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霜年幼丧母,家里只有父亲和三的哥哥,照顾她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秦嬷嬷的身上,彼时秦嬷嬷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看着傅凌霜一天天长大,也算得上是她的至亲之人,后来傅凌霜出嫁,陪伴在侧侍奉多年的也一直是秦嬷嬷,她虽是奴仆却见证了两代人的成长,看穿了深宅大院的肮胀。
魏姿欢想,秦嬷嬷凭借傅凌霜乳母的身份回傅家去,傅家仁义,必然会接纳这位伤痕累累的故人。可秦嬷嬷只是呆在街巷中间,靠着断裂的双手,编些没人要的小玩意,艰难度日,对于傅凌霜的死,她是介怀的,她不明白一项疼爱傅凌霜的傅家兄长怎么会任由傅凌霜深陷泥潭而浑然不管。
当年的傅凌霜也不明白,她远远的看着一天天长大孩子,与日剧增的只有忧虑,偏爱妾室的周勋怎么会将爵位传给一直不待见的周泽裳,看着封锁的院落,想起那一首生动的情诗,傅凌霜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能写出生动诗作的怎会是周勋的这样的人。可木已成舟又能如何,她只可怜自己那一无所知的孩子千辛万苦来着世上走一遭面对的就是这样的这样的死局。
混沌的夜色里,周泽裳趴在书桌睡得并不沉,为了得到父亲母亲的关爱和认可,小小的周泽裳一直在努力的学习,他一直认为这样就能拼凑出一个完美的家。
傅凌霜站在窗外只穿着一件单衣,她想啊想啊,为周泽裳的一生做尽了打算,她不赌周勋这样无情无义的人会为了她的离开疼爱他们的儿子,但她知道傅家的哥哥如果知道他们的冷漠害死自己,只留下一个可怜的孩子,必然会将千般可怜万般的愧疚补在周泽裳身上。她知道周家逼死发妻必然被人弹劾,最好的补偿便是将爵位传给这个失去母亲的可怜孩子。
燃烧殆尽的蜡烛怎么都没想到,孩子最想要的母亲,是母亲陪伴在身边。
一切如预料发展,周老将军被惊动,看着被烟熏得满脸漆黑的周泽裳,听着下人们胆战心惊的汇报:“将军,夫人她,夫人她**了。”
站在一边的周老将军将人拉到眼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泽裳没有丝毫反应,在母亲去世这个噩耗里,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清。
周勋已经处理了家里的老仆,对着自己满身杀气的父亲险些跪下去,一旁的丫鬟似是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道:“夫人在房间里**的时候院门的锁都没有解开,等下人进去的时候,少爷拼了命的往里冲,几个下人都拦不住。”带着哽咽的声音让周家其他奴仆都有些不忍。
周勋愤恨的眼神和老将军的撞了个正着,多年不使刀的老将军一把抓过红缨枪,指着依旧不觉自己有错的周勋道:“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了你这个孽障,你走吧,从此以后不要再踏入周家一步,我周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弟。”
周勋猛地睁大了眼睛道:“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怎么偏她傅凌霜寻死觅活。”
老将军心意已决,不愿再看周勋一眼,这份冷漠终于刺的周勋抓狂:“爹!你是怎么和我母亲承诺的,难道你不认我了吗?”
一旁的董氏有些着急了,她没想到傅凌霜就甘心这样丢下周泽裳寻死,也没料到老将军会为了此事不认周勋,若是真的被赶出家门,她的儿子怎么能继承爵位。想着董氏就走到前面劝道:“要我说呀,这就是个意外!意外,这孩子还这么小,刚没了母亲,父亲又不在身边,以后可怎么办呀,你说是吧?”
董氏讪笑着想牵起周泽裳的说装作亲密,却被周泽裳一把推开,木然地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老将军阴冷的目光扫向董氏,董氏顿时有些害怕的往周勋身后缩了缩。
周勋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爹!是不是不论我怎么做你都看不起我!”
