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擦了擦额头的汗,扯着嗓子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乡亲,稍安勿躁。”
“今日公主殿下与驸马爷,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这话非但没能安抚众人,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声浪。
“什么说法?我们不要说法,只要命!”
“就是!我们再也不去北山了,那是要得罪神仙的!”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之际,别院的大门缓缓打开,陆宸与洛晴雪并肩走了出来。
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二人身上。
洛晴雪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诸位乡亲,北山之事,并非山神降罪。”
“而是有奸人暗中作祟,在你们的饭食中下了药。”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抹歉意。
“此药不会损伤身体,只会令人一时乏力,停药后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昨日在场的几位乡亲,可以为本宫作证。”
她话音刚落,昨日那个身材壮硕的汉子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他朝着洛晴雪和陆宸拱了拱手,而后转身面向众人,大声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那送饭的婆子都招了,确实是饭菜里有鬼!”
人群中,又有两个昨日在场的民夫站了出来,连连点头附和。
“没错,我们都亲眼看见了!”
“殿下说得句句属实!”
他们都是这附近的村民,平日里老实本分,邻里之间谁不认得。
见他们都出来作证,众人心中的疑虑顿时消了大半。
洛晴雪见状,对着众人深深一福。
“此事,是本宫疏忽,未能及时察觉,致使大家受苦,本宫在此向诸位致歉。”
她抬起头,语气诚恳。
“本宫已从城中请了最好的郎中,就在院内,为大家免费看诊。”
“凡愿意继续留下挖井的,生病这几日,工钱照发,另补发一倍,直至身体痊愈。”
“若是不愿再做的,本宫也绝不强求,同样会给予相应的补偿。”
此言一出,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生病了还给工钱?还多给一倍?
这天底下,哪找这样的好事去!
众人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殿下仁慈!”
“我们愿意干!我们都愿意继续干!”
“多谢殿下!多谢驸马爷!”
洛晴雪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侧身让开一条路。
“郎中已在前院等着了,大家看诊抓药后,便去本宫的婢女那里支取工钱和补偿。”
民夫们闻言,立刻欢天喜地地涌入了别院。
待到人群都进去得差不多了,那壮硕汉子走到了陆宸面前。
陆宸看着他,目光平静。
“认出来了吗?”
“是谁?”
汉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压低了声音,眼中带着几分愤慨。
“认出来了,当初就是他第一个说山神发怒的!”
说着,他抬手指向队伍末尾一个贼眉鼠眼、正探头探脑的瘦小男子。
那人缩着脖子,眼神躲闪,脸上丝毫不见旁人的病气。
陆宸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去,把他叫过来。”
汉子领命,几步上前,不由分说地便将那瘦小男子从队伍里拎了出来。
那男子被带到二人面前,吓得腿都有些软了,连忙点头哈腰地行礼。
“殿、殿下,驸马爷,不知叫小的来,有何吩咐?”
洛晴雪凤眸微眯,声音里淬着冰。
“是谁,指使你散播山神谣言的?”
男子闻言脸色一白,随即又开始装傻充愣。
“殿下您在说什么?小的听不懂啊!”
“这山神之说,大家都在传,怎么能单单赖在小的一个人头上?”
“您这样,可是冤枉好人了!”
陆宸上前一步,盛满杀气的双眸直视着他。
“本驸马的耐心有限。”
“你是想现在说,还是想去县衙大牢里对着烙铁说?”
那男子不禁打了个哆嗦,当场便跪了下去,再不敢有半分隐瞒。
“是、是有人给了小的银子,让小的散播那些话的!”
“可那人是谁,小的真不知道啊!他当时蒙着面,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洛晴雪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挥了挥手。
“从今日起,你不必再去挖井了。”
“以后,也不要出现在本宫的面前。”
那男子一听,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眼中一亮,竟还想着领钱。
“那、那小的补偿……”
陆宸的眼眸骤然转冷。
“还不快滚?”
男子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跑了。
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洛晴雪侧头看向陆宸,轻轻叹了口气。
“下毒,传谣,煽动人心。”
“赵德柱这一招连环计,倒是玩得滴水不漏。”
“只可惜,没能抓到他的把柄。”
陆宸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带着笃定。
“别急。”
“很快,他就会将把柄亲自送到我们手上。”
果不出所料,这天,赵德柱刚回府,赵管家就神色慌张地来报。
“老爷,不好了!”
赵管家连门都来不及敲,直接闯了进来,脸上满是汗珠。
赵德柱正端着茶盏,闻言眉头一皱,不悦地将茶盏放下。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赵管家喘着粗气,也顾不上礼数了。
“老爷,这几日,小的总瞧见有些鬼鬼祟祟的生面孔,在咱们府外和城中几家粮行附近转悠。”
“小的担心……”
赵德柱闻言,不屑地嗤笑一声。
“瞧你那点出息。”
“不过是些想来巴结的闲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那姓陆的小白脸,不过是仗着公主的势,才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如今他想必正头疼那挖井的事,哪还有闲工夫来盯着自己。
可赵管家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可、可他们盯着的,是泰丰那几家粮行啊!”
粮行。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赵德柱的脑中轰然炸响。
他猛地想起了自己昧下的那批官粮,为了安全起见,他并未藏在府中,而是分批存放在了城中几家与他相熟的粮行里。
泰丰粮行,便是其中最大的一家。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