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谦手忙脚乱地将东西塞回药箱,沈静仪几人都愣在原地。
这是急着收拾东西要走?
阎老夫人的眼睛,难道真的彻底没救了?
他背上药箱,抬头时脸上还带着几分窘迫,嘿嘿一笑:
“不好意思啊,刚才情绪有点上头。我这就回去配解药,老夫人您放心,您的眼睛,一定能再看见!”
这话入耳,阎老夫人紧绷的眉梢缓缓舒展,原本满是担忧的脸色褪去大半,声音里藏着几分期待:
“真的?”
“不过……”
神农谦话锋一转,语气沉了沉,“瞎眼散的解药配方,医书上压根没有,只能靠我慢慢摸索。这时间……说不准,短则几日,长则可能要几年。”
阎老夫人却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无碍,我等!”
她这身子骨,再熬个几年不算什么,只要能重见光明,能好好看看璟深、静仪、昭震、安宝还有那个死老头子……
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愿意!
“只是这阵子,得劳烦老夫人您试药,说不定会出现些副作用。但您放心,有我在,不会出大问题!”
沈静仪瞬间懂了。
要治好娘的眼睛,娘就得成神农谦的实验小白鼠。她心头一紧,连忙挽住阎老夫人的胳膊,声音带着担忧:
“娘~”
阎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静仪,别怕,娘都不怕。只要一想到能再看见你们,就算是死,娘也不怕……”
“其实……还有个法子。”神农谦突然开口。
秀姐一听,当即激动地往前凑了凑,追问道:“什么法子?”只要能治好小姐,别说费些力气,就算是要挖她的眼珠子,她也心甘情愿。
都怪她当初没看好小姐,才让贼人钻了空子,不然哪会给对方下毒的机会,害得自家小姐遭这份罪!
“前阵子我给苏小姐看诊,她遇着一位高人。那高人本事极大,轻轻松松就把她身上的寒阴之气驱走了,医术定然顶尖。
要是能找到这位高人,跟我一起研制解药,这事肯定能事半功倍。”
“只是,苏小姐也不知高人是谁……”
他那天不是没问过苏婉清高人是谁,可对方只说不知道。
这些年他游历全国问诊,从没见过这般厉害的人物,如今竟在沪上遇上了,心里早就想着要见一面。
这事苏婉清跟沈静仪提过,沈静仪自然知道神农谦说的是谁。
可安宝那两岁的奶娃娃,哪有什么高超医术?想必他口中的“寒阴之气”,就是小家伙说的“黑乎乎”。
罢了,总不能跟神农谦说,你心心念念的高人,就是刚才被你抱在怀里的两岁孩子吧?
这话要是说出口,任谁都会觉得她疯了!
沈静仪垂首作若有所思,片刻后,她缓缓抬眼,唇边漾开一抹温和却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轻声道:
“照这么说,那便不好去寻了?”语气里带着点试探……
神农谦闻言,脸上的期待劲儿瞬间弱了大半,他挠了挠头,语气也跟着松垮下来:
“嗯……那我先走了,回去再琢磨琢磨解药的事,改日再来给老夫人复诊。”
阎老夫人见他要走,连忙开口吩咐:“静仪,快送送神农医生!”
“诶,好!”
沈静仪应得干脆,随即侧身对着神农谦微微颔首,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客气又周到:
“神农医生,这边请。”
秀姐见沈静仪和神农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外,立马转身将卧房的门轻轻带上,又仔细扣好门闩。
她面色凝重地走到桌边,给阎老夫人倒了杯温茶,双手捧着递过去,声音比平时沉了些:
“小姐,您喝口茶润润喉……”
阎老夫人接过茶盏,浅浅抿了几口,心里的郁结却半点没散,又满脸忧心忡忡地将杯子放下,指尖无意识地攥起:
“秀啊!你说……到底会是谁,竟狠下心给我下毒呢?”
这话问出口,秀姐心里先松了口气。自家小姐待她亲如姐妹,定然是信她的。
她接过阎老夫人递回的茶盅,轻轻放在桌上,随即坐回床边,伸手紧紧握住对方微凉的手,犹豫了片刻才低声开口:
“小姐……您说,会不会是阎老太君啊?”
听到这话,阎老夫人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指尖微微收紧。
会是她吗?
窗外的太阳渐渐下了山,留下一片火红的晚霞。
红玉小心翼翼地把安宝抱到小椅子上坐好,又照着小家伙的吩咐,将阎昭震先前在花园里挖来的土,一勺一勺倒进花盆里。
“小小姐,土倒好啦,咱们要种什么果子呀?”
她说着,双手捧着个像小缸似的花盆,稳稳放到安宝面前。
阎昭震找的那只小花盆实在太小,听小小姐说要种“果果”,那花盆定然得够大才成!
所以她转头就找李管家,换了个宽敞些的来。
旁边的阎昭震,还捧着自己那只小花盆,小嘴微微撅着:呜呜呜~我的花盆被嫌弃啦!
安宝小手伸进口袋,摸出那粒小小的种子,轻轻埋进土里,又扭头朝着阎昭震奶声奶气喊:
“哥哥~叫(浇)水水?”
一听这话,阎昭震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立马笑出了小梨涡,脆生生应道:
“诶!好嘞!”
说着就屁颠屁颠跑去拿浇水壶,还在院子里转了圈,挑了个通风又能晒着太阳的角落,“红玉姐姐,放这儿!”
红玉先是看了眼满脸雀跃的阎昭震,又低头瞧了瞧一脸认真的安宝,性子实在轴得很,只盯着安宝问:
“小小姐,花盆放哪里?”
她只听小小姐的吩咐!
安宝小手一指阎昭震,吐字还有点不清:
“停哥哥哒!放辣里叭!”
“诶!”红玉应得干脆,立马端着花盆,往阎昭震指的角落挪去……
画面一转——
王家宅邸。
这王家是近十几年靠着走私、放印子钱(放高利贷)等偏门生意发家的新晋暴发户,虽攒下了万贯家财,却没半点世家底蕴。
再看这宅子,装修得极尽豪华奢靡,中式雕梁画栋掺着西洋鎏金摆件,中不中洋不洋的,怎么看都透着股别扭劲儿。
客厅里,五十六岁的王有才穿着一身金丝绣纹的长衫,外面套了件西式马甲。
他挺着圆滚滚的大油肚,整个人半瘫在意大利进口的牛皮沙发里,姿态慵懒又张扬。
“哈哈哈!阎老头居然吐血了?好!真是太好了!”他拍着大腿笑出声,眼底满是幸灾乐祸。
王有才有钱,却始终挤不进沪上的上流圈子。
以阎家为首的老牌世家,打心底里瞧不上他这“暴发户”出身,平日里没少明里暗里地轻视。
也正因如此,他最痛恨的就是阎家,总想着有朝一日能把阎家踩在脚下。
笑够了,他脸色一沉,朝着不远处喊:“老严,过来!”
严管家连忙快步上前,躬身待命:
“老爷,您吩咐。”
“去查!给我查清楚阎家那刚领养回来的小野种,到底是什么路数!”
王有才手指敲着沙发扶手,语气阴狠,“要是查不出东西来,就给我编!编得越难听越好!”
“好的老爷!”严管家应声领命。
王有才靠回沙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狠劲。
他就是要搞臭阎家的名声,让阎家在沪上彻底混不下去!到时候,阎家人就得跪着求他高抬贵手!
哈哈哈!
阎叔泽啊阎叔泽,今时不同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