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花已经争相开放,娇嫩欲滴的花朵奋力伸展着,想为原本欢庆的婚礼点缀一番,原本掐好开花的日子一拖再拖,独留莹莹暗香还记挂着佳期。
冰心和兰心百无聊赖之时就已经派人将打斗折落的红绸重新挂了回去,院子里红彤彤的一片却不见半分喜色。
魏姿欢站在门前看了好久,久到眼睛依然酸痛也没有离开,白锦画有些不忍的道:“当真要如此做,你还小,有些人和事是不会一直等着你的。”
魏姿欢转身搬来一把椅子放在门口,道:“拆掉,我就在这里看着。”
兰心不懂这是为什么,她刚想问就被冰心拉住了,冰心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开始动手。
花费大量心思布置的院子又要重新拆除,兰心因为心疼,动作格外缓慢大片红色的绸缎被解开,缓缓落地。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带着闷热的夏季姗姗来迟,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泥水浸染了原本的光鲜亮丽,只徒留下满地脏污狼藉。
冰心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密集的雨点如帘子一般将里外隔开,冰心俯下身道:“公主,我们回去吧,雨太大了,周将军也要避避雨。”
魏姿欢没有啃声,只固执的坐在原地等待,听着雨点敲击万物的声音,看着跳跃的水珠飞起又落下。
周泽裳撑着伞出现在门口,如珠链一般的雨水顺着伞脊滑下,重重砸落。
魏姿欢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睛,抬手晃了晃,身边的人退了下去,空荡荡的庭院里只有两人。
周泽裳向前一步跪下道:“臣冒犯公主,特来请罪。”
伞掉到一边晃晃悠悠的被风卷起数步,衣服很快被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有力量的躯体。
魏姿欢抬手支着脑袋,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仔细欣赏了一会才开口道:“周泽裳,有时候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一直支撑着你……执念?承诺?习惯?”
周泽裳看着面前消瘦的人,知道魏姿欢这些天不好受,又继续补充道:“愿公主保重身体,臣…不胜感激。”
魏姿欢轻笑了一声:“周泽裳,我们解除婚约。”
周泽裳的瞳孔震颤一瞬,重重磕了下去不卑不亢道:“还请公主明示。”
雨一直在下,并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魏姿欢定定的看了面前的人许久道:“你没听明白吗?我们解除婚约。”
周泽裳喉结滚了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公主心烦,还望公主责罚,只求公主不要……”
魏姿欢却直接打断了对方,道:“没有,你很好,就是我不喜欢你了,所以我们就到这里吧。”
周泽裳似是被接二连三的拒绝伤到了,连带着眼尾都泛起红来:“就因为润陌的几句挑唆你就认定是我的错?这么久你都没有问过我一句。”
许是那悲伤而委屈的神情让魏姿欢有些不忍,她撇开眼道:“你何必如此呢?”
周泽裳却是再也忍不了,直接了当的道:“这么多年我是一直在监视你,我怕你出事我赶不回来,我也怕有人对你不利,我更怕你再一次身陷囹圄。”
魏姿欢没有想到远在天边打仗的周泽裳竟然一直注视着自己,不由得皱起眉,有些惊讶。
周泽裳眼见魏姿欢的神情变换,自暴自弃的继续说道:“我一直觉得润陌没安好心,所以在暗中调查他,却没料想他的母亲竟然是楼兰岳氏。可就在我查出线索的第二天,老鸨就死了。后来我追查江家灭门案的真相,发现了润陌藏在的暗处的流匪,却在第二天起了大火烧的一干二净。”
魏姿欢知道周泽裳并非等闲之辈却没料到他已经暗中插手了这么多事情。
周泽裳停了下来顿了顿,道:“我所有的证据都被他毁了,没有证据的我怎么和你说你才会相信身边亲信其实是那个内鬼,我只能等他现身抓个现行,我没想到你会中毒,是我的错。”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连带着怦然巨响的惊雷,吓的人猛然一抖,雨点前脚踩后脚的砸下来,魏姿欢叹了口气道:“回来说话。”
周泽裳却是固执的呆在原地,继续道:“我不要,我一直觉得还有人在润陌身后操盘,本想一起找出来。我没有骗你,真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能不能不要解除婚约。”
魏姿欢看着花盆里花被摧残的只剩蕊心儿,花瓣早已融入雨幕,一阵阵狂风吹斜了树枝,不由的严肃起来道:“我让你回来说话。”
周泽裳却是不愿挪动半分道:“你若是不原谅我,我便在这里一直跪到你消气为止。”
魏姿欢终是心软道:“我从未生气过,我根本没相信润陌的疯话,你既不说就是有自己的考量,我又何必逼迫,你先回来,有事情我们慢慢说。”
周泽裳带着满身潮湿走向了他的盛夏,魏姿欢扯了布子擦拭着周泽裳发间滴落的雨水。猛然发觉温度似乎不对,直得凑到近前头对头感受了一下,滚烫的温度终于让魏姿欢确认,周泽裳发烧了。
周泽裳的眼睛湿漉漉的,透着些说不出的可怜,直看的魏姿欢心里有些发痒,连带着擦拭头发的手都顿了下来。
想来是为这魏姿欢生病的事情忙前顾后了几天没有好好休息,昨天又在房顶上吹了一夜的冷风,紧接着又淋了雨,就是铁打的人也要吃不住这般折腾。
魏姿欢转身出去想寻个人来,却发现这院子里只有他们二人,竟是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打扰了他们。
周泽裳的头发黑亮而有过光泽,眼下正乖乖坐在那里披着毛巾,发梢还在往下滴水。魏姿欢思考了一瞬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只能道:“去吧衣服脱了,后面有汤泉,有什么话收拾好了再说。”
周泽裳三下五除二的脱了衣服,一阵行云流水收拾好了自己,转身却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没有换洗衣服……
魏姿欢看着裹着被子包成粽子的周泽裳不由的觉得有些好笑,舒缓了神色道:“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