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确实, ”霍枭承认得很快,“兰致远和白原一直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只可惜他们二人十分谨慎, 我之所以不放心你跟到海上, 也是因为从监视中知道白原最近一直在学开船。”
知道白原放过自己的艳照, 知道白原对自己有近似于恐怖的占有欲, 然后不动声色地搬回大宅把自己和白原隔开,才能在看到自己定位在海上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立刻来找自己, 轩意宁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 凑近霍枭,吻了吻那双漂亮又棱角分明的唇:“谢谢。”
吻立刻变得难舍难分, 霍枭的气息开始变得粗重, 再一次差点儿失去轩意宁的后怕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万一那天Isabella没有及时把那盒点心给他,万一他没有突发奇想来找轩意宁,万一他知道轩意宁请假了也没放在心上,万一他没有点开那个app, 万一他放任轩意宁和白原出海……
哪怕晚来几分钟,或许轩意宁就会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甚至更可怕一点, 或许轩意宁就会和白原一起葬身火海, 这里面没有一个假设是他可以承受得起的。
这种后知后觉的害怕如同无法抵挡的海潮,将霍枭淹没几近溺毙,让他不得不拼命朝自己的海岸游去。
“我想要你。”霍枭的气息里混杂着伤口发炎的高热, 有一种奇异的蛊惑。
“你有伤。”轩意宁适应了黑暗,他看到黑暗中正灼灼地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所以宁宁今天乖一点好不好?让我的背不要那么用力。”霍枭开始卖乖,声音渐渐埋下去。
一个人害怕或者焦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有些人会疯狂吃东西, 有些人会疯狂购物,有些人会选择躲起来,有些人会选择和很多人待在一起。
而此刻,轩意宁感受到霍枭强烈的害怕和焦虑,从他自始至终与自己紧紧贴合的身体上,从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地吻里,从他如同热带风暴一样肆虐的力量上,而因为顾及他的伤,轩意宁甚至不敢有丝毫违逆,这让霍枭此刻暴虐的占有欲简直迎风暴涨。
轩意宁真的很谢谢身下的这张榻榻米式的床铺,否则这动静一定会让他第二天无脸再见王叔一家的。
狂风呼啸而过,留下被折腾得几乎动弹不得的人,轩意宁躺在床上,累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弯一下。
霍枭把窗户打开一些,独属于村庄的清新空气漏进来,冲淡了房间里浓郁的味道。
轩意宁的鼻端终于捕捉到了一丝血的腥气,他担忧地看着霍枭:“让我看看你的背。”
“没关系,”霍枭顺势捞过来轩意宁的手亲了亲,“你老公哪有这么脆弱。”
话虽这么说,霍枭还是在轩意宁控诉的眼神下,乖乖地坐下来,主动把绷带棉签和碘伏递过去,让轩意宁给自己换药。
绷带一圈又一圈地拆开,那个骇人的伤口露出来,应该是被大爆炸崩出来的碎片划伤的,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扎到身体里,也多亏王叔处理得当,居然也幸运地没有大面积感染。
轩意宁看着眼前这只被划伤和枪伤伤得支离破碎的飞鸟刺青,这只飞鸟,因为保护自己而总是伤痕累累。
自己似乎总是很迟钝,没有感觉出白原什么时候对自己的感情变了质,也没有明白霍枭一次又一次如此竭尽全力的救自己并非出于警察的职业操守。
他用棉签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擦去渗出的血迹,然后用碘伏消毒,轩意宁突然明白霍枭刚才的排山倒海般的情/欲,在看到这些伤痕后,他也开始实实在在地感到后怕,才想竭尽所能地拥有。
“如果我们也可以像王叔王婶那样,生活在一个安宁的小渔村里多好,”轩意宁仔细给霍枭上药,“没有扑朔迷离的案子,没有叵测的人心,没有金钱没有欲望,只有简简单单的一日三餐,你每天去捕鱼,我呢就在家里直播卖卖海产品,心中最大的担忧就是天气不好没什么收获。”
“那你可得给我生俩,我也不贪心,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刚刚好。”霍枭贫嘴。
“行啊,”轩意宁把用完的棉签扔进纸篓,“那就要看霍总行不行了。”
霍枭意外地挑眉,温润如玉轩公子,可从来不接霍大流氓的荤话的,今天这一天的人生剧变,倒是激发出了轩意宁的另一面。
当然,跃跃欲试想证明自己非常行的霍总今天是没机会再自证了,上好药后就被轩意宁直接按倒在被褥里强制关机,事实证明,霍枭其实累得够呛,口嗨说着一定要让轩意宁三年抱俩,结果不出一分钟就抱着轩意宁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二人是被吵醒的。
不同于港城旺角人声鼎沸的喧闹还有中环车水马龙的喧嚣,他们躺在房间里,听到外面有村民互道早安的声音,公鸡打鸣的声音,女人浆洗衣服的声音,小孩子嬉闹的声音,还有男人们出海捕鱼吆喝着一起出门的声音。
虽然很吵闹,却让人感觉宁静又温馨。
“大家都起来了呢。”轩意宁摇了摇身边的大型犬。
“嗯……幸亏我们俩的手机都掉海里了,”霍枭翻了个身,小心翼翼地从趴着变成侧躺,然后一把将轩意宁薅进自己的怀里,“这下天王老子也找不到咱们了,终于可以美美一觉睡到大天光了。”
然而话音才刚刚落下,不知谁的肚子咕噜噜地开始叫唤,霍枭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饿了吧?我去给你拿早饭。”
“我也起来。”轩意宁好笑地看着龇牙咧嘴爬起来的霍枭,“住在别人家里,总不能好吃懒做还等着别人给咱们送饭。”
等二人终于收拾妥当走到院中,才发现小渔村的生活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开始得早。王叔已经出海打鱼了,姐姐大宝在打扫院子,就家中连最小的小宝,也像模像样地捧着一碗玉米粒在喂鸡。
喂鸡?轩意宁两只眼睛几乎都要黏在小宝那只粗瓷碗上了!
霍枭看着觉得好笑,这位金枝玉叶的大少爷恐怕这辈子都没踏足过鸡窝,更别提什么喂鸡这种萌宠互动项目了,想到这里,他蹲下来朝弟弟招招手:“小宝,可以让我也喂喂鸡吗?”
小宝很乖,想到爸爸妈妈说这两个大哥哥是好人,要对他们有礼貌,连忙使劲点点头,把手里的粗瓷碗递了过去,奶声奶气地说:“给你。”
“谢谢你!”霍枭接过瓷碗,摸摸小宝一头软毛的脑袋,转身把瓷碗递给轩意宁,“想喂吗?渴望小渔村生活的轩哥哥。”
轩意宁倒也不客气,把瓷碗抱在怀里,抓了一把玉米拿在手里,还没等霍枭反应过来,就直接蹲下身把手朝鸡群伸了过去。
饿了一早晨的鸡立刻向战斗机一样“咯咯咯”地争先恐后朝轩意宁冲了过来,顿时鸡毛和稻草铺天盖地飞了起来。
轩意宁和霍枭都被这活力四射的家禽们震惊得呆在原地,直到第一只鸡狠狠地啄了一下轩意宁的手指,轩意宁才“啊”地一下弹了起来。
“啄出血了吗?”霍枭一大步跨过来抱住连连往后退的轩意宁,捉住手指仔细查看,“还好没破皮,有点红。”
然后忍住笑:“我的大少爷,以后还是把这些粗活交给小的吧。”
小宝站在一旁呆愣愣地看着自家鸡群雄赳赳气昂昂地围攻了漂亮大哥哥,然后另一个帅气大哥哥那么紧张,小小的他又内疚又心疼,居然“哇”地一声哭着跑开了。
“哎哎,小宝,没事!不怕啊!”霍枭和轩意宁连忙跟着小宝跑到前院,然后看到王婶正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放着一个大盆,不知道在忙活着些什么。
“王婶早!”霍枭元气满满,仿佛昨日那个伤员另有其人,“在忙什么呢?”
