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弟弟,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说罢,阿罗望向马库斯。
后者沉吟片刻,缓缓道:“她是个造梦者。”
凯厄斯:“什么意思?”
阿罗笑眯眯的,“噢,说吧,马库斯,告诉他,告诉他我们的收获。”
马库斯:“那个女孩能让人类和吸血鬼陷入沉睡,经历无数个的梦境,如果她愿意,身处梦中的人可以永远也无法醒来。”
“是的,我的弟弟——这是多大的惊喜!”阿罗悠扬道:“马库斯,我非常想知道,她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化解一场战争。”马库斯神情忧郁地固定在烛灯的一角,“在梦中耕种一个理念或者后果,如果她愿意,她最终会学会。”
凯厄斯:“她能控制多少人?”
马库斯转过头看向他,手中执起一张纸,那页手稿,“两千。”他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淡淡的意义不明的微笑,“或者,更多。”
阿罗血红色的眼瞳在眼眶里压抑地抽动,“她会是我们之中最强大的。”
“亲爱的朋友们,她会是,我们的礼物。”
凯厄斯的嘴唇坚硬地抿着,“是吗?”
“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了解她最近在想什么。”阿罗笑道,他对身旁的护卫吩咐了一番,之后便站在台阶上,两手合十,几乎是热切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凯厄斯则强势而阴冷地倚在自己的御座,静静地等待。
这时,阿罗突然叫了一声,“切尔西——”
凯厄斯冷冷地看着她走近阿罗。
阿罗斜过脸笑了起来,“噢,亲爱的弟弟,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相信我,”他走过去,掌心放在凯厄斯的手背上,“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让你如愿。”
凯厄斯不作答,只睇了切尔西一眼,“你先退下。”
阿罗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牵起切尔西的手,“到我这里来,亲爱的。”他对凯厄斯道:“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说着,他恍然一般,用又高又细的音调咏叹了一声,“噢,你已经让她沉迷了是吗?”
在这停顿的几秒,大门忽然被打开,阿罗飞快地转过身,下一秒表情却僵在脸上,“我们的昆西在哪里?”
护卫道:“她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她下午没有回来。”海蒂走上前来,“我想,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阿罗好笑地嚼着这几个字,“亲爱的,你是说她在沃尔图里出了什么意外吗?”
“她买了一张去西海岸的票。”
凯厄斯依旧端坐在位子上,指尖一下一下地敲,海蒂低下头,不敢去看他阴森的神情。
“噢,这下可不妙了。”阿罗说,“可怜的昆西,她是要做什么呢?她不会迷路了吧。C,你难道不想去接她回来吗?不过,你可要温柔一些,别把她吓跑了。”接着他转头让切尔西挽住他的手。
“来吧,亲爱的,看来凯厄斯暂时不需要你的帮助,他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谁叫他有那样一副天使的面孔,你说呢?”
西海岸。
“看她被打的样子,这也太惨了。”
“她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听说她被那家的二女儿找人打了一顿,也许她是三也说不准,毕竟那女人的脾气是出了名的。”
“她的丈夫不是法国一个搞艺术的教授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你没听说吗,她那男人是个浪荡子,那家的家长从前就想弄了他,结果被他们家这二女儿给拦下了。从十年前起,那个人就被禁止踏入整个街区你不知道吗?”
“她对他是真爱啊?”
“事情怎么样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被打的这女孩好像是法国人,看着才二十岁,怪可怜的。”
“对啊,所以我说,没准她就是——不然也不会平白被打啊。”
“欸,别说了!她醒了!”
护士走过来,“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的肋骨有些骨折,但是不建议手术开刀,所以只能慢慢养好。您的左手已经被及时包扎,但也不便移动,如果你哪里有什么不适请及时跟我说。”
“她怎么——她怎么不说话啊?”
“女士?”护士从左边绕道右边。
“女士?女士您听得清吗?”护士把床摇起来,神情忧切地看过来。
另一个站在左边朝她说了些什么,她的嘴唇很快地动起来,我试着把手抬起,放在右边的耳朵,用了点力气盖住,松开,再盖住,然后再次看向她们。
护士察觉了我的眼神,“女士,你怎么了?”
