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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见不得光

作者:琼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郑砚深找的钢琴老师姓周,是音乐学院退休的教授,以前带过不少获奖的学生,在圈里很有分量。第一次上课,周教授没急着教曲子,先让程中玉弹了组音阶。


    程中玉有点紧张,但弹出的第一个音就准得很,从低音区到高音区,每个音的间距、力度,都透着股自然的匀称。周教授扶了扶眼镜,没说话,又让他试了段琶音。


    程中玉按要求弹下来,手指不算灵活,甚至带着点生涩的僵硬,但琶音的流畅度、转指时的衔接,比不少练了两个月的学生都稳。周教授这才开口:“之前没碰过钢琴?”


    “就…… 跟着砚深学了不到一周。” 程中玉低着头,声音有点小。他看了看郑砚深,发现他被这么叫没生气。


    接下来的课,周教授从最基础的分句处理教起,让程中玉试试。他磕磕绊绊弹了第一遍,第二遍就把周教授说的轻重处理带了进去,甚至在某个长音收尾时,下意识加了点若有似无的渐弱,正是这首曲子该有的味道。


    他没说什么漂亮话,只转头对坐在角落的郑砚深说:“这孩子耳朵刁,乐感是天生的,教起来省劲儿。”


    郑砚深正翻着桌上的乐谱,闻言抬了抬眼,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心里掠过一丝快意——果然没看错人。这双弹惯了粗活的手,弹出的音符竟比那些从小练琴的娇养孩子更有灵气。


    下课送周教授出门时,老教授又提了句:“好好练,是块料子。”


    老师走后,郑砚深起身走到钢琴旁,“学得挺快。”


    “是老师教得好。” 程中玉赶紧说,心里甜丝丝的。郑砚深的认可比老师的夸奖更让他在意,仿佛自己终于不再是那个只会做家务的 “程中玉”,而是被看见、被承认的 “有点本事的程中玉”。


    郑砚深没说话,拿出一本崭新的乐谱,扔在琴键上 ,是首难度更高的曲子。“下周我回来,想听你弹这个。”


    程中玉看着乐谱上密密麻麻的音符,眼睛瞪得圆圆的,却还是用力点头:“我一定好好练!”


    郑砚深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程中玉僵了一下,随即心跳漏了半拍,低头瞅着那本谱子,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郑砚深看他高兴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程中玉的天赋越惊人,就越证明他眼光好。就像养了只稀有的鸟,羽毛越亮,歌声越动听,就越能证明这是他的所有物,只能在他划定的笼子里,为他一人开屏,为他一人歌唱。


    郑砚深说的一周后,是他出差回来的日子。这次是跟着他爸去外地,说是学看项目、理生意。他早就被家里安排进公司历练了,这些事,向来都是他随口跟程中玉提一句,程中玉从不多问,只记着他回来的日子,提前把房间收拾好。


    这几个月待在别墅,程中玉从张妈那儿听了些旧事。比如郑砚深当初没去成英国,不是不想去,是被爷爷拦了。


    那位老爷子是出了名的传统,爱国心重得很。听说郑砚深拿到英国名校 offer ,他爸妈正忙着准备行李,老爷子直接拄着拐杖找上门,把机票往桌上一拍:“就留在国内读,当什么假洋鬼子?”


    “少爷那脾气,当初也跟老爷子犟了几天,” 张妈一边择菜一边说,“后来不知道怎么想通了,就乖乖上了 A 大。”


    他想起郑砚深偶尔提起爷爷时的样子,语气里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敬重,不像对旁人那样,要么冷淡要么带着点漫不经心。


    晚上,郑砚深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往床上一躺,脑袋顺势搁进程中玉//腿//间//。“按按头,今天累。”


    程中玉刚揉了两下,就被他按住手,“重点儿,跟挠痒痒似的。”


    “哦。” 程中玉加了点力度,在他紧绷的额角揉捻。


    郑砚深闭着眼,忽然轻笑一声,“下午叫我‘砚深’,挺顺口?”


    程中玉的手猛地一僵,耳尖都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注意…… 就、就顺嘴了……” 他其实在心里偷偷练了好久了,就怕叫错了惹他不高兴。


    “没不让你叫。” 郑砚深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湿意的热气拂过程中玉的腿,“比‘郑少’听着顺。”


    程中玉的心跳得更快了,指尖在他后颈轻轻按揉。


    郑砚深闭着眼,任由程中玉那双手在他头上乱按。指尖带着点糙意,揉过眉心时偏了半寸,按到头皮又力道忽轻忽重,连肩颈都捏得东一下西一下—— 跟店里那些手法利落的技师比,简直是小学生水平。可偏偏就是这双笨手,按得他浑身骨头缝都透着松快。


    “你在家里……” 他没睁眼,尾音拖了半拍,才补完后半句,“好好等着我。”


    程中玉的手猛地一顿。


    家里。


    这两个字像颗小石子,“咚” 地砸进他心里。郑砚深平时总说 “等我回来”,或者 “在别墅待着”,从没用过 “家里”。他低头看了眼枕在腿上的人,嘴角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不像随口说的。


    程中玉的脸颊 “腾” 地就热了,连耳根都烧得慌。按在后颈的手指都在发颤,被郑砚深反手抓住手腕。


    “怎么停了?” 郑砚深睁开眼,“累了?”