王婶围着围裙戴着一双粗线编织手套拿着一把小尖刀,抬头看到两个又高又英俊的后生迎着朝阳走过来,他们明显是城市里有钱人家的孩子,只希望不要和家人们闹得太僵,能够早点儿回家和家人团聚才好。
“在剥海蛎呢,”王婶抬手拂开掉落下来的碎发,爽朗地说了声,“你们不要过来,这个味道很腥的。”
“海蛎?”轩意宁有些疑惑。
霍枭看着满脸写满迷茫的轩意宁,笑道:“小少爷只喝过海蛎汤没看过海蛎肉怎么来的吧?”
“来!枭哥哥给你表演一下隐藏技能。”
说着,霍枭一边挽袖子一边朝王婶走去:“王婶,我来帮忙吧!”
“哎,别别,你们城里孩子不会弄这个!”王婶连忙摆手,“这小刀可锋利了,小心别划伤了。”
“不会,”霍枭在王婶对面坐下,拿起王婶身边原本给大宝准备的手套和小刀,“我小时候经常做这个,很久没有摸过开蚝刀了,还有些想念呢。”
霍枭没有说谎,在福利院的时候,每个孩子都得干活,而不需要体力只需要巧劲的剥牡蛎就是最适合半大孩子干的活了,既可以让孩子们赚钱又可以把他们牢牢绑在椅子上不会到处乱跑。
果然,霍枭只是适应了一小会儿,速度就几乎和王婶不相上下。
“哇,后生仔,原来你真的会这个!”王婶惊奇地看着熟练撬壳刮肉的霍枭,有些不可思议。剥海蛎不是一个容易的活计,需要精准地找到开海蛎壳的最佳位置,然后用专门开蚝的小刀控制好力道别开,等蚝壳被打开后,再沿着蚝壳把柔软的蚝肉都刮进碗里。
而霍枭的每一个步骤都完成得相当完美。
轩意宁看着坐在小马扎上认真干活的霍枭,这是他不曾见过的霍枭,王叔侄儿的衣裤穿在身高腿长的霍枭身上显得有些窘迫,但露出衣袖裤管的小臂和小腿结实又健壮,在秋日的晨光中泛着漂亮的光泽。
他就这么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服,坐在小马扎上努力干着农活,还不忘把王婶逗得哈哈大笑。
一点也不像那个在港城呼风唤雨嚣张跋扈的霍总。
当然,也不像昨晚狂暴得让自己最后受不了到流泪的男人。
“阿丽啊!我跟你说个大新闻!咦?”一个和王婶年纪相仿的女人跑进院子,又疑惑地看到院子里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人。
“这是我家两个远方的表侄,这两天说想看海呢,就来我家玩玩。”王婶连忙解释,霍枭和轩意宁也十分配合地望着来人,眼神清澈地眨眨眼。
“哦,”来人点点头,然后立刻又拉着王婶咋咋呼呼地八卦起来,“我跟你说啊!昨天往港城去的方向有条船撞到了海礁炸了咧!”
“啊?”王婶也是一脸震惊,“那可不得了啊!往港城那全是礁石啊,这条船怎么一点都不懂路啊!”
“是啊!撞上就爆炸了,听说还死人了呢!”
“啊?”
“昨天我家那位在捕鱼的时候看到海警的船了!”
“真可怕啊……”
“不仅有海警的船,好多船围着呢,好像都在帮忙打捞……”
霍枭和轩意宁对视一眼,那些船恐怕不是帮忙打捞,而是毁尸灭迹的。
几乎可以肯定白原的游艇是老花匠做的手脚,老花匠的人也一定在附近随时观察整个局势,他一定看到白原邀请了一个人上船,也一定看到有人驾驶着另一只船靠近了这艘游艇并且上了游艇,然后游艇爆炸,如果最终只找到白原一个人的尸体,那么剩下两个人呢?
老花匠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82章
晚饭的时候, 王叔从海上回来也说了这件事情。
“你们两个,动静闹得挺大啊?”王叔喝了口酒,目光中带上了一些昨天还没有的审视的味道。
王叔是个精明人, 昨天有只游艇撞了, 海里面就爬上来两个陌生人, 很明显这两人和那艘游艇有关, 而且今天来八卦的女人和王叔看样子都不知道死了几个人,很明显老花匠也没和警方说实话。
那么没找到白原之前, 这游艇里有几个人可就由着他们说了。
“嗯, ”霍枭诚恳地点点头,“我们也是被爸妈逼得受不了, 然后偷偷开了家里的游艇假装撞船……”
“感情你们俩不是和家里闹矛盾, 是打算和家里决裂私奔啊?”王叔瞪大眼睛。
“是……”轩意宁和霍枭老实地点点头。
“王叔……”霍枭眨巴眨巴眼看着王叔,“您看到海上情况怎么样呀?有人找我们吗?”
“昨晚海警围了那艘游艇,船大概恰巧撞到油箱,烧得很厉害, 整条船烧得一点也不剩,警察围了一晚上,后来我们还有港城那边来的人也帮忙救, 但是什么也没剩下……”王叔抿了口酒, “那火大的,你们也是胆子大,要是没逃出来的话, 烧死在里面连块骨头渣都剩不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霍枭和轩意宁沉默了一下,毕竟白原的死和他们脱不开干系。
而这份沉默落在王叔的眼里就成了两个不被认可的可怜年轻人死里逃生后的心有余悸,心里一软, 反而宽慰起二人来:“放心,还好你俩都没事,动静闹得这么大你们父母肯定会到处找的,要是找到我这来我一定帮你们守口如瓶,等过段时间你们再出现,他们肯定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谢谢王叔!”轩意宁和霍枭立刻答应道。
晚上,轩意宁坐在床头看着擦着头发从卫生间走出来的霍枭,那身小了不止一号的棉质运动衣正可怜巴巴地努力裹住他高大的身体。
“周sir现在应该是在到处找你吧?”轩意宁身边当做床头柜的小桌上多了一盏台灯,是晚上姐姐大宝把不会写的作业拿进来请教“看上去明显好说话”的轩老师后留下来的,美其名曰床头放台灯可以防止两位伤员半夜摸黑走到门口开灯绊倒,其实是小姑娘不想大晚上还要做作业。
“嗯,周sir一定在找,还有那个害死白原的人,也一定在找。”霍枭擦干头发,坐在轩意宁身边的床沿上,质量不算太好的床垫随着霍枭坐下来的动作往下沉了一块。
“你觉得会有谁想至白原于死地?”轩意宁问,明亮的台灯下,谈论这个话题感觉有些突兀。
霍枭定定地看着轩意宁,半晌,嘴里吐出一个名字:“兰致远。”
轩意宁睁大的眼睛:“你上次不是说你怀疑师……他和白原是一伙的吗?那他怎么肯定会害白原?!”
