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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90

作者:梦自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81章 污人清白


    想去看弘晖的齐布琛最终还是被胤禛拦住了,他说的话让齐布琛觉得很对。


    “弘晖不觉得自己和弟弟们疏远,你这一去,再控制不住说错了话,反倒会让弘晖多心。”


    虽然按捺住了立时就去找儿子的冲动,翌日齐布琛却还是表现的过于热情,热情到弘晖都有些吃不消。


    三胞胎也吃醋:“额娘就只喜欢大哥,平日里念着就算了,每次大哥一回来,额娘就直接看不见我们了。”


    弘晖又想笑又有些不好意思。


    三胞胎只是抱怨一句,齐布琛却想深了些,反思自己是不是水没有端平,不自觉地偏心了?这样可不好,不论是偏向哪一方,其实对两方都没有好处。


    于是连忙安抚三胞胎:“额娘今儿确实因为太久没见你们大哥,有些忽略你们了,额娘跟你们道歉。但是额娘只喜欢你们大哥这句话可不对,你们四个,都是额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额娘都一样喜欢,平日可能念着你们大哥多些,也是因为你们大哥不在身边。额娘和你们保证,以后也会多关心你们,好吗?”


    齐布琛突然的道歉让三胞胎有些慌,他们下意识瞥了一眼胤禛,弘昐道:“额娘没错,额娘不用道歉,是我们说错话了。”


    弘时个机灵鬼不知道想到哪儿去,难得积极地发言道:“额娘平日已经够关心我们了,不用再多了!额娘说的对,大哥一个人在宫里,不能常见阿玛额娘,额娘多念着大哥是应该的。”


    弘晖大概摸到点弘时的想法,忍不住笑了,不怀好意地说道:“弘时这是嫌弃额娘关心你多了?”


    弘时瞪大眼睛看向弘晖,一副被陷害的样子:“大哥,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自己生的还能看不懂?


    齐布琛登时就明白了弘时心中的小九九,那点反思立刻扔到九霄云外去,一个毛栗子敲过去:“小心思倒是挺多。”


    弘时捂着脑袋委屈:“额娘,我没有,大哥污蔑我!”


    齐布琛回以冷哼。


    弘时还待再喊冤,胤禛清了清嗓子,顿时闭上嘴,老老实实地开始吃饭,不敢再说话。


    弘晖窃笑。


    齐布琛好笑地看着因为胤禛一声咳嗽就怂成一团的三胞胎,随着年龄越大,胤禛对他们要求越发严格,他们对胤禛的敬畏也越重,小时候还撒过娇,如今却完全不敢了,因为胤禛不喜欢他们做‘女儿姿态’。


    用完膳,胤禛宣布了要给三胞胎种痘的决定,并对弘晖道:“他们三个,为父一个人恐照看不过来,与你额娘商议后,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决定带着你一起去帮忙,明日你先回上书房,这边准备妥当了,我就去宫中接你。”


    弘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甚至因为阿玛额娘将他当成大人看的态度很是高兴,兴致高昂地答应道:“是,儿子等着阿玛!”


    送走弘晖,胤禛开始准备带三个儿子去种痘之事,消息传出去,十三跑来找他。


    “你要一起?”胤禛微微皱眉,“这事儿有什么好凑堆的,弘昌才六岁,再养两年种痘才是最好。”


    胤祥明明比胤禛小八岁,看起来却像是和胤禛差不多大,虽然主要功劳是因为那一把胡子,但这几年的失意也确实将他摧残了不少。


    这会儿他整个人显得有些焦躁:“四哥,你跟弟弟说个实话,你突然要给弘昐他们种痘,是不是…是不是…想避开什么?”


    胤禛沉默了一下,否认道:“你想多了,不过是弘昐他们到年纪了,弘晖当初就是差不多这个岁数种痘的。”


    胤祥却不信,他语气有些冲动:“四哥,四哥。我知道你一直不参与外面的事,这些年若不是我和十哥主动凑上来,你也不会和我们有太多来往。但是四哥,我真的怕了,我现在只想守着福晋和孩子好好过日子,不想再卷进外面的是是非非里。就当我求你,你给个准话行吗?”


    说道最后,甚至有些卑微。


    胤禛叹气,曾经意气风发的十三,也被逼到如此境地。


    “我没有骗你,确实是因为弘昐他们到了岁数才决定给他们种痘,不过。”胤禛话音一转,“我知道你的担心,我没有什么消息,只是如今的局面,大家都看在眼里,风雨终究会来,我们只能尽力避开。”


    他叹了口气:“你要是非要给弘昌种痘,我也不反对,收拾好东西,一块儿就是了。”


    胤祥微微打起精神:“多谢四哥。”


    送走胤祥后,胤禛微微摇头,盯着皇宫的方向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心里泛起一句话。


    皇阿玛,究竟如何您才能满意呢?


    康熙最近常常梦回胤礽幼时,豆丁大的胤礽努力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坐在特制的小椅子上,旁听他和大臣的奏对。等大臣走后,他将胤礽抱在腿上,胤礽便会软乎乎地冲他笑出一口米牙,糯糯地叫他:“皇阿玛。”


    “保成累吗?”年轻的他一脸慈父笑容,怜爱地看着儿子。


    保成诚实地点头:“累。”


    他哈哈笑着捏儿子的脸:“保成真乖,今儿保成表现的好,奖励保成多吃两块肉。”


    保成欢呼:“皇阿玛万岁~”


    满殿都是父子俩的欢笑声。


    “皇上,皇上。”


    细细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康熙睁开混沌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清明,然后清了清嗓子。


    梁九功听到声音才掀开帐帘,手里端着一碗药:“该用药了皇上。”


    这次病的比较重,太医开的药必须要两个时辰就喝一次,所以夜里必须起来。


    康熙就着梁九功的手劲儿慢慢坐起身,梦中的笑声又在耳边响起,他环视灯火通明的寝殿,明明站满了宫人,却只觉得冷清。


    “真安静啊。”康熙叹息一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梁九功细心地递过去帕子,轻声道:“这会儿快到丑时末了,皇上可要更衣。”


    康熙缓缓点头,方便过后,再次躺下,却没了睡意,忽然开口问道:“太子近来如何?”


    他已有好些日子没问过太子了。


    梁九功就在床边站着,闻言回道:“太子殿下来往于毓庆宫和詹事府之间,与往常无异。”


    与往常无异,就是最大的异。


    自己这病,瞒得过宫外的人,住在宫里的胤礽呢?被内务府争相讨好的胤礽呢?康熙自己都没把握瞒过他。


    但梁九功却说胤礽没有异常,是真的没有察觉吗?康熙冷哼一声,他不信。


    梁九功被这一声冷哼吓得跪下,床帐里却再没传出声音,他就一直跪倒了两个时辰后。


    一切事宜都准备好,弘晖也请好假从宫里接回来了,明日父子五个便要在隔离所至少待三个月。


    临睡前,胤禛嘱咐齐布琛:“我们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照常过,该出门出门,该出城出城,不要一个人闷在府里,没事就去找老十福晋和十三福晋玩儿,或者将十三福晋接过来住一段日子也成。”


    齐布琛无语:“十三福晋有一大家子要管呢,接过来住不是为难人家吗。”


    胤禛敲她:“我为你想,你还这么说我。”


    “错了错了。”齐布琛没什么诚意地敷衍道。


    胤禛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收敛起表情,颇有些严肃地道:“我不在的时候,万一,我是说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你紧闭门户就好,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别管,谁来都别开门,一切都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明白吗?”


    齐布琛搂着他:“明白,你放心,我肯定老实在家等你回来。”又小声问道,“近了吗?”


    胤禛叹气:“不知道,只是做好心里准备罢了。”


    齐布琛也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提心吊胆的日子真不好过。


    摇头将这些遥远的事情扔出脑外,她开始反过来叮嘱胤禛:“你们在里面也要小心知道吗?虽然你和弘晖都种过痘,但是也不能大意,一定要做好防护,勤洗手勤洗澡……”


    翌日,齐布琛送父子五个到隔离所,在这里见到十三两口子带着弘昌。


    “四哥有经验,麻烦四哥这回多指点指点我家爷。”兆佳氏冲着胤禛行礼。


    胤禛微微颔首,齐布琛上前将人拉起来:“这么客气做什么,他们是亲兄弟,自然要互相帮助,咱们呀,在外头安心等着便是。”


    胤祥在旁道:“就是,你别总操心我,多操心操心自己。不过我也得拜托四嫂一回,麻烦四嫂这段时间多看顾一下我家福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昨儿个,她查出一月身孕。”


    “真的?”齐布琛惊喜道,“那这可是大好事啊!这个节骨眼儿刚好查出来,可不是鸿运当头,看来,这一次咱们必都顺顺利利。”


    胤祥笑道:“借四嫂吉言。”


    “既然有孕了,那就别在这里耽搁时间。”胤禛发话道,“走吧,日头毒,让她们早些回去。”


    八月的天还是很热的,在太阳下才站这么一会儿,齐布琛就出了一头的汗。


    胤祥像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急忙道:“对对对,你们快上马车去,别晒坏了。”


    兆佳氏怀孕了,齐布琛也不在和老公孩子磨叽,稍微嘱咐了一句就扶着兆佳氏上了马车,掀开马车的帘子冲还站着的几个大小男人挥手:“去吧,平安回来。”


    胤禛他们这才转身进入隔离所。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了,齐布琛才放下帘子,转头说兆佳氏:“十三也是,你怀着身子怎么还让你来送,还让你在大太阳底下晒那么久。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难受?”


    兆佳氏笑道:“是我非要来的,我们爷拦不住,他也是高兴傻了。没事,没那么娇弱,四嫂不必担心。”


    狗粮塞了一嘴,她倒显得像个挑拨人家夫妻感情的恶婆婆一样。


    齐布琛调侃道:“得,我就不该多这个嘴。”


    “没有没有,四嫂说他是应该的。”兆佳氏好像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合适,连忙往回找补。


    齐布琛失笑:“我开玩笑的。”然后转移话题调笑道,“这一胎想要个儿子女儿啊?”


    兆佳氏松了口气,抚着肚子有些甜蜜地道:“不管是儿子女儿都好。”


    她已有一儿一女,也是儿女双全了。


    第182章 宝环被打


    胤禛带着孩子们走后不久,康熙也离开了京城,带着胤礽、胤祺、胤禩、胤裪等前往塞外行围。


    齐布琛松了口气,这一去起码得一两个月,能安生一段日子了。


    不过平日里都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如今徒然只剩她一个,齐布琛很是不习惯。


    吃到好吃的菜想让他们尝尝,一抬头才发现桌上只有自己;看完账习惯性地问三胞胎在干嘛,话出口才回过神来孩子们不在;晚上睡觉时翻身想要搂住身边的人,手却扑了个空……


    齐布琛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觉得如此寂寞的一日。


    宝珠眼瞅着她一日赛过一日的提不起精神,只能想着法地给她找事儿干,又请拂云她们这些不在府里的老人回来陪齐布琛唠嗑。


    拂云第二回来时,神色有些不对。


    宝珠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是有一件难事。”这事与宝珠说说倒是没什么,拂云干脆利落地说道,“前次来你不是说让人给宝环传信进府,宝环说家里有事不能来么,我回去后想着能不能帮上忙,就上门去瞧了瞧,谁知道,宝环却说病了,不见我。”


    宝珠惊讶道:“啊?病了?她怎么也不说,病的严重吗?”


    拂云脸上却是生出怒气:“我也以为她生了不能见人的病,谁知细问之下,她院里的婆子却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我察觉有异,就说要见两个侄女,谁知那婆子又说两个侄女也病了。这不是胡扯么,哪有娘仨都病重了院里却不见药味的道理!况且,我一路进去,可不觉得那些下人的表现像是主家生病的样子。”


    宝珠皱眉道:“直接说怎么回事吧。”


    “我就是不知道。”拂云气道,“我那日就没见到人,始终被拦着,后来她婆婆也来了,当面送客我也不能死赖着不是。”


    “我有些担心,宝环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拂云忧心道,“可我也想不到办法怎么确认,也不能上门去强闯,你说这事儿,能跟福晋说嘛?”


