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心头猛地一跳。他看见了?不,或许他只是怀疑,并未真凭实据。若此刻露怯,便是坐实了罪名。她强自镇定道:“陛下看错了。这簪子当初打造时,便是依着‘六瑞呈祥’的寓意,特意只嵌了六颗。”
“六瑞呈祥?……”萧景焕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抬起手,宽大的袖袍随之扬起,带来一阵淡淡的龙涎香,瞬间侵占了怀瑾周围的空气:“寓意虽好……”
见他抬手伸向自己的脸颊,怀瑾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连耳根都悄悄漫上热度。
萧景焕的手却从怀瑾脸颊边略过,他俯身靠近,一丝气音拂过她的耳廓:“但朕却觉得……”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七窍玲珑,更衬怀瑾。”
那颗珍珠被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按进了簪头的凹槽中。他却并未立刻收回手,指尖停留在那珍珠之畔。
怀瑾僵着身子,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凝聚在了他唇间的耳语。可随即,被他当场拆穿的羞恼便涌了上来。
她咬了咬唇,索性抬眼迎上他戏谑的目光,语气里带着几分赌气:“陛下运筹帷幄,洞若观火,臣妾这点微末伎俩,实在贻笑大方。却不知……陛下今日圣驾亲临这偏僻的撷芳殿,是意欲‘暗度’什么‘陈仓’呢?”
萧景焕终于直起身,拉开些许距离,却并不接招,反倒好整以暇地反问:“那你以为,朕要‘暗度’什么陈仓?”
怀瑾脸一热,心里那个“莫非是故意来引起臣妾注意”的念头如何说得出口?
她语塞的模样落在萧景焕眼里,他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随即起身往外走:“朕‘暗度’什么陈仓?不过是顺路罢了。”
“顺路?”见他就要这么轻描淡写地溜走,怀瑾带着几分较真的语气故意说道:“撷芳殿地处偏僻,从这里往前,只能通向浣衣司和薪房。陛下是要去浣衣司监督宫女们洗衣裳,还是要去薪房,亲自查验柴火是否干燥?”
这话一出,萧景焕脸上果然极快地闪过一丝被戳破的尴尬。他总不能承认自己是特意绕了大半个宫城,就为了来看看她是否受到了惊吓。
他确实没想好这个借口。
侍立一旁的郑德,这一路瞧着皇上与沈小主你来我往的斗智斗勇,只觉比看戏还有趣。此刻听到沈答应这一句反问,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陛下视察晾晒衣物或翻检柴火的景象,让他险些笑出声来。
他嘴角刚刚不受控制地扬起,便感受到一道淡淡的视线扫了过来。
郑德心头一凛,立刻收敛了所有表情,迅速上前一步,恭敬地打圆场道:“沈答应这就有所不知了,皇上这是惦记着北苑那边新贡上的几盆寒兰,说是要亲自挑一盆品相最佳的,给太后娘娘送去赏玩呢。从撷芳殿这边过去,正是最近的小路。”
此言一出,既全了皇上的颜面,又显得皇上孝心可嘉。
萧景焕立刻顺着台阶下,刚刚那点窘迫瞬间化为得意,他往怀瑾走近两步,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扳回一城的戏谑:“你听见了?朕是有正经事要办的。”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她微红的脸颊。她就这样仰着脸看他,眼眸里带着几分不甘、几分不服,偏偏又拿他没办法。那神情活似被捏住爪尖的猫儿,明明炸着毛,却只能亮出软软的肉垫。
他忽然起了坏心思,存心要让她更窘。
“沈答应有空在这里自作多情,胡乱揣测圣意,”他俯身,凑近她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暧昧,“不如好生琢磨……”
他刻意顿了顿,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该如何真正……留得住朕心。”
说完,他不再看她,朗声一笑,心情颇佳地扬长而去,留下怀瑾一个人站在原地,因他那句“留得住朕心”而面红耳赤,又气又羞。
*
萧景焕离去后,她的心绪却未平复,刚才与他的对话又不自觉浮上脑间。自己虽然与萧景焕这样辩论,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观点有几分道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成功,建立在对手‘愚蠢''的假设上。"
“章邯只要派出少量侦察兵向西探查,或听取当地山民的情报,就极有可能发现汉军主力的动向。”
“‘明修栈道''只是锦上添花,甚至可能因为动作过大而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
那日射箭场的画面,伴随着这四个字,猛地撞回脑海。毒蛇向二皇子游来,欣嫔那张惊惧的脸以及那迅猛无比的一拽一护,当时只道是母性本能,此刻想来,却处处透着蹊跷。
对了!怀瑾脑中灵光一闪,捕捉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在毒蛇窜出之前,欣嫔的眼神就格外锐利,一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地面,那种警惕,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已知的威胁降临。
她那番堪称完美的“护子”表演,不正像韩信那支大张旗鼓修复栈道的队伍吗?将“舍身护子的慈母”形象牢牢烙印在每个人心中,尤其是皇上心中。
怀瑾的手指紧紧攥住书卷。那么,被这道坚固“栈道”所掩盖的,那条真正的“陈仓小道”,莫非是……
七皇子?
