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赶忙解释:“哦……不过是撷芳殿离北苑近些,那日恰巧听见办事的宫人提了一嘴。”
纪初珩轻轻颔首,又继续轻摇团扇:“想必怀瑾还不知道,那批寒兰其实在运送途中尽数冻死了,根本就没送进宫中。昨日陛下匆匆过来,很是恼火,说是这帮奴才办事实在不利,还是只能交给我才放心……”说罢又是轻叹一口气。
“噗——”怀瑾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慌忙用袖子掩住半张脸,整个人咳得前仰后合。天爷啊,萧景焕这谎扯得,怕是连他自己都要信了!
“怀瑾这是怎么了?”纪初珩语气关切,眼底却掠过一丝得色,以为怀瑾被激得茶都喷了出来,转而轻斥身旁宫女,“秋叶,定是你沏的茶太烫,还不快给沈答应换一盏。”
这厢怀瑾拼命低着头,肩膀不住抖动,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好个萧景焕,原来那日说什么去北苑赏兰全是托词,定是到了地方才发现根本没有寒兰,这才急着让纪初珩来圆这个谎。毕竟太后近来常召她说话,若是不把这个谎圆上,往后在她面前还如何维持天子的威严?
呵,萧景焕啊萧景焕,这下可叫我抓住你的把柄了。
怀瑾赶忙清了清嗓子,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茶不烫的,是臣妾自己不小心呛着了。”
她脸上又堆起几分羡慕之色:“还是贵人能为陛下分忧解难,怪不得贵人一入宫就这般得陛下欢喜。果然是蕙质兰心、秀外慧中,臣妾实在是望尘莫及。”
纪初珩听了这话,似是这才放下心来,微微颔首:“怀瑾太过谦了。你也有你的长处,往后好好侍奉陛下便是。”
怀瑾见气氛缓和,顺势将话题一转,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侍立一旁的秋叶:“说来前几日……”
纪初珩会意,朝秋叶微微颔首。秋叶立即躬身退下,细心把门带上了。
“臣妾去了猎苑,查到了大皇子身亡的线索……”
“猎苑?大皇子?”纪初珩执扇的手猛地一颤,那柄素来稳当的团扇竟“啪嗒”一声轻响,落在了裙裾之上。
她立刻意识到失态,迅速俯身拾起扇子,强自镇定地重新执起,轻轻摇动,试图恢复方才的从容。然而,那眼底骤然涌起的惊涛骇浪,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了。
怀瑾只作未见,将皇后命她陪同芷昭公主去春熙市,她却阴差阳错与公主去了猎苑,发现蹊跷羊脂膏,并推断大皇子之事绝非意外的过程一一道来。末了,又提及查到当夜值守的侍卫王长顺竟是欣嫔表亲,独他一人使了银钱留在宫中,其余涉事宫人早已尽数发配皇陵。
纪初珩听着,指尖微微发抖,方才那点得意早已荡然无存。
怀瑾也顾不上揣度她的慌乱,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起那日射箭场上的事,欣嫔好像能未卜先知似的,提前知道会有毒蛇,将二皇子救下。反倒是丽嫔和七皇子,险些遭了殃。这般种种,实在太过巧合。
话音稍顿,怀瑾又说到欣嫔身上终日萦绕的独特琥珀香,竟与在猎苑废殿寻得的那盒羊脂膏中的残余香气,如出一辙。
纪初珩好像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她手指依然微微发抖,但声音已经勉强稳住:“欣嫔确实可能……毕竟二皇子是宫中唯一年长些的皇子,另外仅有的七皇子、八皇子都还在襁褓之中。”
“正是,”怀瑾接口道,“更奇怪的是,先前搜宫玉芙宫后,欣嫔还鼓励臣妾查下去。可毒蛇事件之后,她却警告臣妾‘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最好''。如此前后矛盾,实在可疑。”
纪初珩默默听着,待到怀瑾将所有线索和盘托出,先前因震惊而暂时压下的那股火气,此刻混合着后怕,终于一点点浮了上来。她声音压得极低:“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错?!”
怀瑾愣住了。
“我早已再三叮嘱,”纪初珩冷声道,“任何事,都必须先行禀报。你倒好,不仅私自潜入猎苑那等是非之地,竟还敢携皇后娘娘最为疼爱的芷昭公主同行!倘若其间稍有闪失,这弥天大祸,你如何承担得起?!”
她略微停顿,气息因怒意而微显急促:“更不必说,你暗中查得这许多线索,却迟迟隐匿不报。如此莽撞妄为,若真酿成大错,你让我……让我在皇后娘娘面前,颜面何存,又如何自处?”