    她今儿面色不对,就是再犹豫这个。


    宝环沉吟了一下,道:“先别说吧,也不一定是出事儿,我先拜托人去打听打听。”


    宝珠如今是福晋身边的第一红人,能量不是在外面管着铺子的拂云能比的,她表示要管此事,拂云总算松了口气:“那就麻烦你了。”


    “有什么麻烦的,好歹这么多年的情分了。”宝珠叹了口气,“去吧,去陪陪福晋。”


    送走拂云,宝珠立刻行动,去找人帮忙打听,辗转两日,才从周侍卫家的一房亲戚口中掏出话来。


    那亲戚喝醉了,说话大着舌头:“我跟你说…那…那老周忒不是个东西,当初…当初娶福晋身边的大丫鬟时,捞了不知道多少好处,如今…如今看人家给他带来的好处不多了,就变脸了。他…他那个老娘,也不是好货色,嫌弃人家丫鬟出身…要我说,丫鬟,丫鬟怎么了,再是丫鬟,人家也是王妃的丫鬟!他老周也不就是个侍卫,还是个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的侍卫!自己不成器,还怪他媳妇儿没在王妃面前给他说好话,我呸!就他那两下狗爬,王爷怎么可能看的上他!王妃说话也不行!”


    套话的人一边给他续酒,一边附和道:“老哥说的对,瞧他天天腆着个肚子的样儿,王爷要是真有危险了吗,他就是那第一个被吓得屁滚尿流逃跑的货。”


    “就是!王爷肯定是看出这一点了,所以这些年才都不带他!”亲戚嗤道,“也就王爷心善,要是我,有这样的侍卫,早让他滚回家吃自己了。”


    “唉,王爷就是太念旧情了。”套话的人装模作样的感叹,然后试探着套话道,“我听说,近日王妃频频召以前的老人进府叙旧,那老周没让他家那位帮他说说话?”


    “嗐,他倒是想!”亲戚一口干完杯中的酒,一脸神秘地小声道,“我跟你说,那姓周的现在都悔死了。”


    套话的人眼睛一亮:“怎么说?”


    亲戚晃晃空了的酒杯,套话的人连忙给添满酒,并道:“老哥哥今儿尽管敞开了喝,都算我的。”


    “哈哈,那怎么好意思,兄弟真是大气。”亲戚美滋滋地嘬了一口,这才道,“我老娘前段时间有事去周家,谁知正碰上一出大戏。那姓周的不是讨了个二房么,生了个儿子,据我老娘说,那天她去的时候,那姓周的正下死手打前头两个女儿,言语间透漏的意思,是那两个女儿要害死他那小儿子。可我老娘说,以她当时看到的情形,那儿子分明什么事都没有,更像是那二房诬陷的。”


    “可那一家子,硬是一点儿不对都看不出来,全都针对正房和头两个女儿。姓周的也丝毫不顾及那是他的骨肉,将两个女儿都扇出血了,正房那个当然要上去拦了,也被姓周的一脚踹开,听说当时就动不了了,还是我老娘看不下去,出声说话,那家子人看有外人来了,才让人将母女三个送回房去,后边也不知道有没有请大夫。”


    亲戚说的都叹了气:“那正房也是瞎了眼,当年多好的条件,怎么偏就瞧上那姓周的。要是当初嫁给咱们,不说当奶奶,也能吃香的喝辣的,更不会挨打了。”


    说完又幸灾乐祸:“就那天过后没多久,王妃不久开始见老人吗?我老娘又有事去了周家一趟,顺便说了这个消息,周老娘的那个脸,差点没绿咯。明明后悔的要死,却还得在我家老娘面前咬牙硬撑着,要不是我老娘心善提前走了,那天那老娘们非得气死不可,嘿嘿。”


    套话的人心中腹诽,什么顺便说消息,分明就是去瞧热闹的,不过这也不管他的事,他就是一个打听消息的,如今得了信儿就完了,才不管那些:“来,老哥哥,咱们接着喝。”


    反正有人报销,不喝白不喝。


    宝环听着来人的述说,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了,虽然这些年因为各自成家,几人的关系没有当年那么亲近,但毕竟也是一起走过来的姐妹,听闻对方有这样的遭遇,怎么能忍。


    宝环私下找来拂云和松影,将这事说了,两人也是震惊不已。


    松影怒道:“他姓周的还敢打人!不行,我得找他去!”她当年就是脾气最急的一个,这些年管着大库房,对着下面说一不二的,脾气就更大了。


    拂云也怒声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姓周的这是什么意思!”


    宝珠瞧了她一眼,到底是在外面管着铺子这么多年,性子圆滑了不少,也更能抓住重点。


    这事儿还得找福晋,否则她们几个上门算什么呢?又不是娘家人,从没有朋友管人家夫妻之间的说法。


    “咱们不能就这么贸然上门。”宝珠冷静道,“这毕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小道消息,万一与事实不符,反倒显得咱们没事找事,宝环以后也难做。”


    “目前,还是先找个信得过的人,亲自去看一看宝环,或者看看两个小侄女都行。”


    拂云补充道:“得是不会让周家警惕的,不然大概率见不到人。”


    宝珠点点头道:“这么说来还是城外庄子上的人合适,庄子上有事要请宝环定夺,理由正当。”


    事情就这么定了,宝珠传话让庄子上的人送一些新鲜盆栽进府,然后拉着送东西来的婆子嘱咐了一番。


    那婆子出了门就直奔周家。


    周老娘出来接待,谱儿摆的很大:“不是已经派人去庄子上说过了,我那儿媳病了,要养着,这段时间就不去了么。”


    婆子为难道:“咱们也不想打扰管事养病,只是,府里如今派下任务来,咱们决定不了,还得管事出面才行。”


    周老娘皱着眉:“什么大事,还非要我那儿媳带病出面。”


    婆子回道:“恒亲王府上的大阿哥即将大婚,届时阖府的花卉都由咱们提供,这事儿,只能是管事出面安排才成。”


    周老娘心里一沉,知道这是拦不住了,只能不情不愿地道:“那你先等一会儿,老身先让人去通知我那儿媳准备准备。”


    去找儿子,让他和那贱人好好说说,让她把嘴闭上,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婆子等了不短的时间,才被请到宝环居住的屋子,就这她也没见到人,床帐拉的紧紧地,她只能听到声音。


    旁边周老娘还虎视眈眈地陪着。


    “是谁?”宝环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


    婆子恭敬答道:“管事,是我。”


    “是庞妈妈啊,你怎么来了?”宝环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庞婆子回道:“今儿给府里送花,府里交代了几件事,我们都拿不了注意,才来找管事你。”


    宝环嗯了一声,问道:“什么事儿?”


    庞婆子说了恒亲王之事,然后犹豫地看了周老娘一眼,道:“还有一件事儿……”


    宝环还没说话,周老娘先开口了:“才刚不只说了恒亲王之事么,怎么又有了?”


    庞婆子道:“这事儿,只能与管事一人说,不能告知别人。”


    屋里静了一瞬,周老娘阴着脸:“哪来的见不得人的事儿,还得避着人。”


    庞婆子挑挑眉:“宫里的事儿。”


    周老娘脸顿时就绿了,半响后才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少哄人,宫里的事儿,也是你一个奴才能知道的!”


    宝环这时才开口,淡淡地道:“婆婆慎言,庄子上,每季都要往宫里送不少东西。庞妈妈,可是上次送的东西出了什么问题?”


    庞婆子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宝环道:“婆婆,你确定你非要听吗?”


    看着藏头露尾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周老娘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也听说过不少宫里的阴私,阴晴不定了一会儿后,才不甘不愿地出去,临走还警告道:“她这病传染人,你就这样说,否则染上病了,可别怪咱们!”


    庞婆子还是有点怕宝环真得病的,但是想到宝珠的交代,也顾不得许多,屋里人走后,她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撩开帘子。


    待看清床上人的形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第183章 防疫处


    夏日清晨,阳光斜斜扫进室内,虽不热烈,却也晃眼睛。


    屋外蝉鸣鸟叫此起彼伏,宝珠微眯着眼、屏气凝神站在原地,福晋如今越发威严了,不动声色之间都让她不敢大喘气。


    齐布琛面沉如水,沉默良久才长舒一口气,问道:“两个孩子呢,有没有受伤?”


    宝珠悄悄吐了口气,才有些紧张的答道:“庞婆子只找借口看了宝珠,没能见到两个孩子,不知情况如何。”


    “不过据跟周家下人打听到的消息,两个孩子被关了禁闭,这些日子都没有出现在人前。”


    齐布琛冷哼一声:“派人去太医院找傅院判,请人去周家看看,看看宝环到底得的什么传染疫症,然后按照防疫法,把人挪出来送到隔离处去治病。不能因为她曾经是我的贴身丫鬟,就不守规矩。”


    防疫法,是当初推广牛痘的时候,齐布琛和傅苍一起商量出来的,齐布琛负责出主意和大框架,傅苍负责细节填充,当初折子递上去的时候还得了康熙夸奖,如今这一块也归着傅太医管。


    “至于周家那一家子密切接触者,让太医院的人就地封锁隔离消毒,要是不配合,就让五城兵马司去帮忙。”


    “不过年纪小的几个孩子,要小心仔细着些,也送到隔离处去吧。”


    宝珠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利落的答应一声,出门找到孙良平,如此这般一说,然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你亲自随太医院的人去,免得宝环拎不清,仗着咱们福晋不配合,没得坏了咱们福晋的名声。”


    孙良平也是个人精子,当即拍胸脯保证道:“姑姑放心,咱家一定不让任何人损害福晋的名声。”


    说罢匆匆离开,直奔太医院设在宫外的防疫办事处。


    整个太医院谁不知道,傅院判就是凭着雍亲王府才平步青云的,因此孙良平一报上身份,接待他的人就格外殷勤地请他坐下,小跑着去报信。


    听到是雍亲王妃身前的孙公公,傅苍亲自迎了出来,他虽然在专业上耿直,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孙良平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跑腿小太监,他出来迎接并不掉份。


    “孙公公怎么亲自来了,有事让人来说一声就是。”傅苍客气道。


    孙良平也不拿大,笑眯眯地道:“咱家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替王妃跑腿应该的。”


    傅苍脸色正了正:“可是王妃身体不适?”这些年,齐布琛的身体基本都是他给照看。


    孙良平摇摇头:“王妃身体康健,咱家来是另有他事。”干脆利落地将周家有人感染疫症一事说了一遍,“……王妃怕防疫处的人碍着她的面子为难不好处置,这才让咱家来这一趟,随防疫处一块儿去。”


    傅苍眉头微蹙,颔首道:“多谢王妃体谅,即是王妃好意,下官就不客气了。”言罢转头吩咐在屋内伺候的人,“去将此事告知陈太医,请他按规矩准备,一会儿前去收治病人。”


    待人走了,屋内只剩下两人,傅苍放低声音表达自己的疑惑:“还请孙公公解惑,这其中可还有其他原因。”


    只是为一个疫症病例的话,雍亲王妃这阵仗未免有些太大了,据他虽对这位王妃的了解,其不该是这么高调的人才是。


    孙良平也藏着掖着,这事对其他人不好说,但傅院判在他看来,那都是王妃的心腹,没什么好瞒着的,就将背后的原因又说了一遍:“……所以还得请傅院判一会儿帮着圆一圆。”


    “这当然没问题。”傅苍答应的爽快,但他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恕在下多言,便是有这般缘由,王妃也不至于这般高调行事啊?”


    以王妃的名义随便请个大夫去,也能找借口将人接出来。


    孙良平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就道:“王妃是何用意并没有明说,但咱家私心里有一点猜测,不知对不对。”


    傅苍连忙道:“还请公公指教。”


    “咱家也就是一猜,傅院判听听便罢,不可当真。”孙良平又打了补丁,才沉吟道,“咱家想问傅院判一句,防疫法如今推行的如何?”


