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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自是无奈

作者:晨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魏远智立于书架一侧,细细查看着分门别类摆放的书籍,头也不回的问道:“长公主身体如何了?”


    太医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的道:“长公主不让太医院接手了,说是……”身为太医院首府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散医顶替有些耻辱,说话有些磕巴。


    魏远智转过身,将手里的放大镜咣当一声丢在桌子上道:“说什么?”


    太医道:“说是以后交由一个散医接手,不用太医去请脉了。”


    魏远智默了半晌道:“她不愿就算了,随她去吧。”


    太医应了一声,缓缓退出去。


    苏公公一撇手中浮沉道:“想来是公主请来的名医,这太医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得罢了。”


    魏远智只低低嗯了一声,让人猜不透他究竟是如何想的。


    湛蓝的天空挂着几朵白云,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杨柳依依傍墙而生,柔软的枝条轻浮过满园美景。


    魏姿欢坐在凉亭里,孤零零的背影惹的兰心欲上前劝导又不知如何开口。思虑再三的冰心还是上前道:“殿下,事情也许并不是那样,就算那事再重要,你也要顾及着自个的身子才是。”


    魏姿欢缓缓坐正了身体,扭头道:“你觉得我冤了他们?”


    冰心立刻跪下道:“冰心不敢。”


    魏姿欢又转了回去依靠在柱子上,叹了口气道:“起来说话。”


    冰心却是摇摇头道:“求公主回去吧,殿下身体还未痊愈,再吹下去恐怕是要生病了。”


    兰心也扑通一声跪下来:“都是我的错,公主你罚我吧。”


    魏姿欢站起身,拢了拢肩上的披风道:“我们回去吧。”


    兰心撑着伞追到魏姿欢身后,几个人慢悠悠的往回走去。


    魏姿欢刚知晓了润陌叛逃的真相,内心自然十分煎熬,她没有想到润陌与她之间竟是隔着血海深仇,自己对他的信任让自己成为了害死父皇母后的帮凶。


    魏远智也因此事与她生出嫌隙,甚至放弃了她的性命。


    可是她又转念一想,自己这般错漏百出识人不清,倒也怨不得旁人这般对待,似是自己咎由自取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恨谁,又该怨谁,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都有自己的难处,可是她呢?


    魏姿欢封了公主府,日日赏花看书习字,不闻世事,不接外客。只是这身体却是久久没有好转的迹象。


    流水觞觞述不尽哀思,明月姣姣道不明思念。周泽裳从怀里拿出箫,轻轻的摸索着,远远驻扎在营地的战士们依旧在继续训练。


    蒋煜明一翻身坐到了周泽裳身旁,正了正神色,难得正经的道:“长公主还病着,你不去看看?”


    周泽裳抿紧唇,就着营地明明灭灭的火光扭头道:“她不想见我。”


    蒋煜明浪荡惯了,对于这种问题就一个字,缠。烈女还怕缠郎呢!所以他直接道:“所以呢?你就在这里期期艾艾?”


    周泽裳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这事情太复杂。”


    蒋煜明啧了一声道:“人我见得多了,但你这人吧,心思太重!你说你明明在京城长大这么些年身边就我一个朋友,还总是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说。你也忒不把我当朋友了吧。”


    周泽裳抬头看向高耸的城墙,算是默认,他知道蒋煜明是真把他当兄弟,但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


    蒋煜明伸手拍了拍周泽裳的肩膀,道:“听我一句劝,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想做什么就去做,想见什么人就去,人活一世,今朝有酒今朝醉!”


    周泽裳把箫横在唇边,轻轻吹出几个音阶,像是再说知道了。


    蒋煜明跳下去,冲着他挥挥手,快步跑走了,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周泽裳盯着城中灯火渐熄,这才动身往公主府去,他知道自己放心不下的,但他不敢在白天去,他怕魏姿欢会拒绝见他,他怕魏姿欢同他提起解除婚约。


    公主府的大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锁,却是有些多此一举,没有人回来公主府探望的。


    魏姿欢摄政的时候为保住魏远智的太子之位手段毒辣,得罪了不少力挺厉王官宦之家,眼下魏姿欢落难自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那些不予站队的中立也渐渐看清局势,自觉的站在了羽翼丰满的皇帝身边,纵是一代天骄也逃不过功高盖主,卸磨杀驴的命运。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被天子抛弃的棋子,再无利用的意义也就没有了拉拢的必要。


    魏姿欢独坐化妆台前,面前的盒子摊开,一支凤钗安详的躺在其中。


    透过窗户依然可以看见连廊上红绸绵延,透过红烛燃烧倒影的喜字有些刺目。


    魏姿欢虚弱是咳嗽两声,重重盖上了盒子。


    门吱呀一声,魏姿欢有些不耐的皱起眉,她不喜每个人都格外在乎她的一举一动,仿佛她是皮影幕后易碎的人偶。


    “出去。”魏姿欢冷了声音,连头的没有回。


    “公主。”听声音辨别出来人的魏姿欢,起了身:“白姐姐。”


    白锦画点点头,目光游移到合着的盒子上,放缓了声音:“我们都很想她,你也一样是吗?”


    眼泪掉落的格外突然,魏姿欢似乎怔愣于自己的反应,仰头转身拭去眼角悬而未落的泪珠,没有再出声。


    白锦画没有再往前走,只停在屋门口道:“姿欢,你这般聪明伶俐,如果你父亲母亲看到你为了他们把自己逼成这样会怎么想。”


    白锦画没有说父皇母后,她直说父亲母亲,她知道魏姿欢总将这些看的太重太重,却忘记了他们也是一对寻常父母,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开心快乐的长大。


    纵然身在帝王家有诸多无可奈何却依旧想让魏姿欢和魏远智的人生幸福一点,再幸福一点。


    魏姿欢的视线模糊,连带着月色也蒙上一层纱网,白锦画道:“姿欢,就算是为了你母亲不要再倒掉汤药了,好吗?”


    魏姿欢嗯了一声,白锦画退出房间,轻轻掩上房门。


    魏姿欢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流眼泪是什么时候,她只记得父母被杀害的夜漆黑无比,她只记得抱着书本的魏远智尚且年幼,她只记得虎视眈眈的厉王不容轻视。


    她捧着盒子里的凤钗看着院子里盛开的花朵,这一夜难眠的何止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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