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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山雨欲来

作者:清弦无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是是是,你行你上呗?你纪贵人与皇后明明手握诸多关键,却无半分透露。


    这岂非是既要巧妇烹宴,却不予粒米炊烟?要不是借着芷昭公主这股东风,她连猎苑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大皇子的旧事更是蒙在鼓里,这案可怎么查?


    纪初珩见她认错态度恭顺,怒气稍平,但语气依旧冷硬:“退下吧。此事我自会禀报皇后娘娘。”


    怀瑾依旧维持着恭敬姿态,轻声询道:“臣妾谨遵贵人教诲。只是……贵人素来得皇后娘娘信重,言语自有分量。若皇后娘娘听闻此事后另有安排,臣妾恐怕应对不及,反而误了娘娘的大事。不知……能否请贵人先代为周旋,容臣妾得娘娘示下后,再行举措?”


    纪初珩略一颔首,语气稍缓:“且回去好生思过,想想往后的应对之策吧。至于私闯猎苑之事,皇后娘娘若问起,你……自行掂量如何回话。”


    *


    回到撷芳殿时,天色阴沉得厉害,层层叠叠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一路上,怀瑾满脑子都是纪初珩那句“自行掂量如何跟皇后娘娘回话”。她不仅想了,还想得格外周全,连自己可能有的三十六种死法都逐一推演过了。此刻她耷拉着脑袋,活像只被秋雨打蔫的鹌鹑,连迈进殿门的力气都快没了。


    一进殿门,她便瘫在绣墩上,有气无力地唤道:“静棠,快给我倒盏茶来,我得定定神。”


    静棠忙递上茶盏,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问:“主子这是从纪贵人那儿回来?怎的这般神情?”


    “别提了,”怀瑾摆摆手,一脸愁云惨雾,“我真是自作自受。当初在纪贵人面前,就不该多那句嘴,提什么王五的线索;更不该吃饱了撑的,去管那石拱门底下的闲事!安安生生喝我的安生茶饭不好么?”


    她懊恼地接过茶盏,正要往嘴边送,余光却瞥见静棠手背上几道细小裂口。她蹙眉,放下茶盏拉过静棠的手细看:“怎么皴成这样?”


    静棠缩了缩手:“春日风大,吹的。”


    沈怀瑾叹了口气,从妆奁里翻出一罐玉容膏,剜了一块往静棠手上抹。“你说你,自己的手都不知道顾着,往后我要是去了……”


    她顿了顿,赶紧把去冷宫扫地的话咽回去。


    “去哪里?”雪盏竖起耳朵。


    “没什么。”沈怀瑾面不改色,继续揉着静棠的手,“我是说,往后我要是高升了,你们俩一个手粗一个脸糙的,怎么跟我出去见人?”


    雪盏立刻福了福身子,故作正经地应和:“主子说的是!那从明儿起,奴婢定天天盯着静棠姐姐抹膏子,绝不给您丢脸。”


    沈怀瑾没接话,只低头替静棠把膏脂揉匀。


    高升?她心里苦笑。只怕过不了几日,这颗脑袋还能不能安安稳稳地长在脖子上,都是两说。


    正暗自出神,殿门外便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静棠立刻会意,快步上前掀开帘子:“是陆常在来了!”


    沈怀瑾忙起身相迎,只见陆若霜披着件藕荷色薄衫,高高隆起的腹部让她走得很慢,一手扶着后腰,却在见到怀瑾时露出温软笑意。


    怀瑾陪着若霜用了些点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着,说些宫里的琐事,倒也消磨了小半个时辰。


    话到后来,若霜轻轻抚着孕肚,声音放缓了些:“眼见就是这两个月的事儿了,心里总七上八下的。生燮儿那会儿都没这么慌。”


    看着她腹中孕育的生命,再想到自己入宫这些时日,别说侍寝了,萧景焕也只是同她说几句玩笑话,打发打发时辰,也就罢了。在他心里,她大约和御花园里那几尾逗闷子的锦鲤没什么分别。


    一股惆怅涌上沈怀瑾心头,不由得低叹一声:“姐姐不知……妹妹真真羡慕姐姐。有燮儿,又有这个小的,往后的日子总是有盼头的。”


    若霜闻言,却是苦笑一声:“妹妹羡慕我?”