    傅苍苦笑一声:“不怕孙公公笑话,傅谋辜负了王妃的期望,推行至今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虽然是和牛痘一起推行的,但不同于进展颇顺的种痘事宜,防疫法的推行却是困难重重,缺人缺钱就不说了,最主要的还是来自各方的阻力,太医院内部的倾轧争斗,信息的不畅通,人们的不配合,可以说没有一点顺利的地方。


    如今的隔离处,也就收治着一些治不起病的穷苦人,防疫处一直贴钱进去,若不是雍亲王妃时不时以捐献的名义补贴着,早运转不下去了。


    傅苍也着急,可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虽然外头都说他背景深厚,但他自家人知自家事,雍亲王府的两位主子欣赏他是有的,但也不可能连这种事都帮他。


    何况他自己因为牛痘和防疫法之事已经吃够了好处,也没脸再去找雍亲王妃。


    孙良平没笑话他,正色道:“傅院判可别妄自菲薄,这事其实王妃也略提起过,说这事推行不便是局势所限,与您无关。”


    傅苍心中好受了些,摆手道:“孙公公快别安慰在下了,还是说说王妃的用意吧。”


    孙良平点点头:“其实咱家也是猜测,王妃这次将事情做大,一方面是有周家的原因,一方面恐怕也是为了打开防疫处如今的局面。”


    傅苍打起精神:“愿闻其详。”


    孙良平也不卖关子:“防疫法推行至今,别的且不说,各家各户不配合是个重要原因,不知咱家说的可对?”


    傅苍点头赞同:“不错。”


    “所以这种时候,拿王妃的话来说,就要一个榜样。有什么榜样比王妃身边人更合适呢?”孙良平反问。


    傅苍若有所思,继而恍然大悟:“所以这事儿,不仅要往高调了办,还要办的人尽皆知?”


    孙良平微笑不语。


    傅苍却又皱起眉头:“可是有一个问题,周夫人患疫症这事是假的,这要是不小心传出去,会不会……”


    孙良平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不是疫症,难道不是以太医院的诊断为准吗?虽然有些疫症症状不严重,但只要它有传染性,防疫法就能管不是吗?”


    傅苍缓缓颔首后,起身道:“还请孙公公在此稍后,在下去看看他们准备的如何。”


    “院判请便。”


    不多时,一队严格按照防疫法规定着装打扮的太医院人员鱼贯而出,往周家而去。


    半下午后,周家所在巷子附近的几条街区都传遍了。


    “听说了吗,柳枝巷有户人家犯了事,全家都让衙门抓走了!”


    “……你这是哪儿听来的消息,人家那是得了疫症,被太医院带去治病了,哪让衙门抓了。”


    “啊?真的假的?我听说那家外面都让官兵围起来了!治个病还用官兵?”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是太医院搞得新手段,是为了隔离消毒防传染,就跟天花一样。”


    “天花?!那家人得了天花?!”有人一脸惊悚,“我…我…怎么办,我昨儿还去那条街了!”


    周围的人集体无语。


    “…你真是…谁说人家得天花了,我是说太医院的治病办法,和天花差不多。”


    “哦,哦,这样啊……那到底得的啥病啊,这么大阵仗?”


    “听说是痢疾。”


    “痢疾啊……”围观者顿时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倒不是说痢疾在这时候多么容易治好,只是和天花比起来,痢疾的传染性确实没那么强,而且途径明确,便是在这时候,也不会造成大规模感染。


    有人就咕哝:“太医院也是没事找事。”


    “就是,让人待在家里别出来就完了呗。”有人附和。


    “你说这家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专门找关系整他啊?”


    “说不准。”


    “屁!你们知道生病的是谁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听说那家人姓周?”


    嗤鼻的人啧道:“是姓周没错,人家可是在雍王爷府里当侍卫的!生病的是他夫人,曾经是雍王妃的贴身丫鬟,如今是雍王府的管事!”


    满屋哗然,议论纷纷:“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要真是这身份,请太医上门治病不就完了,还能让太医院带走,府里还给围了?”


    “你们知道个屁!太医那是给贵人治病的,能上门给她个丫鬟治?!听说,这回还是雍王妃派了贴身的太监去太医院找人,才让太医愿意给她看病。”


    他说的言之凿凿,令人不敢质疑,顿时群情涌动,各种羡慕言论不一而足。


    等众人激动的情绪平缓的差不多了,才有一个弱弱的声音道:“不对吧,我听说这次接走那位周夫人的是太医院防疫处,这个地方好像只要是疫症,不管是谁都上门接诊。我有个亲戚,得了肺痨,家里如今一穷二白,防疫处也上门把他接去给治病了。”


    人群一时寂静,复又喧嚣起来。


    “怎么可能,我看你是发癔症了。”


    “就是,还有免费给人治病的地儿?菩萨都没这么好心!”


    一阵哄笑之后,却又不同的声音冒出来。


    “不过,这个防疫处,我好像听过……”


    “我也……好像是听说收治过一些疫症,不过都是些穷苦人家的,不过也有人说太医院是把人弄去试药的。”


    “不能吧……周夫人那个身份,还能被试药?”


    众人面面相觑,散开后却又都不约而同地去打听这个防疫处的消息。


    一时间,防疫处安排在外的宣传人员迎来不少打听的人。


    第184章 二废太子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齐布琛见到宝环时还是被吓了一跳,蹙眉道:“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宝环满心苦涩却说不出一言半语:“让福晋费心,是奴婢的错……”


    齐布琛叹气道:“罢了。”


    都是当娘的人了,也轮不到她说什么。


    “福晋,香儿她们……”宝环有些激动。


    齐布琛摆摆手:“已经叫太医看过了,两个孩子没有大事。”


    宝环松了一口气:“多谢福晋!”


    齐布*琛不可置否:“虽然身体上没多大伤,但两个孩子应该是吓坏了,而且多日不见你,她们也想你的紧。”


    宝环神色复杂,低头道:“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


    齐布琛一拍扶手,吓了宝环一跳,她茫然无措地道:“我…奴婢…”


    她说不出话来,屋内陷入一片沉默。


    宝珠眼看宝环反应不过来,默默叹了口气,站出来道:“你有什么错?你上孝敬公婆,下抚育儿女,在外能挣回家用,在内打理内宅,你有什么错?”


    宝环茫然的看着她。


    宝珠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唯一的错,就是管不住后宅!竟然叫一个妾室骑到头上!”


    “我…没给他生儿子…”宝环喃喃道,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宝珠气道:“没儿子怎么了,没儿子你也是他周元良明媒正娶回去的正妻!”


    宝环苦涩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宝珠未嫁,哪里懂得她的难处。


    宝珠看她那副样子更来气了:“那你以后打算如何?”


    宝环抿了抿唇,略显忐忑的抬起头:“以后…以后我想带香儿她们住到城外的庄子上去,福晋,能不能…”


    齐布琛却突然开腔道:“你想不想和离?”


    “……啊?”


    宝珠和宝环齐齐呆滞,没想到福晋会说出这句话来。


    “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帮你,让你两个女儿跟着你。”齐布琛若无其事地说道。


    宝珠率先反应过来,她目光闪动,有些期待地看向宝环:“别发呆了,福晋问你话呢。”


    宝环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这…这不行吧…女子当从一而终…”


    她抗拒的神色并不坚决,齐布琛眸色深了深:“你要想好,是名声重要,还是你两个女儿重要,这次,他能动手打你和孩子,下次还会做出什么可不好说。”


    “不能吧…香儿两个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宝环艰难反驳道。


    “亲生骨肉?”宝珠嗤笑,有些恶意地道,“有他的宝贝儿子在前,女儿算什么。他当初能为了儿子纳妾,今日能为了儿子打你们,焉不知日后会不会为了给他儿子铺路,将你生的那两个拿去给他儿子铺路。”


    宝环沉默了,这些年来,周元良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她这个枕边人更清楚,不得不说,宝珠所说的……是有很大可能发生的。


    一方是世俗和传统的束缚,一方是女儿,宝环陷入挣扎中犹豫不决。


    她做不出决定,有些希冀地看向齐布琛:“福晋,您能…能帮香儿指门亲事…”


    不等齐布琛说话,宝珠就先打断了她:“你在想什么?福晋只是王妃,指门亲事这种词不要乱用!”警告了一句后,她又道,“便是福晋愿意帮两个侄女说亲,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元良作为孩子的父亲,到时候非说他早已给女儿定下,福晋难道还能强逼着他更改吗?”


    齐布琛没出声,宝环便知此事难以成行,又是一阵无言后,她复道:“那,能不能让香儿她们入府?”


    齐布琛微微挑眉:“你可想好,香儿她们如今是良籍,入了府可是要签卖身契的,这是规矩。况且,她们年纪也不小了,不说过两年就该说亲了,只说她们被你娇生惯养的养大到现在,你确定她们能适应府内的规矩?”


    宝环的两个女儿年纪并不小了,都是十来岁的年纪。


    宝环神色黯然,屋内又沉默良久,她才好似做出决定地抬起头:“多谢福晋好意,奴婢…奴婢还是…”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但屋内众人无不知她的意思。


    宝珠皱眉道:“你真的想好了,福晋能帮你一次,可不能次次都帮你。”


    宝环舒了口气:“我…想好了…”她看向不赞同的宝珠,笑了笑,“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你没成婚,又一直在府里,有些事感触不深。世人…没那么宽容…我和离能带走香儿她们看着是好,可她们以后的亲事,却再难说到什么好的。”


    “没人会愿意娶一个被父亲扫地出门的女子。”


    齐布琛沉默,宝环说的是宝珠,可何尝又不是她呢,她到底还是太高高在上了,习惯性地用过往的思维来衡量眼下,知道宝环被家暴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离婚,离这种渣男远远地。却忘了,这时候,世人对女子的要求有多严苛。


    宝珠还在反驳:“到时候福晋可以……”


    宝环倒是意外的清醒,打断她道:“若是好人家,即便是福晋出面,人家心里也不愿意,到时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能凑上来的……”


    余下的话不用说宝珠也懂。


    “你决定了就好。”齐布琛站起身,“城外的庄子,我打算扩大规模,你以后会很忙,该如何做你自己看着办。”


    “多谢福晋。”宝环激动道。


    齐布琛颔首:“现在,就先在这里配合太医院的人,把身体养好。”


    “是,奴婢一定好好配合。”


    宝环已经知道把她接到这里来的另一层用意,自然没有意见。


    回到府上,齐布琛叫来孙良平,询问防疫处那边的情况,孙良平都一五一十地回了。


    齐布琛点点头,叹道:“这才是个开始,以后任重而道远啊。”


    感叹一句便罢,她沉吟半响,又吩咐道:“你去,查一查那个周元良。”


    孙良平愣了一下,一激灵反应过来:“是。”


    防疫处忙忙碌碌的时候,朝廷也没闲着,早被判斩刑的齐世武身上,又牵出一件案子来,引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这次的主角却是两位女子,一个是陕西宁州知州大计参革之妻孙氏,一个是庆阳府知府之妻王氏。


    两人千里迢迢从陕西奔赴京城,于清晨前后叩阍,惊动了一众衙门。


    孙氏状告王氏之夫伙同他人勒索银两,王氏状告孙氏之夫行贿总督,对其夫严刑拷打。


    齐世武为什么牵扯进来呢?因为他收了庆阳知府那一伙人的贿赂。


    虽然康熙不在京城,但消息还是被第一时间送往御驾之前,随后使者又带着他的命令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左都御史赵申乔和户部侍郎被任命为钦差大臣,前往陕西查案。


    齐布琛直觉这背后还有更深的原因,否则不至于出动赵申乔这个御前红人,她没有贸然动作,而是将这事写进信里,送到胤禛手里。


    胤禛很快回信,对这事却只有寥寥数语,只说让她不必操心。


    可事情的发生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九月的最后一天,康熙奉着皇太后从热河回到畅春园,在京的一众阿哥福晋皆要去请安。


    胤禛和胤祥不在,齐布琛早早地就去接了十三福晋,然后随着胤俄夫妻俩一起出发。


    到了畅春园,胤俄去见康熙,齐布琛三个前往皇太后处。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这一路上,齐布琛总觉得圆明园的气氛莫名有些紧绷。


