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安然轻声说道:“鸳鸯是绣给心上人的。”
沈如雁脸上的神情似是遮掩,但又不像是羞赧:“对,是要一对鸳鸯。”
安然沉吟半晌。刚想问沈如雁什么花色、是单独一对鸳鸯,还是要有"鸳鸯戏水"那样的景,什么时候要?
沈如雁似乎把安然的沉默当作为难,立刻保证:“好姐姐,你不白做,若有什么爱吃的爱玩的爱穿的,尽管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弄来!”
安然却在沈如雁的急切里品出些别的意味:“这副双面绣值得你这么承诺?”
至于斩钉截铁地许诺交换条件,也没个限制。
安然瞧沈如雁的模样,突然起了些许逗弄的兴致:“那我要天上最通透的月亮,你也能拿来给我?”
这话就纯属无稽之谈,安然自己说出口后都自觉好笑。
不料沈如雁真的拧眉思索:“容我想想办法。”
安然看她这样:“看来这副绣品于你当真重要?”
一对鸳鸯啊……是给心上人的么。
沈如雁张口想辩解什么,又想了想:"呃……算是吧。"
两人都没有说话,满室静谧,烛光把两道修长的影子投到墙上。两人之间有些距离,可在无人在意处,影子却挨在一起。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小姐,老爷消了气,让小姐去暖房陪陪夫人。”
是奉琴。
安然稍微提高声音:“知道了,就来。”
沈如雁与安然面面相觑。
安然往门外走了一步,回头看沈如雁:“小将军还不躲起来,是要我的丫鬟看见你?”
沈如雁一边又往高台后面退,一边问:“好姐姐,那双面绣的事儿……”
安然回眸一笑:“那得看小将军愿不愿意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我了。”
沈如雁在安然的盈盈笑意里突然失语,心重重一跳,等回过神来安然已经快走到门口:“我……我会的!”
也不知道会什么。
安然现下的心情并不坏,嘴角还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待走到暖阁时,迎面遇上刚走出来的安相,霎时收敛眉目:“父亲。”
安相说是消气了,看见安然却还僵着脸色,声音带着点冷硬:“去见你母亲吧。”
安然福身:“是。”
安相没再说别的,径直离开了。
安夫人正在暖阁内侍弄圣上赏下来的一批稀罕花木。
“我儿,你来了。”
安然将沾染寒气的披风脱下,交给侍女:“母亲。”
安夫人放下花剪:“秋棠,上壶茶来,再拿些糕点。”
“是。”侍女下去了,暖阁内一时便只有母女二人。
安然并没有坐下,而是先行了一礼:“多谢母亲替女儿求情。”
安夫人叹了口气:“坐下说吧。”
安然便在母亲对面坐下。
“儿啊,你年纪不小了,及笄时你说不想这么早成婚,你父亲便也由了你。可两年也过去了,现在正事好年华,告诉我,你为什么又拒婚呢?是不满意这桩婚事?”
安然轻轻摇头。
安夫人看着自己的大女儿:“你庶妹都快要订亲了,偏你还没个想法,你父亲着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安然啜了一口桌上的凉茶,安夫人立马制止:“热茶马上就来了,喝这凉的做什么?”
安然品着凉茶特有的苦涩和浓郁:“凉茶虽然过了品味的时辰,但也别有风味。母亲,我又何必顺着''嫁人的大好年华''就这么着急地找一个夫君呢?”
何况现在这个年岁,做什么事不是大好年华?
安夫人无可奈何:“你向来是有主意的,我是劝不动你。”
“若我能再有一个小子,再小,也是嫡出的儿子,将来不管是安家的家业,还是朝堂上的安排,都能与老爷守望相助,或许他就会没那么着急你的婚事了。”
安夫人身子在年轻时的一场急病里坏了底子,诞下嫡女安然之后,这些年来一直流水一般用名贵药材温养,也没能再孕育子嗣。
安然心中发紧:“母亲不必苛责自己,反倒是女儿,身为女子身,却不想顺了女子命,才让你和父亲都如此忧愁。”
安夫人疼爱她这唯一的女儿:“又说胡话。什么女子身女子命,老爷要你嫁人,从来不是因为你应该嫁人,而是你身为安府唯一嫡出的子嗣,他希望你能做好嫡女应做的事。”
“用联姻稳固安家根基,老爷在朝堂上也多一个助力,这才是老爷想要的啊。”
安然垂下眸子,不再想说些可能顶撞母亲的话。
她想,为什么身为嫡女,只能靠婚姻这一条路为安家做事呢?她的双面绣名动京城,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甚至从幼时起,就跟着父亲和先生学习这天下大事。
这些培养,难道就只能培养出一个侯府夫人?
为什么不能是成就她自己的一番事业?
安然不甘心,从来都不甘心。
只是这些想法被压在心底,不能为人所知罢了。
安夫人身子差,精力也有限,站坐久了,便要躺着休息一会儿。安然辞过母亲,从暖阁里出来,回到房间时,奉画拿着一个竹编的兔子灯等在门口。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奉琴奉画是一对双胞胎,自家的小姐性子宁静,她们却一点儿没学到,都是叽叽喳喳闲不住的性格。估摸着也是安然本就不爱拘束着她们,由着她们按照本性长大。
安然看见奉画手里的兔子灯:“这是哪来的?”
奉画举起来递给小姐:“这个啊,这是一位自称''本将军''的女子交给奴婢的,让奴婢一定要转交给小姐。”
“说来这女子也奇怪,哪有女子自称将军的呢?”
安然接过兔子灯,轻轻抚摸兔子的耳朵尖尖,也不知道沈如雁哪来的时间又弄来一盏兔子灯,明明与她分别时还没见着。
“女子怎么不可为将军?奉画,我平时怎么给你说的?”
奉画捂住嘴巴:“奴婢知错,下次不会了。”
安然拎着这盏轻轻巧巧的兔子灯往里走:“以后若再见到她,不可轻慢,礼数做周全。”
奉琴奉画齐声:“是,小姐。”
兔子灯在安然手里轻轻地晃呀晃,安然把它放到临窗的桌子上时,心情也跟着轻快几分。
这小物被放下时,身体一震,居然从中掉下一卷纸条。
这是?
安然拿起来,纸条上还搭着一条线。沈如雁把这卷纸系在了兔子灯的竹条上,安然展开一看,上面笔锋凌厉地写到:
好姐姐,明日可有时间?若有,巳时我在将军府门口等你。
哼,只说有时间便去将军府门口,若没有时间呢?便让她小将军一个人等在门口巴巴望着吗?
虽然才见过一面,但安然就是能想到沈如雁写这卷字条时的表情。嘴角上扬,眼角眉梢都透着股知道她一定赴约的小得意。
“我就不来,你能怎的?”安然自言自语。
奉琴模糊听了一耳朵:“小姐,明天是要上哪儿去吗?”
安然用手指拨弄几下兔子竖起来的耳朵尖尖,小小的兔子灯被她戳得一摇一晃。
算了。
“明日我要去将军府一趟,奉琴,母亲新送来的几身衣裳拿过来给我试试。”
“奉画,去挑上好的几匹缎子、宫里送来的南泽珍珠打造的一套钗钿,并上那墨玉镇纸、广延先生的画作,明日随我一道去。”
两个小丫鬟一听能出门,还是去将军府,兴奋地小声叽喳,忙按照小姐的嘱托下去办事儿了。
这章甜[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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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上的月亮也能摘下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