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功地出了门。我预料到了,当我看到那幅画的时候我就产生了这种感觉。
我一早就蹲在了酒店门口,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把我显眼的头发全都藏进帽子里,我一心一意的等待着,到了上午十点左右,伊曼出来了,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她没有笑,而且看起来有些腼腆。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一路跟上去,也拍了很多照片。但紧随其后,我感到迷茫,我到底要做什么,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伊曼一败涂地。
无论有多少照片他们都不会有所行动,我没有刺到那些人的要害,他们的忌惮,可那究竟是什么?让伊曼下台就像一场权力的游戏,而我只不过是一只剑下的苍蝇。
真该死。
他们进了一个画展。过了一会儿那女孩落单了,我瞅准时机就上去搭话。先是赞美了面前的美作,又提出几个技法问题,果然引起了她的兴趣,于是她开始跟我解释起如何才能达成这样的画面效果。
“你是艺术学院毕业的吗?”我问。
她点点头,“我是Z大油画专业四年级的学生。”
“很高兴认识你,”我伸出手,“我叫赛琳。”我很抱歉用这个名字,但一脱口就成了这样。
“你是法国人?”她问。
我点头。
她立刻伸出手,友好地握上去,“叫我丽塔就好。”
“丽塔,你是一个人吗?”我说。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先牵起嘴角,眼睛没有笑,“不,不是。还有位朋友。”
“你男朋友?”我摆出打趣的样子。
她摇头,“不,不。”然后就不再言语了。
我说,“我才来这不久,如果我想去Z大参观可以来找你吗?”
她终于笑了,“好,随时欢迎,赛琳。”
就这样,我离开了。半个小时后,伊曼的手又搭上丽塔的肩膀。傍晚,他们再次走进酒店。
我很难过。
丽塔有一头黑黝黝的茂密的头发,还有亮晶晶的眼睛,她的笑很青涩很腼腆,牙齿很整齐。她和我几乎一样大,我想不出为什么。
日落的时候,我如约回到沃尔图里的城堡,拜托海蒂能否查一查那天的监控,我想知道那个说要给伊曼介绍学生的男人是谁。
“如果你很忙,我可以自己找找。”我对海蒂说。
她眯起美丽的眼睛,哑光红唇微微上翘,“哦,亲爱的,这里是沃尔图里,想要怎样都会有人替你办到。”
我干干地笑了笑,“那就拜托了。”
这就是甜蜜的特权。
“你要的颜料和工具已经放到了房间。”海蒂说。
“好。”我其实有点累,特别还奔波了一天,让我想想今天都吃了些什么,除了面包就是面包。
我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做好心理准备,最后出发去了凯厄斯的房间。
护卫帮我开门。
我走进去,庆幸自己披了外衣,因为他的住所无比阴冷。
“往里走。”他的声音从深处穿来。
我踌躇着向前,弯腰避过下垂的帷幔。他立在一张长桌后,看起来相当优雅高挑。
我勒令自己严肃,开始想象这里过去发生地种种,比如沃尔图里的城堡还没有在这里建成的时候,那些生活在这里的人或者动物,这里曾经有过的尸骨和笑声。
我想象着让过去任何事物的灵魂穿过我,试图从历史本身获取力量,不至于被他的外表和权力蛊惑。
“你在看什么?”他说。
这时我意识到自己正对着他的眼睛发呆。我飞快地移开视线,“抱歉。”我说。突然之间,我感到心虚,莫名的害怕。
但他没有就此放过我,他的面孔无比贴近我,神情**而嚣张,“所以,你发现了什么?昆西。”
我偏过头,掌心发汗,“没有。”我说。
“真是善变,”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这么快就抛弃了你原来的说辞。”
我看见他的喉结拨动,冷酷、刻薄又讥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敏感”
“愤怒”
“焦虑——”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后退一步道:“对不起,我道过歉了。”
他开始笑,这是我最忌惮的一种表情,他说:“你说,我为什么需要一副画像?”
