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之内关闭房门,不愿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所打扰,眼下大门一开各种事情都一股脑地涌进来,最早得到消息进门的是澜壑。
周泽裳这几天都留在魏姿欢身边没有回军营,眼下也要去看看手下训练的怎么样,顺便也要为接下来的事情做打算。
澜壑依旧不愿见光的站在一边,若不是一身黑衣太过显眼恐怕就要与黑暗融为一体变成背景板了。魏姿欢这几日心情颇好端起桌子上的茉莉茶评了一口悠闲道:“不是在养伤吗?着急什么。”
澜壑低头不语,顿了一会才道:“是属下办事不利。”
魏姿欢摇摇头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我是什么很严苛的人吗?”
澜壑道:“润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们永远追随公主。“
魏姿欢道:“我要成亲了。“
澜壑点点头,只安静地等待着魏姿欢继续说下去:“到时候我要回自己的封地去,你们若是厌倦了这般刀尖舔血的日子,我大可烧毁文件放你们自由。“
澜壑听到这里终于反应过来魏姿欢大概是厌倦了这里的生活,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那皇上如此待您,您就不计较吗?“
魏姿欢抬头看着偌大的院子道:“我对他与公与私都仁至义尽,父皇母后的事情我有愧,此番照顾好这里的一切也算是我再赎罪。”
澜壑沉默着没有接话,皇城司的副城主一直有两位,对外只有润陌,但其实内部事务更多是他来处理。皇城司的城主一直女人没有错,这本是先皇后的产业,但张鑫玉何其聪明,她既猜到未来自己的两个孩子会因为过于强悍的能力而争夺皇位,又怎会不给自己处于弱势的女儿留有后手。
澜壑一直呆在皇城司,各种是是非非都看在眼里,眼下道:“属下会去问他们的意愿,愿公主与驸马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魏姿欢笑了笑道:“你养好身体再说,其他事情不必着急。”
澜壑闪身消失,安静的仿佛从未出现在这里。
魏姿欢将近日京城新出的绿豆糕放进嘴里,外皮酥脆,内里的绿豆馅料不仅冰冰凉凉,且细软糯入口即化。周泽裳虽然一早要返回军队,但临走之前还去糕点铺子买了绿豆糕送来。
刚下朝的工部张郎中快走几步赶上前面的户部李侍郎,却被对方瞪了一眼道:“我还有事,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聊吧。”
工部张侍郎看着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户部张侍郎腹诽:不就是女儿要当皇后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纵使心中不满面上不显,笑着目送对方快步离开了。
周泽裳回到扎营在城外的帐篷,本想找蒋煜明聊聊,却是逛了一大圈都没见到人,不由得有些奇怪,蒋煜明与家里不和也不是什么秘密,一般都愿意赖在部队不回家,眼下怎么突然转性了,随手拉一人问道:“蒋副将人呢?”
马征强嘿嘿笑的道:“听说是家里要给娶媳妇,这不就着急的赶回去了。”
周泽裳无功而返,处理起军中堆积的公务,翻来覆去的思索良久终于将这些天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眼下魏姿欢准备离开,他也要好好打算一番,部队里的人有些父母家人还在家中,不一定愿意离开。思及此,周泽裳准备回家一趟。
将军府几个大字是当年先皇亲手说书,恢宏大气,周泽裳其实很少回来,别说周家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就是以往祖父在的时候,他也更多是在军营中训练。自己的母亲对自己寄予厚望,祖父更是把自己当未来的当家人培养,如若不优秀如何担当得起这份期待。
李管家见他回来赶忙迎上来,这是当年随着祖父一起上过战场的老交情,年轻时候在战场奋勇杀敌,为了不耽误所爱之人,硬是看着对方与别人成立亲,只拿自己的全部身家给对方做了新婚贺礼,等到老了没有子女,只有战功和伤痛伴和他一起守着将军府。
祖父原本让他在部队做教头,等他实在没有精力便调回将军府做了管家,只要将军府还在,就有他老李头一口饭吃。他不仅看着周泽裳长大,也是周泽裳的老师,周泽裳对着李管家极为客气道:“李伯在府中可还寂寞,我要与公主成婚了。“
李伯一听当下乐的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拍着手叫好:“这府里可需要什么安排,那可是公主,婚事里全是规矩,一点都马虎不得的。”
周泽裳笑着道:“不必如此紧张,姿欢是很好的人,您不必担心。”
李伯伯高兴的搓搓手道:“府里的装饰老头子我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你把日子一占卜就是了。”
周泽裳听到这里,忙问道:“李伯你可认识占卜极为灵验的人,请来为我们占卜个良辰吉日。”
李波一顿道:“这公主结亲,让名间的人算日子如何能行?我看你还是和公主商量一下得好。“
周泽裳觉得也是,想着人就在眼前不必着急。
皇宫中,钦天监正在掐算着日子,站在门口的老者掐算一会道:“这日子怕是并于吉利,为避过此劫难,三个月后帝后大婚方才合适。“
魏远智对此事并不上心,只是敷衍道:“嗯,就这么办吧。”
李宝珠观察着皇上的脸色,心里猜测着到底是为何,体谅的道:“听陛下的。”
眼下她一朝成为了未来的皇后,就连向来不关注她的父亲也同她话起家常,更别说脸色难看却无可奈何给她置办嫁妆的主母,她的小娘终于也是抬起头,不用处处做小伏低,看人脸色了。
周泽裳返回军营的时候,正遇见了同样气冲冲的蒋煜明,身后的书童眼眶通红,像是受了欺负又不敢吭声。
眼看有人过来,书童的头几乎要埋进胸口,蒋煜明停下脚步,双手抱胸道:“真是气死我了,还有你!一副这样子给谁看!”
