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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结案

作者:小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件事情从两个人的观点来看,基本上是不同的,但是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认为,这个人不是真正的凶手。


    首先我们从沈狱的视角来看。


    先说那满门的尸体。


    上到80岁老人,下到8个月婴孩,一个都没放过的狠绝…………


    凶手显然不是临时起意,下手时带着种近乎病态的“章法”。


    再看书房里那个男人。


    从外面锁死的门、崭新的锁芯,这些已经够反常了。


    哪有凶手杀了人,还把自己锁在受害者家柴房里的?


    除非,是有人故意把他放在那,等着自己“发现”。


    还有他说的那句“我杀的”。


    自己当锦衣卫这么多年,见过的凶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真凶要么歇斯底里,要么畏缩狡辩,从没见过他这样的。


    平铺直叙,像在念别人写好的话本,连眼神里都没有半分愧疚或恐惧,只有一种麻木的嘲弄。


    更可疑的是,刚说完就失魂,成了个活死人。


    这也太巧了,巧到像按好的时辰演的戏。


    只要他闭嘴,这案子就“破”了,没人会再追问下去。


    若他是真凶,何必待在锁死的柴房里?


    何必刚认罪就变成活死人?


    哪一条都在告诉沈狱,他不是真凶。


    他更像个被人摆弄的木偶,目的就是让他顶罪,把注意力从真正的凶手身上引开。


    在来看海正的视角。


    先说那些尸体。


    仵作的验尸报告写得明明白白:“皆为一刀毙命,伤口深及要害,力道均匀”。


    那这凶手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跑呢?起码沈狱,江彬,还有府兵统领不到场,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


    仵作说“刀刃弧度、锻打纹路与死者伤口完全吻合”,可太过吻合,反而像精心准备的“证物”,仿佛生怕找不到“凶手”的铁证。


    再看柴房里那个男人。


    沈狱说他是在“从外面锁死的书房”里被发现的,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哪有凶手杀了满门,不逃反把自己锁在受害者的书房里?除非,他是被人“送”进去的。


    最可疑的是他那句“我杀的”。


    沈狱说他说这话时“平铺直叙,像念话本”,没有半分真凶该有的情绪。


    这“巧合”来得太及时,刚好卡在我们要追问细节的关口,像是有人掐着时辰,让他在最关键的时候“闭嘴”。


    只要他不说话,这案子就有了“凶手伏法”的假象,没人会再深究“他为什么杀人”“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


    沈狱有自己的想法。


    这人虽失魂,可万一哪天回光返照,挣脱绳索冲到海正房里,他这个护卫,怕是要落个“护驾不利”的罪名,轻则革职,重则掉脑袋。


    当年在京里,就有锦衣卫因没护住御史,当即就被诛连三族。


    他沈狱可不想落得那般下场,更不想因为一个“活死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才编了“安定民心”的由头。


    他太了解海正了,这位钦差大人心里装着淮安百姓,只要涉及“民心安稳”,总会松口。


    至于那些“证据指向”,不过是顺水推舟的借口,反正仵作的报告摆在那,匕首、刀伤、供词,哪一条都能堵住悠悠众口。


    他知道海正心里也疑,可疑归疑,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安定民心”既是给百姓的交代,也是给彼此一个台阶,让这场“斩立决”显得名正言顺。


    海正放下朱砂印,指尖在告示上轻轻敲了敲,眼底的挣扎渐渐淡去。


    他不是没察觉沈狱的小心思,可他更清楚,沈狱的“怕”并非多余。


    那男人身上的反常太多,保不齐哪天就出意外。


    更何况,淮安的局势已经拖不起了,南大街的盐铺关了大半,城西的商户开始往扬州逃,再等下去,别说查案,怕是连淮安的盐务都要瘫痪。


    沈狱的“安定民心”虽有私心,却也是眼下最务实的选择,既给了百姓一个“凶手伏法”的定心丸,也能趁机试探背后的人。


    若真凶见他们“结案”,说不定会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海正的指尖在案上轻轻一顿,目光扫过沈狱紧绷的肩头,语气里的威严又添了几分:


    “另外,让知府带百名衙役守在刑场外围,别让百姓挤乱了秩序----咱们要的是‘安定民心’,不是闹出踩踏的乱子。”


    “卑职记着了!”


    沈狱躬身的幅度又大了些,胸腔里那股悬着的气终于顺了下去。


    方才还在担心海正会追问“为何不先过堂”,眼下看来,这位钦差大人是真的松了口,连后续的布防都替他考虑到了。


    他直起身时,余光瞥见案上的朱砂印还泛着水光,心里忽然觉得踏实。


    只要午时一过,那柴房里的“活死人”没了,他就不用再夜里盯着柴房的方向睡不着,更不用担惊受怕哪天会因“护驾不利”掉脑袋。


    书吏得了吩咐,立刻铺开上好的宣纸,研墨的手都透着利索。


    狼毫笔在纸上划过,“淮安府告示”五个大字力透纸背,紧接着便是“崔府灭门案凶徒已擒,于本月初六午时斩于中心广场”的字样,末尾落下海正的钦差印与淮安知府的官印,红得刺眼。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十几份告示便抄录完毕,墨汁用炉灰吸干后,小吏们捧着告示,揣着浆糊桶,快步往城里各个要地赶去。


    城东门是百姓进出城的必经之路,南大街连着盐铺与粮店,城隍庙前更是平日里百姓聚集的地方,每一处都得贴得端端正正,让来往的人都能看清。


    最先炸开的是城东门。


    两个小吏刚把告示贴在城墙上,原本排队进城的百姓就涌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挑着菜担的老农凑到最前面,却不认识字,只得听小吏念。


    “凶徒已擒…………午时处斩…………”


    听到末尾,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亮得整个城门洞都听得见:


    “好!官府总算办了件实在事!这下不用怕半夜有人闯门了!”


    旁边一个穿绸缎的商户也松了口气,伸手抹了把额角的汗。


    他昨晚刚让管家打包好细软,准备天一亮就带家人逃去扬州,眼下见告示,当即转身对管家说:


    “把东西都卸下来!盐铺明早开门,先别跑!”


    南大街的盐铺更是动作快。


    张记盐铺的掌柜刚看见告示,就指挥伙计卸下门板,把原本藏在里屋的盐袋搬出来,堆在柜台上,对着路过的百姓拱手笑道:


    “各位街坊,今日起正常卖盐!价跟之前一样,绝不涨价!”


    旁边几家盐铺见了,也跟着卸下门板,原本冷清的街道,瞬间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热闹。


    沈狱正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街上渐渐恢复生气的景象,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不管百姓是信是疑,至少“安定”的目的达到了。


    他转身往柴房走去,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路过守在门口的锦衣卫时,特意叮嘱:


    “看好里面的人,别让他出任何差错,等午时一到,直接押去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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