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到周景和白氏这一代总共有三个孩子。
长子周宁福继承了父业,与父亲在吴郡开了一家大的医馆,声名远扬,发妻为张氏,膝下育有周照微和周青黛;二女儿是周秀意,也就是谢棠和谢竹的母亲;另外还有一个小儿子周宁笛,为人另辟蹊径,从事商贾之道,一年到头都奔波在外,至今仍未娶妻。
为了迎接第一次归家的表小姐和表少爷,周家今天晚上也算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光是凉菜就有八个,热菜有荷叶蒸肉、蟹粉狮子头、松鼠桂鱼、响油鳝糊、清炒鸡头米、母油船鸭、龙井虾仁等等,正值立秋,还有几只大闸蟹。
几人都被精致丰富的江南菜品给晃了神,见下人还在上,谢棠连忙制止,“实在是够了,外祖母、舅母,这也太多了,桌子都要摆不下了。”
张氏还在客气,“慢慢吃嘛,棠儿,竹儿,舅母也不知你们爱吃什么,就多准备了点,回头你们有什么喜欢的就和小厨房说。”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从外面传来,“还是大儿媳妇想的周全,月狸,你都来外祖父家了,还客气个什么劲?”
谢棠几人匆匆起身,“外祖父,舅舅。”
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一个背着小娄的年轻男子,看着比谢棠大上三四岁。面容被些许晒黑,脖子和手却异常白皙。
他瞧着有些瘦弱,但四肢有力脊背平直如柳枝不弯折,眉眼温润,带着江南水乡独有的书卷气质,君子如玉临风站立。
在看见几人的瞬间,周照微卸下小娄,往前行了个礼,“棠表妹、竹表弟,还有......这位姑娘,照微失礼。”
谢棠已经反应过来,同样拉了拉他们的衣服,“表哥好。”
周景却见不得他们这般你来我往的模样,他佯装肚饿,“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讲这么多礼数做何,吃饭吧。”
几人坐下之后,他又说,“月狸啊,想吃什么就夹,咱们边吃边说,外祖父家没那么多狗屁规矩。”
真是一开口倒把谢棠给唬住了,敢情她的外祖父是性情中人啊,那母亲怎地如此温柔小意?
谢竹乖乖在边上叫了人之后就不说话了,他现在真是一点也不可爱了,哪有之前糯米团子的样,反而越来越像颗竹子。
周老爷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文绉绉和假正经。
他是赤脚医生起家,早年也是混过江湖吃过苦头的,只是后来娶妻生子之后才安定下来,却也难免还沾染着游医气息,所以行事粗放,大开大合。
如今见外孙这样,还是有伤心的,原本就遗憾生了一窝安分的崽,除了小儿子皮实油滑,得了他一点心得。还以为武将出身的外孙能和他有点相似,没想到世事无常,现今也成了闷葫芦,不过他年纪大了,加上外孙又刚遭逢巨变,除了心疼也没什么好说的。
“外祖父说的对,倒是棠棠小气了,来,熊奴,敬外祖父一杯!”谢棠见谢竹一直郁郁寡欢,好像只有自己开心了他才能开心,她不乐意,非得治治他。
说完还推了他一把,谢竹呆呆地接过酒杯,下意识的跟着说:“外祖父,熊奴敬您。”
酒汁顺着喉咙下去,火辣辣地,把他的鼻涕都呛出来了。
饭桌上的人都忍不住笑了,玉珠更是在谢棠递上一杯水之后嘲笑这个初学者,“酒可不是你这样喝的,还是我来敬吧。”
谢棠就是故意的,她要让这个蠢弟弟醒一醒,“还是吃菜吧,熊奴,下次可不能姐姐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周老爷子见状瞅了谢棠一眼,这才醒过来,看来这个外孙女才是最像自己的,不对,应该比自己黑,是个芝麻汤圆。
谢竹咳得脸蛋红彤彤的,对上姐姐的笑眼,才不好意思地平顺下来。
她也没有想让弟弟多喝,只是点一下他——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完全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就是最愚蠢的,哪怕那个人是他的血亲。
周照微就这样暗暗看着谢棠,因为吃饭。她的面纱被摘下,只留了一块白色纱布在脸颊处,笑成月牙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眼珠漆黑似葡萄。因为是家宴,她穿的很简单,清凉的天蓝色纱衣更衬得她肤白胜雪。
“她和别的女子都不太一样,刚刚还那样知礼谦逊,现在却俏皮灵动。”
一家人就这样吃完了晚饭。
结束之后,谢棠一个人去药房找了周老爷子。
到门前,见院里烛火通明,桌上还备有茶水,就知道外祖父也在等着她。
“外祖父。”谢棠叫道。
周老爷子正在侍弄那地里的药草,闻言“哎”了一声,又“嘿咻嘿咻”的挖了一会儿,等他一停下,谢棠就递上茶水,“外祖父,给。”
他伸手接过,顺势倒在石桌上,“坐吧,棠棠。”
然后笑着打趣:“外祖父真是老了,才作了一会儿,就累的气喘了。”
谢棠也感觉到祖父是个幽默直爽的人,她瘪了瘪嘴,开起玩笑,“怎么会呢,外祖父看着可是长生不老的,我还要问您是吃了什么方子呢?”