“我不知道。”我说。
凯厄斯盯了我几秒,忽然冷了表情,转身回到了长桌后,他坐了下来,开始翻阅起桌上的一本卷宗,不再理我。
我迅速地找到自己的位置,支起画架,调色板的油彩混入松木与冷铁的气息。
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当我勾勒他的眉骨的时候,我觉得有什么在盯着我,像一只蜘蛛,顺着我的手爬上我的耳朵,眉毛,又麻又痒。
我鼓起勇气看过去,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眉骨压低,红色的瞳孔显得尖刻又专注,在察觉我视线的那一刻他就显出冷酷和不容置疑的高傲。
这简直是一场心理战,我受够了,下手不自觉地加重,画笔重声放回调色盘上,我实在没办法适应别人在我画画的时候盯着我或是打量我。我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必须控制情绪,不要出格。
但我的手抖地厉害,根本画不下去。
我挪了挪脚,慢慢地把画架偏移,直到完全能遮住自己的上半身才住手。
“你在干什么?”突然冒出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我镇定地说:“寻找更好的方位。”
“恢复原状。”他说。
我躲在画板后面,“这个方向更好。”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阴险而充满威压,“移回来。”
我握着笔“啪”一下打在调色板上,“不。”
说完我也不敢露头,默默挣扎了会儿,把笔上的颜料洗干净然后支支吾吾地开口:“……时间不早了,我明天再来——”
我刚起身,一股风就刮过耳边,凯厄斯的手放在我的耳后,手指开始顺着颈椎骨节一节节往下探。
我惊悚地止住他的动作。
他停下,视线落到我的右手,食指有一点黏腻的蓝色抹到了他苍白的手背。
那种蓝又冷又艳,几乎烫手,我发觉他的睫毛颤了颤,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很生气但却又蕴含了某种奇怪的暴躁。
同样发懵的还有我。我开始慌里慌张地擦拭起他的手背,但没来得及反应我的手并不干净,调色板上的那张布也是,结果就是愈演愈烈,简直什么颜色都有了。
此时我的脸烫的可怕,一点都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索性直接倒了松节油一把抹上去,用自己裙子去擦。事后我都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那么焦虑。
擦到一半他便猛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我的脑子如同火星撞地球,轰鸣声一圈一圈地回荡在我的耳朵里,我简直想跑了。
不过几秒他便找回自己的主场,突然把我拉起来,然后大步流星地朝外走,距离门边还有两米时,我侧眼瞥见他的露出的獠牙。
噢,上帝。
很好,就这样把我丢出去吧,我想。
但马上我就被扯回来,他逼近我,头颅无限下低,下巴几乎硌在我的头顶,我的呼吸拂起他的发丝,空气在我们身体的距离中丧失。
一切快地可怕,凯厄斯像颗爆裂的炸弹,他的动作和神情都充斥着易怒和不耐烦,被推出房间时,透过那道缝隙,我从他的眼睛里还辨认出了另外一种感情,连他自己也尚且不清楚这点。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的眼神打动,这关乎到了我之前的人生,我一下子被震住,动弹不得。
这不是我的错,走回房间的时候,我暗自告诫,被这样的眼神打动不是我的错,我必须承认我性格上的缺爱,但同时我要明白,缺爱并不能操控我,无论如何,我有自己的意志。
躺在床上,我决心忘了凯厄斯最后的那个眼神,但恰恰相反,他在我的梦里制造混乱。清早醒来,我感到羞耻。我难以抑制地开始流泪,眼睛红肿地吃完了我的面包和牛奶。
因为字数超标,所以当初一句话简介做了删减,完整的是——
“爱是危险的互补,起始是刺痛的共鸣”
最后,谢谢你们来读,来评论!我会认真写下去的,请继续享受这个故事吧![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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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惊心动魄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