    她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声音轻了下去:“妹妹是镇国公府的嫡出小姐,金尊玉贵的出身。哪里知道姐姐……”


    她顿了顿,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才继续道:“姐姐的父亲虽是江南富商,但母亲……不过是秦淮河上一个唱曲的艺伎。后来被父亲瞧上了,纳进府里做了小妾。姐姐打小便是庶出,在家中不上不下的。”


    沈怀瑾一怔,没想到若霜会同她说这些。


    若霜抬眼看她,眼中带着几分自嘲:“妹妹可知我初入宫时是也只是个末等答应?后来生了燮儿,才得了常在的位份。”


    她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妹妹说羡慕我,姐姐听了只觉得好笑。这宫里头,谁不是苦熬出来的?妹妹好歹有个镇国公府撑腰,姐姐我呢?娘家指望不上,位份又低,能靠的,不过就是腹中这块骨血罢了。”


    说到此处,她神色黯了黯,但旋即又打起精神,侧身从袖中取出一个绣工精致的小荷包,上面绣着一对相依相偎的小黄雀。


    她将荷包递到沈怀瑾手中,眼神温和:“喏,这几日得闲,特意给妹妹绣的。你瞧这小雀儿,相依相偎的多好。妹妹日后看见了,你就记得还有姐姐呢。咱们互相依靠着,总比孤身一人强。”


    沈怀瑾接过荷包,指腹抚过那细密的针脚,刚要开口言谢,却听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答应可在?”一个略显尖锐的嗓音在门外响起,“皇后娘娘传召,请即刻往凤仪宫一趟。”


    来了。


    *


    瑞雪姑姑将沈怀瑾引至凤仪宫的东暖阁,便躬身退下。


    分明是白日,阁中却昏暗得很,厚重的竹帘将窗外天光遮得严严实实,唯有几盏琉璃宫灯燃着幽幽的火苗,光影明灭不定,照得四壁影影绰绰。


    阁中以一道珍珠帘幕隔为内外两室。沈怀瑾只能隐约瞧见帘后两道人影,一道端坐正中,一道侍立在侧,想来便是皇后与纪初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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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她依礼跪下,叩首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后幽幽的声音隔着珠帘传来。


    沈怀瑾依言起身,却不见皇后传她上前,更不曾赐座。她便只能垂手立在原处,隔着那道珠帘,望着帘后模糊的人影。


    “沈答应果然机敏。这才几日工夫,就查到了与宸儿有关的线索。”


    沈怀瑾心头一紧。皇后既不提她私闯猎苑之事,她便也不好主动开口认罪,只能顺着话头,垂首道:“臣妾惶恐。臣妾无功,唯有罪。不慎探知皇子旧事,实非臣妾本意。”


    “你何罪之有?”皇后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沉沉的重量,“祁宸,乃本宫与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彼时皇帝尚为辰王,得知本宫有孕,欣喜若狂。”


    她的声音放缓了些:“他亲自为这孩子取名‘宸''。辰、宸同音,父子相承之意;而宸者,北辰之星,紫微帝座。”


    “后来的事,你想必也知道了。”皇后的声音淡了下去,“皇帝一路顺遂,由辰王而太子,由太子而登基。他私下里常说是宸儿带来的福缘。”


    她顿了顿。


    “宸儿三岁识千字,五岁通《论语》,六岁便能在御前对答如流,连太傅都赞他天资卓绝,是百年难遇的璞玉。皇帝常抱着他在膝上,说日后要亲自教他骑射,带他巡视边关,可谁知……”


    听着皇后讲着故去皇子的旧事,沈怀瑾只觉后背已沁出一层冷汗。她杵在那里,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只能死死垂着头。


    站得久了,左腿开始发麻,她悄悄把重心挪到右脚,右腿又酸了,只好再挪回来。如此反复,倒像是原地踩着看不见的水车。


    “宸儿过世后,皇帝追封他为宸王。”皇后的声音继续响起,却比方才更冷了几分,“可死后再多功名,又有何用?他不过是个孩子,本宫的孩子……”


    “若宸儿的死当真是有人在背后作祟——”


    恰在此时,窗外忽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似是枯枝不堪重负,骤然断裂。


    沈怀瑾浑身一颤。


    皇后的声音蓦地沉了下去,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本宫定要将那人揪出来,剥皮拆骨,挫骨扬灰,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怀瑾张了张口,却觉喉头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觉得双足踏空,仿佛立于万丈悬崖之边,前后皆是无底深渊。


    “沈答应怎么不说话了?”皇后声音依旧幽冷地迫来,像是一把钝刀,慢悠悠地割着人的心肝,“方才珩儿同本宫说,你不是要奏对之后,再行打算么?还是说……”


    那声音略微一拖,带着刺骨的寒意:“本宫不赏你,你便不愿开口了?”


    怀瑾心知躲不过,把心一横,“扑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叩在地上,声音发颤:“臣妾不敢居功,臣妾有罪!臣妾……臣妾擅自带着芷昭公主去了猎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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