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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翩翩王孙(5)

作者:澄如秋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日暮黄昏,兴国公府,漱玉阁。


    一位清美绝伦、倾国倾城的绝色少女正坐于案前,纤纤素手调琴弦,琴音袅袅绕梁间。然则若有真正懂琴之人在旁,必然会蹙眉凝神。


    只因,曲有误。


    然则,琴音高缈,琴韵悠扬,俨然是真正懂琴爱琴的高士。而如此高士,却奏出如此琴音,只能说明一件事——


    高士心有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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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衣确实心有杂念。甚至她此刻抚琴,其实也是为了排解心中忧烦,所以曲调不成,音韵断续。只因心绪烦杂,神念纷乱,一如琴声。


    “小姐,久坐伤身,莫不如出院散散心?”一旁侍立的素笺找准时机言道。


    琴声顿止。


    诗衣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


    几个丫鬟见此,无不面露喜色。


    见她们如此,知是过于担忧自己,诗衣又是好笑,又是心生暖意。


    “不必忙碌了。就素笺、墨韵陪我到湖边散散心即可,其他人不必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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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仆三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姗姗而行,夕阳斜下,余光洒在诗衣的身上,仿佛白玉生光、观音临霞。然则圣洁的观音蛾眉微蹙,仍有郁色,令人不禁心生怜惜。


    在旁搀扶的墨韵瞅准时机,半是试探半是安慰道:“小姐,那妖道虽有些本领,但终究太过狂妄,竟敢在天子脚下生事?!结果连他自己的东家都与他翻脸不认。依婢子看,天底下像这妖道一样狂妄无知、不知进退的少之又少,今日小姐不过是赶巧罢了,小姐很不必放在心上。”


    诗衣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过了须臾,才幽幽叹了口气:“你不懂。”


    素笺与墨韵面面相觑,数息后素笺又接着道:“小姐去年出门起,便与那魏晋潘郎一般,得掷果盈车之遇。小姐故而懒怠出门,但还是教导婢子们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此乃临安士民善意,无需介怀。怎么今日却又闷闷不乐?”


    少女默然无语。


    如此,两丫鬟无可奈何,也只好继续陪着自家小姐临湖散心。


    又走了几十步,眼前柳暗花明,一座精致小榭矗立湖中,左右各有曲折竹桥与岸相连。


    湖中莲叶接天无穷碧,两三只鸬鹚于水草间扑腾,四五只白鹅惬意的浮游其上,掌拨清波。


    诗衣驻足而立,忽然间对身旁的墨韵道:“你说得对,方才提醒得也甚是。”


    见自家小姐表情淡然,蛾眉舒展,墨韵心中甚是高兴,只是,所谓的“提醒”指得甚,她又有些茫然——她方才劝慰小姐时,有过什么提醒吗?


    不及细想,便听自家小姐继续道:“此景甚美。今晚就住在这汀兰小榭吧。”


    啊?素笺与墨韵震惊又茫然。


    几个呼吸后,终是素笺更沉稳,开口劝道:“小姐,小榭虽然日常也有人打扫,但终究不是长住人的地方。况且四面临水,夜里湿寒,恐怕……”


    诗衣坚持道:“只是一夜,没关系的。”见素笺似仍有话说,当即摆了摆手,“就这样定了。”


    素笺无奈,她知道自家小姐虽然看上去性子柔和,但实则极有主见。无论何事,只要她下定决心,无论谁来劝诫也是无用。哪怕是国公爷和公主殿下,到最后也只会依从爱女。


    也因此,此刻见小姐下定决心,素笺也只好不再劝说,转而道:“既如此,那婢子先回去安排人手过来拾掇一下。”


    诗衣点点头,却又补充一句道:“回去后若有人问,你只说我一时起意,想换个地方赏月,具体哪里就不必说了。”


    素笺愣了一下,但还是出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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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衣拢了拢墨韵为她披上的斗篷,继续绕湖漫步。


    她当然知道丫鬟们心中的疑惑,不过她却不打算给出解释。


    她总不能真跟她们说,自己实是怕了那玉真子妖道,生怕他来个夜袭。而以府上在保卫“琉璃观音”时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她还真怕自己就这么被掳了去。


    啧,这么“自恋”的猜测,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但怎么说呢。虽然有些尴尬有些羞耻,但事关人身安全,诗衣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慎重对待。


    可能是上辈子当普通人当得久了,对这一世自己的逆天容貌,诗衣始终有些缺乏实感。


    这其实也与她长年“宅家”有很大关系。


    因为长年宅家,平时接触的,都是家人和熟悉的下人,虽然也会遇到为她梳妆的丫鬟一时失神、粗使的仆妇见她时不敢抬头、外院的小厮偶尔见之呆若木鸡之类的情况,但总体上,越是朝夕相处之人,越是有一定的“免疫力”。当然,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家人还是下人,都不会将夸赞她美丽的话随时挂在嘴边,这就让诗衣多少是有些“美而不自知”的。


