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家卧房内,夜幕低垂……
安宝像只黏人的小考拉,蜷在沈静仪臂弯里睡得安稳,可没一会儿,小身子忽然轻轻颤了颤,紧接着就抽抽嗒嗒哭了起来:
“呜呜呜……”
细碎的啜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下吵醒了身旁的沈静仪和阎璟深。
“啪嗒。”
阎璟深伸手按下床头灯,暖黄的光瞬间漫过卧房,驱散了夜色里的凉意。
沈静仪立刻把小奶团子抱进怀里,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柔得能掐出水:
“安宝不怕,娘亲在呢……是不是做噩梦了?梦里都是假的,不哭啦。”
阎璟深也凑过来,指尖轻轻蹭掉女儿眼角的泪,语气满是担忧:“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安宝缓缓睁开眼,淡金色的眼眸里浸满了泪水,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声音带着哭腔的软糯,却格外认真:
“凉亲……婉清姨姨,姨姨号蓝瘦,她痛痛……牛(流)了号多号多血!”
她梦里清清楚楚看见,苏婉清躺在白白的房间里,脸色白得像纸,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湿了,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模样,吓得她心脏都揪着疼。
“哇……姨姨牛(流)号多血,窝号怕……”
小家伙越说越委屈,哭声也大了些,连隔壁床睡得最沉的阎昭震都被吵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迷迷糊糊问:
“妹妹,你怎么哭了?”
“呜呜呜……”
“婉清姨姨!”
安宝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往门口的方向够,“哥哥,姨姨牛(流)血咯,号多血……窝要找姨姨,要康姨姨!”
沈静仪心里“咯噔”一下。
白天在酒楼见苏婉清时,她还好好的,抱着安宝笑个不停,怎么会突然流血?按理说离预产期还有几天,不该出这种事才对。
她强压下心头的异样,还想哄着女儿:
“乖乖,那是做梦呀,梦都是反的,婉清姨姨好好的,明天咱们再去看她好不好?”
“布好!”
安宝却梗着小脖子,头一次执拗地耍起了脾气,小身子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窝现在舅要找姨姨!要康康姨姨!”
这反常的模样,让沈静仪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小家伙向来懂事,从不会无缘无故闹着要出门,这次偏生认准了苏婉清有事,难不成……
“璟深,你去给苏家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沈静仪抬头看向阎璟深,语气里带着不容耽搁的急切。
阎璟深也察觉到不对劲,没多犹豫,立马起身披上外套,快步走到外间的电话机旁拨了号。
电话接通不过片刻,他脸上的神色就一点点沉了下来,握着听筒的手也微微收紧。
没一会儿,挂了电话,回到卧房里间。
他看向沈静仪时,表情凝重得吓人:“苏家的人说,苏婉清突然羊水破了,还伴着腹痛,已经紧急送去人民医院了。”
沈静仪的心猛地一沉,“咯噔”一声,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连呼吸都跟着滞了半拍。
安宝的话竟然是真的!
婉清真的出事了,还大出血了?
不行,必须去医院看看!
沈静仪伸手紧紧抓住阎璟深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我们……现在就去人民医院!”
“好!”
阎璟深没有半分犹豫,语气坚定得让人心安。
两人动作飞快,沈静仪手脚麻利地给还在抽噎的安宝套上厚实的外套,连小鞋子都仔细系好鞋带。
阎昭震也不用人催,自己拎着外套就往身上套,小脸上满是担忧。
妹妹说干妈流了好多血,肯定疼坏了,他必须去陪着!
不过片刻,一行人就踏着夜色匆匆走出阎家大门,快步坐上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轿车。
而这一幕,恰好被蹲在门口树上的神农谦看得清清楚楚。
他揉了揉被风吹得发涩的眼睛,大半夜的往外跑,安宝还哭唧唧的,难不成是这小丫头片子病了?
还是说……他们要去找那位高人?
“嘿!”神农谦猛地一拍大腿,眼底瞬间亮了。
总算蹲到机会了!
轿车引擎一响,缓缓驶离阎家。
神农谦立马从树上往下爬,动作敏捷得像个猴,落地后抄起一旁靠树放着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蹬上就往轿车行驶的方向追,一路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车内,阎璟深通过后视镜瞥见了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眉头微蹙。
但眼下苏婉清情况不明,实在不是停车处理这事的时候,他压下心思,只想着先到医院再说。
轿车一路疾驰,没一会儿就到了人民医院门口。沈静仪抱着安宝,拉着阎昭震就往妇产科的方向冲,脚步急得几乎要小跑。
阎璟深却没跟上去,转头对她们说:
“你们先去,我处理点事就来!”
她心里虽有疑惑,可眼下实在没功夫想别的,只匆匆点了点头,脚步没停地往里面跑。
刚拐过走廊拐角,她就没注意到前方冲过来的人,险些撞个正着。
正是慌慌张张往外跑的林之风。
“之风,婉清怎么样了?”沈静仪连忙稳住脚步,伸手扶住险些撞过来的林之风,语气里满是急切。
林之风本想问她们怎么大半夜来了,可眼下找神农谦救人心切,哪有功夫细聊,只含糊应了句“情况不好”,转身就往门外冲。
可刚跑两步,他就顿住了。
只见阎璟深正站在走廊口,一手拎着神农谦的后衣领,像拎着只捣乱的兔子似的,将人稳稳扣在手里。
被拎着的神农谦,脸上的急切瞬间僵住,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几人,只能扯出个尴尬的笑,嘿嘿两声:
“你、你们好啊……这么巧,都在这儿呢?”
林之风哪顾得上琢磨神农谦怎么被阎璟深拎着,更没心思管他身上那套格格不入的迷彩服。
当下苏婉清还在里面等着救命,他一把抓住神农谦的手腕,拽着人就往妇产科冲:
“神农医生!我妻子大出血还难产,我找了你半天!”
这话刚落,神农谦脸上的尴尬瞬间褪去,神色骤然沉了下来,连半分之前的窘迫模样都没了,只剩医者的凝重。
他反手轻轻挣开林之风的手,脚步没停地钻进旁边的更衣室。
利落换下身上的迷彩服,套上干净的白大褂,又按流程做完全身消毒,全程没浪费一秒钟。
等收拾妥当,他立马跟上林之风的脚步,往产房方向快步赶去。
此时的产房门口,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苏先明气得脸色通红,胸膛剧烈起伏着,手指直直指着林父林母,声音里裹着怒火,字字都带着疼惜与质问:
“你们眼里就只盯着肚子里的孙子是吗?我的女儿在里面大出血、命悬一线,她就不是人了?”
草!
他这辈子护着的宝贝女儿,如今在鬼门关前挣扎,这两个人居然还只想着孙子?
林母见状,立马抹起了眼泪,声音哽咽着辩解,林父也在一旁帮腔,三个人各说各的,吵得唾沫横飞,压根没人顾及到产房外需安静的提示。
沈静仪和阎璟深连忙上前拉架。
沈静仪扶着苏先明的胳膊,柔声劝他别激动,免得气坏了身子。
阎璟深则拦在林父林母身前,不让他们再往苏先明跟前凑。
两人的注意力全落在争执上,压根没留意到:安宝正迈着小短腿,悄悄跟在神农谦身后,趁着众人不注意,溜了进去。
一旁的阎昭震,看看忙着拉架、没人分心的大人们,又看看产房门上亮着的红灯,再想起刚才妹妹溜进门的小身影,挠了挠后脑勺,小眉头皱成一团。
到底……要不要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