“意宁,”霍枭握住轩意宁的手轻轻摩挲,竭力安抚他的情绪,“你有没有想过,那天晚上在离岛环岛路的尽头,是谁想杀你?”
轩意宁怔住,这个问题当然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只不过这个谜团和假珠宝案息息相关,他知道霍枭在调查,也不想给霍枭更多的压力,只能将这份疑惑一直深埋心底。
“我不知道……”轩意宁垂眼,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明明是一双应该属于富家子弟的手,却布满细细密密的伤痕。
“你还记得那枚粉钻戒指吗?当时不是还奇怪为什么我不再继续追问造他的工匠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了吗?”
“嗯?”
“因为在白原爆出你的照片的那晚,我弄伤了他的左手,他伤得很重短期内不可能再用那只手做珠宝,所以之后出现的假珠宝成品又是一个左撇子工匠做出来的几率非常地小,所以当你说是右手的时候,这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这和有人要杀我有什么关系?”
“那枚粉钻戒指,很明显是另一个徒弟交出来的答卷,只不过阴差阳错,这份答卷因为没有卖出去而被判定为不合格,所以那人还是得靠白原,而白原的软肋是你,只有除掉你,白原才会全心全意为他所用,”霍枭此刻的神情锋利而尖锐,已经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所以你必须死。”
“可惜你没有死,暴露了行为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后果才是最糟糕的,杀你这个行为必然触怒了白原,白原年轻又有技术,我想他一定回去和那人吵得天翻地覆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要独立,所以……”
“所以,他想干脆把白原杀了,当然如果可以同时杀掉我和白原那就是最最合算的了。”轩意宁补充道。
“霍枭,”轩意宁抬眼重新看向霍枭,脸色有些沉,“我觉得你们要找的人应该就是兰致远。”
“为什么?”
“因为那张差点儿让我身败名裂的照片,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偷拍我,而既然偷拍我了为什么这么多年后才选择拿出来用。照片上的事情发生的时候白原还很小,那时候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没道理会有人特意去拍我,要真想谋财,拍我还不如直接绑了我,除非他的目的不是要钱,而是要一个可以控制轩家的把柄。”
“而和你、檀姨还有白原全都有联系的人只有一个。”
“兰致远。”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名字,然后又双双沉默了下来,这个世界没有巧合,他们早就知道,可明明看上去全都毫无关系的事情在看不见的阴暗处,居然全都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轩意宁不想承认却又明白这就是真相,而他无法接受的是,兰致远对自己这好几年的悉心照顾居然全都只是一场阴谋,是专门为他织就的防备他的网!
轩意宁心潮起伏,苦涩、愤懑、痛苦、憎恨交织在一起,不断地鞭笞着自己的心。
所以,在父亲的葬礼上偶遇自己是刻意的,这么多年的照顾是为了了解珠宝的鉴定情况,在兰致远最开始同意作母亲的老师的时候,他可能就在找可以掣肘母亲的办法了,比如,拿到她最心爱的儿子的把柄。
所以白原才可能拿到这些照片,才会因为私心在其中选一张最保守的照片,而恰恰是这一点点私心,没有让轩意宁万劫不复,也就没有达到他和兰致远想要的效果,反而成为白原和兰致远决裂的导火索。
轩意宁苦笑着摇头,再抬头,眼泪就这样滚出眼眶:“太好笑了,怎么会这么荒谬,我一直视若长辈的兰致远居然一直在利用我想致我于死地,我一直视若仇人的你反而信守对我父亲的承诺,即便被我误会也没关系。”
轩意宁有些自暴自弃:“我怎么这么蠢!”
又开始了……这是霍枭最不能忍的一点,轩意宁的太内耗,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什么都是自己的错。
“你说你,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只会骂自己的嘴?”霍枭干脆凑过去,吻住,不让轩意宁有机会再内耗。
关于转移注意,不让怀里的人内耗这方面,霍总很有经验——把人精力耗光然后让他睡过去就没什么机会内耗了。
此时,作为警校成绩常年第一的霍警官,其令人害怕的身体素质的重要性就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台灯还开着,霍枭只是把光调暗了一点,然后不容轩意宁任何异议,他在这方面有着奇怪的霸道和占有欲,似乎生怕自己哪怕往后退一点点,这只漂亮小猫就要偷偷溜走。
尤其是今天,霍枭需要做的事情是更加不容拒绝,更加狂潮席卷,更加汹涌澎湃,不让轩意宁分出哪怕一丝心去想别的。
“把灯关掉。”轩意宁说。
“不关。”霍枭拒绝,他要确认轩意宁是百分百沉浸在自己给的欢愉里的,于是扯过来一条红色的方巾,把轩意宁的眼睛蒙住。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太久,还有很多领域没有被开发。在这个不属于他们的小渔村的陌生村屋里,仿佛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霍枭不断探索他之前未曾有机会探索的地方,仔细观察轩意宁的每一个表情变化,然后更加用力。
被剥夺了视觉的感觉很微妙,暂时失明让人如坠云端,却又因为不知何时会在何处落下的吻而变得更加敏感和不安,而这些的给予人是霍枭,却又让轩意宁踏实而放心,很快就沉溺其中,脑子随着霍枭的动作而绽放烟花,完全无瑕顾及其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枚从来不取下来的耳钉被霍枭摘下,放在台灯旁,净度极高的黑色的钻石在台灯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几个不重复的回合之后,轩意宁终于筋疲力尽,大脑放空,昏昏欲睡,红色的方巾松松散散地搭在眼睛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将方巾打湿,全是斑斑驳驳深深浅浅的红色,在暖色的台灯光线下显得极其靡丽。
“累了?”霍枭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带着笑意。
“你,”轩意宁的嗓子又沙哑又绵软,“你想让我死吗?!”
霍枭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亲了亲轩意宁被咬红了的耳垂,倾身去拿耳钉准备给重新戴上。
“嗯?”霍枭看着小木桌上的奇怪光芒,“这是什么?”
“什么?”轩意宁有气无力地勉强抬手掀开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方巾。
小木桌上,一只质量不算好的台灯射出来的完全没有柔化处理的光线,穿过高净度的钻石落在小木桌上,在木桌上形成一块漂亮的灰色光斑,而这片光斑中隐隐约约有着奇怪的花纹。
“钻石里被人雕刻过,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花纹。”轩意宁费劲地爬起来,同时还不忘用谴责的眼神瞥了霍枭一眼。
霍枭哪舍得轩意宁在劳累,立刻就要去拿耳钉给他。
“别动!”轩意宁蹭到小木桌边,“这颗钻石耳钉是我妈妈亲手给我做的,当时做好的时候就要求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弄丢它,难道里面藏着妈妈要对我说的话?”
想到这是亡母留给自己的信息,轩意宁心情有些激动,连忙把台灯拧得最亮,然后将黑钻对着台灯光源,一点点地调整位置,直到发现之前看到的并不是花纹,而是一串流畅的数字。
□□。
这么长的一串数字,当年檀姨一定是花了很大心血才刻进这枚小小的黑钻里的,还再三叮嘱轩意宁不准弄丢,证明这串数字一定非常重要,但是它到底代表的是什么呢?
第83章
一串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的数字, 甚至还有小数点,是密码吗?
没有位置的话,那有密码有什么用?既然是留给最亲爱的儿子的信息, 檀溪就不会做这么语焉不详的事情。
所以, 这到底会是什么呢?
