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花盆边就发现,解毒果苗已经被人用竹竿和麻绳架了起来。
整颗植株蔫蔫的没有一开始的精气神,翠绿的叶子耷拉着,连顶端刚冒头的小果子都失了光泽,软塌塌贴在木棍上。
安宝脚步猛地顿住,小手刚要碰到叶片又怕碰坏了,悬在半空微微发颤,带着哭腔喊:
“啊!果果肿么介样啦?”
以前和爷爷在村里种菜菜的时候,爷爷就说过,菜苗蔫蔫的多半不好活,要是救不回来,就会……
会死……
死这个字在脑子里转了两圈,小家伙的鼻尖瞬间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花盆边缘,晕开一小片湿痕。
那果果怎么办?
奶奶还等着果果治眼睛呢,要是果果死了,奶奶是不是永远都看不见啦?
她越想越慌,小嘴瘪着,哭声忍不住大了些:“果果,泥先别斯呀……奶奶孩药康安宝呢……”
听到小家伙带着恐慌的哭喊声,红玉也从房间里小跑出来,见安宝蹲在花盆前抹眼泪,连忙快步走过去,弯腰轻轻扶着她的肩膀:
“小小姐,不要哭……”
把苗子架起来,是她从张园丁那寻的办法,还讨来了些营养液往花盆里浇。
只是,张园丁也说了。
他侍弄花草几十年,从没见过这么怪的植物,如今蔫成这样,活不活全看运气,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
红玉说着,目光落在果苗上,语气里满是自责:“都怪我,没照看好,才让别人动了小小姐的宝贝。”
这时,沈静仪快步走过来,轻轻把蹲在地上、眼泪还挂在脸颊的安宝抱进怀里,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安宝乖,不哭了,咱们再想想办法,果果会好的。”
说完,她抬眼看向红玉,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红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出门时,苗子还好好的。”
红玉深吸一口气,才把阎家人去赴寿宴后发生的事慢慢说清:
“先生夫人你们走后没多久,三姨太就带着弘毅少爷过来了,说要找你,说你躲着她!
谁知道转头的功夫,就看见弘毅少爷拿着小木剑砍果苗……我去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阎璟深刚走进院门,就把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原本就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眉头拧成一道深痕,声音里裹着冰碴子:
“还是不长记性!真当阎家的规矩,是给他们摆设的!”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佣人沉声道:“去,把陈晓莉和阎弘毅带过来!我倒要问问,是谁给的胆子!”
怀里的安宝听见“陈晓莉”和“阎弘毅”的名字,小脑袋往沈静仪颈窝里蹭了蹭,哭声小了些,却还是带着委屈:
“是……是坏阿姨和坏哥哥……他们弄坏果果了……”
不大会后……
陈晓莉拉着阎弘毅磨磨蹭蹭地过来,刚进院门就瞥见沈静仪冷着的脸、阎璟深阴沉的神色,再看安宝趴在沈静仪怀里抽抽搭搭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暗道不妙,脸上却强装镇定,还想挤出点笑来。
一旁的阎昭震早就按捺不住,往前迈了两步,小眉头皱得紧紧的,盯着阎弘毅,语气带着,我是哥哥你得听我的意思:
“弘毅,你是不是把安宝妹妹的果果苗子弄坏了?赶紧道歉!”
陈晓莉一听这话,连忙把阎弘毅往自己身后护了护,对着阎昭震露出几分不赞同的神色,声音压得柔柔的,却带着点不满:
“昭震,弘毅可是你亲弟弟,小孩子家家玩闹不懂事,怎么能这么笃定是他弄的?”
“红玉姐姐都告诉我了!而且弄坏了东西就是要道歉啊!”
阎昭震梗着脖子反驳,小手指了指不远处脸色冰冷的阎璟深,理直气壮,“这是爹教我的!不管是谁,做错事都要认!”
这话像巴掌似的打在陈晓莉脸上,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偷偷抬眼瞄了眼阎璟深,见他眼神冷得吓人。
连忙拉了拉阎弘毅的胳膊,压低声音哄劝:“弘毅,快,跟妹妹说声对不起,就说不是故意的。”
阎弘毅被这阵仗吓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梗着嘴不肯低头,躲在陈晓莉身后,小声嘟囔:
“我没有错!那破草臭死了,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砍断……”
“泥嗦什么?!”
安宝听到这话,猛地从沈静仪怀里抬起头,红红的眼睛瞪着阎弘毅,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却倔强地喊:
“泥斯坏哥哥!”
阎璟深看着眼前这一幕,周身的气压更低了,他上前一步,目光落在陈晓莉身上,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陈晓莉,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弄坏了安宝的东西,不仅不道歉,还理直气壮?”
陈晓莉被他看得心头发怵,连忙推了阎弘毅一把,语气带着急切:“弘毅!快道歉!不然爹要生气了!”
阎弘毅被推得一个趔趄,索性耍起了脾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不道歉!是她的破苗子太臭了!妈妈你以前说了,家里的东西我都能玩!”
凭什么新妹妹一来,就没人宠着自己了!
这话彻底点燃了阎璟深的怒火,他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凝成冰,薄唇轻启,字字掷地有声:
“看来,你们是彻底忘了阎家的规矩,也忘了自己在这家里的身份。
从今日起,三房禁足一周,家规抄写五十遍!什么时候想明白错在哪、认清楚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陈晓莉心里又怕又不甘,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角,却不敢有半分反驳,只能飞快低头应下。
在阎璟深面前,向来识趣。
她太清楚,他软不吃硬,硬碰硬只会落得更难堪的下场。
随后,她拽着还在抽噎的阎弘毅,悻悻地转身离开,背影里满是憋屈。
为什么安宝不过是个女孩子,却能被阎璟深这般护着,甚至比自家儿子还受看重?
家里从小给她灌输的,不就是“女孩不值钱”的道理吗?不然,当年她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被逼着去做了舞女……
——————
夜深时分,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下一片朦胧的银辉,卧房里只剩挂钟滴答作响的轻音……
阎璟深半靠在床头,将沈静仪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馨香。
起初只是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后背,可指尖触到温热的肌肤时,力道渐渐沉了些,大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腰间、脊背缓缓摸索,带着几分压抑了许久的灼热。
沈静仪浑身一僵,连忙按住他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慌乱:
“别闹,孩子们就睡在旁边的小床上呢!万一醒了可怎么好?”
阎璟深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嗓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亲昵:
“放心,刚才我去看了,昭震睡得沉,安宝也抱着小玩偶没动静,都睡着了!不怕。”
说着,他微微倾身,薄唇便要凑上去吻她的眉眼,可就在唇瓣即将碰到她肌肤的瞬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床边。
小床上的安宝不知何时醒了,小小的身子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圆乎乎的脑袋。
那双淡金色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眼神里满是懵懂,没有半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