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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地官的身影

作者:小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狱的手刚搭上门框,海正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凝重,像是在说一件足以撼动全局的事:


    “沈狱,等等----有件事,比验尸细节更要紧。”


    他转过身,见海正郑重的脸色,语气沉得能压出水:


    “你让仵作查崔家死者时,别只看伤口,重点确认,死者里有没有‘地官’的痕迹。”


    “地官?”


    沈狱瞳孔微缩,握着门框的手猛地收紧。


    海正点头,将秘档合上,指尖在封皮上轻轻摩挲,眼神里满是忧虑:


    “崔家护院是退役的边军老兵,寻常十几个人近不了身,能一夜杀尽七十三口,还没留下像样的反抗痕迹,除了‘地官’,我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更关键的是----”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


    “崔家可以说是淮安的首富,盐商八大家之首,绝对领头羊,崔家绝对有地官,你事后可以检查一下尸体,看看是不是有异常。”


    沈狱攥紧绣春刀,喉结动了动:


    “属下明白,若是仵作在死者里发现线索,我立刻去检查。”


    他想起柴房里那个麻木的活口,眉头皱得更紧。


    沈狱对着海正躬身点头,转身退出书房时。


    穿过驿馆的回廊,柴房的霉味混着潮湿的夜风先飘了过来。


    门口守着的锦衣卫见他来,立刻挺直身子行礼,六名贴身看守的锦衣卫就站在柴房内,手里的长刀半出鞘,外间还有六名锦衣卫和十二名辅兵围着,连柴房的窗户都用粗木封死,只留了个透气的小缝。


    这般严密的看守,不是怕他跑,是怕有人要他的命,更怕他突然“醒”过来,。


    沈狱掀开门帘走进柴房,潮湿的空气裹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人被绑在靠墙的木桩上,粗麻绳勒得他肩膀的伤口又渗了血,之前被拖拽磨烂的小腿还露着,血痂混着尘土,看着触目惊心。


    可他依旧是那副模样:


    脑袋歪在一边,眼皮半耷拉着,瞳孔散得没一点焦点,像块被丢弃的破布。


    “还没开口?”


    沈狱走到他面前,声音沉得像撞在木桩上。


    旁边的锦衣卫摇头:


    “从押回来就这样,不管怎么问,都只盯着空气,连水都得撬开嘴灌。”


    沈狱的耐心本就所剩无几,一股焦躁猛地窜上来。


    他没再废话,抬脚就往那人下巴上踹去。


    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靴底撞在下巴上发出“咔嗒”一声闷响,像是骨头都要碎了。


    那人的头猛地往后一仰,又重重磕在木桩上,一颗带血的牙从他嘴里掉出来,滚落在满是稻草的地上。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染红了胸前的粗布衣,可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瞳孔依旧涣散着,仿佛刚才被踹的不是他,只是一截木头。


    沈狱的脚顿在半空,心里竟莫名地发颤。


    他在锦衣卫当差这些年,见过硬骨头的,见过装疯卖傻的,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疼觉是人的本能,哪怕是被折磨到极致的囚徒,也会有皱眉、抽搐的反应,可这人,连一丝最基本的本能反应都没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感知。


    “谁杀的崔家人?!”


    沈狱咬着牙,又一脚踹了过去,还是同一个位置。


    这一脚更狠,那人的下巴被踹得往一边歪,嘴里的血涌得更凶,顺着下巴滴在稻草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可他依旧没反应,连嘴里的血都不会吐,任由鲜血顺着喉咙往下咽,喉结连动都没动一下。


    沈狱盯着他的脸,突然发现不对劲。


    这人的状态比在崔府时更差了。


    方才在书房,他至少还能嘟囔出“来了,我杀的”,还能勉强聚焦看他一眼。


    可现在,他连最基本的生理反应都没了,眼神空得像个无底洞,整个人像被抽走了三魂六魄,只剩一具还在喘气的躯壳。


    “这…………怎么会这样?”


    旁边的锦衣卫也看傻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刚才还好好的,就…………就没这么散…………”


    沈狱蹲下身,伸手想捏开他的嘴看看,手指刚碰到他的下巴,就感觉一片冰凉。


    不是活人的温度,是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石头,透着股死气。


    他猛地缩回手,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惊奇: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一个人怎么会恶化到这种地步?


    是受了内伤发作?


    还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去把仵作叫来!立刻!”沈狱猛地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让他过来给这人验伤。”


    锦衣卫连忙应声跑出去,柴房里又恢复了死寂。


    仵作来得极快,肩上的药箱还没放稳,就被沈狱拉到木桩前。


    老仵作年近六旬,脸上满是皱纹,却眼神锐利,常年验尸的手稳得像定了格,此刻指尖刚触到那人的手腕,眉头就先皱了起来。


    “先查外伤,再看神智。”


    沈狱在旁沉声催促,目光紧盯着仵作的动作。


    柴房里的稻草沾着血,空气里的腥气混着药箱的草药味,压得人胸口发闷。


    老仵作点了点头,先解开那人肩上的麻绳,粗布衣裳一褪,满身的伤口瞬间暴露:


    小臂上的刀伤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着。


    右腿的擦伤磨掉了一层皮,血痂下还嵌着碎石。


    最严重的是后颈,有一道浅紫色的印子,像被什么东西勒过,却没留下绳索的纹路。


    仵作用银针轻轻拨开伤口,又凑近闻了闻,摇了摇头:


    “外伤看着重,却都没伤到要害,敷点金疮药就能止血,死不了。”


    沈狱的心刚沉下去一点,就见仵作转而探向那人的脉搏。


    手指搭在腕上,老仵作的眉头皱得更紧,又换了另一只手,指尖反复摩挲着腕间的筋脉,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怎么样?”


    沈狱忍不住追问,目光落在那人依旧涣散的瞳孔上。


    老仵作直起身,从药箱里掏出一根细针,在火上烤了烤,轻轻刺向那人的指尖。


    针尖刺破皮肤,渗出血珠,可那人连指尖都没动一下,仿佛被刺的不是自己的肉。


    “怪了…………”


    老仵作喃喃自语,又把针凑到那人眼前晃了晃,那人的眼皮连眨都没眨,瞳孔始终散着,


    “脉搏不算弱,却跳得虚浮,像是…………像是魂没了一半。”


    “魂没了一半?”


    沈狱的声音一沉,


    “您是说,他这是失魂症?”


    “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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