虽然满脑子问号, 但也敌不过霍总一夜七次带来的疲倦, 还没等想明白,两个人就头昏脑涨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 两个被公鸡打鸣儿吵醒的可怜人, 呆呆傻傻地坐在王婶家的厨房间,缺觉严重的脑子根本转不过来, 但依然顽强地思考着昨晚遗留下来的问题。
轩意宁抱着一杯清水, 下意识就用手沾着水,在王婶家木头餐桌上把那串数字给原原版版地默写下来,然后两个人继续对着那串数字发呆。
“起这么早呢,不像你们城里年轻人的作风啊!”王叔风风火火地闯进厨房, 他一会儿要出海打鱼了,来厨房准备装点干粮就出发,一进厨房就看到桌旁坐着两个呆呆的人, 甚是惊奇。
“哎?这是什么?”王叔看着桌面上泛着亮闪闪的水渍, 以为是桌子没有擦干净,顺手拿了块抹布过来,刚准备擦, 却发现那些水渍是用清水写出来的数字,突然惊奇道,“这不是经纬度坐标吗?”
“嗯?”霍枭和轩意宁看向王叔。
“王,王叔, 你刚才说这是什么?”霍枭问道。
“坐标啊,”王叔被两个年轻人的反应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嗨,你们城市孩子用不上这些,但这经纬度坐标对我们渔民来说就是再熟悉在重要不过的东西了,去哪里打鱼,船停在那里,哪条兄弟渔船需要支援,都是靠经纬度坐标来确定的。”
“你看,”王叔指了指这一串数字最前面的一一四说道:“东经一一四,北纬二十二,这几乎就可以确定是港城了,小数点后面的数字越长,就代表着这个坐标位置越精确,嗯……这么长一串,我觉得这个坐标大概能够精确到一平米的位置上。”
一个坐落于港城的具体位置的坐标,那里会有什么东西呢?霍枭和轩意宁对视一眼,那里被檀溪放置的重要物件会是什么呢?
把王叔送到院子门口,霍枭匆匆折返回来,在还在发愣的轩意宁身边坐下:“你觉得谭姨会给你留下什么东西?”
“阿枭。”
轩意宁很少这么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阿枭”把霍枭听得一激灵,连忙坐直身体。抓住轩意宁的手:“怎么了?”
“我母亲是一个热情而奔放的人,她从来不会这样含蓄地向我表达什么感情,她千辛万苦找到一个她认为最为稳妥的地方,放这么一个东西,然后用这么奇特的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发现的方式告诉我放东西的地址,你觉得她放的会是什么东西呢?”
是什么东西让一个有钱的珠宝企业的太太,连银行的保险柜和自家的保险柜都无法信任呢?
那一定是只要放在属于轩家势力范围内就一定会存在危险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们都要去那个地方看一看。”
“咱们先想办法查查这个坐标指向的地方在哪吧。”说话间,就听见门口有人走动和聊天的声音。
“王婶,在家吗?”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男人,中年,不止,还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霍枭和轩意宁只是对视一眼就立刻起身躲到门后,今天是游艇爆炸的第三天,无论是警方还是兰致远,都应该快排查到这里了。
“哎!”王婶走到院子大门前,“王书记,什么事呀?”
“没事没事,要开始人口普查了,我就是过来给你打个招呼。”王书记貌似不经意地朝院子里扫了一眼,“到时候会有人来上门查人口的,外来的临时人口也要查的呢。”
“明白明白,我们家一定配合的嘛!”王婶擦着手向王书记保证道。
“哦对了,咱们村不是要搞开发嘛,来了个开发商,觉得咱们村的屋子祠堂啊都很有特色,想看看按现状开发行不行,你看,现在方不方便进来你家里看看啊?”
“现在啊……”王婶露出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当家的出海去了,我这……不方便呐……要不今晚我家那个回来我和他说说,然后给你个信儿?”
“好好,”王书记点点头,却又没有立刻离开,“你家那个侄儿好久没回了哦?”
“是哦!在港城工作忙哦!”
“我昨天好像看到你家侄儿那屋亮着灯嘞?”
霍枭皱了皱眉,这人居然能够注意到这个,这么鬼祟,那就一定不是周sir的人。
“嗐!”王婶一拍大腿,愁眉苦脸地开始抱怨,“别提了,小宝太吵,大宝说影响她学习闹着要把哥哥的房间改成书房,说城里的姑娘都有书房,你瞧瞧!改成书房哥哥回来住哪?!”
“哈哈哈,小丫头有主意了!”王书记哈哈笑了几声,再和王婶寒暄了几句就带着人去下一家了。
王婶拒绝了王书记的请求,即便理由合情合理,但这屋也不能久留了。
“是不是已经有人找来了。”轩意宁问道。
“嗯,”霍枭点点头,然后邪气地笑起来,“既然被包围了,咱们何不大大方方走出去?”
中午,小小的王家湾着实地轰动了一把,一队黑色豪车缓缓开进湾里,把小渔村本就狭窄的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车队开到王婶家门口停下,连车与车之间的间距都把控得一模一样,每辆车都开门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西装戴着黑手套黑墨镜的人,沉默地等待在车旁。
那架势把全村人看得目瞪口呆,以为小村子被选中拍什么退隐大佬被请重新出山的□□大片。
打头的那辆车里走出来一个身高腿长一身黑风衣的男人,他理着非常短的圆寸,戴着一副墨镜,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开腿走路带风地走进王婶家的小院子。
霍枭:“……”
轩意宁:“……”
“你到底是怎么和李诺说的?”轩意宁看着正站在院中央给小宝递棒棒糖然后成功把小宝吓哭的李诺,十分无语。
“我……只是和他说高调一点,让人都知道这里有两个外地人而已……”霍枭的后槽牙磨得咔嚓直响。
“看来楚声每天揍他不是没道理的,没一顿打是冤枉的。”轩意宁感慨,突然觉得自己和楚声实在是太好说话了,霍枭和李诺这对活宝没把他俩活活气死完全死因为他俩涵养好。
“哎?你们是什么人?”王婶牵着正嚎啕大哭的小宝走出来,看着眼前这一堆黑人和黑车,有些惊恐。
见到主人家,酷盖李诺一秒变狗腿,一把握住王婶的手,十分亲热地就开始招呼了:“王婶是吗?今天接到您的电话我简直激动极了!我家少爷这三天可把我们全家给折腾得天翻地覆,今天接到少爷用您手机打过来的电话,我家老爷立刻马上就派我们来接少爷回家了!您受累,我们也给您家带了一些小小的礼品算作答谢哈!”
说着就朝后面两辆车打了个手势,两位黑西装的酷哥立刻打开后备箱,里面准备的礼品差不多啊可以算是半个嫁妆了。
霍枭:“……”
轩意宁:“……”
“回去你考虑考虑给他降职敲打一下吧。”轩意宁面无表情。
“何止要降他的职!”霍枭面目狰狞。
“你们家少爷……”王婶被这转变简直弄迷茫了。
“哦,”李诺顿了一下,左右一比较觉得还是选轩意宁这个货真价实的真少爷比较靠谱,“就是……宁少爷……”
轩意宁站在窗边差点儿笑出声。
“这个小兔崽子……”霍枭咬牙切齿。
“宁少爷……”王婶和李诺继续大眼瞪小眼,气氛开始逐渐滑向尴尬。
“咳,”轩意宁看不下去了,虚虚握拳假咳一声走出来,“是我,王婶这两天打扰了!”