“我的左耳听不清。”
“什么?您——您的左耳?”
“我这就去叫医生。”另一个道。
护士还留在原地,她帮我调节了针水的流速,“女士,您最近有些贫血,所以可能会有些虚弱,医生建议你多吃些补血的食物。需要我帮您联系你的家——”
“他们被抓了吗?”
护士顿了一下,“这……警察来这儿做了记录——”
“所以,打我的人抓到了吗?”
“我很遗憾,”护士走过来,她的腰臀是圆润的,像一个有孩子的母亲,“警察和救护车感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跑了。”她再次整理了我的枕头和被子,几乎逃一样走开,语气复杂,“您该好好休息,别的事——先放一放。放一放吧,女士。”
已经是深夜了。
隔壁的呼声像鼓一样震动在右耳边,左边依旧是朦胧模糊的噪音。
我还有一瓶葡萄糖水吊针要输完。
滴答滴答。
倒数。然后先在脑海里操练起来。
那条路,那扇门,找个酒瓶,等门打开就砸上去。踹倒,扯她的头发,掰断她锋利的指甲——没错,就是这样,再来一遍——酒瓶——敲门——砸——踹——
“欸,她吐了!”一个人低叫道。
值班的男护士收拾好一切,然后递给了我一个苹果。
我一口一口地咬,咀嚼,舌头蠕动,送进去,吞咽,把苹果吃完。
“别担心,上帝保佑你。”他替我掩了被子,拔掉针。
“你说,为什么我非得承受这一切呢?”
他变换了方位,来到我听不清的左边。他的嘴唇在动,身后的窗帘也是,翻滚的白色,像个幽灵一样跳舞,跳舞。“God”是他的最后一个词,“God”,我也只能分辨“God”。
God,凭什么我要遭遇这些呢?
God,我愿意给马克思献一生的花,也不愿意给你递一次香烛。
God,替我向命运问好,祂知道下一笔应该怎么写。
我没有疯,我比往常更清楚地知道我将会走向哪里,认清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那一套,在他们把拳头挥过来的那一刻我已经预支好了价钱。
我试着坐起来,把脚放在地上,踩出一步,两步,直到我完全熟悉了肋骨的隐痛和眼前的晕眩。我的右手能握得很紧,就好像有一个人在帮我握,抱住我的五个指头,用力,力量大到能用酒瓶挥倒一个恶棍。
我把自己的身体全部献给复仇的意志。那种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
我顺利溜出了医院,走所有正确的道路,出现在那栋房子前。
周围那么安静,里面已经熄了灯。我走近了,推开栅栏,踩在草坪上,细短的绿条沙沙地响。我开始按铃。
一下。
两下。
三下。
“啪”一声,里面灯亮了。暴躁不耐的意语从里面传出来,突然,那女人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叫道:“伊曼?”
她的步子快了起来,“伊曼?”
刷地一下,门开了。
她见鬼似的瞪大双眼,嘴唇褪去红色,像张枯败的树皮,“是你?”