    “没、没有……” 程中玉的声音有点抖,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他想说 “我会好好练琴”,想说 “等你回来”,话到嘴边却只剩沉默。


    “那就接着按。” 郑砚深松开手,重新闭上眼,嘴角却勾得更明显了,“等我回来,要是琴没练好,看我怎么罚你。”


    程中玉 “哦” 了一声,低头继续揉着他的后颈。心里又慌又甜。


    郑砚深走的这几天,程中玉的日子过得像上了发条的钟。有课就去上课,其余时间全扑在练琴上,谱子上标满密密麻麻的批注,想着等他回来,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


    等到郑砚深回来这天,程中玉上课都坐不住。刚出教学楼,手机就在兜里震了震,是张妈的电话。他接起来时,声音里还带着跑出来的喘:“张妈?我这就……”


    “中玉,” 张妈的声音突然从听筒里钻出来,压得很低,像怕被谁听见,背景里隐约有杯盘轻碰的脆响,“你别往回走,在外面再待会儿。”


    程中玉的脚步顿住,还以为张妈是有什么急事,“怎么了张妈?”


    “夫人来了,” 张妈的声音更轻了,像怕惊着什么,“说是特意过来,晚上要跟少爷一起吃饭。你…… 你先在外头避避,等这边完事了我叫你。”


    他本来很期待今晚的,可现在,那点热意全被 “避避” 两个字浇灭了。


    程中玉选了图书馆最里侧的角落坐下,怅惘像潮水,一**漫上来。他和郑砚深算什么关系呢?连在他母亲面前露个面都要躲躲藏藏,那天郑砚深说 “家里等着我” 时的认真,难道是他看错了?


    手机终于亮了。张妈的消息很短:“中玉,回来吧,夫人走了。”


    程中玉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分钟,才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回到别墅推开门,玄关的鞋架空了一块,他的拖鞋不见了。


    张妈从厨房出来,赶紧从储物间拎出拖鞋:“刚收起来的,还没来得及摆回去。”


    郑砚深正歪在沙发上看财经报,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见他看过来,朝自己怀里拍了拍:“过来。”


    程中玉的脚刚沾地,那点压下去的委屈突然翻涌上来。他慢吞吞走过去,下一秒,像攒了全身的力气,胳膊一伸,死死环住了郑砚深的腰。脸颊埋在对方敞开的衬衫领口,鼻尖蹭到温热的皮肤,雪松味的气息涌进肺里,让他鼻子一酸。


    郑砚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撞得晃了晃,“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裹着点戏谑,把人往怀里带得更紧,“刚回来就投怀送抱,几天不见,倒是学乖了。”


    程中玉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闷得像堵着棉花:“张妈说…… 夫人来了。”


    “琴练得怎么样?” 郑砚深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并不回答他的问题,“那首练习曲,没偷懒吧?”


    他没接那个话茬,像在回避什么。程中玉的睫毛颤了颤,把脸埋得更深:“练了……”


    “练了多少?” 郑砚深追问,“一会给我听听。”


    “不想弹。” 程中玉猛地偏过头,鼻尖蹭过郑砚深的喉结,带着点自己都惊觉的犟劲。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梗着脖子不肯再埋回去。


    郑砚深愣了愣,随即低笑出声。怀里的人像只炸毛的猫,明明眼眶红得像兔子,却偏要摆出倔强的样子。他抬手捏住程中玉的下巴,强迫他抬头,指腹擦过他湿漉漉的眼尾:“怎么了?谁惹我们程中玉不高兴了?”


    “没人惹我。” 程中玉的声音发紧,视线撞进郑砚深带笑的眼底,突然就泄了气,“我只是…… 只是觉得,我好像不该在这儿。”


    “胡说什么。” 他的声音沉了点,捏着下巴的力道加重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让你待着,你就待着。”


    他张了张嘴,想问 “那为什么夫人来了,我要躲出去”,想问 “为什么我的东西要被收起来”,想问的话太多,到了嘴边却只剩下句发颤的:“…… 嗯。”


    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上来,他别过脸,却被郑砚深强行转回去,指腹轻轻揉着他发红的眼角。


    “坐好。” 郑砚深忽然抬手托住他的腰,把人往旁边一旋,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掌心在他后背一下下轻轻拍着,像在哄炸毛的小动物。“明天让张妈把你东西都摆回去,”


    郑砚深的拇指擦过他挂着泪珠的睫毛,动作难得放轻,“好了,多大的事,值得哭成这样?”


    在温柔的动作里,程中玉却忽然不委屈了。他往郑砚深怀里缩了缩,把脸贴在对方温热的颈窝,闷闷地 “嗯” 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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