李诺看到轩意宁简直如蒙大赦,冲上去就往轩意宁身边非常狗腿的一站:“少爷,夫人带话,让您和那位非常讨人嫌的人一起回家。”
霍枭:“……”
轩意宁:“……”
李诺你死定了!
留下一堆礼物告别王婶一家,三人上车后,李诺系好安全带就开始朝车后排的两位大佬套近乎:“老大,你们这两天都还好吧?”
“老大?”霍枭鼻孔朝天,“谁是老大,我不认识啊,我只知道有一个姓轩的少爷和一个非常讨人嫌的人。”
“那,那不是事急从权嘛!”李诺挠着脑袋嘿嘿傻笑,“你们给我的剧本只能这样说啊!”
“呵。”霍枭冷笑,吓得李诺一哆嗦。
“好了,”轩意宁扶额,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兄弟二人,换了个话题,“那个坐标弄清楚了吗?”
“弄清楚了!”李诺连忙答应,这辆车上只有他们三个人,而且经过李诺这位信息科专家手的车绝对干净不可能有别人监视监听的可能。
李诺说着,就从手套盒里掏出来一个小金属密封盒,递给后座上的两人:“收到坐标信息后,我就去找,发现坐标是葵山山顶的一棵树。”
“一棵树?”霍枭看了轩意宁一眼,“是一棵半枯半荣的树吗?”
“哎?老大?你怎么知道?”李诺震惊。
“树被你破坏了没?”霍枭表情有些紧张。
“那当然不能啊,保护树木人人有责啊!”李诺傻乎乎地打了一下方向盘,“我琢磨着既然是树,那按照一般电影情节,树底下肯定有文章!”
轩意宁:“……”
“于是我就趁着月黑风高去挖呀挖,”李诺说到这兴奋了,“然后就挖出来了这个东西。”
“有人跟踪你吗?”霍枭把盒子递给轩意宁。
“当然没有?!”李诺不高兴了,谴责道,“老大,你怎么能问出这个问题,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这个盒子是轩氏的密封盒,用来放原石的,”轩意宁小心翼翼地左右端详,“防盗防水防尘抗氧化,是一个完美的容器。”
说着,轩意宁拨弄起开关来,刚准备打开就又被霍枭按住了手,轩意宁奇怪地看了霍枭一眼,然后眉眼盛满笑意:“我妈妈留给我的东西,当然是我来打开最安全。”
也是,霍枭收回手。
“咔哒。”小金属盒的开关启动,盒盖出现一丝缝隙——
作者有话说:坐标是个小彩蛋~
以及,李诺,这次可被你给装到了哈哈哈哈
第84章
会是什么呢?霍枭和轩意宁看着不由得都有一丝紧张。
金属盒里放着一个密封袋, 袋子里的东西被一块黑色的防水布层层包裹,到底是什么需要檀溪如此保护?
霍枭拿起塑料密封袋捏了捏:“好像是一颗圆球?”
轩意宁接过来,密封袋里的事一颗圆形的球, 没有切面感, 不算特别硬, 他想了想, 还是决定现在就打开密封袋看看究竟。
包装纸被一层层打开,最里面的是一层柔软的黑色绒布, 确保东西不会受到任何损害, 轩意宁打开那层绒布的时候,手心都因为紧张而腻出了一些汗。
“一颗珠子?”霍枭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不是一颗普通的珠子, ”轩意宁抬手, 将绒布上的那颗珠子凑到眼前,“这是一颗用奇楠沉香做的珠子。”
珠子很小,两端穿孔,很明显不是一颗主珠, 而是手串末端坠下来的装饰珠。
这个世界是不会有巧合的,轩意宁拈起那颗珠子细细观察,其实心中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而当真相最终因为珠子两端独一无二的花纹而得到印证, 他的心脏依然因为震荡而剧痛起来。
这是兰致远那串奇楠沉香手串上的装饰珠。
怪不得兰致远再也没有戴过那串手串,怪不得母亲要藏得这么深,怪不得母亲要把它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怪不得……
轩意宁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吓得霍枭差点儿跪在车里:“怎么了?这颗珠子怎么了?”
“你说得对,我妈妈……是被兰致远害死的。”轩意宁捂住嘴,眼泪不停地流。
霍枭一把将轩意宁抱进怀里, 感觉怀中这具本就削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悲痛如同一把锉刀,几乎要把他挫骨扬灰。警察这个职业要求冷静客观,不与他人共情,而此刻,霍枭却能感觉到轩意宁所经受的极端痛苦,大口大口地吞食他的生命他的情感。
不能这样下去,霍枭轻轻拍着轩意宁的背,柔声道:“这颗珠子是怎么回事?”
“这颗珠子,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这颗珠子可以证明兰致远的罪行!”轩意宁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你不是说我母亲发明了鉴别假珠宝的办法吗?我父母一直在购买这些假珠宝,她一定是从某次购买的假原石中发现了这枚珠子,而这枚珠子恰恰属于兰致远。”
轩意宁把珠子上的花纹指给霍枭:“这些独一无二的花纹是兰致远的妻子给兰致远制作的奇楠沉香手串串珠的花纹,兰致远一定是在某次发现自己遗失了一颗装饰珠,所以他再也没有戴过那串亡妻赠与的手串。”
“而我母亲找到了这个唯一可以证明假珠宝制造人的线索,她一定非常害怕,于是将它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是在我的耳钉上留下线索。”
霍枭轻轻捧着轩意宁的脸,给他擦掉眼泪:“一边是令人憎恶的造假者,一边是自己信赖的恩师,我想檀姨一定十分纠结,才选择把证据深埋起来,准备自己先找兰致远问清楚。”
“妈妈被撞的那条路,是从葵山到赤湾的必经之路,她是去找兰致远对峙的……”轩意宁嘴唇颤抖,几乎无法说出后面的话,“她……她一直这么善良,宁愿相信兰致远的鬼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眼前的现实,宁愿先去找兰致远面谈问个清楚也不愿先告诉警方……”
“兰致远却选择直接把她永远地拦在了路上……”
一颗珠子,串联起了所有的事实,造假的兰致远被误打误撞的檀溪拜师,为了以防万一,兰致远找人调查了可能包括檀溪在内的轩家人所有人,最终找到轩意宁区GAY吧的把柄,檀溪和轩听雷发现了新型的假珠宝却找不到造假的人,最后檀溪机缘巧合拿到造假人的线索难以置信,却被暗杀在了去讨一个真相的路上,而这一幕恰恰被霍枭和轩意宁撞见。
轩听雷是知道这一切的,虽然没有证据,但他觉得自己妻子的死一定和造假者脱不开关系,宁愿毁掉轩氏也要和这恶人死磕到底,却无奈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只好想尽办法地托孤给警方。
霍枭看着这颗小小的珠子,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逻辑推断,仅凭这一颗小珠子根本定不了兰致远的罪。
“李诺,我们直接去署里,把这颗珠子送检,看看上面是否残留着什么生物信息,或者造假用的化学药剂信息。”霍枭说。
“或许……我们很难拿到兰致远的生物信息样本……”霍枭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你见到过的兰致远是不是一个胖胖的老头。”
“嗯,他有病,吃药发胖了许多。”轩意宁点头。
“不,他其实很瘦,每次见你兰致远都伪装了。”尽管不愿意刺激轩意宁,但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因为伪装,轩意宁几乎不可能拿到属于兰致远的生物信息,或许连根头发都拿不到。
看着轩意宁震惊的表情,霍枭继续道:“我们之前之所以一直没有特别怀疑兰致远,就是因为他和我们拍到过的白原和另一个人的身形相差巨大,同样是一个老人,白原几次和人出入他的那幢工作室所在唐楼都是一个瘦削的老人家。”
所以他在轩意宁面前的肥胖形象是伪装,而穿了仿生装置的兰致远是不可能留下任何生物信息的。
“那我们就去唐楼找!”轩意宁已经顾不上去反应兰致远自始至终都在骗自己这件事情了。
“报,报告……”开车听了一路,信息量过载的李诺此刻终于插了句嘴,“那个……白原的唐楼在游艇爆炸的那天晚上就因为电路失修失火烧没了……”
兰致远这只老狐狸……
“他还有人性吗?!”霍枭使劲捶了一下座椅,“白原好歹也是他养大的,就这么把人抹杀得干干净净!”
