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把众人吓坏了。
赵铁柱躺在地上,嘴唇已是青紫,胸口起伏微弱,陷入深度昏迷。
颜浩看着赵铁柱。
这个憨厚的青年,不久前还因为打倒一个山匪而咧嘴傻笑,转眼间快要死了。
是为了保护他。
如果不是赵铁柱那奋不顾身的一扑,那一刀或许不会落空。
颜浩没有说话,他走到赵铁柱身边蹲下,伸手探了探对方的脉搏。
微弱,但还在跳动。
他站起身。
常友珊抱着一个吓哭的孩子,强忍着泪水。李老栓捏紧了手里的猎刀,脸上写满了无力。朱媺娖站在人群后,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死不了。”
颜浩开口,两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
他转向周郎中:“你刚刚说,解药只有下毒之人才有?”
周郎中猛地抬头:“是……是的恩公!古籍记载,此毒霸道,解药配方也必然独特,除了下毒者,外人绝难配制。”
“坐山虎。”颜浩吐出三个字。
所有人都明白了。
去山匪的老巢,从那个坐山虎手里,拿到解药。
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恩公,不可啊!”李老栓第一个站出来,急切地说:“那山寨易守难攻,里面上百号亡命徒,您一个人去……”
“我一个人,足够了。”颜浩打断了他。
他转向李老栓:“找一个最隐蔽的地方,让大家藏起来。”
李老栓看着颜浩,许久,重重地点了点头:“往北三里,有个废弃的熊洞,入口很小,藏几十个人没问题。”
“好。”
颜浩随即看向常友珊:“友珊大嫂,在我回来之前,所有人的安危,就交给你和李大叔了。”
常友珊用力抹了把脸,站直了身体:“恩公放心,有我常友珊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大家出事!”
队伍立刻行动起来。
赵铁柱被两个青年抬着,众人跟在李老栓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山林深处走去。
那处熊洞果然隐蔽,洞口被一丛巨大的荆棘覆盖着,拨开后才能看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入口。
将所有人都安顿好之后,颜浩准备动身。
“兄长。”
一只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是朱媺娖。
她不知何时走到了颜浩身后,手里拿着一块用干净手帕包着的点心,是队伍里仅剩不多的干粮。
“我们……等你回来。”她把点心塞进颜浩手里,低声说。
颜浩接过点心,入手温热。
他点了点头,转身没入夜色。
颜浩的身影在树梢之间起落,没有发出声响。
坐山虎的山寨建在一处山腰的平地上,三面环山,只有一条陡峭的山路可以通行,关隘处设有鹿角和箭楼,防守严密。
颜浩悄无声息地越过寨墙,落在山寨之内。
山寨里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酒肉的香气和匪徒们叫骂声。
一队巡逻的匪徒摇摇晃晃地走过,腰间的钢刀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颜浩贴着墙角的阴影,避开了他们。
他的目标很明确,药房。
他循着空气里飘散的药材味,很快找到了一间偏僻院子里的药房。
他闪身进入,里面光线昏暗,一排排药柜胡乱地摆放着,地上到处是散落的药草。
颜浩快速扫过,在一个角落的麻袋里,他发现了一堆晒干的黑色草本植物。
断魂草。
他拿起一株,与周郎中描述的形状一般无二。
这里只有原料,没有成品解药。
正当他准备离开,隔壁院子,也就是山寨的聚义厅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暴怒。
“废物!一群废物!连几个老弱病残都拦不住!”
是坐山虎张彪的声音。
颜浩跳出药房,几个起落便伏在聚义厅的屋顶上,揭开一片瓦,向内望去。
大厅里,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在发怒,正是坐山虎张彪。
而在他对面,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
那人穿着的衣服与周围的匪徒完全不同。他的腰间,挂着一块不起眼的铁牌,上面刻着一个“王”字。
天王营的人!
只听那黑衣使者说道:“张彪,这就是你给天王的保证?连一伙路过的贼子都处理不了?”
张彪脸上虽生气,但似乎有些害怕对方,强压下火气,回应道:“使者放心!那伙人跑不掉!我已经查清了,他们只有十几个人,带着一帮老弱病残,就只有一个厉害的。”
“厉害的?”使者不屑,“再厉害的人能厉害得过天王的大军?我告诉你,上面已经下了死命令,这伙人杀了华飞章将军,必须死!”
颜浩伏在房顶,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坐山虎早就投靠了李自成麾下的天王营。
那使者又说:“天王的大军明日一早就会完成合围。你的任务,就是明天天一亮,就全部人马出动,把他们从藏身之处逼出来,堵死在山里!事成之后,天王许诺你的好处,一样都不会少!”
张彪闻言,脸上露出贪婪:“使者放心!我张彪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他顿了顿,又补充:“不过那领头的确实有两下子,我派出去的暗哨,兵器都被他空手捏碎了。而且,我的人还在他身上吃了亏,不过,他的人也中了我们山寨的独门毒药。”
使者哦了一声,来了兴趣:“断魂草的毒?”
“没错!”张彪得意地拍了拍胸口,“那小子肯定急着救人,说不定今晚就敢来我这虎穴闯一闯!”
使者皱眉:“解药呢?”
张彪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在手里掂了掂:“为了控制手下这帮不听话的,解药一直都由我亲自保管。他想要,就得来找我拿!”
颜浩在屋顶上,盯住了那个瓷瓶。
找到了!
他必须立刻回去,通知众人,并重新制定计划。
他正准备撤离,听到那名使者又问了一句。
“你这么肯定他们今晚不会跑?”
张彪发出一阵狞笑,那笑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跑?他们跑得了吗?”
他走到大厅门口,指着山寨外的到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对使者说:“放心,我早就在他们可能藏身的几条山路上,都洒了点好东西。”
“我养的那几窝狼,最喜欢这个味道了。”
张彪的声音里充满了残忍。
“今夜,他们就要让我的狼宝贝们把他们吃掉!”
颜浩刚想要离开,就听到一阵悠远的嚎叫,是他来时的方向。
嗷呜——
一声。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狼嚎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