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去西殿看若霜的。”他语气平静,踱步下了台阶,玄色衣摆拂过石阶上零落的残瓣,“她月份大了,朕总要过问几句。”
话音未落,人已停在她跟前一步之遥。这距离有些太近了,近得怀瑾能闻见他衣上清冽的御香气,近得她不由自主想后退,脚跟却像钉在了地上。
“顺便过来看看你。你这东殿偏僻,朕不常来,怕有人以为……”他声音低沉下来,目光掠过她身后那株枝叶扶疏的海棠,忽然抬手,掌心稳稳按在了她耳侧粗糙的树干上,将她半困在身前。
“这里没主。”
他这话分明说的不是这东殿,而是东殿里的人。
怀瑾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方才舞剑带出的红晕尚未褪去,此刻又添了几分羞窘的热意,一路烧到了耳根。
她努力维持着镇定,仰起脸迎上他的目光:“陛下说笑了,这宫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自然都是陛下做主。”
她顿了顿,试图将话题拽回安全的地方:“臣妾方才……这正练剑呢,一时收不住势,让陛下见笑了。”
萧景焕看着她强作镇定却连睫毛都在轻颤的模样,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接着练。”他终于直起身,收回了手臂,退后两步拉开了距离,“朕记得你小时候只会扎马步、挥几趟粗浅的拳脚。如今这剑法……倒是长进不少。朕且看看,你如今是什么水平。”
怀瑾握紧了手中的剑。她心绪未平,方才被他圈在身前时那股混杂着惊慌、羞窘与一丝奇异颤栗的浪潮,仍在胸腔里左冲右突。此刻强行凝神,起手便不如往日沉稳。
剑光再起,却少了几分心剑合一的凛冽,多了些仓促与浮气。一套沈家祖传的“破军剑法”使出来,招式虽在,神韵却散。
一套剑法堪堪将尽,她正欲旋身收势,身后便传来一声淡淡的评断,不高,却精准地穿过未歇的剑风:“这一式,不对。”
怀瑾动作一顿,气息微乱,几乎是本能地脱口反驳:“哪里不对?这套剑法我练了十几年,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她猛然回过神来。方才那语气,哪里还有半分恭敬?分明是从前在军营里,和辰哥哥拌嘴时的口吻。
但现下两人尊卑有别,可容不得她这般放肆。
她慌忙收剑垂首:“臣妾失言,陛下恕罪……”
萧景焕却挑了挑眉,并不在意她言语之间的冒失,反而背手靠近,语气里带着几分似笑非笑,饶有兴致地发问:“沈答应当真练了十几年?”
言毕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刻意拖长了语调:“你今年将满十七。照此推算……莫非是从娘胎里,便抱着剑睡了?”
怀瑾的脸腾地红了,张口想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闷声道:“臣妾、臣妾就是随口一说……”
怀瑾飞快地瞥了一眼萧景焕,看他并无责怪之意,心头那根紧绷的弦便松了几分。她抬起眼,带了点不服气的娇憨的抗议:“我再练一遍,陛下仔细瞧着。”
这一回,她却存了心要证明给他看。方才那话语间女儿姿态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刻意使出的十分力道,招招凌厉,势势逼人。
行至那一招,她运足了劲,手腕猛地一转,然而力道过猛,收势不及,剑刃擦过掌心,冰凉的刺痛感瞬间传来。
她动作猛地顿住,垂眼看去。一道细长的血痕清晰地浮现在白皙的肌肤上,起初只是一线微红,随即血珠便争先恐后地沁了出来,沿着掌纹蜿蜒而下,红得刺目。
“呵,沈家的破军剑法,传到你这代竟成了‘破手剑法''?”萧景焕负手立在她面前,语气凉薄,“看来《孙子兵法》沈答应确实没少读,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领悟得比谁都透彻。”
怀瑾正疼得轻轻吸气,一听这话,顿时忘了疼,抬眼瞪他,眸子里燃起两簇小火苗,话音也带了些羞恼:“陛下!”
雪盏已将金疮药与净布捧来,怀瑾正要伸手去接——
“放着。”
萧景焕的声音不高,却让雪盏立刻躬身退开两步。他已然在石凳上坐下,朝怀瑾伸出手,掌心向上,是个不容拒绝的姿态。
“陛下,臣妾自己……”怀瑾想推拒。
“自己包?行,朕看着你单手打结。”
怀瑾不服气:“臣妾用牙咬着,也能……”
“用牙?”萧景焕似笑非笑,“沈答应除了剑法别具一格,原来还有这等‘绝技’?还有什么本事,不妨一并使出来给朕瞧瞧?”