“也……也不算全烧没了……”李诺努力斟酌用词,“就是,那个唐楼三楼是一个改造过的大房间……嗯,其实应该算是一座博物馆……”
“博物馆?”考虑到白原是个疯子,霍枭预感不太好。
“嗯……就是里面放了不少展示柜……”李诺觉得自己很难描述清楚白原放在里面的收藏。
“带我们去看看。”霍枭沉声道。
昔日的小小玉石工作室此刻已经看不出当初的模样,被烧焦的墙壁坍塌了一半,到处都是黑灰和灭火留下的水渍。据消防的兄弟介绍,火是从二楼起居室开始烧起来的,唐楼的主人大概是出门前忘记拔床头的充电器,导致电路火花烧着了床单,因为无人在家而家具又都是原木,所以火势蔓延得很快。
轩意宁和霍枭小心翼翼跨过一地狼藉,勉强走到李诺说的那间“博物馆”前,曾经的金属大门烧融变形无法打开,但是因为旁边的墙体已经坍塌,里面的陈设几乎一览无余。
虽然大火已经将里面原本的样子几乎全部摧毁,但是墙壁上依稀的壁画还有几个幸存的展柜都已经明明白白地说明,这是白原的用来收藏轩意宁物品的私人领域。
房间受损最轻的角落里幸存了一个小展柜,里面放着一匹白玉小马,那是轩意宁送给白原的礼物,轩意宁动了动脚,想进去把小马取出去,却被消防员拦住,这里已经非常危险,随便施加压力都有可能造成二次坍塌。
“这里面的东西会怎么处理?”霍枭冷眼扫过眼前的一切,属于轩意宁的东西被囚禁在这间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里,让他感到非常不适。
“寻找遗产继承人,如果没有的话,大概率就都要毁掉了。”消防兄弟耸耸肩,“现在都烧过又用水浇过,应该都没用了。”
“多谢,毁掉也好。”轩意宁双手合十地朝消防员拜拜以示感谢,这里隐藏的是一个疯子的见不得光的爱/欲,或者说爱都是不合适的,他只是想占有,想收藏他想要的东西,他根本不明白占有和爱的区别,轩意宁不想再和这里有半点关系。
往下走的时候,轩意宁被一根断掉的木头绊住差点摔倒,还好霍枭眼疾手快立刻稳稳地扶住轩意宁的手臂。
“谢谢。”轩意宁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候,电话响了。
轩意宁掏出李诺在车上给他准备的临时电话,来电人是兰致远。
再看到这个号码,轩意宁心中五味成杂,这几年被悉心照顾的感激无论如何也抵不过杀母之仇,更何况那些照顾现在看来全都是手段罢了。
欢快的铃声在一片焦椽碎瓦的寂静中突兀地响着,轩意宁沉默地看着手机,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温度。
终于,铃声因为自动挂断而停止,四周陷入更加诡异的安静中,不过这种安静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兰致远就又打来了。
“接吧,听听他都说些什么,毕竟死里逃生的你应该不知道这一切才对。”霍枭说道。
也对,或许和兰致远保持以前的关系才是拿到证据的唯一机会,轩意宁深深吸了口气,按下接通键。
“喂,师父。”轩意宁低下头,声音有些哑,头发遮住了那张消瘦的脸颊,让人看不真切他现在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抱歉,失联了两天!
这两天三次生有点儿忙而我的存稿也终于耗尽……[爆哭]
不过这段时间就要结尾啦!很快我就可以开新啦!这一篇偏正调,写得也有点子累累的,我决定下一篇要放飞自我!要写可可爱爱的对抗路情侣沙雕文!请大家移步纯情助理俏美男的故事《Beta助理也成高危职业了吗?》[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虽然离开文还有段时间,但是点点收藏支持一下嘛!
第85章
“喂, 啊……小轩你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但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那声音不再慈祥柔和, 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年。
“嗯, 我没事。”轩意宁低低地说道。
“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对面的老者好似重重地松了口气, “警察告诉我游艇爆炸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打你和阿原的电话, 现在你的打通了, 那……”电话那头出现隐忍的哽咽声。
“嗯,师父, 我会游泳, 白原没来得及……”轩意宁有些无法支撑,毕竟是和自己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人,即便是欺骗,即便是想占有, 他也是一个曾经活生生存在过的人。
霍枭站在轩意宁身后,把人揽进自己的怀中,怀抱坚实有力, 足以支撑这个千疮百孔的人。
“唉……”一声苍老的长叹, 两边都沉默了下来,似乎是隔着电话在悼唁那个已经被抹杀的人。
“对了,小轩, 你现在在哪?在家还是在医院?我去看看你吧,”兰致远说道,“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不想在失去另一个。”
隔着电话, 轩意宁根本无从想象他是一个冷血的造假集团目标人物,他听上去那么衰老那么无力,就像一个老年丧子的无助凄苦老人。
轩意宁沉默了下来,情感上他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兰致远,可是……可是霍枭需要证据,母亲檀溪的死也需要证据,他必须见,而且还不能让兰致远发现端倪。
“我现在来看您吧师父,”轩意宁看着霍枭说道,“您腿脚不好走远路,我已经让您担心了这么久不敢劳动您大老远地过海来。”
“好,好……那我在家等你。”老人喏喏地答应,仿徨无助地语调像个真正伤到心了的老人家。
霍枭看着轩意宁挂断电话:“怎么样,准备去会会他?”