老将军再没有给他一个眼神,牵起周泽裳的手往里走去:“周勋逐出周家,迁出玉碟。”关闭的大门断绝了周勋最后的希冀。
魏姿欢看着周泽裳不断涌出的眼泪,正焦急的一抬头,对上了秦嬷嬷打量的目光。魏姿欢刚要出口。秦嬷嬷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块帕子递给魏姿欢,转身慢悠悠的走开了,也算是给二人留足了时间。
周泽裳哭的很安静,只有眼睫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脸上都没有一丝泛红的意思,魏姿欢看见秦嬷嬷还未走远,也对就这小院子,嬷嬷能走到哪里去。
魏姿欢凑到近前,轻轻哄到:“不哭了好不好。”
许是因为哭的太久,周泽裳的声音带浓重的鼻音:“我不是难过,我就是,就是。”
魏姿欢无奈的叹了口气,贴在周泽裳脸上,感受着对方脸上冰凉的泪水道:“算了,你哭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周泽裳突然一把将魏姿欢抱进怀里,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更用劲,像是要将魏姿欢生生融进自己的骨血,他说:“谢谢你。“
魏姿欢抬手拦上周泽裳精瘦的腰,一颗悬着难挨的心终于落地。
周泽裳其实常常会到秦嬷嬷的小院子里来喝果茶,就像小时母亲还在的时候一样,只是这一次没有母亲躲在远处暗暗观察了。秦嬷嬷看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从来不提,只是照着往常的样子煮好一壶果茶,陪着周泽裳坐在桌边。
两个人之间都有自己的痛楚,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都在等同一个人回家。周泽裳给秦嬷嬷带银子,嬷嬷从来不收,硬塞过一次嬷嬷就锁了门,任周泽裳在门外站了三个钟头也不肯妥协,无奈之下,周泽裳再没有带过银钱。
直到这一次,周泽裳带来了魏姿欢,秦嬷嬷知道,这个心结终于要解开,而周泽裳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人去楼空的小院里,秦嬷嬷费力地泡了一壶茶,特意多加了些蜂蜜,笑着道:“霜儿,娘等你回家,回家!”
皇宫里的气氛却是极为凝重,李宝珠看着空荡荡的院落,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魏姿欢了。也不知她最经过得怎么样,转头看见桌子上的珠宝首饰盒子,心里又有些暗喜,身为庶女又怎样,嫡母不还是给眼巴巴的送来这些名贵的首饰,就算她咬碎了一口银牙也不得不在父亲面前装作温良贤淑的模样,毕竟这以后李家的门楣还要依靠着她呢。
秋意渐浓,连带着呼啸的寒风都带着些刮骨的意味,一旁的苏公公上前一步劝道:“皇上,夜色已深,就算政事再忙,您也要顾及着资格的身子骨不是吗?”
魏远智放下手中的奏章,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满院萧瑟,不禁有些触景生情:“大婚的日子再往后推推吧,她毕竟是朕的妻子,也不要急匆匆的失了章法。”
苏公公没有想到魏远智会突然说这个,但还是应了一声道:“奴才这就去办。”
魏姿欢缩在周泽裳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地方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周泽裳耳边的呼吸声变得悠长而缓慢,原本魏姿欢的身体就没有好全,又为着周泽裳担心了许久,眼下躺在爱人的怀里,睡得很实。周泽裳低头只瞧见闪着精光的眼睛紧紧闭着,魏姿欢的手放在他胸前,感受着这剧身体里不断跳动的心脏。
周泽裳闭上眼睛,难的的梦见了母亲。
傅凌霜的院子虽然落了锁却是极大,而伺候的下人又极少,正因如此,周泽裳总觉得这里空荡荡,有着说不出的寂寥。
映像的母亲和她的名字一样冷冰冰的,总穿素色冷淡的裙子,与安静的院子融为一体。父亲几乎从不踏进母亲的院子,也从不辅导他的课业,只有夫子连连赞叹他写的文章好时,父亲的脸上才会浮现一丝微笑。待夫子离开时,父亲又恢复了那副漠视的样子,甚至看向他的眼神中带来几分厌恶。
人人往往以孩子什么都不懂为由,任意向着孩子发泄不满,其实正因年幼,对感情的感知才最为纯粹。
傅凌霜牵起周泽裳的手,拿过那张因为失落与难过,被攥得发皱的纸张,细细看了一遍道:“裳儿又进步啦!”
周泽裳惊讶的抬头看向母亲,原本眼睛里闪动的泪花化为划破天际的流星,傅凌霜将周泽裳抱在怀里,拿过书桌上上看到一般的书,低头对着怀里的孩子道:“泽裳,这是母亲最近在看的书,你若有想知道的东西尽管来问母亲,好不好?”
周泽裳用力的点点头,刚想随手指向朦胧的诗句,一阵掺杂着落叶的秋风吹散了母亲的身影,周泽裳向前跑,想追上母亲的脚步却是徒劳。
傅凌霜的声音带着无限的眷恋:“泽裳,妈妈只能陪你到这里啦,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哦。“
一颗眼泪顺着周泽裳的眼角滑落:母亲,您亲手栽种的桃树已经结果。
懒蛋子作者想拖更[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以身作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