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3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作者:小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名锦衣卫快步上前,在他耳边低声汇报着勘验结果,卢忠始终面无表情,手指却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


    那副姿态看得沈狱心头发紧,生怕自己被当成白莲教内应处置,成为这卢忠功劳簿上的一笔。


    他不敢插嘴,只能苦苦等待。


    直到属下汇报完毕,卢忠才终于看向他,三角眼微微睁开:


    “你来说说,现场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的话!”


    沈狱连忙回话,


    “属下查到上司百户张迁与江南盐商勾结,腐败贪污,正欲深究,却被他以莫须有罪名抓捕拷打,要逼属下顶罪!恰又逢白莲教死士闯入杀人,幸得大人及时赶到!小人才得以保全性命!”


    他刻意加重最后一句,又补充道,


    “下官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这话实在直白得近乎露骨,可卢忠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


    他本就与张迁所属的江彬派系不和,乐见其成内斗,当下挑眉反问:


    “江南盐商的案子?”


    “是!”


    沈狱心头一跳,连忙接话。


    “那百户与此案有关?”


    卢忠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沈狱瞬间品出话外之音,忙道:


    “属下刚查到头绪!张迁不过一介百户,怎敢做此大案?定是被推出来的前台!只是属下被他构陷,未能查到更多线索,恳请大人给属下机会彻查,日后定不忘大人再造之恩!”


    卢忠这才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没直接回应。


    他身后一名亲信刚要开口:


    “我们家大人向来不参与党派…………”


    却被卢忠抬手制止。


    “那百户既死了,你便暂代百户之职,去佥事司换了腰牌,继续查案。”


    卢忠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要带人离开,只留后续锦衣卫清理现场。


    沈狱刚松了口气,外面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到沼狱门口戛然而止,紧接着是盔甲摩擦、刀剑碰撞的脆响。


    一群身披轻甲的羽林军涌入,正好与准备离开的卢忠撞个正着。


    此时沈狱已被松绑,他踉跄起身,先朝卢忠离去的方向叩首谢恩,恭声喝道:


    “谢千户大人再造之恩。”


    随即走向张迁的尸体去取腰牌。


    指尖刚触碰到张迁脖颈处,一股远比之前更庞大的灰色气流突然涌入体内,在全身游走,所过之处伤口的疼痛竟在飞速缓解,连五感都变得敏锐起来。


    他甚至能听清远处狱卒的呼吸声。


    他慌忙扫视四周,锦衣卫们正忙着清理现场,对这诡异气流毫无察觉。


    而这时,门外的对话清晰传入耳中。


    “锦衣卫已处理完毕,羽林卫可以撤了。”


    是卢忠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敢问究竟发生何事?”


    一个陌生男声响起,带着军人的硬朗。


    “锦衣卫的事,不便外传。”


    卢忠语气更冷。


    “羽林军负责皇城安全,理应知晓。”


    “将军还是不知为好,免得涉密。”


    卢忠说完,没过多大一会,外面便响起马蹄远去的声音。


    沈狱长舒一口气。


    还好锦衣卫比羽林军先到,若是落到羽林军手里,他这“案犯”身份怕是更难解释。


    他握紧刚拿到的百户腰牌,感受着体内仍在流转的灰色气流,狗日的卢忠虽然准备拿他当枪使,却也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


    而这江南盐商案背后的水,远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沼狱的事刚尘埃落定,沈狱便攥着张迁的腰牌快步赶往锦衣卫佥事司。


    脚下的石板路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他却顾不上这些,只觉得怀里的腰牌滚烫得像块烙铁。


    佥事司向来是锦衣卫里最磨人的地方,掌管腰牌文书的官吏个个是“扒皮”能手。


    寻常人来换个腰牌,没三五两银子打点,轻则刁难数日,重则鸡蛋里挑骨头驳回来。


    沈狱来时已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甚至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先去典当了家中最后一点家当。


    可刚进佥事司大堂,那平时总爱眯眼打盹、见了银子才睁眼的老吏竟“腾”地站了起来,脸上堆着从未有过的热络笑容:


    “这位可是沈百户?卢千户刚有吩咐,您的腰牌早已备好。”


    沈狱一愣,只见老吏麻利地从抽屉里取出块崭新的百户腰牌。


    铜铸的牌面打磨得锃亮,刻着“锦衣卫百户沈狱”七个字,连验印、登记的流程都省了大半,直接双手递到他面前。


    全程没提半个“银”字,连惯常的暗示眼神都没有。


    沈狱接过腰牌,没有说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这哪是流程快,分明是卢忠的话早就传到了。


    那老狐狸怕是在离开沼狱前,就已经让人给佥事司打了招呼,给自己铺好了这条路。


    他捏着崭新的腰牌转身离开,清晨的阳光透过佥事司的窗照在这牌面上,反射的光居然刺得他眼睛略微发涩。


    卢忠哪是好心给机会,分明是把他当成了搅浑水的枪。


    江彬是锦衣卫里的实权派,张迁死了,自己这个“暂代百户”顶上去查盐商案,查得越深,就越能搅动江彬派系的浑水,卢忠正好隔岸观火。


    这是阳谋,赤裸裸的阳谋。


    沈狱清楚,卢忠也清楚他清楚。


    可他没得选。


    刚才在沼狱里,若是不接下这差事,卢忠有的是理由把他当成白莲教余党处理。


    就算现在反悔,自己“顶罪被抓”的经历、卢忠“救命提拔”的恩情,桩桩件件都是捏在人家手里的把柄。


    光是那八具白莲教的尸体落在卢忠的手里面,就不知道可以搞出来多少名堂。


    他完全可以靠这东西大捞一笔。


    干是被当枪使,前路布满荆棘,随时可能被江彬派系灭口。


    不干,就是当场死路一条,连一点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沈狱将新腰牌系在腰间,认命似的往外走去。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皇城方向,那里云雾缭绕,藏着数不清的阴谋算计。


    远远不是他一个小人物可以窥透的。


    罢了,枪就枪吧,至少自己还是一杆枪,总比做砧板上的鱼肉强。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