    到了皇太后处,这种异样的感觉越发明显,她们并没有被第一时间请进去,而是直到所有皇子福晋都来齐了,才有太后身边的嬷嬷出来:“太后娘娘请诸位福晋进去。”


    “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太后没有如平日里那样和蔼可亲的叫众人快起,她的语气淡淡的:“平身。”


    “谢太后。”


    众人起身,此时有心思敏锐的,也如齐布琛异样察觉到异样,但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没表现出丝毫来。


    太后的声音依旧平淡:“哀家出去这一趟,也累了,今日请过安便罢,都回去好好照看各自府里,不用操心哀家这里。”


    “是,孙媳遵旨。”


    “退下吧。”太后起身,扶着宫女的手离开了。


    “恭送太后。”


    人走了,屋内妯娌面面相觑一阵儿,也鸟作兽散。


    十三福晋攥着齐布琛的手:“四嫂,你说…会不会…我家爷…”她满脸紧张,可见胤祥之前被圈禁的事带给她多大的心里心影。


    齐布琛安抚道:“十三好好地在隔离处陪弘昌呢,你别胡思乱想。”


    十福晋也出言安抚:“就是,太后娘娘就是累了,奔波这一路,别说娘娘年纪大了,就是我,也得累。”


    十三福晋没放下多少心,不过她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遂不再言语。


    到了停马车的地方,胤俄还没来,三人便上了马车等着,其他皇子福晋也差不多。


    起先还有零零碎碎的说话声,但随着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四周一片安静。


    在这种压抑中,胤俄等人总算出来了,所有人迫不及待地看去,却在看到他们凝重地表情后心下一咯噔。


    “老十。”齐布琛出声道。


    胤俄走近,表情有些勉强道:“四嫂,我送你们回去。”


    齐布琛就知,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嗯。”


    马车赶得很急,心事重重的齐布琛也没想起来顾及十三福晋的肚子。


    到了雍亲王府,所有人仿佛有默契般一起走进花厅,将下人全部挥退。


    面对三位女眷目光灼灼地眼神,胤俄深吸一口气。


    “皇阿玛,要废太子。”


    第185章 人心浮动终于……


    终于……


    她神情怔松,自一废太子后,她就早知道有这一天,但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时间,这些年都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因为自己让这事产生变数,再将胤禛牵扯进去


    如今悬于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终于落下,而胤禛和四个孩子还好好地待在隔离处与世隔绝,她的第一反应竟是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她生出庆幸,便听到身旁传来闷哼声,偏头一看,十三福晋脸色惨白地捂着肚子。


    “你怎么了!”齐布琛唬了一跳,连忙过去将人扶住,又要出声喊叫外面的下人去请太医。


    十三福晋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把攥住她的手,艰难道:“四嫂,别……”


    齐布琛皱眉:“别什么?算了,我先让人去请太医。”


    “别去……”十三福晋攥住她的手越发用力,“别去…这个时候…不能去…”


    说罢,她又看向旁边已经担忧地站起身的胤俄,问道:“十哥,皇上…有没有…有没有…说我家爷…”


    十福晋在旁生气道:“这个时候你还操心这些,先顾着肚子是正经。”


    十三福晋却仿佛没听到一样,倔强地看着胤俄。


    胤俄表情微微疑惑:“十三弟?皇阿玛没有提到十三弟,为何这么问?”


    现场怕也只有齐布琛知道十三福晋在担心什么,安抚道:“你听到了,十三没事,十三好好地在隔离处呆着呢,牵扯不上他,放心吧。”


    十三福晋这才大喘一口气,像是溺水后重新活过来的人一样,瘫倒在太师椅里。


    齐布琛使力撑着她,道:“你现在这情况,就算不请太医,也得请个大夫来看看,不然有个万一,等十三回来我怎么和他交代。”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让人找相熟的大夫来,保证不惊扰人。”


    十三福晋艰难地点点头。


    这边安排妥当,胤俄提出告辞:“四嫂,我得回去看看,福晋,你就留在这里,帮忙照看十三福晋。”


    胤俄走后,齐布琛拜托十福晋先照看十三福晋,她则叫来林长青,吩咐他亲自去见胤禛和胤祥,将此间事情告知。


    林长青宵禁前才回,齐布琛召他密谈小半个时辰,才去见了翘首以盼的十三福晋,安抚于她。


    翌日,乃十月的第一日。


    这一日,必将被记载于史册之中。


    康熙御笔朱书下发明旨于朝堂:太子胤礽自复立以来,不思已过,不知悔改,乖张暴戾,狂悖更甚以往,如此之徒,何能以天下托之。……今废之,永不复立。


    以上当然只是齐布琛看完圣旨后自己的总结,康熙的原文写的更加情真意切,一位被逆子伤了心的老父亲形象跃然于纸上。


    叫齐布琛没想到的是,原以为会有轩然大波的朝堂,竟然一派平静,暗涌当然是有的,可明面上却几乎没有人为太子说话,虽然一些大臣上了折子劝康熙三思,但那都是打打嘴炮罢了,没有一个当堂死谏的。


    太子被废这事好像风吹过湖面,连点痕迹都没能留下,相比这事,前朝后宫,好像都对皇太后的圣寿更感兴趣。


    二废太子之后的第五日,齐布琛站在宁寿宫门口,看着花团锦簇的人群,像是再看一出默剧,有种不切实际的滑稽感。


    “四弟妹,怎么不进去?”


    齐布琛转头看去,是三福晋,露出微微笑意:“瞧门口这石狮子有趣儿。”


    显而易见的敷衍,三福晋却不像以往一样出言讽刺,而是瞥了一眼,随口道:“是不错。”又露出微微笑意,“一起进去吧,别让太后娘娘等。”


    齐布琛微微挑眉,没有反对,默默跟着三福晋往里走。


    “你家那几个种痘如何了?”三福晋拉家常般地问道。


    齐布琛平静回答:“还不错,已经开始结痂,再过个把月应该就能结束了。”


    三福晋颇有些黯然道:“真是幸运。”她的弘晴,若是不那么早出花,现在也该说亲了吧。


    齐布琛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没有出声,两人一路沉默地走进大殿,早来的弟媳们纷纷起身请安。


    如今大福晋随胤褆被圈禁在宫外,太子妃……哦,不,二福晋也被送往咸安宫与太子一同幽禁,皇子福晋中,也就三福晋和齐布琛年纪最大、品级最高、资历最老了。


    见礼完毕,齐布琛正要去问问十三福晋的情况,却发现三福晋竟没去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而是与她同行。


    似是察觉到齐布琛的视线,三福晋微笑道:“听说十三福晋有喜了,我还没与她道贺呢。”


    齐布琛看她一眼:“还没满三个月,她也就没往外说。”


    所以,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三福晋保持笑容,赞同道:“稳重之举。”


    齐布琛敛下睫毛,没有追问,两人过去后,三福晋表现的倒也正常,没有过于热情,只恭贺了两句。


    两人回自己位置上坐下后,三福晋又拉着五福晋闲聊起来,表现得没有一点异常。


    但这才是最大的异常,三福晋平时不说傲慢无礼吧,但也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除了太子妃,其他皇子福晋,她都不怎么放在眼里,虽然不至于明言讽刺,却也绝不会像今日这样亲和有礼。


    像大福晋,因为是后娶的继福晋,三福晋日常虽然礼仪做足,但从无对大嫂的恭敬;而齐布琛,两人不对付由来已久,三福晋除了阴阳怪气,几乎不会与她主动说话,更别说是拉家常了;而五福晋,三福晋一直瞧不上她面团似的性子,被胤祺的后院欺负的死死地,以往便是说话,也不会端着现在那么亲切的笑容。


    齐布琛不动声色地扫过室内众人,八福晋拉着七福晋和九福晋说话的同时,也没忘了旁边的十福晋,只不过十福晋一脸兴致缺缺,只偶尔答应几声,并没有与她们凑做一堆。


    再后面,十四福晋也拉着十三福晋在说话,只不过听的人一脸神游也就罢了,她自己的眼神也时不时瞟向八福晋那一堆,显然心思早已飞到不知哪里。


    全场,也就齐布琛和十二福晋安然独坐。


    齐布琛垂下眼睫,轻轻吹动茶碗里漂浮地茶叶,细细抿上一口,略显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渐渐化为甘香。


    太子被废,人心浮动啊……


    “皇上驾到!”


    净鞭声远远传来,齐布琛等人迅速起身,互相整理衣饰,然后鱼贯而出,于特定位置站好,待康熙走近后跪伏于地:“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康熙脚步不停,扔下一众随他而来的皇子与大臣,独自进入殿中。


    少顷,他再次出来,手中搀扶着太后,早有准备的宫人快速在宁寿宫大殿前的台阶上布置好座椅,康熙亲自扶着太后坐下。


    随后,他下了台阶,站于众大臣之前,开口道:“儿臣恭祝皇额娘圣寿!”


    “臣等恭贺太后娘娘圣寿!”大臣们声音震动。


    “孙儿恭祝皇瑪嬷圣寿!”皇子们跪在康熙身后。


    “孙媳恭祝皇瑪嬷圣寿!”齐布琛口中称颂。


    一通祝寿流程完毕,太后这才开口:“如今民生艰难,哀家感同身受,皇上,今日不必设宴。”


    “遵懿旨。”


    “太后仁慈。”


    停止筵席这事其实早就决定好的,这一会儿也不过走个过场罢了,这个过场走完,今日贺寿之事就算完结,除了康熙留下,其余各人,皆从哪里来又回哪里去。


    齐布琛站在原地,遥遥望着大臣和皇子们退去,却在人群中发现一个身影,让她有些惊疑不定。


    “弘皙……”


    出宫后不久,几个人聚集在八贝勒府上。


    “八哥,弘皙是怎么回事儿?”十四还没等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胤禟瞥他一眼,自顾自坐下,没有说话。


    胤禩心里也有疑虑,但他面上端的住:“弘昱不也在么,皇阿玛爱惜孙辈,也不是什么大事。”


    十四不满意这个回答:“他这能跟弘昱一样?”


    胤褆是因为魇镇太子才被圈禁的,当时大哥只有弘昱一个长成的儿子,皇阿玛怜惜也情有可原。但弘皙呢?他的情况能和弘昱一样?说句不好听的话,最初那些年,太子地位还稳固的时候,虽然没有明说,弘皙可是被当做皇太孙培养的!虽然后来因为太子一废,弘皙也被牵连娶了个蒙古福晋,但太子复立之后,皇阿玛对弘皙的看重可是众所周知的,而他那个福晋,说是蒙古的也行,但说是宗室,也不过分,影响并没有想得那么大。


    所以,如今太子虽然被废,但皇阿玛依然将弘皙带在身边,说不准是怎么想的,毕竟,越过儿子传位给孙子这事,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过!


    “八哥,你别和我打马虎眼,如今这情况,你就真的没点儿想法?”十四语气不是很好,又嘀咕道,“别最后让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捡了便宜。”


    胤禩皱眉斥道:“十四弟慎言。”


    他看了一眼胤禟,胤禟却只老神在在地坐着,像是没听见他俩的对话。


    胤禩心中略微升起些不满,又将之压下,缓和语气道:“如今正值风雨飘摇之际,你我身为皇子,最重要的还是协助皇阿玛稳定朝堂、安抚人心,至于那些细枝末节,没必要在意。不管如何,一切都要以圣意为重,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带着些许警告。


    十四微不可察地撇撇嘴,面上却老实:“知道了。”


    胤禩见他服软,便放下不再说,转向一直没说话的胤禟:“九弟,你那里情况如何?”


    胤禟放下茶盏,若有所思道:“近日我的门人暗中收到不少请托,大多都是撇清关系的,倒有一人有些意思。”


    “谁?”


