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气氛因玄千机的拒绝和吕一野的犹豫而降至冰点。
朝华郡主脸色煞白,眼中盈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颤意,却异常清晰:“三思?我早已思虑过千百遍!罢了!既然秦王殿下不愿相助,朝华也不敢强求。只怪我所托非人!”
最后一句,她是盯着吕一野说的。
吕一野急得额头冒汗,想去拉她的衣袖:“朝华,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必解释了!” 朝华用力甩开他的手,泪水终于滑落,“在你心里,终究是顾虑重重,从未真正将我放在首位!”
说罢,她再也忍不住,掩面转身,快步冲出了雅间。
“朝华!”吕一野喊了一声,尴尬又焦急地对着玄千机和谢芜草草一揖,“王爷,吴姑娘,抱歉,我……我得去追她!”随即也匆匆追了出去。
好好一场答谢宴,闹得不欢而散。
玄千机面无表情地放下茶杯,起身道:“我们也走吧。”
谢芜点点头,随他一同离开。
回王府的马车上,谢芜轻轻叹了口气:“朝华郡主倒是真性情,世间女子,能为情爱做到如此地步,甚至甘愿抛弃荣华富贵和郡主之尊的,实在少见。”
玄千机瞥她一眼,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勇气可嘉,却也太过年轻冲动,仅凭一腔热血,难抵现实风霜,她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顿了顿,看向谢芜,语气认真了几分:“阿芜,此事到此为止,景王府的家务事,水深难测,你日后尽量远离,莫要再卷入其中,以免引火烧身。”
谢芜知他是为自己着想,顺从地点点头:“我明白,殿下放心。”
之后几日,倒也风平浪静。
谢芜依旧钻研医术,玄千机处理公务,两人相处融洽。
这日,宫中突然来人传旨,皇后娘娘凤体欠安,让谢芜入宫请脉。
谢芜心下微凛,皇后突然召见,不知是福是祸。
她稳住心神,仔细整理了衣饰,带上桃幺,随内侍前往皇宫。
凤仪宫内,香气馥郁,皇后斜倚在软榻上,确实面带倦容。
谢芜恭敬地行了大礼:“民女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微微抬手:“平身吧,吴姑娘,近来在宫外一切可还安好?”
谢芜起身,垂首恭立,谨慎应答:“民女一切安好,平日不过是研习医书,偶尔为邻里诊治些小病小痛,多谢娘娘挂念。”
皇后唇角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掠过谢芜低垂的眼睫,似是不经意地问道:“秦王近来政务繁忙,本宫也有些时日未见着他了,若是秦王因为公事有什么心绪不好的地方,你可要及时安抚。”
这话问得颇有深意,既问了玄千机,又暗暗指向二人关系。
谢芜心念微转,语气平和,只道:“回娘娘,殿下勤于国事,民女不敢随意打扰。”
皇后见她答得谨慎周全,挑不出错处,便也不再深究,将手腕轻轻搁在脉枕上,叹道:“那就好,罢了,先不说这些,近来本宫总觉得身子沉乏,有劳吴姑娘仔细瞧瞧。”
“是,臣女遵命。”
谢芜暗暗松了口气,这才上前一步,屏息凝神,伸出三指,轻轻搭在皇后腕间,开始专心诊脉。
“娘娘近日是否常感乏力、心悸,夜间难以安眠?” 谢芜轻声询问。
皇后微微颔首:“正是,总觉得身子沉甸甸的,提不起精神,胃口也不佳,御膳房变着法子做,也只用些清淡的,如鹅肉、鸡蛋之类。”
谢芜心中了然,皇后这是长期忧思过度,加上饮食不当,导致气血双亏。
她收回手,恭敬回道:“娘娘凤体乃忧思劳神所致,气血略有亏虚,鹅肉虽补,但性凉,多食易伤脾胃;鸡蛋虽好,亦不宜过量。”
“民女建议娘娘饮食可适当添加些温补易化之物,如山药和红枣炖鸡汤,此外,臣女可开一剂温补气血、安神定志的方子,请娘娘按时服用,调养一段时日便可见效。”
皇后见她说得条理清晰,面色稍霁:“便有劳吴姑娘了。”
谢芜开出药方,交由太医核对后,便准备告退。
皇后似乎颇为满意,褪下手腕上一只通透莹润的翡翠玉镯,赏赐给谢芜:“这镯子衬你,今日便赏了你吧。”
谢芜推辞不过,只得恭敬接过:“谢娘娘赏赐。”
退出凤仪宫,谢芜稍稍松了口气。
谁知刚拐过宫道,迎面便撞上了许久未见的萧倩倩。
萧倩倩见谢芜出来,故意不避不让,用肩膀狠狠撞了谢芜一下。
谢芜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后退,脊背磕在廊柱上,一阵生疼。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吴姑娘。” 萧倩倩扬起下巴,语带讥讽,“怎么,攀上了秦王殿下还不够,如今又到皇后娘娘面前卖弄来了?真是好本事!”
桃幺气得就要上前理论,谢芜连忙暗中拉住她,低声道:“皇宫重地,不得放肆!”
她深吸一口气,对萧倩倩的挑衅视而不见,只微微福了一礼,便拉着桃幺径直离开,忍下了这口气。
出了宫门,桃兀自愤愤不平:“姑娘,那萧小姐也太欺负人了!”
谢芜揉着还有些发疼的肩膀,淡淡道:“她是皇后侄女,身份特殊,与她冲突,吃亏的是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话音刚落,便迎面与正准备进宫面圣的行秦明尧撞上。
秦明尧目光扫过谢芜,忽然定在她手腕上新得的玉镯上,脸色猛地一沉,语气不善地质问:“这玉镯……前几日附属国进贡的贡品,为何会在你手上?”
桃幺本就憋着一肚子火,闻言立刻怒道:“秦将军!我家姑娘的事,与你何干!这当然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谢芜也觉得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她多了个镯子,和秦明尧有半分的关系吗?
况且是皇后赏赐,至于从何而来的,也不是她需要关心的问题。
想到这里,她更加不愿意和秦明尧多言,转身就要绕道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