,”鹿幺掰着手指计算,“然后三十一岁就被舒曼殊捅死了么?”
“死后还被炼成了秘药。”鹿幺补充道。
齐预点了点头。
鹿幺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克制住里面出现的水光,齐预看了她一眼,不由得感慨她的感情真是丰沛,能给不相干的人都准备那么多眼泪去流。
“那舒曼殊知道这些吗?”她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齐预说,“不知道他有没有和她讲过,应该是没有吧。”
鹿幺愣了一会。
“好吧。”她闷闷地说,趴在了桌子上。
“我感觉我都开始胃疼了。”鹿幺说,“真是个糟糕的故事,简直烂脚回冬啊大夫,”
“我真的不喜欢听这些悲伤的故事。”鹿幺说道,“尤其是知道不只是故事。”
她站了起来,拿起了齐预写好的信件,“这些都寄出去就可以了嘛?”
“嗯。”齐预点了点头。
“我顺便再在外面逛逛,说不定就碰上了在京城还活着的黑市呢。”鹿幺说道,“我其实也和黑市的人浅浅打过一点交道了。”她说。
她看上去不做点什么就浑身不舒服的样子,齐预想,“那你自己小心。”他说道,已经留给他一个后背的鹿幺抬起了一只手挥了挥,“我肯定会的。”
“说不定我也有点狗屎运呢。”鹿幺说,门被关上了,荷花风铃留下了一串细微的碎响,齐预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手中的一张画影图形。
上面的男人手腕上有一只三眼黑色乌鸦的纹身。
这是迦罗会的标识,迦楼会曾是黑市中最大的情报与骡子组织,其会长后来与莫问天称兄道弟,迦罗会现在也解散了,不知道那些人都怎么样了。
不过看来这一位过得不太好啊,齐预想,又成功登上通缉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