“嗯,”轩意宁点点头,“这两天的大肆寻找,他肯定知道是你救了我,也肯定知道你和我已经一起回到了港城,我肯定是要去见他的,在他面前,你是臭名昭著抢人的霍总,我是劫后余生的小可怜,去见他正好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
“你现在的状态还不稳定,要不缓缓?”霍枭有些担心。
“不用,”轩意宁摇摇头,“死里逃生又失去师弟,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立刻去找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唯一的亲人。”
“好吧,”霍枭想了想也点点头,“我找人护送你。”
“不要,他那么狡猾,说不定现在就在派人跟踪我们,如果发现有人在暗中保护我,他立刻就能反应过来。”
这也是他们来白原这里没有带上李诺的原因,他俩两个来,就是来感伤一下白原这是师弟的死的,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甚至能够靠近这栋烧干净了的小唐楼也都是看在轩意宁是白原哥哥的份上。
街角一辆毫不起眼的送货小车里,兰致远放下电话,他眼神冰冷地看着那栋唐楼前的两个年轻人,布满老人斑的枯瘦脸颊没有表情,事不过三,轩意宁不能再逃掉第三次,他必须除掉这个碍事的拍卖官,连同拍卖官身边那条看起来凶其实听话的狗。
下午,轩意宁油坐上那班开往赤湾的双层巴士,经过隧道后就能闻到熟悉的海风的咸湿味道,红色的土地映入眼帘,意味着进入了属于赤湾的范围。仅仅只是过去一个夏季,却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轩意宁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天翻地覆,一地狼藉。
这一路都很安全,虽然轩意宁口中说着不要保护,但是他知道,霍枭一定就在附近,又或者,兰致远的公寓已经被重重包围了也说不定,他不是警察,对警察办案的作风还是来自于上次去里斯本的飞机上那本还没看完的小说,他不知道该如何配合,所以也就只能做好自己。
下了车后,照例需要走一段上坡路才能到兰致远居住的公寓。现在已经是傍晚十分,天光开始变暗,轩意宁心不在焉地走着,思考一会儿该如何面对兰致远,陡然看到街边新开的水果店,暖黄的灯光让他猛然想起自己居然忘记给兰致远买礼物,登门不空手是轩家公子的教养。
轩意宁走进店中,正在理货的小妹戴着手套热情地和来客打了声招呼,一辆拉货的货车停在店门口,正在往街边人行道上卸水果。没多久,又有一辆小型货车开过来,在水果货车后面停下来,是来给水果店旁边的小杂货铺送货,货物搬动的声音,工人交谈的声音,拖车来回拖动的声音,很吵。
轩意宁挑了一兜莲雾,莲雾品相很好,红得发黑,油亮饱满,一看就很好吃。他站在收银台前等着前台小妹称重算钱。
水果铺家货车的货箱是从侧面开门的那种,可能是为了不影响店里现在的生意,不断地卸下水果却没人往店铺里送,全都堆在路边,香蕉、芭乐、柚子……一箱箱的水果,散发着水果成熟后特有的香气。
轩意宁付完钱,接过那一兜莲雾往外走,一个刚搬完一箱芭乐的工人擦了擦汗,掏出一条毛巾转身就蒙在正巧走到身边的轩意宁的鼻子上。
“哗啦啦……”一个工人拖着一个拖车经过,上面堆放着比人还高的香蕉木笼,等拖车过去,刚才的工人和轩意宁齐齐没了踪影,货卸完了,货车的车门关闭,开走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说起来长,其实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非常快,以至于连跟踪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货车已经不见踪影。
轩意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手脚都被死死绑在椅子上,鞋子已经不知所踪,光脚踩着的水泥地冷硬潮湿,这是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空房间,全部的照明只能依靠房顶上垂下来的昏暗灯泡。
“醒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轩意宁抬头,看到从角落走出来的一个人,一双黑的布鞋,一身黑色的唐装,然后是一张冷漠又枯瘦的脸,陌生又熟悉,是脱去伪装的兰致远。
“你原来是这样的。”轩意宁没有感到意外。
兰致远笑起来,笑容里再没有以前的慈祥宁静,而是狰狞的冰冷的皮笑肉不笑:“白原死了,再演下去对你我都没有意义,轩意宁,檀溪给你留了什么,给我。”
“兰致远,我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轩意宁盯着兰致远,低吼。
兰致远笑了起来,到底是小孩子脾气,到现在还在纠结这些无意义的东西,死了就是死了,怎么死的很重要吗?
“那么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啊,”兰致远无所谓地看着地上坐着的轩意宁,“拿檀溪留下来的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轩意宁扭头。
“不知道?”兰致远好笑,“不知道你一次又一次地坏我好事。”
“我坏你什么好事了?”轩意宁装得无辜又惊讶,“我安安分分做我的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兰致远弯下腰,有些嘲弄地伸手拍了拍轩意宁的脸:“别装了。”然后起身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我做了这么多,费了这么多心血,不可能善罢甘休,这个地方不可能有人知晓,你也别指望你的那个霍枭能来救你,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也不兜圈子,你什么时候给我我想要的东西,我就放你走。”
“放我走?”轩意宁冷笑,“我知道了你这么大的秘密你会放我走?”
“我既然你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就能明明白白地毁了你。”轩意宁冷眼看着兰致远,“我和霍枭约好,我来见你,如果我失踪超过两个小时,你的秘密就会被告知全天下,你等着迎接你的美丽新世界吧!”
“哦?是吗?”兰致远挑眉,“谁会信?那些鉴定机构会同意吗?你别忘了,这些珠宝可都是有全部顶级机构的鉴定证书的。”
兰致远很自信,自己的珠宝有了这么多顶级机构的背书,这时候有人跳出来说这些都是假的,谁会信呢?信了不就是在打整个珠宝界的脸吗?
“而且你有证据吗?”兰致远回头睨着眼前的年轻人,漂亮、纤细、脆弱,这是轩家的种,有着檀溪的美丽和轩听雷的倔强,但是很可惜,漂亮的人总是没有脑子,当初檀溪要不是那么冲动地给自己打电话,她也不需要死得那么早。
证据,轩意宁突然想起来,自己这次来就是为了证据的,结果兰致远的公寓都还没进去就首先被这人逮到了这里。
兰致远似乎并不着急轩意宁的拒绝,他在房间悠悠地踱着步,肩背放松又闲适:“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檀溪的东西不可,我的珠宝已经进入了所有的珠宝商的展柜,他们不可能承认你们所谓的打假,我只是……”兰致远玩味地看了一眼轩意宁,“一个学者的臭毛病犯了,总想知道一个所以然罢了。”
“轩意宁,”兰致远用手指凌空点了点被绑在椅子上的人,“我给你一个小时,我的耐心很有限。”
说完,房门打开,兰致远走了出去,门外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立刻就和那一团浓黑融为一体。
轩意宁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他仰起头看着那枚亮得十分吃力的灯泡,闭上眼睛,眼前是一片血红。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可供辨识的标志的房间,就算有标识又如何,手机以及被收走了,霍枭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在哪里。
想到自己和母亲都死在这人的手上,轩意宁心中多少有些忿忿,什么邪不胜正,死了就是死了,只是死在这里,然后被抛尸,霍枭能受得了吗?他会不会到处找我……
突然,轩意宁在极度安静的房间里听到一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嗡鸣,有机器?!
第86章
“操!”霍枭一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 他瞠目欲裂,脖颈充血,额角的青筋暴起, 对着一帮子兄弟狂吼, “给我找!给我掘地三尺, 就是把港城都翻过来把维港都抽干也要给出把轩意宁找出来!”
“老……老大!”李诺战战兢兢, “耳钉上的追踪器没有问题,可能被人屏蔽信号了……”
“那就给我找出来赤湾到底有多少个屏蔽信号的区域!!!”霍枭眼睛血红, 整个人透着一股几乎可以杀人的戾气。
兄弟们不敢吭声, 连忙干活。当时看轩意宁半天没出水果店,跟梢的人就知道坏了, 等再去找那辆小货车才发现货车早就没了踪影。
等支援的兄弟过来兵分几路去追, 最终也只追到半路在没有摄像头的地方被抛弃的小货车,以及一只被砸烂的手机——轩意宁的手机。
兰致远是故意的。
——这个被装了GPS定位的手机被砸,线索就算断了,霍枭, 你等着收尸吧,收和这个手机一样的被砸烂的尸体。
霍枭拿到那只被砸烂的手机的时候简直要疯了!