    “扬州知府吴存礼。”


    第186章 去和皇上说


    圣寿节过后,朝堂徒然吵嚷起来,却不是为了太子被废之事,而是先前张伯行、噶礼互参案定案了。


    张伯行复任,噶礼被免职。


    对此,满大臣纷纷上书表达不满,指责康熙偏向汉人。


    而康熙竟一连几日下旨解释,他并没有偏向汉人,满汉都是他的臣子,他视作一体,处置噶礼只出于公心。


    齐布琛在书房听林长青说完外面的消息,微微拧眉,若有所思。


    康熙虽然晚年之后一直对外塑造仁慈宽和的君王形象,但其实这不过是掩饰,疑心狠厉才是他的底色,不说别的,只说太子复立后这几年,只换掉的九卿人数就高达三十多人。


    为何?还不是为了那份掌控。


    这样看重帝王权利的康熙,竟会容忍大臣当面指责他?怎么想都不可能,除非,这事是他暗中推动的。


    齐布琛心中一动,康熙是想借这件事安抚拉拢汉大臣吗?太子被废一事,要说最有可能激烈反对的人,除了太子党,就是坚持儒家正统那套思想的读书人了。前者这两年早被康熙连消带打,已不成气候。但后者,却不能同等对待,毕竟,康熙本人也是这套规矩的受益者,爱新觉罗家的江山需要儒家来背书,稳定人心。


    所以,对于这部分人,只能安抚拉拢,却不能打击。如此,朝堂上这幅景象才有了解释。


    想通后,齐布琛松了口气,胤禛不在,如今府里的一切都要她来决定,对局势的分析就犹为重要。


    “还有别的吗?”齐布琛随口问道,“其他阿哥那里呢?”


    林长青没有丝毫含糊地回道:“三阿哥这些日子除了上衙,都是在家闭门读书,三福晋则四处走动,听说是想为弘晟阿哥相看福晋。”


    弘晟今年十四了,明年是选秀年,十五岁把亲事定下到也正常,毕竟正常走礼就得走个一年多,到时候成婚年龄正好。


    三福晋提前相看倒也没什么,毕竟弘晟只是皇孙,宫里虽然会赐婚,但最终的人选基本都是由皇孙的父母来定,等选秀的时候进宫说说也就罢了。


    齐布琛扯扯嘴角,嘀咕道:“理由倒是正当。”


    三福晋的理由当然是正当的,但别人也不是傻子,太子被废前弘晟就不是十四岁了?那时候咋不见你这么着急的给弘晟找亲家呢?


    林长青像是没听到福晋的嘀咕,继续道:“五阿哥和七阿哥都还同以往一样,不过五福晋最近常常受到三福晋的邀请,七福晋也与八福晋来往亲密了些。”


    胤祉想拉拢胤祺?齐布琛沉思,这怕是不容易,胤祺虽然看着忠厚老实,但其实大智若愚,历史上的结局就是证明,胤祉想要心想事成怕是不容易。


    至于胤禩,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他一直以来的形象就是交游广阔,想拉拢胤祐倒也说的过去,虽然胤祐看着要啥没啥,但其实因为身体的问题,胤祐在康熙心里是有一分独特的关注的。


    对于痛失胤俄助力、善于把握人心的胤禩来说,倒也是一番助力。


    林场稍微停顿片刻,又道:“除此之外,皇上日前收回了先前拨给八阿哥的那部分镶黄旗佐领,如今仍由马齐大人管辖。”


    马齐?她没记错的话,马齐好像也是八阿哥党,那康熙这番操作有什么意义?或者,马齐如今还没开始支持胤禩,又或者支持了但康熙不知道?


    “啧。”齐布琛捏了捏两额,头疼。


    “九阿哥与十四阿哥这些日子常出入隔壁,十二阿哥闭门不出。”林长青迅速说完剩下的人。


    这三个人倒是好理解,齐布琛点点头:“如今情况不明,这些日子,你还要多辛苦些。”


    林长青恭敬道:“福晋抬爱,都是奴才该做的。”


    随后几日,林长青照常带人在外奔波、打探消息,这倒也不突兀,毕竟突发这等大事,人心惶恐很正常,反倒不打探消息的才显得异类。


    齐布琛猜测满大臣指责这事是康熙指使的,以为达到了康熙安抚汉臣的目的就该偃旗息鼓了,谁知朝堂上却是越吵越激烈,竟一点息事宁人的意思都没有。


    康熙只得下旨令吏部等衙门再议,最后,根据吏部再议的建议,到底是妥协了一番,张伯行复任变成革职留任。


    这一番变化倒是叫齐布琛疑惑起来,对自己先前的猜测有些怀疑。


    难道真的是自发的?不应该啊。


    想不通,齐布琛也只能放下,并没有让人去见胤禛问他,如今这情况,胤禛好容易获得一个真空环境,得以置身事外,她若是联系的太频繁了,反倒不美。


    没两日,宗室里却又出大事,宗人府上奏,贝勒海善纵人行凶,应革退爵位,而康熙竟是当堂就准了,并令其兄满都护袭替爵位。


    只是一个贝勒而已,为什么说是大事呢?因为这海善,是恭亲王常宁的儿子,他的贝勒就是承袭的常宁的爵位。


    说来恭亲王一脉也是可怜,常宁和福全,身为顺治的唯三的两个儿子,没有得到世袭罔替的爵位也就罢了,毕竟谁叫他们的爵位不是顺治给的呢,兄弟给的,有就不错了。


    但和福全比起来,常宁简直要惨不知多少,活着的时候不被康熙待见,死了之后,还给后代留不下荫蔽,明明都是降等袭爵的亲王位,福全死后,他的儿子保泰却被康熙恩旨仍袭亲王爵位,常宁呢?他的儿子海善却直接从亲王位降到贝勒,连个郡王都不是。


    如今,更是连贝勒都没了。


    噢,不对,只是海善没了,常宁这一脉还有,毕竟满都护也是常宁的儿子。


    齐布琛摇摇头,为常宁掬一把同情泪,这兄弟俩,日后必是不能和谐相处了。


    但没过多久,齐布琛的同情全没了,她皱眉看向林长青,再次确认道:“你说满都护袭爵后,去见了老八?”


    林长青肯定的点头:“是,而且是入夜后悄悄去见的,若不是后门守夜的小子机灵,也发现不了。”


    齐布琛有些惊疑不定:“海善这事,是老八的手笔?”


    林长青垂下头:“奴才不知。”


    齐布琛也没想从他这得到回答,他们这些人的谨慎,她早就领教过了。


    沉默良久,齐布琛突然问道:“我没记错的话,裕亲王与老八关系也不错?”


    林长青点点头:“弘旺阿哥和弘历阿哥的抓周礼,裕亲王都亲去了。”


    齐布琛神色阴晴不定,她对历史并没有到精通的程度,对于历史上的八阿哥党,也就知道胤禟、胤俄、佟国维、阿灵阿、马齐这些人,并不知道裕亲王一脉和恭亲王一脉是不是也是胤禩的拥趸,所以,也就不知道这本就是胤禩该有的,还是因为她被老天修正的。


    倒不是她有多自恋,只是弘历的出现,让她不得不多想一想。


    “去查,看看八阿哥府有没有插手。”齐布琛下令道,有补充了一句,“别让人察觉。”


    “是。”林长青快步退下。


    另一边,阿灵阿、隆科多、鄂伦岱、纳兰揆叙出现在同一座院子。


    最后一个来的隆科多脸色有些不好:“不是说庆祝纳兰兄升职,怎么到这来了?”


    纳兰揆叙最近从工部侍郎升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俨然已位列九卿。


    阿灵阿心知肚明,隆科多这哪里是不高兴地方选的不行,分明是不高兴鄂伦岱也在场。


    这俩人作为堂兄弟,性格如出一辙的刚愎、高傲,从小就你争我斗、互相看不顺眼,哪怕如今皆已身居高位,也很少来往。


    “哈哈,这小院是我最近才置办的,没来及的收拾,还请佟三爷委屈委屈。”阿灵阿调侃道。


    鄂伦岱自顾自坐在一旁,并没有搭话。


    纳兰揆叙站起身,笑吟吟地道:“说什么庆贺,不过找个借口想与你聚一聚罢了,咱们可许久没见了。”


    俩人笑脸相迎,隆科多也不好再摆脸色,且纳兰揆叙到这一步,与他也不差什么,因此解释了一句:“公务事忙,不得闲,见谅。”


    “不敢,不敢,佟三爷如今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咱们还怕请不来呢。”纳兰揆叙打趣道,“快坐,刚下衙吧?”


    隆科多也就无视了一直不出声的某人,坐下道:“可不是,走了一天,腰酸背疼的。”


    “那让人给你松快松快。”阿灵阿立刻道,“我这儿很有几个手艺好的。”


    隆科多摆摆手:“一会儿再说。”


    他这样说了,阿灵阿就不在强求,开始活跃席间气氛,频频举杯对饮。


    酒过三巡,气氛酣热了些,隆科多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鄂伦岱:“大堂兄今日倒是沉稳。”


    鄂伦岱放下酒杯,抬眼直视他:“想谋大事,不沉稳可不行。”


    此话一出,阿灵阿脸色微变:“佟兄……”


    鄂伦岱手一抬,止住了他的话头,只盯着隆科多:“你知道今日为什么叫你来。”


    隆科多与他对视片刻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嘴角稍稍勾起,似微笑又似嘲讽:“没想到,大堂兄也有甘于为人驱使的一天。”


    旁边的纳兰揆叙眉头微皱,却没有贸然开口。


    鄂伦岱不以为意:“八阿哥才俱优裕、善治善能,这是二叔都承认的。”


    对于自家父亲,隆科多还是很敬重的,他敛了神色,面无表情道:“那又如何?”


    鄂伦岱索性*将话挑明了:“如今东宫空悬,我认为当推八阿哥上位。”


    隆科多哼了一声:“大堂兄这话该去和皇上说。”


    第187章 后院问题


    鄂伦岱面不改色:“时机到了,我自会禀奏。”


    隆科多掀了掀眼皮,没接话。


    阿灵阿适时站出来:“三爷,咱们这关系,我也不和你绕弯子。如今储位虚悬,前头嫡长两位阿哥皆失圣心,余下诸位阿哥,不知你有何想法?”


    隆科多沉默不语,半响后,偏头看向纳兰揆叙:“你如今已位列九卿,何须趟这趟浑水。”


    纳兰揆叙慨然道:“大清朝立国不过百载,九卿有多少?这几年九卿又换了多少?兴盛荣衰全系于天子一念之间而已,就连先皇亲子的恭亲王一脉,如今也泯然众人,又何况我呢。我阿玛去时,念念不忘的便是家族荣光,你只看我如今位列九卿,却不想我之后呢?能每代都出一位九卿吗?世袭罔替的爵位,才能永葆纳兰一脉。”


    隆科多再次沉默,默默转着手中的酒杯。


    眼见气氛有些凝滞,阿灵阿出面道:“三爷,佟老大人最近身体如何?”


    隆科多撩他一眼,简单应道:“还行。”


    阿灵阿不在意他的敷衍,自顾自道:“八阿哥托我向佟老大人问候,四十七年的推举之恩,八阿哥始终谨记在心。”


    四十八年,太子一废后,佟国维推举胤禩为太子,遭康熙训斥,告老回家。


    隆科多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会将话带到。”顿了顿,他微微挑眉,看着阿灵阿说道,“我倒是有点好奇,你福晋……知道吗?”


    阿灵阿的福晋是德妃亲妹妹。


    问的是福晋,其实是乌雅家和德妃。


    阿灵阿洒然一笑:“我常在八爷府上与十四阿哥喝酒。”他哂笑道,“三爷怎会好奇这个?怎么说,也该先好奇钮祜禄家不是吗?”


    钮祜禄家可是胤俄的母家。


    隆科多收回目光:“众所周知的事情,何必好奇。”


    十福晋的身份可比弘皙福晋确凿多了。


    阿灵阿做恍然大悟状:“这样么。”他眼睛闪了闪,依旧一副笑模样,“我倒是险些忘了,四阿哥可是在孝懿皇后跟前长大的。”


    隆科多没吭声。


    鄂伦岱眉头紧皱,微讽道:“四阿哥?怕是无心江山。”


    纳兰揆叙浅酌一口,玩笑道:“如今,京城上至八十老妇、下至十岁女童,皆推崇二人,一位便是我那兄长,一位便是这位四阿哥。”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他吟完诗后,姿态狂放地闷了一口酒,“嘿嘿,一个留下传世名篇,一个践行于身。”


    “也不知我兄长在下面,是不是将四阿哥引为知己?”