    相反,若是天天来一场“掷果盈车”的遭遇,诗衣想不“自知”都难。


    如今天这般,当帷帽被击落后,在场众人的反应,着实“吓”了她一跳。


    尤其是除信王、赵轩等寥寥数位“熟识”之人外,其余无论是金国使者、清国使者还是在逃的玉真子,其反应都大得惊人。而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一个是忽然跪倒在地的金国太平王世子,另一个就是那位从半空栽下来的玉真子,当他再度运气离开时,那双紧盯着她的赤红眼睛,令她不寒而栗。


    诗衣分不清那双眼睛里包含着的炽烈情绪都是什么,但她本能的感到不安。


    也正因为这萦绕心头久不散去的不安,她自郊外返回府里后,仍然心绪沉郁、不得释怀。以致丫鬟们还以为她受了惊。


    倒也不能说错,确实是受了惊,只是受惊的缘由,却与她们想象的不大一样。


    带着这种难以排遣的抑郁和不安,直到湖畔散步,诗衣终于下定了决心——


    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计。


    躲一躲不是坏事。


    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设想的最坏情况,那个玉真子不肯罢休,那么他又能做什么呢?


    思来想去,其实也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退一步海阔天空,暂且寻个安全所在蛰伏一段时间后,再寻机将她掳走。


    另一条路则是夜长梦多,不如直接莽上来,比如今天晚上,就出手将她掳走。


    如果玉真子选了第一条路,那诗衣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办法,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不过若真如此,她倒也不怕。有小废统“外挂”加持,诗衣不觉得自己会毫无还手之力,到时候谁是猎手谁是猎物,尤未可知。


    而如果玉真子选了第二条路,那么以府上的护卫力量,显然是防不住的。而若是请外援——但一来要请外援必然要向父母禀告,当然以自家爹娘对她的宠爱,同意是必然同意的,但后续恐怕很难做到保密,如此便有“打草惊蛇”之忧。


    届时如果玉真子没来,那么他原本就没这个打算,还是因知晓府上有强援而暂且蛰伏,这是没法估算的。


    到时候外援还要不要继续留在府里,要留多久,同样也难下决断。


    二来,这外援是否足够强力,能否真的对付得了这玉真子?如果对付不了的话,那事情反而更糟了。


    所以思来想去,在驻足湖畔时,诗衣终于下定决心——还是躲上一躲吧。


    也不用很复杂,只需要今晚换个住处,而且是个不大起眼的、日常一般不会用来当居所的住处,事情就OK了。


    假定那玉真子今晚真要来掳她,那么人生地不熟的他,能找到自己的闺阁所在,应当不是难事。但如果她临时起意,换了住处呢?


    正所谓侯门一入深似海,偌大的公府,想定点找到几位主子小主子的居处,对于江湖经验丰富、又待过皇宫大内(虽然是北方蛮子的皇宫大内)的妖道来说,也许并非难事。但若是他要寻觅的目标藏在众多亭台楼阁的某一处时,他又该如何呢?


    对了,在自己原来的寝室那里,也应该做些设置,比如,洒点面粉?或是栓一条头发丝……这样,若是这妖道真来了,就能留下蛛丝马迹。


    不过洒面粉还是太明显了些,也许可以……


    至于如果这厮没来——没来就没来呗。她卫家六小姐只是一时观湖起兴,遂临时决定在湖中小榭宿夜,此乃名士风流、文人雅趣,有何不可?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  ※  ※  ※  ※  ※  ※  ※  ※


    月黑风高。


    一个黑衣人灵巧的跃过兴国公府的院墙,在亭台屋檐间跃伏不定,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精致的阁楼上。


    阁楼已经熄了烛火,却拦不住黑衣人的眼睛和脚步。只见他手上不知如何动作,一扇窗户就被他轻轻推开,而后他灵巧的一翻,人已进入了房间。


    顺着幽幽的甜香和房间的摆设,他如狸猫般轻松绕过屏风、珠帘,而后取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熟稔的点燃了一旁的宫灯。


    随着几处宫灯亮起,黑漆漆的房间也变得暖意十足。


    虽然并不十分明亮,但房间里的摆设已尽数展现在黑衣人眼前。


    檀桌玉案,宝镜金盘,香榻珠帐,尽收眼底。不过黑衣人全不在意,他的双眼死死盯住前方那张金丝楠木拔步床,用银线绣着缠枝牡丹的月白色纱帐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银光闪烁,仿佛月光洒落在床榻之上。


    黑衣人嘿嘿低笑一声,而后大步迈出,朝床榻而来。


    他粗暴的掀开纱帐,而就在这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被人点穴定住了似的。


    只因他的眼前,那宽阔精美的床榻上,竟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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