但是不行,要冷静!强制自己冷静让霍枭双目通红, 整个人仿佛一个随时都会炸掉的火药桶, 谁看了都要瑟瑟发抖。
“霍枭,你吼什么吼?”周成青透过那副无框眼镜,凉薄地看着濒临崩溃的属下, “发疯可以救回来轩意宁吗?吵吵嚷嚷出来让你的同僚分心无法工作还有别的作用吗?”
霍枭:“……”
周Sir说得对,霍枭转身冲出指挥室,冲进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把冷水开到最大, 然后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然后整个人重重砸在卫生间冰冷的瓷砖墙面上,慢慢顺着墙面滑下来,蹲下抱住膝盖。满头满脸的冷水珠不断往下滴,霍枭盯着自己面前这块被滴落的水珠洇湿的地面,终于可以冷静下来思考。
——GPS信号被屏蔽,但是现在的信号屏蔽技术无法做到精准度那么高。
——既然是劫走意宁而不是当场杀掉,意味着他有被劫持的价值,兰致远一定是想搞明白自己珠宝被鉴别的方法。
——兰致远一定吃准了自己不敢公布鉴别他的假珠宝的方法,否则轩意宁就不会再有利用价值,所以兰致远抓他是为了逼轩意宁说出鉴别的方法。
——如果意宁不说,那么要么兰致远杀了他,要么兰致远会给自己打电话。
——而意宁一定不会说。
无论是哪一种办法,留给轩意宁的时间都不多,一旦兰致远失去了好奇心,他完全可以杀掉意宁,因为全世界买过他的货的珠宝商都会站在兰致远那一边。
想到这里,霍枭立刻起身,冲回指挥室:“通知所有的网路供应商,让他们汇报是否有人这时候打电话报修网络连不上。”
然后扭头吩咐李诺:“连电话追踪设备,兰致远一定会给我打电话。”
*
“嗡……”机器又一次开始轻微的蜂鸣声,轩意宁光脚踩在水泥地上,甚至感觉地面也有一定轻微的震颤。他想起来有一次自己和母亲檀溪去参观过一个宝石培育实验室,当宝石培育反应釜工作起来的时候也有这样类似的蜂鸣声和震颤,那是开始加温和搅拌的标志。
很快,轩意宁嗅到一股很淡很淡的化学制剂的味道,有些刺鼻,有些熟悉,轩意宁突然想起来,他偶尔也会在白原身上闻到这个味道,那时候他只是觉得这是因为玉石加工而染上的气味,并没有在意,毕竟宝石培育是不需要这个的,而这一步才是兰致远的绝招。
他突然想到珍宝对白原和兰致远的厌恶,是不是就是因为这股令人讨厌的化学制剂的气味呢。
所以这里其实就是兰致远的造假窝点,那么这里一定戒备森严不好找到,轩意宁想到霍枭,想到他那张总是飞扬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嚣张样,不知道霍枭现在怎么样了,他努力找到哪一步了。如果可以找到自己,那就可能拿到兰致远造假的证据。
霍枭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直盯着放在桌上的那只手机,空气焦躁得仿佛下一秒就可以被点燃,而冰冷的手机无知无觉,始终安静地躺在桌上一动不动。
霍枭失算了,兰致远并没有给他打电话,而他们给之前就掌握的兰致远的号码打电话,那边也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霍枭死死揪着自己那一头硬硬的短发,重新焦躁起来的情绪让他几乎丧失思考的能力,兰致远在干什么?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他把轩意宁怎么样了?
“老大我们搜寻了整个赤湾地区,被屏蔽信号的地方有十一处,其中有九处是因为在举行考试,另外两处也确认了,是两个企业正在开保密会议。”李诺的手抖得不行,他宁愿还有一处,宁愿是自己的工作有失误,也不愿意得到这个完全否定的答案。
十一处信号屏蔽处,居然没有一处有疑点,这个结论让大家伙一齐陷入焦灼和失望,GPS追踪不到轩意宁,也追踪不到那枚耳钉,那就一定是被屏蔽了信号,而打不通兰致远的电话,有可能是兰致远故意破坏,也有可能是兰致远和轩意宁正在一起,也被屏蔽了信号。
但是他们一定在赤湾,一个老谋深算的不以杀人作为主业的犯罪分子,不可能离开自己熟悉的,可以给自己以安全感的老巢。贸然绑架一个人去新的场所很危险。
霍枭撸了一把头发,一双浓墨重彩的眼睛眼底少见地泄出一丝迷茫,轩意宁你到底在哪里?
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兰致远走进来:“现在可以说吗?”
轩意宁脸上浮现一个嘲弄的笑容:“想好了,我想好怎么举报你了。”
兰致远大笑,用眼睛睨着轩意宁:“小孩子。”
“兰致远,你远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在乎,你当然很在乎,”轩意宁死死盯着兰致远,“各大珠宝商当然不会认我妈妈的鉴别方法,但假就是假的,永远不可能变成真的,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你的假货,早晚而已。而他们从我发布那天起,一定会用我妈妈的方法鉴别珠宝,然后断你所有财路。”
“你在乎,你,很,在,乎。”轩意宁一字一句地说。
“嗯,我很在乎,”兰致远伸出手,懒懒散散地晃了一下手心里握着的黑匣子,“所以你必须说,实在不行,也就只能委屈轩家小少爷吃吃苦头了。”
说完,他按了一下那个黑匣子上的按钮:“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还要费劲把你绑在椅子上了吧?”
刹那间,一股因为电击导致的强烈疼痛感几乎将轩意宁瞬间撕裂,漂亮纤细如同天鹅的脖颈青筋暴起,涨得通红,轩意宁在剧痛中剧烈颤抖,牙关咬得咯吱作响也一声不吭,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他的杀母仇人,他绝对不会开口向这种人求饶。
可恶,霍枭这个混蛋,你在哪里?
*
一辆可爱的简易房车慢悠悠地开进赤湾靠海的一片小树林里的一小片空地停下来,一对小情侣哼着快快乐乐地朝空地上搬东西,这块地方是他们上次来就看中的,面朝大海背靠山林,虽然有一处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废围墙,但也不碍事。
很快,两个小情侣就把这片露营场地给搭好了,烧烤架里填满了细白炭,食材全部都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码好,一串一串的小彩灯也都全部点亮,他们是过来看派对的,朋友们暂时还没来。
“他们怎么还没到!”
“这些家伙,慢吞吞的!我去给他们打个电话,哎?怎么没信号了?”
“哎?还真给咱们找到没信号的地方了?赶紧拨无障碍电话报告,有奖的!”
*
“报告!”一个警官突然站起来,“有人投诉网路没有信号!”
“在哪?!”霍枭猛地转身扑到那个小警官的电脑前。
“在赤湾后山一处山地!”小警官指着地图上的一处红点。
小警官话音还没落下,霍枭把配枪往后腰一插,直接冲出去抓了辆吉普就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吉普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嚎叫地冲上马路,朝赤湾的后山呼啸而去。
电击过三次,轩意宁开始神志不清,他眼前一片朦胧,喉头全是甜腥,整个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在极致的痛楚之下,甚至感觉灵魂已经飘飘然然地升到半空中,面无表情地俯身看着这具已经残破不堪的皮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