    阿灵阿心中嘿然一笑,这纳兰揆叙,自小生活在他那惊才绝艳的大哥光环之下,即使如今已位列九卿,提起他大哥还是一副语气发酸的样子。他能支持八阿哥夺嫡,不得不说也有想超过他大哥的因素在。


    可惜,他不明白,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庸俗的投机者也是比不过光风霁月的大才子的。


    尤其还是英年早逝的大才子。


    隆科多没理会被戳到□□的纳兰揆叙,看着鄂伦岱嗤笑道:“要说这个,八阿哥也不遑多让吧。”


    齐布琛和巴雅,曾经双双并列为京城悍妇榜首,胤禛和胤禩都没少了惧内的名声。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齐布琛生了四个儿子,又一心搞事业捞银子,赚的钱一大部分都花在胤禛身上。有银子开路,外交关系搞得不知道多好,再加上,两人虽然也闹别扭,齐布琛却从不在外人和胤禛要强,因此潜移默化下来,她的名声倒是好了许多。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如今也少有人说她善妒不让胤禛纳妾了,只说两人是真的感情好。


    反观巴雅,没生下孩子是头一条,偏她还是个性子暴烈的,与胤禩闹气脾气来的时候,没少不顾场合,在外人面前与胤禩争吵。后来胤禩为了子嗣,陆续纳了好几个人,虽然不少是巴雅主动给纳的,但在外人看来,那是巴雅迫于压力才做的。而后来传出巴雅虐待妾室的传言,就更让外人笃定。


    所以,要说实话的话,在这方面的名声上,胤禛倒是比胤禩要好一些。


    隆科多本来只是单纯的和鄂伦岱不对付,只想刺他一句,谁知话音刚落,却看见鄂伦岱微微变了脸色。


    隆科多愣了一瞬,突然灵光一闪:“上次听说八福晋找八阿哥找到一间别院去,该不会是大堂兄的别院吧?”


    鄂伦岱脸色黑了。


    “哈哈。”隆科多才不给他面子,抚膝大笑起来。


    鄂伦岱霍然起身:“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有事,先走了。”


    “唉,大兄……”阿灵阿一脸懵地看着鄂伦岱龙行虎步地离开,不明白这人怎么说走就走。


    找到别院去就找到别院去呗,怎么就走了呢?


    阿灵阿看向还在笑个不停的隆科多:“三爷……”


    “哈哈哈,哈哈。”隆科多笑着起身,“爷…爷也有事儿…哈,先走一步。”


    “哎!”阿灵阿根本拦不下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隆科多离开,莫名其妙的坐下,“这一个一个的,都怎么了?”


    他看向正在自斟自饮的纳兰揆叙:“纳兰兄,今儿这事儿,你如何看,隆科多……有希望吗?”


    纳兰揆叙摇摇头:“隆科多如今位高权重,心思深沉,我也看不透。”


    “啧。”阿灵阿有些不满,“那你觉得,佟老大人这条线能有用吗?”


    纳兰揆叙依旧摇头:“说不好,佟老大人虽然曾经支持八阿哥,但毕竟远离朝堂已久,这些年与八阿哥也没什么往来。况且以隆科多如今的权势,佟家二房怕是已全权交给他了,便是佟老大人,如今怕也要以隆科多的想法为重。”


    阿灵阿吐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他摇了摇头,将那些侥幸撇开,微微皱眉道,“你觉得,刚才隆科多为什么突然提到乌雅家?难道他想支持四阿哥?”


    这话说完,阿灵阿自己却都不信:“不能吧?四阿哥明显无意。”


    “这可说不好。”纳兰揆叙沉吟道,“四阿哥有意无意地谁能说准呢?早些年可能是真无意,毕竟那时候太子地位稳固,还有大阿哥虎视眈眈。可如今这情况,余下这些阿哥,谁又能真的不在意呢?”


    “你想想,除了后院问题让人诟病,四阿哥可还有别的落人口舌之处?”


    阿灵阿若有所思:“倒也是。”


    纳兰揆叙饮了一口酒:“至于后院问题,那算什么问题呢?纳几个人而已,有什么难得?说不得,后院的位置还能成为拉拢人的好手段呢。”


    阿灵阿露出我懂的笑容:“物以稀为贵嘛。”随后神色又凝重起来,自言自语道,“只是这样一来,形势又要复杂了啊……”


    纳兰揆叙没再说话,两人沉默片刻后,陆续离开。


    几日后,林长青才来回复满都护袭爵之事。


    “魏珠?”齐布琛看到一个眼熟的名字。


    林长青束手而立:“是,海善贝勒纵太监行凶这事,最先是魏公公报给皇上,皇上命宗人府查证,后来才有宗正大人上书之事。宗人府查证之后,先恭亲王的其他几子都在积极运作,想要承袭爵位。”


    齐布琛若有所思:“所以,这事是个巧合,只不过满都护后来求到了老八头上,所以最后得了爵位?”


    林长青谨慎答道:“奴才不知。”他只如实述说自己查到的,至于这背后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没有查证他不会随便说话。


    齐布琛也没为难他,舒了口气:“这件事就先这样,你继续关注着,看看恭亲王和裕亲王两府,与隔壁到底走到哪一步了。”


    “是。”林长青退下。


    齐布琛肚子坐着,又想了片刻朝堂局势,才晃了晃头,将这些烦人的事情扔开,叫来宝珠:“收拾的怎么样了?”


    数数日子,三胞胎种痘也该接近尾声了,虽然胤禛还没传回消息确定几时出来,她却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收拾府邸,准备迎接他们了。


    宝珠将今日的进度细细说过,齐布琛点点头:“天气越发冷了,今儿个那风吹得邪乎,你去跟松影说,把府库里的皮毛挑好的拿出来一些,再传拂云进府来,给王爷阿哥们做几身衣裳。”


    宝珠答应,又问:“靴子也得备几双,今年雪大,鞋底得做厚些。”


    “对对,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齐布琛有些懊恼,“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想好的事转脸就忘,看来是真的老了。”


    宝珠抿嘴一笑:“福晋您才三十出头,老什么老,您连媳妇茶都没喝过呢。”


    齐布琛叹了口气:“说起来,最近问弘晖的亲事的人越发多了,明明还是个小孩子,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在急什么。”


    宝珠却不赞同这话:“要奴婢说,福晋也该考虑这事了。阿哥今年十三,虚岁也有十五了,明年选秀把福晋定下,等个两年,成亲正好。若不然,明年不定下,就得再等三年,到时候阿哥都该二十了,那时候还没娶福晋不是让人笑话嘛。”


    齐布琛无语,今年十三,就是再等四年,也不过十七,怎么就二十了?你们这虚岁虚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你快去忙你的吧。”


    齐布琛无奈的挥手,将宝珠赶走。


    第188章 保养胤禛


    冬月末,北风呼嚎而过,路上的行人一个个弓着腰身艰难前行。


    齐布琛将车帘挑开一条缝,看了看没有动静的隔离处大门,瞥到兆佳氏也在偷看,埋怨道:“让你在家等着不听,这种天儿你出来能做什么,挺着个大肚子。”


    兆佳氏的肚子快五个月了,虽然当初动那一场胎气有惊无险,但到底有损伤,加上这些日子局势不明,她的状态并不算好。


    兆佳氏默默回了个笑容,放下帘子没敢吭声,四嫂如今说话越发像她婆婆了。


    齐布琛摇摇头刚放下帘子,外头就传来林长青的声音:“爷出来了!”她急忙以迅雷不及耳之势再次掀开帘子,也不顾旁边的兆佳氏探出的脑袋,伸长了脖子朝前方望去。


    远处缓缓走来两大五小,个个裹着厚实的大氅、围着齐布琛专门让人送去的围脖、戴着皮帽,从外形上看来,好像七个相差不大的熊,但齐布琛还是一眼认出了胤禛和四个孩子。


    “瘦了……”齐布琛喃喃自语。


    旁边传来兆佳氏哽咽的声音:“我们爷受苦了。”


    情绪满满的齐布琛瞬间无语,她从裹成熊一样的外表看出瘦了来就够离谱了,这兆佳氏是咋看出胤祥受苦了的。


    胤禛一出大门就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几辆马车,然后便听到林长青的声音,声音刚落,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帘就被掀起,从中探出一颗脑袋来。


    不知道冷么,胤禛心里嘀咕着,抬起手朝那边摆了摆,示意她把帘子放下。他还不能过去与她见面,老规矩,回家了也得先隔离上半月再说。


    他把持的住,旁边的几个孩子却激动了,三个多月没见到亲亲额娘,天知道他们有多想。


    “额娘!”


    三胞胎抬腿就朝齐布琛跑去,便是竭力沉稳的弘晖,此时也不由加快了步伐。


    倒是弘昌,因着他是侧福晋所生,平日虽也与兆佳氏亲近,但此时并不显得多么激动,只艰难地跟上胤祥徒然加快的步伐。


    “站住!”胤禛瞧着像是脱了缰绳的几个儿子,出声喝道。


    三胞胎不解地停下脚步,看向他们阿玛,有些委屈。


    弘晖率先反应过来,想起之前阿玛的叮嘱,一时有些心虚。


    胤禛面无表情:“出来前交代的都忘了?”


    三胞胎这才想起阿玛说过额娘没出过痘,就算出去了也不能跟额娘接触,得等半月再说。


    还要半个月啊!三胞胎瞬间像是打蔫的茄子,跟着他们阿玛拐向另一辆马车。


    齐布琛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在胤禛再三示意她放下帘子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缩回马车中。


    隔着马车与兆佳氏道别,两家人各自掉头,回家。


    虽然依旧不能见面,但知道他们就在一墙之隔的院子住着,齐布琛心中也是满满的充实和满足。


    等待的日子显得格外煎熬,好不容易满了半个月,齐布琛迫不及待就在前院等着。


    沐浴、去晦气,虽然才回来时就做过一遍,再做一遍也不嫌多。


    一切结束后,齐布琛朝着朝思暮想的人迎上去,满眼都是他瘦削的脸颊,心疼道:“怎么还是没肉。”


    这些天她可没少在吃食上花心思。


    胤禛又哪里不想她呢,这几个月睡着隔离处的床板,不知道有多硬多冷,此时再见她,恨不得将人紧紧搂住,以慰相思。


    可惜,这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人,还有几个小电灯泡。


    “额娘!”


    最先有动作的反倒是平常最懒的弘时,他冲上来就抱住齐布琛不放,脑袋埋在她腰间蹭来蹭去。


    “我好想你啊。”


    随后才是弘昐与弘昀,两人一人拉他一条胳膊,虽然没有如弘时那样腻歪地撒娇,但也满眼孺慕地看着她。


    齐布琛心都化了,随着他们越长越大,有多久没这样对着她撒娇了?将三胞胎一一抱了一下,又挨个摸了摸头,道:“额娘也想你们。”


    然后看向站在一边的弘晖,弘晖已经快和她一边高了,这一趟回来,看着又成熟了几分,此时默默站在旁边,明明眼中也有期盼,却只是看着三个弟弟亲近额娘,并没有像他们一样动作。


    齐布琛有些心酸,明明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却已经端起大人模样,她伸出手,将人拉过来,环抱着:“我们弘晖辛苦了,真厉害。”


    弘晖有些害羞,想说他长大了、额娘不该这样抱他,但心底到底是欢喜的,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后,只喃喃叫道:“额娘……”然后偷偷瞟了一眼他阿玛。


    好在阿玛虽直直的看着他们,到底没有出声训斥。


    儿子们粘了她一整天,直到晚上,夫妻两个才有空亲近亲近。


    胤禛十分不满:“果然女子都是有了孩子就忘了丈夫,爷就是个工具人!”


    便是私下相处时,他也甚少如此直白地拈酸吃醋,虽然知道这人是在玩情调,齐布琛也不由感到稀奇,打趣道:“王爷终于认清自己的身份了?”


    胤禛探头咬了她一口:“便是工具,这么久,你也该保养保养了吧?”