怀瑾被这劈头盖脸的严厉斥责惊得心神一颤。纪初珩向来注重仪态,即便训诫宫人也多留有余地,从未如此直白地呵斥于她。毕竟有着一同入宫的情分,往日里总存着几分薄面。她慌忙屈身下拜,膝盖几乎触及冰凉地面,恭声道:“贵人教训的是,怀瑾知错。”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是是是,你行你上呗?你纪贵人与皇后明明手握诸多关键,却无半分透露。
这岂非是既要巧妇烹宴,却不予粒米炊烟?要不是借着芷昭公主这股东风,她连猎苑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大皇子的旧事更是蒙在鼓里,这案可怎么查?
纪初珩见她认错态度恭顺,怒气稍平,但语气依旧冷硬:“退下吧。此事我自会禀报皇后娘娘。”
怀瑾依旧维持着恭敬姿态,轻声询道:“臣妾谨遵贵人教诲。只是……贵人素来得皇后娘娘信重,言语自有分量。若皇后娘娘听闻此事后另有安排,臣妾恐怕应对不及,反而误了娘娘的大事。不知……能否请贵人先代为周旋,容臣妾得娘娘示下后,再行举措?”
纪初珩略一颔首,语气稍缓:“且回去好生思过,想想往后的应对之策吧。至于私闯猎苑之事,皇后娘娘若问起,你……自行掂量如何回话。”
*
回到撷芳殿时,天色阴沉得厉害,层层叠叠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一路上,怀瑾满脑子都是纪初珩那句“自行掂量如何跟皇后娘娘回话”。她不仅想了,还想得格外周全,连自己可能有的三十六种死法都逐一推演过了。此刻她耷拉着脑袋,活像只被秋雨打蔫的鹌鹑,连迈进殿门的力气都快没了。
一进殿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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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瘫在绣墩上,有气无力地唤道:“静棠,快给我倒盏茶来,我得定定神。”
静棠忙递上茶盏,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问:“主子这是从纪贵人那儿回来?怎的这般神情?”
“别提了,”怀瑾摆摆手,一脸愁云惨雾,“我真是自作自受。当初在纪贵人面前,就不该多那句嘴,提什么王五的线索;更不该吃饱了撑的,去管那石拱门底下的闲事!安安生生喝我的安生茶饭不好么?”
她懊恼地接过茶盏,正要往嘴边送,余光却瞥见静棠手背上几道细小裂口。她蹙眉,放下茶盏拉过静棠的手细看:“怎么皴成这样?”
静棠缩了缩手:“春日风大,吹的。”
沈怀瑾叹了口气,从妆奁里翻出一罐玉容膏,剜了一块往静棠手上抹。“你说你,自己的手都不知道顾着,往后我要是去了……”
她顿了顿,赶紧把去冷宫扫地的话咽回去。
“去哪里?”雪盏竖起耳朵。
“没什么。”沈怀瑾面不改色,继续揉着静棠的手,“我是说,往后我要是高升了,你们俩一个手粗一个脸糙的,怎么跟我出去见人?”
雪盏立刻福了福身子,故作正经地应和:“主子说的是!那从明儿起,奴婢定天天盯着静棠姐姐抹膏子,绝不给您丢脸。”
沈怀瑾没接话,只低头替静棠把膏脂揉匀。
高升?她心里苦笑。只怕过不了几日,这颗脑袋还能不能安安稳稳地长在脖子上,都是两说。
正暗自出神,殿门外便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静棠立刻会意,快步上前掀开帘子:“是陆常在来了!”
沈怀瑾忙起身相迎,只见陆若霜披着件藕荷色薄衫,高高隆起的腹部让她走得很慢,一手扶着后腰,却在见到怀瑾时露出温软笑意。
怀瑾陪着若霜用了些点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着,说些宫里的琐事,倒也消磨了小半个时辰。
话到后来,若霜轻轻抚着孕肚,声音放缓了些:“眼见就是这两个月的事儿了,心里总七上八下的。生燮儿那会儿都没这么慌。”
看着她腹中孕育的生命,再想到自己入宫这些时日,别说侍寝了,萧景焕也只是同她说几句玩笑话,打发打发时辰,也就罢了。在他心里,她大约和御花园里那几尾逗闷子的锦鲤没什么分别。
一股惆怅涌上沈怀瑾心头,不由得低叹一声:“姐姐不知……妹妹真真羡慕姐姐。有燮儿,又有这个小的,往后的日子总是有盼头的。”
若霜闻言,却是苦笑一声:“妹妹羡慕我?”
她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声音轻了下去:“妹妹是镇国公府的嫡出小姐,金尊玉贵的出身。哪里知道姐姐……”
她顿了顿,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才继续道:“姐姐的父亲虽是江南富商,但母亲……不过是秦淮河上一个唱曲的艺伎。后来被父亲瞧上了,纳进府里做了小妾。姐姐打小便是庶出,在家中不上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