“哈哈哈,棠丫头,你这张嘴啊!”他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
喝了一口茶,周老爷子问道:“说吧,你来找外祖父,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外祖父明智,棠棠是想请外祖父在为谢竹诊治之后,传出他的手已再无可能复原的消息,只能保他日常生活不受影响。”
周景一口茶喷了出来,他睁大双眼,“你这是何意,难不成......”
谢棠只是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就是外祖父想的那样。”
结合女儿的哭诉,周景猜想,“这事是不是连你父亲母亲也蒙在了鼓里?”
“棠棠不孝,让他们担心了,只不过我在离京之时就已经把真相告诉了他们。之所以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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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怕那人查出点踪迹罢了,毕竟真伤心这事是作不了假的。”
周景大笑:“好丫头,你可是瞒的好啊。”他语气一转,“不过你想要再瞒到什么时候呢,一年?还是两年?”
“不,是直到谢竹成年之前,如果事情不顺利,甚至要到他成家之后。”谢棠坚定地说。
“你!”这下又轮到他惊讶了,“就算是这样,也不必一直瞒着吧,不然熊奴该接受多少苦楚啊。”
“我没有办法,或者说,他和谢家都没有办法,从这次离京,我就知道,那人还在提防着我们,他恨谢家,已经到了非废即死的地步。”谢棠说着,也忍不住心疼弟弟。
“哎,罢了罢了,外祖父已经老了,只能是能帮就帮了。”他叹气。
谢棠接着说:“我已经请人找了个高手装在飞影叔叔的人里,从今以后,熊奴会还很辛苦,他不仅要在面上学文出仕,还要私底下学习武艺。”
“他的手......”
“外祖父不要担心,我已经找人看过,虽然是受了伤,但所幸没有累到筋骨,说是不学重大兵器就无碍。这样也好,听说重兵器虽能战,却终究有碍寿数。”她回答道。
“你说的对,确实有这么个说法。”
他说话间又看了看谢棠的脸,“棠儿,你的脸呢?”
谢棠却不说话了。
周景又气又怜,“男儿的手是手,女儿家的脸就不是脸了吗?”
“外祖父!”
“你还叫我外祖父!把纱布拆了!我看看!”他气的直接上手。
那伤口浮现在周景眼前——出乎意料,恢复的很好,但恰恰是因为很好,反而让人伤心。
因为即使已经不泛红不溃烂,但谢棠细白的面部尚有一条细小疤痕。身为医者的周景清楚地明白,这应该是用了奇药之后才恢复的这么好,原先肯定更严重。
但他没有办法消去这最后一点纹路,所以谢棠就像是白瓷有隙,圆月有缺。
他已经见过太多生死离别、事与愿违,见此情形也只有叹气,“外祖父会给你想办法的,你别灰心。”
谢棠微笑着说:“外祖父别想太多,我的脸能保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自己也没有多伤心。”
“甚至还有些庆幸,这样大约会少很多纠缠,这一世,把谢家救完之后我就去游山乐水。”她在心里补充。
喝完了最后一点茶,谢棠起身告辞,“好了,棠儿今日就打扰到这,外祖父早点休息。”
竹青色的帘帐里,有个小大人扶着额头小口呼气。
谢竹躺在床上,那杯酒让他还感到晕乎乎的,他有些难受,正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就听到门口传来声音,“熊奴,是姐姐。”
他三步并作两步打开门,谢棠手上托盘坐了一碗醒酒汤,“姐姐猜你刚刚喝了酒会不好受,就想着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