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怀瑾脑中灵光一闪,捕捉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在毒蛇窜出之前,欣嫔的眼神就格外锐利,一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地面,那种警惕,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已知的威胁降临。
她那番堪称完美的“护子”表演,不正像韩信那支大张旗鼓修复栈道的队伍吗?将“舍身护子的慈母”形象牢牢烙印在每个人心中,尤其是皇上心中。
怀瑾的手指紧紧攥住书卷。那么,被这道坚固“栈道”所掩盖的,那条真正的“陈仓小道”,莫非是……
七皇子?
怀瑾倒吸一口凉气。
那日萧景焕与她在射箭场纯属一时兴起,并非事先安排。如果当时她和萧景焕不在现场,丽嫔与七皇子是否又要阴阳两隔?甚至连丽嫔……
想到这,怀瑾不禁脊背发凉。但这念头一旦生出,那些零散的、看似无关的线索,此刻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串起。
三年前的猞猁案,大皇子和二皇子同在现场,二皇子却侥幸毫发未损。
这次的毒蛇难道又是一次“巧合”?
*
第二天,怀瑾来到了景阳宫。猎苑一案的线索已渐渐清晰,种种迹象都指向欣嫔,尤其是她身上那与“羊脂膏”气味如出一辙的琥珀香。
但要彻查此香来源,非得向各宫盘问用度记录不可,这绝非她一个答应能有的权力。她虽有皇后口谕可以去尚宫局“协助整理档案”,但其他宫局的档案,她还没有权限调动。
她心想,如今线索已足够明晰,这个时候禀报皇后,私闯猎苑的事,许是可以稍微将功抵过……
景阳宫内陈设还是如往日一般雅致规整。每一件摆设都严格按照规制摆放,连多宝阁上的瓷瓶玉器都保持着精准的间距,仿佛用尺子量过一般。
怀瑾目光掠过正中悬挂的《雪景寒林图》,那被雪盏不慎踩坏的御赐之物已然修复如初,看不出丝毫破损的痕迹。
纪初珩正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清雅端庄。
怀瑾福了福身:“纪贵人。”
“怀瑾来了?”纪初珩抬眼看她,语气温和却不见多少热络,“坐吧。”
她在一旁坐下,正要开口说正事,纪初珩却先开了口。
“你来得正好。”纪初珩放下茶盏,揉了揉太阳穴,眉眼间带着几分倦色,“我正想找人说说话。昨夜实在是累坏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怀瑾愣了一下:“纪贵人为何事累坏了身子?”心中却暗道,纪初珩何时有闲情逸致与她诉说疲累?
纪初珩取过帕子细细擦拭指尖,眼波似有若无地扫过怀瑾:“陛下常说我最懂他的心意,连他赏花时的偏好都一清二楚。昨日特意叮嘱让我给太后娘娘挑几盆寒兰,说这事交给旁人他不放心,非得我亲自去办不可。”
她将帕子折得方方正正搁在案上:“说起来也惭愧,我素日里就爱侍弄这些花草,与陛下品画赏花时,也曾提及家中旧识有几个擅长培育特殊品种的花匠。昨夜我翻遍花谱,又动用了这些年的关系,总算在城西寻到一个老花农,说是还留着两盆极难得的素心寒兰。”
“我呀,”她轻叹一声,又执起团扇徐徐摇着,“也就只能在这些花花草草、瓶瓶罐罐的琐事上,稍稍为陛下分忧了。不像怀瑾你,文武双全,能陪着陛下射箭解闷。”
怀瑾心头一动。
等会。纪初珩这是在跟她炫耀?也是,皇上虽然还未召她侍寝,可这些时日让她去御书房侍候笔墨,连在射箭场时与她的“游戏”,丽嫔、欣嫔可能也都瞧见了。宫里头人多口杂,想必这些事早就传遍了。
而纪初珩自入宫以来用“宠冠六宫”来形容,可以说都不为过。如今这般作态,莫不是……生出了几分危机之感?
而那寒兰……怀瑾忽然想起,可不是昨日萧景焕从她殿里遁走时说要去北苑寻的么……
“纪贵人,”怀瑾心下不解,“臣妾听说北苑新贡上了几盆寒兰,何须劳烦贵人特意去寻?”
“怀瑾怎么知道北苑说是要贡上寒兰?”纪初珩手中的团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面上依然维持着端庄温和的笑容。
怀瑾赶忙解释:“哦……不过是撷芳殿离北苑近些,那日恰巧听见办事的宫人提了一嘴。”
纪初珩轻轻颔首,又继续轻摇团扇:“想必怀瑾还不知道,那批寒兰其实在运送途中尽数冻死了,根本就没送进宫中。昨日陛下匆匆过来,很是恼火,说是这帮奴才办事实在不利,还是只能交给我才放心……”说罢又是轻叹一口气。
“噗——”怀瑾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慌忙用袖子掩住半张脸,整个人咳得前仰后合。天爷啊,萧景焕这谎扯得,怕是连他自己都要信了!