书童的眼眶更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周泽裳上前一步拉过蒋煜明劝道:“你这是干什么,小伍一直跟在你身边乖乖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周泽裳一把把蒋煜明推出去几步又转头对书童道:“你先回去吧,我陪你们蒋副队消消愁。”
书童瞧着蒋煜明的神色不知该走该留,蒋煜明摆摆手,书童这才一步三回头搓着手指走开了。
周泽裳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原地的蒋煜明,挑了挑眉问:“还不走?”
蒋煜明看了一眼远处瑟瑟缩缩往回走的身影道叹了口气。
周泽裳道:“你既然放不下,又何必凶他呢?“
酒楼里满是人,二楼包间的装修雅致素净,只有一盆君子兰摆在桌子上,后面是一副仕女图,看颜色是不可多得老物件。
大肘子,酱火腿,烤羊肉,虾滑鱼丸汤,唯一一道素菜竟然是白菜蒸肉,周泽裳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颇为无奈问:“这是你家开的?“
蒋煜明扭起羊腿咬了满满一大口,含糊不清得道:“上次得罪了苏掌柜,这次算作给她陪罪。”
周泽裳也放弃了筷子弩起火腿咬了一口道:“好吧。”
蒋煜明一边擦着满手的油一边道:“我母亲从她娘家领来一个表妹,让我和她成亲。”
周泽裳没有发表言论只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蒋煜明继续道:“先不提我和这个表妹只见过一面,我喜欢男人这事也从没瞒着过她,我母亲说什么也听不进去,非逼着我成亲。”
周泽裳端起酒喝了一口,问:“那小伍哭什么。”
蒋煜明端起杯子在周泽裳杯子上磕了一下一口干了,道:“我母亲眼见说不动我就转头说小伍这个狐媚子勾引的我,我看他这副任人欺负的窝囊样子就生气,结巴半天只说出三个字。”蒋煜明顿了一下道:“我没有!”
周泽裳觉得这重点似乎有一点歪了,蒋煜明到底是因为家里逼婚而着急还是因为小伍的眼泪而心烦意乱,其中微妙不可说也。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喝酒,几杯酒下肚,蒋煜明的话也越来越多,想当年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蒋煜明什么都没带和家里吵了架负气出走,一个公子哥孤身一人投了军。众人纷纷下注猜这少爷多久会走,蒋煜明却在几天之内和军队里的大老粗混成一团,为人机灵又聪明,颇得老将军喜爱,熬了几年几次挣扎在生死的边缘,终是立下战功靠着自己的实力成为了副将。
这几年同生共死的情谊让周泽裳对蒋煜明的家庭也不算全然不知,蒋煜明盛了一碗汤来压胃里烧灼的酒意,道:“我不是不体谅她,我就是想让她知道她不需要处处去和那对妾室争抢,我明明有军功傍身,我不稀罕父亲是否把爵位传给我,明明依靠着我也可以生活的很好,她为什么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去和那妾室的儿子比。”
周泽裳听着蒋煜明醉意尽显的话语,长舒一口气道:“这些话你该去和你母亲说。”
蒋煜明手里的酒杯砰的一声砸在被子里,飞溅的油脂弄脏了桌子的一角:“她听不进去,她不信我,她说我不争气,她
蒋煜明的喃喃渐渐消失,只徒留满桌残羹冷炙。
一直到两人回到营帐,蒋煜明都醉意朦胧眼神迷离,坐在房间里的小伍守着一万醒酒汤终是等到了归来的蒋煜明,周泽裳将人交过去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有些事情只能留给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