怀瑾倒吸一口凉气。
那日萧景焕与她在射箭场纯属一时兴起,并非事先安排。如果当时她和萧景焕不在现场,丽嫔与七皇子是否又要阴阳两隔?甚至连丽嫔……
想到这,怀瑾不禁脊背发凉。但这念头一旦生出,那些零散的、看似无关的线索,此刻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串起。
三年前的猞猁案,大皇子和二皇子同在现场,二皇子却侥幸毫发未损。
这次的毒蛇难道又是一次“巧合”?
*
第二天,怀瑾来到了景阳宫。猎苑一案的线索已渐渐清晰,种种迹象都指向欣嫔,尤其是她身上那与“羊脂膏”气味如出一辙的琥珀香。
但要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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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香来源,非得向各宫盘问用度记录不可,这绝非她一个答应能有的权力。她虽有皇后口谕可以去尚宫局“协助整理档案”,但其他宫局的档案,她还没有权限调动。
她心想,如今线索已足够明晰,这个时候禀报皇后,私闯猎苑的事,许是可以稍微将功抵过……
景阳宫内陈设还是如往日一般雅致规整。每一件摆设都严格按照规制摆放,连多宝阁上的瓷瓶玉器都保持着精准的间距,仿佛用尺子量过一般。
怀瑾目光掠过正中悬挂的《雪景寒林图》,那被雪盏不慎踩坏的御赐之物已然修复如初,看不出丝毫破损的痕迹。
纪初珩正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清雅端庄。
怀瑾福了福身:“纪贵人。”
“怀瑾来了?”纪初珩抬眼看她,语气温和却不见多少热络,“坐吧。”
她在一旁坐下,正要开口说正事,纪初珩却先开了口。
“你来得正好。”纪初珩放下茶盏,揉了揉太阳穴,眉眼间带着几分倦色,“我正想找人说说话。昨夜实在是累坏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怀瑾愣了一下:“纪贵人为何事累坏了身子?”心中却暗道,纪初珩何时有闲情逸致与她诉说疲累?
纪初珩取过帕子细细擦拭指尖,眼波似有若无地扫过怀瑾:“陛下常说我最懂他的心意,连他赏花时的偏好都一清二楚。昨日特意叮嘱让我给太后娘娘挑几盆寒兰,说这事交给旁人他不放心,非得我亲自去办不可。”
她将帕子折得方方正正搁在案上:“说起来也惭愧,我素日里就爱侍弄这些花草,与陛下品画赏花时,也曾提及家中旧识有几个擅长培育特殊品种的花匠。昨夜我翻遍花谱,又动用了这些年的关系,总算在城西寻到一个老花农,说是还留着两盆极难得的素心寒兰。”
“我呀,”她轻叹一声,又执起团扇徐徐摇着,“也就只能在这些花花草草、瓶瓶罐罐的琐事上,稍稍为陛下分忧了。不像怀瑾你,文武双全,能陪着陛下射箭解闷。”
怀瑾心头一动。
等会。纪初珩这是在跟她炫耀?也是,皇上虽然还未召她侍寝,可这些时日让她去御书房侍候笔墨,连在射箭场时与她的“游戏”,丽嫔、欣嫔可能也都瞧见了。宫里头人多口杂,想必这些事早就传遍了。
而纪初珩自入宫以来用“宠冠六宫”来形容,可以说都不为过。如今这般作态,莫不是……生出了几分危机之感?
而那寒兰……怀瑾忽然想起,可不是昨日萧景焕从她殿里遁走时说要去北苑寻的么……
“纪贵人,”怀瑾心下不解,“臣妾听说北苑新贡上了几盆寒兰,何须劳烦贵人特意去寻?”
“怀瑾怎么知道北苑说是要贡上寒兰?”纪初珩手中的团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面上依然维持着端庄温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