    齐布琛连话都没来及的说,便被热情似火的胤禛拆吞入腹。


    好不容易保养结束,齐布琛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眼皮子粘的紧紧地,对于胤禛温馨的情话也只是时不时哼唧一声算是回应。


    胤禛絮絮叨叨地说着,直到心中那股满胀地情意渐渐平静,他低头看向已经发出小呼噜的福晋,轻轻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嘀咕道:“不知珍惜。”随后也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的齐布琛,模模糊糊还有些最后的记忆,不由后悔莫及,这人说情话可太难得了,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可惜任她百般痴缠,胤禛都不愿再将那晚的话再说一遍。


    温馨的时间并不多,弘晖也在歇了一天后回到上书房,胤禛也沉心到当前局势中。


    将过去几个月的情况再次详细了解了一遍,胤禛沉默片刻,才问道:“托合齐处死的时间定下没有?”


    林长青垂首答道:“尚未,诚亲王等人上奏建议即时凌迟处死,皇上留中未发。”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林长青退下,齐布琛这才开口道:“自九月过后,皇阿玛每三日就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我如今,也每十日就入宫一趟。”


    以前都是初一十五是固定入宫请安日,后来与德妃关系不咋好,德妃懒得见她,便让她逢节日再去。如今乍然提升频率,她一开始还担心德妃不见她,好在德妃是聪明人,知道康熙想看见阖家和谐的情景。


    胤禛微微点头,这方面他从来不担心,虽然婆媳问题依然存在,但在大是大非上,这婆媳两个都是很有大局观的。


    将所有事再次回想一遍,胤禛问道:“弘晟的福晋看好谁家了?”


    齐布琛回道:“还没有定论,不过听说三嫂看上了玛尔赛的长孙女。”


    胤禛微微皱眉道:“他昏头了?”


    玛尔赛是图海的孙子,虽然只是三等公,但却是因军功而封,少见的实权爵位。玛尔赛本人也颇有才干,如今是领侍卫内大臣、掌銮仪卫事,乃是御前红人。


    倒不是说诚亲王的嫡长子配不上三等公的孙女,只是玛尔赛涉及军权,此时此景,康熙怎么可能让人沾染。


    齐布琛摇头道:“只是传言,况且这事也不是三嫂说了算的。”


    胤禛扯扯嘴角:“最近问弘晖婚事的人是不是挺多的?”


    “是。”齐布琛一副头痛的模样,“我说了不着急,没一个人信。”


    胤禛失笑:“你怎么想的?”


    齐布琛特别坚定地说道:“太早了,我想等五十五年的选秀再说。”


    “也好。”胤禛若有所思,“介时局势也该明朗了。”


    这事就此定下,两人转头忙碌别的。


    康熙月前带着人出巡,京城此时平静不少,也给了胤禛熟悉的时间,期间胤祥和胤俄也来过两次,没待多久又匆匆离开。


    腊月二十七,康熙的銮驾缓缓归京,前朝后宫才放松心弦,有心情过年。


    五十二年的正月与往年并无什么区别,齐布琛坐在宁寿宫,心里却惦记着胤禛和儿子,尤其是几个孩子,这些半大小子们,从六七岁起,就凑在一起学他们阿玛拼酒了。


    “四嫂,四嫂?太后问你话呢。”


    “嗯?”齐布琛恍然回神,发现一屋子的人都在看她,连忙起身向太后请罪,“孙媳失礼,请太后恕罪。”


    太后面上还是一片慈和:“无妨。”


    十福晋解围道:“四嫂,太后问你可给弘晖相看好福晋了?”


    齐布琛看了一眼坐在她上手的三福晋,知道这话题大概是从她这里来的。


    屈膝行礼,齐布琛笑道:“多谢太后关怀,我们爷觉得弘晖如今学业未成,不宜分心,想过两三年再说。”


    太后神情分毫未变:“也好。”


    三福晋笑道:“四弟未免也太严了些,弘晖今年都十五了,再等两三年,可得耽搁了。”


    什么十五,明明才十三,齐布琛心里唾弃着,面上笑眯眯地样子:“三嫂多虑了,咱们家的孩子,难道还能娶不上福晋不成?”


    三福晋扯扯嘴角:“我就是这么一说。”


    无独有偶,胤禛在敬酒时也面临了康熙的问询。


    “谢皇阿玛关怀,只是弘晖如今学业未成,儿子想着还是等他有所成再说。”


    康熙颔首,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胤禛退下后,胤祉挑眉道:“四弟这可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想当初,你娶福晋的时候,不也是弘晖这个年纪么。况且,咱们家的孩子,又不需考科举,四弟怎地还学文人家不立业不成家的规矩呢。”


    胤禛面无波澜地回道:“三哥想多了,我只是希望弘晖日后能守住家业罢了。”


    “呵呵,四弟可真是慈父心肠。”胤祉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对胤禛举杯。


    第189章 年遐龄上门


    五十二年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大概就是万寿节了。


    康熙今年六十整寿。


    便是在未来,六十岁也是大龄,更何况现在,已经能算是长寿老人了。


    所以,打一开年起,就陆续有外放官员上折祝寿,各藩国的祝寿使臣也带着贺礼也陆续抵京。


    外人们都这么积极,康熙的儿子们当然不能被比下去。


    更何况,废太子以后,康熙的种种行为无不昭示着他有多看重“孝心”。


    寿礼什么的都不必说了,各家不知道散了多少人出去,为的就是找到一个独一无二的东西献上去。


    除此之外,各个皇子还在准备充足后,纷纷上折,邀请康熙莅临他们的园子,提前为康熙祝寿。


    私人性质的。


    胤禛也没例外,虽然他无心去争夺什么,但也不想当什么众人皆醉我独醒之人,很多时候,随大流才是聪明的做法。


    本意只是凑个数,谁知,九个儿子上折,康熙偏偏只批复了胤祉和胤禛的。


    接到旨意当天,胤禛眉头紧皱,喃喃道:“皇阿玛这是想做什么?”


    谁也不知道康熙想做什么,出了正月,康熙忽然下了一道旨意,命八贝勒胤禩负责今岁的万寿节。


    二月二十六日,孝懿皇后忌辰当日,康熙驾临圆明园,胤禛带着齐布琛和儿子为老爷子提前贺寿。


    这个日子一过,朝野登时议论纷纷。


    三月十八日,万寿节当日早晨,康熙莅临熙春园,胤祉打头,带着年满十六岁的诸位皇子跪迎,全员身着彩衣献舞祝寿。


    后,康熙回宫,接受王公大臣祝寿。


    万寿节后,因成功举办千叟宴,康熙下旨褒奖胤禩,赏赐若干。


    虽然赏赐只是金银俗物,而非加官进爵,但胤禩党仍为此欢欣鼓舞,趁此频繁活动。


    但胤禩党并未就此一家独大。


    自正月间御前红人赵申乔上奏请立太子后,朝野之间,不关注东宫花落谁家的人可以说几乎没有,所有人都在猜测康熙的心思。


    在这种情况下,在六十大寿这个特殊的时间点,随着康熙的举动,除了胤禩之外,不少人也将目光放在了诚亲王、雍亲王,以及……弘皙身上。


    是的,虽然在一大堆皇子中突然冒出来一个皇孙很是突兀,但谁也不敢忽略掉这个前太子之子。


    只因为,康熙在接见各国使臣时,不仅将弘皙带在身边,甚至对外言:“弘皙颇贤,难以废立胤礽。”


    如此言语,怎能不令人多想,甚至因为康熙这番话,弘皙的贤能名声一时竟能与经营颇久的胤禩相抗衡。


    ……


    “呼。”


    送走来客,齐布琛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长长的吐了口气。


    兰蕙贴心地上前给她按压太阳穴:“奴婢给福晋上点清凉油?”


    “不用。”齐布琛拒绝了,“今日还有拜访吗?”


    兰蕙答道:“还有两家,不过都是拜访王爷的,女眷并未随同。”


    齐布琛松了口气:“那就好,再来两个,我这眼睛都得花了。”


    来拜访她的女眷一个个穿的要多隆重有多隆重,衣服上的金银绣线、脑袋上珠宝首饰,在早夏的阳光中,泛着迷人的光泽。


    ……也差点闪瞎齐布琛的眼睛。


    听到福晋的抱怨,兰蕙抿嘴偷偷乐了,也不知道这些夫人怎么想的,明明是来打探弘晖阿哥的亲事的,却偏偏一个个穿金戴银打扮的跟财神童子似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难不成是想暗示,娶了她家闺女,嫁妆大大的?


    可嫁妆再多,能有她家王妃的私房多?


    贴身伺候这几年,兰蕙也逐渐得了齐布琛的看重和信任,帮着处理一些外面的事情,她可是很清楚自家福晋日进斗金的厉害的。


    心里骄傲,兰蕙对王妃的忠心更深:“您要是不想见,都推了便是了,您不是说,不考虑给弘晖阿哥说亲事吗?”


    虽然对于主子搁置弘晖阿哥亲事有些不赞同,但她也从未提出二话,只默默做事。


    “唉,要是能推就好了。”齐布琛叹气。


    有些事她不能说的太明白,也不是兰蕙这些丫鬟能够知道的,她之所以一一面见这些夫人,为的可不是享受什么追捧、当面拒绝人家。


    而是从这些夫人们的言谈中窥探如今的局势。


    自家要被卷入漩涡了——这是万寿节后齐布琛最大的明悟。


    夜里,同样应酬了一天的胤禛回到后院,夫妻两个交流这一天的收获。


    “我这边全是来探弘晖口风的,加上之前的,你名下那些佐领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几乎全来了,只有几家没递拜帖。”齐布琛说道。


    这些人来也不全是瞄准弘晖福晋的位置,一些人也知道家世配不上,就瞅准了弘晖后院的位置。


    毕竟虽然雍王妃将雍亲王的后院把持的死死地,但对丈夫和对儿子怎么可能是一个态度?她们也是当额娘的,哪个额娘不想将最好的都给自己儿子呢?


    胤禛颔首:“是哪几家?”


    齐布琛掰着手指头数:“希尔根家、堆齐家、勒尔肯家、齐格家、保富家……还有年家。”


    这里头除了年家是汉军旗的,其他全是满洲佐领,其中一般都姓富察。


    胤禛瞧她像个刚学数的小孩似的举动,不由莞尔一笑,伸出手去将她手指头捏住把玩:“这几家不必在意,他们的底蕴主要在盛京,对京城这边没那么在意。至于年家……”他沉吟道,“我今儿倒是收到了年遐龄的拜帖。”


    齐布琛微微皱眉:“年老大人不是不问事很久了么?”


    年遐龄在康熙四十三年就已致仕,而随着两个儿子步步高升,他早就做出一副含饴弄孙、闲云野鹤的姿态,怎的这个节骨点突然又要拜访胤禛了?


    胤禛意味深长地说道:“年希尧远在广东、年羹尧也在四川,家里小辈又未长成,他不出面,谁出面?”


    “啧。”齐布琛抽回手,“我问的是这个?”


    胤禛失笑,这就开始娇了:“我人都没见到,怎知他想做什么,凭空猜么,你也太难为我。”


    说的有道理,齐布琛磨了磨牙,将手又塞回他手里。


    胤禛微微低头,忍住那股笑意,正色道:“周元良怕是不能留了。”


    “嗯?”齐布琛疑问,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宝环之事她当然也与胤禛说过,那会儿她就想收拾周元良,所以还让人去查了周元良,就是打算拿住把柄。不过那会儿的打算也只是以待后效,毕竟宝环的两个女儿还没出嫁,她还是愿意为这个最早的身边人想一想的,倒是周元良出乎她意料的还算干净,没有贪污行凶之类的行为,所以也就暂时搁置。


    胤禛脸色微沉:“他最近,与老九身边太监孙起荣的干儿子走的颇近,打算和其议亲。”


    齐布琛惊疑不定:“胤禟?”


    胤禛微微摇头:“说不好,这个孙起荣,我让人查了查,手伸的很长,地方知府的银子都敢收。”


    齐布琛眉头紧锁:“你打算怎么办?”