“怀瑾这是怎么了?”纪初珩语气关切,眼底却掠过一丝得色,以为怀瑾被激得茶都喷了出来,转而轻斥身旁宫女,“秋叶,定是你沏的茶太烫,还不快给沈答应换一盏。”
这厢怀瑾拼命低着头,肩膀不住抖动,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好个萧景焕,原来那日说什么去北苑赏兰全是托词,定是到了地方才发现根本没有寒兰,这才急着让纪初珩来圆这个谎。毕竟太后近来常召她说话,若是不把这个谎圆上,往后在她面前还如何维持天子的威严?
呵,萧景焕啊萧景焕,这下可叫我抓住你的把柄了。
怀瑾赶忙清了清嗓子,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茶不烫的,是臣妾自己不小心呛着了。”
她脸上又堆起几分羡慕之色:“还是贵人能为陛下分忧解难,怪不得贵人一入宫就这般得陛下欢喜。果然是蕙质兰心、秀外慧中,臣妾实在是望尘莫及。”
纪初珩听了这话,似是这才放下心来,微微颔首:“怀瑾太过谦了。你也有你的长处,往后好好侍奉陛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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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见气氛缓和,顺势将话题一转,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侍立一旁的秋叶:“说来前几日……”
纪初珩会意,朝秋叶微微颔首。秋叶立即躬身退下,细心把门带上了。
“臣妾去了猎苑,查到了大皇子身亡的线索……”
“猎苑?大皇子?”纪初珩执扇的手猛地一颤,那柄素来稳当的团扇竟“啪嗒”一声轻响,落在了裙裾之上。
她立刻意识到失态,迅速俯身拾起扇子,强自镇定地重新执起,轻轻摇动,试图恢复方才的从容。然而,那眼底骤然涌起的惊涛骇浪,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了。
怀瑾只作未见,将皇后命她陪同芷昭公主去春熙市,她却阴差阳错与公主去了猎苑,发现蹊跷羊脂膏,并推断大皇子之事绝非意外的过程一一道来。末了,又提及查到当夜值守的侍卫王长顺竟是欣嫔表亲,独他一人使了银钱留在宫中,其余涉事宫人早已尽数发配皇陵。
纪初珩听着,指尖微微发抖,方才那点得意早已荡然无存。
怀瑾也顾不上揣度她的慌乱,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起那日射箭场上的事,欣嫔好像能未卜先知似的,提前知道会有毒蛇,将二皇子救下。反倒是丽嫔和七皇子,险些遭了殃。这般种种,实在太过巧合。
话音稍顿,怀瑾又说到欣嫔身上终日萦绕的独特琥珀香,竟与在猎苑废殿寻得的那盒羊脂膏中的残余香气,如出一辙。
纪初珩好像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她手指依然微微发抖,但声音已经勉强稳住:“欣嫔确实可能……毕竟二皇子是宫中唯一年长些的皇子,另外仅有的七皇子、八皇子都还在襁褓之中。”
“正是,”怀瑾接口道,“更奇怪的是,先前搜宫玉芙宫后,欣嫔还鼓励臣妾查下去。可毒蛇事件之后,她却警告臣妾‘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最好''。如此前后矛盾,实在可疑。”
纪初珩默默听着,待到怀瑾将所有线索和盘托出,先前因震惊而暂时压下的那股火气,此刻混合着后怕,终于一点点浮了上来。她声音压得极低:“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错?!”
怀瑾愣住了。
“我早已再三叮嘱,”纪初珩冷声道,“任何事,都必须先行禀报。你倒好,不仅私自潜入猎苑那等是非之地,竟还敢携皇后娘娘最为疼爱的芷昭公主同行!倘若其间稍有闪失,这弥天大祸,你如何承担得起?!”
她略微停顿,气息因怒意而微显急促:“更不必说,你暗中查得这许多线索,却迟迟隐匿不报。如此莽撞妄为,若真酿成大错,你让我……让我在皇后娘娘面前,颜面何存,又如何自处?”
怀瑾被这劈头盖脸的严厉斥责惊得心神一颤。纪初珩向来注重仪态,即便训诫宫人也多留有余地,从未如此直白地呵斥于她。毕竟有着一同入宫的情分,往日里总存着几分薄面。她慌忙屈身下拜,膝盖几乎触及冰凉地面,恭声道:“贵人教训的是,怀瑾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