“晚上好,伊曼夫人。”我努力龇牙咧嘴,变成一只恶鬼,在门板砸上来的那一刻就踹开,她惊恐地往里逃,我眼疾手快地按上去,扯住她的头发就像她扯我的一样。
“贱人!婊子!你给我放手!”她匍匐在地上被我压在身下。
我举起酒瓶,握到五指泛白,快要砸上去的那一刻,却被自己不受控制的左臂阻拦了。“砰”一下被挥开砸向吊灯,几只灯泡被砸碎了,溅出一串电花。
她尖叫了一声很快找到了我的弱点,一手肘击在我的肋骨,眼看她就要翻上来,我发狠地一撞,把她撞进整齐排列的酒柜,葡萄酒像血一样激开蔓延至我的脚边。
“怎么你想杀了我吗?就凭你,小杂种。”
我一拳砸向她的鼻梁,“这是还给你的,老婊子。”
“我早就知道,”她狰狞地看着我,“你就是那个举报伊曼的小畜生。怎么你嫉妒他吗?还是你嫉妒被他上的婊子们,小可怜,你在学校过得并不好对不对?”说完她一头撞向我,我拼命躲开,她乘机逃到了客厅,我看见她正试图打电话,于是发了狠地扑上去。
拎起墙边的画框便砸,变为鬣狗,撕咬,画框彻底散架,我抓起一根木棍就准备往她头上敲。
“你以为你能走出这里?我的父亲和哥哥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看着她,“你真是家族里的败类。”
她疯了一般地朝我挠抓,我横起棍子下压制住她的手,尽管那样让我的肋骨痛到发颤,“你就是个失败者,”我盯着她充血的眼睛。
“被背叛,还自欺欺人地替他收拾残局,过了十多年还没有勇气面对你悲惨的人生,只会使用暴力让别人闭嘴,心安理得地使用你父亲给你安排的虾兵蟹将。你知道吗伊曼夫人,你就是个懦夫,一个到了四十几岁还那么失败的懦夫。”
“我要杀了你!”
“好啊!你杀啊!你今天下午不就快成功了吗!但很遗憾,上帝不允许,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比你和你那卑鄙虚伪的丈夫更有价值活着。像你们这样的人,世界只会在你们的手上烂掉。”
“真是一帮——”她狞笑着,指甲深深掐进我的手腕,她的脸因扭曲的快意而涨红,像是终于扒开了体面的伪装,腐烂的野兽从她的皮里爬出来。
“低微,愚蠢,整天妄想着我们的地位,那个伯妮丝,不过靠着自己的皮得到些甜头就以为自己变成了赢家。而你,你比她更可笑,你以为靠着几句漂亮话就能改变什么。”她的脸努力地逼近我,就好像有一只手从她的眼睛中伸出来要把我往下拽,“你以为你是谁?小可怜,不过是一只喜欢扮演上帝的臭虫。”
多熟悉,这是他们对我说的话,他们多么喜欢和我说这些话。可是看看这些令人恶心的嘴脸,自私、虚伪、暴力,缺乏同情,从不自省……是我不配吗?为什么我要为自己的判断羞耻?该羞耻的不是我!
对吧赛琳,该羞耻的不是我,为什么我永远都在怀疑自己,这是我的错吗?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赛琳。
“你说的对,夫人。”我恶狠狠地掰开她的手,“我很乐意扮演你的上帝,拯救你那愚昧腐烂的灵魂。”最后一拳我打在了她的左眼,这下她终于起不了身,在地上痛苦地嘶喊。
当我站起来,我发现红色的酒液已经浸湿了我的裤脚,满目狼籍的红色闯入我的眼球。
伴随着发酵的酸甜,我突然再一次莫名地感到恶心,我又想起那栋红色的堆满了惨白尸体的房子,红色,红色,都是红色……
我揉了揉眼睛,敲打着我的脑袋,全然顾不了身后正扭动着要去拨电话的女人。我发现自己的手湿了,不对,不是我的手,是我的脸,我竟然在哭。
身后突然爆出一声巨响,她朝电话里歇斯底里的哭诉,我反应过来,不得不迅速逃离,向着亮光的海岸踉跄地奔跑起来。
适合在下一章的开头听[让我康康]答应我,听听看
梁芒填词,黄绮珊演唱版《灯塔》——
海浪不停 整夜吟唱
孤独陪着我守望
忐忑徘徊 执着等待
我要 穿越过 这海
灯塔的光 就在彼岸
那屹立不变的爱
忽然领悟 铭心刻骨
勇敢的放声痛哭
披星戴月 日夜追逐
哪怕一无所获
双眼不再 模模糊糊
海水已冲走愤怒
灯塔的光 划破浓雾
屹立不变的爱
忽然领悟 铭心刻骨
勇敢放肆的痛哭
爱过的人 你在何处
是否半途 就离开
就离开 消逝在
还有灯塔
刺眼夺目
那是最后的救赎
那是最后的归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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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亲爱的我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