怀瑾噎住,只得磨蹭着走近,在他身侧的石凳上坐下,迟疑地将受伤的手放入他掌中。
他的手稳稳接住,掌心很暖,指腹有常年习武握缰留下的薄茧,磨蹭着她细嫩的掌心边缘,触感清晰分明。
他将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膝头的龙纹衣料上,怀瑾浑身一僵,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来,让朕看看——”他低头审视那道伤口,眉头微蹙,“啧,划得挺深,沈答应这剑法火候欠缺,这‘刀工’倒是出乎意料地利落。改日尚食局若缺个掌刀的,朕倒可以举荐你去指点一二。”
怀瑾涨红了脸:“陛下!”
萧景焕没有应答,只握着她手的力道放得轻柔了些,侧头见雪盏适时递上瓷斗与布巾,不由细问:“这水,可是煎滚后晾凉的?”
雪盏忙道:“回陛下,滚过晒凉了。每回小主练剑,奴婢都备着。”
萧景焕闻言,唇角微微一挑,转头看向怀瑾:“每回都备着?看来沈答应是惯会给自己添彩,隔三差五便要‘锦上添花’一回?”
怀瑾脸更红了,小声嘀咕:“哪有那么频繁……”
萧景焕不再多言,手腕稳定地倾斜瓷斗:“忍着些。”
一道细缓的水流自斗口淌出,精准地淋在伤口之上。水流温凉适意,将周遭的血迹柔和地冲散,露出底下那道颜色略浅、边缘清晰的细长口子。
待血污洗净,他取过软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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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轻极小心地吸去伤口周围的水渍。他垂着眼,仿佛此刻天下大事,都比不上处理好她掌心这一道细微的伤痕来得要紧。
“疼么?”
“不疼。”怀瑾立刻答,声音小而快,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不疼?”萧景焕抬眼看她,眸中笑意隐现,“沈答应这张嘴,倒比你的剑法硬多了。”
怀瑾脸颊微热,不甘示弱:“陛下过奖。臣妾这点微末本事,哪比得上陛下金口玉言,字字如刀,专会戳人心窝子。”
萧景焕唇角微弯,没再与她斗嘴。他取过药瓶,将淡褐色的药粉均匀撒在伤口上。指尖偶尔擦过她掌缘完好的肌肤,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栗。
“从前在军中,”他忽然开口,手上动作没停,语气却不像方才那般犀利,“你也是这样,磕了碰了,从不喊疼。”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像是自语,“那时朕就想问,疼就是疼,不疼就是不疼,为什么非要逞这个强?”
这话问得突然,让怀瑾心尖猝不及防地一颤。怀瑾看着他低垂的眉眼,仿佛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侧影重叠。鬼使神差地,那句话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溜了出来:“因为……因为怕辰哥哥担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怀瑾自己先懵了。
萧景焕握着她的手,动作像是骤然被冻住。他缓缓抬起头来。
怀瑾看着他抬头,目光对上他的眼眸。那目光竟是那么深,仿佛有一个被压抑许久的漩涡,在这一刻骤然翻涌,将她整个人都卷了进去。
她猛地回神,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脸“轰”地一下烧得滚烫,急急想抽手辩解:“臣妾失言!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是……”
她没能说完。
萧景焕握紧了她的手,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她动弹不得。他的拇指在她手上缓缓摩挲了一下。
他直视着她慌乱失措的眸子,声音很低,却清晰地砸进她耳中:
“朕担心了。”
怀瑾的心跳,在这一刻彻底失控,几乎要挣脱胸腔。他掌心的温度,他指尖的触感,和他那句话,交织成一张绵密而灼热的网,将她牢牢缚住,无处可逃。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萧景焕却率先移开了目光。他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转而利落地拿起净布,开始为她包扎。动作依旧稳当轻柔,方才那刹那的失控与直白,仿佛只是她春日的一场幻梦。
绷带一圈圈缠好,他打了个利落的结,这才完全松开她的手。
怀瑾如同溺水得救,立刻将手缩回袖中。她顾不得自己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起身就拾起落在一旁的长剑。
“沈答应这是做什么?”萧景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凉意。
“练剑。”怀瑾握紧剑柄,“方才那一式,臣妾还没练完。”
“练剑?”萧景焕嗤笑一声,“目不识丁的马夫都知道,瘸了腿的马,趁早拴在槽头歇着。这么浅显的道理,镇国公的孙女不会不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