    胤禛沉吟道:“倒也不必大动,找个错处撵出府吧。”


    齐布琛如何不知道他这是看在自己面上才从轻处理呢,心下感动之余也略有纠结:“这样会不会有后患?”


    胤禛失笑:“想什么呢,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周元良这些年不思进取,在我身边就是个摆设,什么也不知道,便是留着他也没什么。只不过,最近府里人心思浮动的紧,借他敲打敲打罢了。”


    “那就好。”齐布琛放下心来,她虽然愿意照顾宝环,却也绝不会拿胤禛的事冒险。


    胤禛玩笑般地道:“你要是心疼你那丫鬟,不如叫她那女儿去伺候弘晖。”


    即便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齐布琛也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少胡说八道。”


    胤禛捏着她的指骨:“真是霸道的女人,把持着我也就罢了,还要把持儿子。”


    “怎么,你不乐意?”齐布琛捏着他的脸,眼神危险。


    胤禛笑开:“乐意至极。”


    没两日,周元良在办胤禛交代的一件差事时,出了大错,被革职回家,之后宝环请见求情,齐布琛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此事便成定局。


    这一番惩处,分别涉及到胤禛和齐布琛的身边人,登时给满府下人紧了紧皮,日常连走路都小心了几分。


    这一日,年遐龄刚刚离开,心中好奇的齐布琛就找上胤禛:“他说什么了?”


    胤禛摇摇头:“没说什么,聊了聊四川那边剿匪的进展。”


    三年前,四川番族叛乱,年羹尧奉命与岳龙生一起平叛,事后被弹劾延误军情,虽未被撤职,但也领了个留任察看的处分,如今他在四川巡抚的位置上已呆了四年未动地方。


    年遐龄这次来,瞧着倒像是给儿子表功,请托胤禛这个旗主在康熙面前说说好话,给年羹尧铺路。


    “就这?”齐布琛不信。


    胤禛点点头:“顺便还探问了一句弘晖的婚事,我挡了一句他就没再继续了。”


    第190章 试探


    或许是历史上年*贵妃的印记颇深,齐布琛左思右想,总觉得年遐龄来这一趟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可惜之后年遐龄再无动作,仿佛当真只是为了年羹尧的仕途走这一趟。


    在大家都关注选秀之时,齐布琛却抽空和胤禛乔装来到了午门。


    直到到了地方,胤禛的眉头都没松开,道:“这种事有什么好看的,一会儿别被吓着。”


    齐布琛沉默不语,胤禛叹了口气,没再说话,福晋在这事上,当真是固执的可以,弄得他都怀疑福晋与戴家是不是有他不知道的渊源。


    是的,今日是戴名世行刑之日。


    在齐布琛的胡搅蛮缠下,胤禛终究还是努力帮戴名世运作了一番,虽然戴名世仍被处死,但牵连到的人却也算是从轻发落了。


    齐布琛不知道这起文字狱与历史上相比,结局有没有好一些,她来这一趟,只是想了却一些执念,只希望,日后不要再有文字狱大行其道,后世也能骂的轻一些。


    最终,齐布琛还是没敢直面行刑的现场,只远远听到刑场那边说结束了,就转身回家。


    眼瞅着选秀将近,外头终于相信雍亲王夫妇当真暂时不考虑弘晖阿哥的婚事,这才渐渐歇了上门拜访的心思,齐布琛也终于能松快松快,有心情打听诚亲王府的动向。


    可惜董鄂氏的保密功夫做的不错,齐布琛没能打探到她给弘晟说了谁家的女儿。


    眼看秀女马上就要进宫了,偏康熙又要奉着皇太后避暑塞外,命胤祉、胤禩、胤禟和十五十六十七几个皇子随行。


    老实说,今年的五月份确实热,可皇太后一把年纪了,就算要避暑,去热河或者南苑不行么?非要千里迢迢跑到塞外去,也不知道康熙怎么想的。


    不过他这一走,没有两个月怕是回不来,得,本来还颇为热心选秀的一些人家登时被泼了盆冷水。


    如今成年的皇子都已娶亲,除了雍亲王,后院也都不少人,下剩的皇子,最大的也才七岁呢,不用想了。


    所以这次选秀,那些心有指望的人家都是瞄着康熙的后宫的,至于宗室和皇孙们,人家都是提前相看好的,轮不上他们这些人家。


    ——现在皇上一走,主持选秀的娘娘们肯定是随便选两个充掖□□,等到皇上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记起这些新选入宫的小主们呢。


    唉,散了散了吧。


    弘晖从宫中回来,就和父母说起宫里的变化,据说永和宫的空气中都透着轻松。


    ——德妃虽然不待见胤禛和齐布琛,但弘晖在宫中上学,她也不能完全不管不问,再加上还有十四家的弘春在,所以她时不时就会将两个孙子叫过去关怀一番。


    齐布琛对此并不介意,此时只是兴致盎然地听着儿子分享——孩子愿意跟家长分享是好事情,总比孤僻冷漠的好。


    胤禛却微微皱眉,道:“你在宫中,心思还是要放在学业上,其他事,不要过多关注。”


    虽然并不觉得弘晖关注这些有什么,不过在教育上,齐布琛一向赞同夫妻俩要步调一致的,因此也点头道:“你阿玛说的对,你专心学习就是,不要操心别的。”附和完,才又话音一转道,“不过,学习也不可太过刻苦,身体也很重要,学累了的时候,还是要劳逸结合的。”


    胤禛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弘晖起身,端正行礼道:“儿子谨遵阿玛额娘教诲。”


    “好了,不必这么正式。”齐布琛将他拉起来,问道,“最近宫里,有没有人问你亲事?”


    说起这个,弘晖脸庞蓦然染上一抹羞色,最近他可没少被人拿这事打趣。


    “有……有的。”弘晖垂着头,不复刚才的风度。


    齐布琛心中偷笑,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都有谁呢?怎么说的。”


    她神色正常,弘晖也很快调整过来,猜到额娘问这事的原因,所以他道:“人很多,不过大多都是随口问问,倒是弘晟堂哥的陪读达春,问过我两回。”


    达春?


    齐布琛想了一下,才想起这是佟国维五子庆元的儿子,当初温宪刚去世,佟国维又上书告老,康熙将达春指为弘晟陪读也是表示对佟家的施恩。


    佟家,齐布琛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放下,然后对弘晖笑道:“好了,额娘知道了,去找弘昐他们吧,他们早就在念叨你了,一会儿晚膳带着他们到正院来。”


    “是,儿子告退。”弘晖离开。


    齐布琛这才看向胤禛:“佟家什么意思?”


    胤禛沉吟:“佟家情况复杂,佟……承恩公那几个儿子,关系都不怎么和睦,甚至舜安颜他们这一代,也都各有想法,再加上佟国纲那一房……”他摇摇头,“树大根深,枝丫四面八方散开,外人难窥其境。”


    齐布琛想到历史,迟疑了一下,小声道:“你觉得,隆科多会不会来找你?”


    胤禛竟没有第一时间否认,他沉默半饷才道:“不知,隆科多这个人,早年狂傲刚愎,好似天下什么也入不了他眼,这些年一步步走上来,倒是收敛了许多,城府亦是深沉。”


    他屈指敲着扶手:“我倒是觉得,隆科多不会这么急着表态,承恩公在一日,皇阿玛心里就有他们一席之地。”


    齐布琛提醒他:“佟老大人和舜安颜早就明火执仗的支持过老八了。”


    胤禛默了下,失笑道:“低级错误。”


    齐布琛嘿然,又道:“你觉得隆科多支持老八的几率有多大?”


    “可能不大。”胤禛这次回答的很坚定,“隆科多这个人,其实骨子里对出身颇为看重,老八的身世……在他看来估计上不了台面,就是我,当年要不是在孝懿额娘膝前长大,估计在他眼里也和老八差不多。”


    德妃当然比卫氏的出身好多了,但佟家出了两皇后一贵妃,隆科多和康熙的血缘说起来可能比宗室里大多数近多了,这种情况下,隆科多怎么可能不眼高于顶。


    说着这些,胤禛倒是颇为心平气和,年轻时候他还会因为隆科多的不尊重生气,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早就不在乎这些。


    齐布琛嘀咕道:“看重出身,还弄了个李四儿。”


    胤禛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李四儿是谁,无奈道:“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惦记这个?”


    齐布琛撇撇嘴:“你以为过去这么久,那个李四儿已经死了吗?不,我告诉你,那李四儿活得好好的,起码比隆科多的福晋活得好。”说着她又生气起来,“我就不懂了,李四儿都已经半瘫了这么多年,那赫舍里氏怎么还能被压着。”


    赫舍里氏就是隆科多的嫡福晋,出身大姓的她虽然没像历史上那么惨,但这些年过的也不怎么好,隆科多的后宅被李四儿把持着,篱笆根本扎不紧,时不时就能透露出些她被李四儿欺压的消息。


    这些消息传出去,李四儿不仅不以为意,反倒还因此得意不已,她这般,隆科多就更不会管了。


    胤禛摇摇头,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她的处境,全看隆科多。”


    隆科多不支持她,她就是再能干又有什么用。


    齐布琛很想说赫舍里氏不是还有娘家,但想想她娘家这些年的败落,再对比一下隆科多的位高权重,就知道自己是异想天开。


    “算了,说他干什么,烦人。”齐布琛不耐道。


    胤禛失笑,不是你先提起隆科多的?


    初选、复选,秀女进宫,前朝后宫一切平稳。


    值此平静之际,胤禛却收到了自己手下门客呈上的一封文书。


    展阅:当此君臣利害之关…主子天生仁孝…东宫…


    不知过去多久,胤禛才将文书合上,盯着落款:戴铎。


    一室昏暗之中,胤禛吩咐下首的人:“去查,戴铎最近都和哪些人有接触。”


    翌日一早,胤禛接到回报,他沉吟良久,才吩咐苏培盛:“去,告诉戴铎,让他前往湖广两地视察海运诸事,即刻启程。”


    戴铎匆匆离京之际,京城某处,隆科多接到下人汇报:“戴铎被打发前往湖广查账。”


    “呵。”隆科多轻笑一声,摆手让下人离开,继续未完的回信。


    良久,他将已写好的信递给身边的长随,长随目不斜视地将信纸拿到一边风干,又铺上新的一张白纸。


    隆科多沉吟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四”字,略停顿后,又在前头添上一个“十”字。


    这一笔添下,他微微拧眉,笔尖几度落下,最终却又什么都没做。


    这张纸,最终被送到蜡烛上点燃。


    选秀已接近尾声,这两日宫中的请见贴都排满了,诸位娘娘们一刻不得闲,接见着一位又一位的王妃福晋。


    荣妃喝茶润了润口,斜了一眼旁边坐在绣墩上给她捏腿表孝心的董鄂氏:“不用想了,人家没那个心思。”


    董鄂氏手顿了顿,才恢复力道:“怎么会?咱们弘晟,不说一表人才,配他们家女儿也足够了。”


    荣妃没好气地道:“怎么不会?你之前与人家接触没得到准信,就该知道这事成不了,还非要本宫出面再问一回,如今还不死心?”


    被荣妃如此直白的指责,董鄂氏有些难堪的低了低头,不过她很快调整好心态,低声道:“辛苦额娘了,儿媳也只是……想给弘晟最好的。”


    她示弱,又事关自己孙子,荣妃也放下了那点被人驳面子的不悦,叹道:“本宫倒不是觉得辛苦,只要是为了弘晟好,便是舍了面子又如何?只不过恰逢如今局势,他们家谨慎过头罢了。”


    “他们家不行就算了,这批秀女里,与他们家家世相当的也不是没有。”荣妃让宫女拿来一份名册,“这几个是本宫这阵子瞧着不错的,你看看,在里头挑一个。”


    董鄂氏将名册翻看了一边,家世倒是都不错,只是她心中有了想要的,再看这些,总觉得差些什么。


    合上名册,董鄂氏道:“儿媳都记下了,今日回去就与王爷商量。”


    荣妃点点头,也不留她:“那就早些回去吧。”


    无独有偶,德妃也在永和宫见到了她的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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